,你不认得这位姑娘是谁么?”公孙止跟李莫愁在断肠崖前相晤,对来谷各人的来历,早已探问了一个大概,明知郭芙是谁,但他不肯示弱,漫不在意的道:“小小一个女娃娃,我怎知她是谁。”杨过道:“这位姑娘是大侠郭靖之女,桃花岛主黄药师的外孙女儿,她家传绝艺,周身刀枪不入,你这口破铜烂剑的玩意儿,怎能伤她?”
公孙止怒道:“哼,适才我是手下留情,难道我当真便伤她不得。”说着黑剑一振,发出嗡嗡之声。郭芙心道:“若不是陆家姊姊提醒,我还忘了这软猬甲原来有这般妙用,看来她说话虽然尖酸刻薄,良心倒是好的,待会还得多谢她才是。”她见公孙止神色之中,对自己甚是轻视,暗想:“我既不怕他的刀剑,只须上前猛攻便是。这是个有嬴无输的局面,这便宜如何不检?”于是说道:“小武哥哥,你的剑给我,这老儿不信我家桃花岛的功夫,且让他见识见识。”武修文倒转长剑,将剑柄送了过去。郭芙伸手接住,挽个剑花,说道:“公孙老儿,你再上吧!”但看她得意扬扬,竟然是有恃无恐,便似高手戏弄庸手的一般神态。
公孙止见她这剑花一挽便知她剑术的火候甚浅,喝道:“好,我再领教!”一刀向她面门砍出,郭芙身形一闪,还了一剑。公孙止一剑倒翻上来,往她剑上震去。郭芙心道:
“不好!我身上有软猬甲,长剑之上却无护剑宝甲,只要双剑一交,我手中长剑又是非断不可。”当即回剑避开。公孙止双手一并,刀剑均已握在右掌之中,呼的一声,左掌拍出。郭芙大喜:“你这一掌若是拍在我软猬甲的倒刺之上,那你可算是倒足了霉啦!”但恐他掌力厉害,当真拍在身上,不免内脏受震,于是身子略倒,先卸去他七成掌力,然后存心受他一掌。
那知公孙止一掌尚未用完,突然倒纵丈余,说道:“好丫头,暗箭伤人!”身子向前直跌,郭芙愕然,说道:“我没伤到你啊!”不禁大奇:“难道这软猬甲当真有如此妙用?他手掌尚未沾及我衣服,竟然已使他受了损伤。”
其实公孙止是何等老奸巨猾之人,他一心只是要将怀中的绝情丹尽速送去交给李莫愁服食,此时那有闲心来跟郭芙这种小姑娘争强斗胜?他假装受伤摔跌,脚下似乎站立不定,几个踉跄,跌跌撞撞的冲向后堂。他在这片刻之间,早已将敌情审察清楚,正面杨过和郭芙都是厉害人物,还有那长眉老僧虽似神游入定,但决非易与之辈,正好乘着郭芙似乎得手之际,便此从后堂溜走。
公孙绿萼站在母亲身边,见他怀了绝情丹,便要出厅,忙纵身向前,说道:“爹爹慢走!”便在此时,尖啸声起,两枚枣核钉也已袭向公孙止。裘千尺生怕公孙止一闪避,铁钉便打中女儿,因此铁钉喷出时取势甚高,射向他的后脑。公孙止一低头,两枚铁钉从绿萼鬓上掠过,叮叮两响,钉入石壁,公孙止喝道:“让开!”脚下竟不丝毫停留。绿萼道:“你把绝情丹……”话未说完,公孙止左手前伸,一勾一带,已扣住她手腕脉门,一转身,将女儿挡在胸前,喝道:“恶妇,你真要拼命,大家同归于尽吧!”裘千尺口中两枚枣核钉已喷到了唇边,突见变生不测,收势不及,只得一侧头,将两枚钉子向旁射出。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裘千尺只求枣核钉不致打在女儿身上,那里还顾得取什么准头,但听得“啊、啊”两声大叫,两名绿衣弟子一中脑门、一中前胸,立时毙命。公孙止知道要夺回绝情谷,除了仗李莫愁为助之外,必须众弟子归心,眼下这事正是激怒众弟子的良机,叫道:“恶妇,你辣手杀我弟子,决不能跟你干休!”但只因说了这两句话,略一延缓,杨过身形一晃,已截住了他的去路,说道:“公孙先生,咱万事须得有个了断,别忙便走!”公孙止将女儿举起,狞笑道:“你敢拦我?”以左脚为轴,滴溜溜转了个圆圈,跟着又以右脚为轴,再转一圈,两个圈子,已向前趋进四尺,离杨过身子不过四五尺而已。眼见他将绿萼的身子越转越急,若是杨过以剑阻截,裘千尺以钉追击,均非伤了绿萼不可。
杨过心想:“我岂能为了抢夺救我自己的丹药,却去害了公孙姑娘的性命?”但见公孙止抓着女儿,又是一个圈子转上,当即向旁一跃。公孙绿萼身子在父亲手中,丝毫动弹不得,一个圈子转过来时,斗然见到杨过让开去路,眼光中充满着关怀之情,不禁芳心大震:“他为了我,宁可不要解药!”她手足虽不能动,头颈却能转动,低声叫道:“杨郎啊杨郎啊!”额头向前一伸,撞在公孙止挺起的黑剑之上。那黑剑锋锐异常,公孙绿萼登时香消玉碎,死在父亲手里!
杨过大叫一声:“啊哟!”抢上欲救,那里还来得及?公孙止也是吃了一惊,心中微微一酸,但知此刻敌人势必拼命,危在瞬息之间,耳听得背后怒喝,三枚枣核钉电闪而至,当即将女儿的尸体向后一拋,三枚铁钉尽数打在她的身上。众人见他如此狠毒,绿萼身死之后尚对她如此糟蹋,无不愤恨难当,纷纷拔出兵刃,便欲一涌而上。
公孙止叫道:“众弟子,恶妇勾结外敌,要杀尽我绝情谷中男女老幼。渔网刀阵,一齐围上了。”众弟子自幼便对他奉若神明,那日他被裘千尺打瞎眼睛出谷逃走,众弟子群龙无首,这才听从裘千尺的号令,这时听得他一叫,谁也不及细想,执起带刀渔网,从四角围了上来,每一张渔网都是两丈见方,网上明晃晃的缀满了尖刀利刃。武三通、耶律齐、程英等武功虽强,实不知如何应付才是。只要四周的渔网向中间一合,每人身上都得洞穿十来个窟窿。这一包上来,连裘千尺也围在其内。她大声呼喝:“众弟子别听老贼胡言乱语,大家停步,快停步!”但众弟子充耳不闻,只听得公孙止喝着号令:“坤网向前,坎网斜退向左,震网转右!”众弟子应声施为,一张张带刀渔网渐渐逼近。
黄蓉右肩受伤,左手从怀中摸出一把钢针,举手一扬,二十余枚钢针向西首八名绿衣弟子射了过去。她左手的劲力虽然不及右手,但相距既近,钢针又多,这八名弟子至少也会有五六人受伤,那么渔纲阵打出一个缺口,便可由此冲出。那知这些渔网上每一个交结之处,均系有一块小小的吸铁石,专用以吸接暗器,但听得叮叮叮、铮铮铮几声响,黄蓉所发的钢针,裘千尺所喷的铁钉,全被渔网接了过去。黄蓉暗叫:“不好!”喝道:“芙儿,举剑郑⊥妨常抗テ仆 闭馐敝钊酥校挥泄缴砼礅导祝嫱系睦猩怂坏谩
郭芙听了母亲的呼喝,抖动长剑,向东北角疾冲。四名弟子张开渔网,向她兜了上来。五六把尖刀在她身上一碰,渔网反弹回去,但持网的弟子跟着分从左右抢前,尖刀虽然伤她不得,那渔网却要当她是一条大鱼般将她裹住。
杨过原先站在公孙止身后,本是在渔网阵之外,但八张渔网随着公孙止的号令左掉右转,已将他围入阵内。杨过既伤绿萼之死,又见情势危急,当下提起玄铁重剑,运劲往郭芙身前那渔网上斩去。只听得垮喇喇一声响亮,渔网裂成两片,拉着网角的四名弟子一齐摔倒。武三通、耶律齐等更不怠慢,各人拳掌齐施,摧筋断骨,将这四名弟子手足打伤,以防他们更携新网,卷土重来。杨过身子微侧,纵声一啸,两剑挥过,又是两张渔网散裂破败。这渔网乃是用金丝和以钢线绞成,极是坚韧,岂知杨过的玄铁重剑无坚不摧,三剑斩去,三网立破,众弟子齐声惊呼,向后退开。
公孙止喝道:“五网齐上!这小子已是强弩之末,攻他个措手不及!”杨过心想:“倘若他五张渔网一齐卷上,确是难挡。”随即斜步向左,制敌机先,砰的一声,又斩裂了一张。只因那渔网拉得甚紧,一剑下去,声音如碎金石。便在此时,忽听得厅外一人厉声叱道:“往那里走?”杨过一怔,但见黑影一晃,一个人从厅门的破洞中窜了进来,仗剑傲立,正是赤练仙子李莫愁,她刚立定,厅门中又冲进一人,满身血污,落冠散发,却是朱子柳。他一双空手,左指右掌,狠狠向李莫愁扑上去。李莫愁手中虽有长剑,但见朱子柳疯了般红着眼睛,势同拼命,竟是不敢接招,绕着厅角闪避。两人都是一等一的轻功,瞬息之间,竟已在大厅上兜了六七个圈子。杨过大是惊疑:“李莫愁的武功未必不及朱子柳,何以对他如此惧怕?”
说到武功,两人原是各有所长,但轻功显是李莫愁强得多了,这几个圈子一奔,人人都看出朱子柳决计追她不上,而且他身上流下点点鲜血,溅成了一个圆圈,看来受伤竟自不轻。武三通和敦儒、修文三人不及细问,分从左右围上。朱子柳叫道:“师哥,这毒妇害死了师叔,小弟,小弟……”一口气喘不过来,身子一晃,竟自摔倒。
一灯听到天竺僧的死讯,饶是他修为深湛,竟也沉不住气,“啊”的一声,站了起来,杨过眼前一黑,转头向小龙女望去,小龙女的眼光正也转过来望着他。两人四目交投,心中一冷,全身如堕冰窖。小龙女“啊”的一声,奔过去靠在他的身上。杨过一声长叹,将玄铁剑摔在地下,携着小龙女的手,往外便走。
原来天竺僧平时多近毒药,身体抗毒之力甚强,他以情花自刺,预计昏晕后三日夜方醒,但只过了两日两夜,竟自提前醒转。他一睁开眼,便道:“子柳,这情花之毒,虽甚厉害,却比我所设想的为轻,我已想到了解毒之方。”朱子柳大喜,当即禀告一灯、杨过等均已到了绝情谷中,而火浣室的石门也已为杨过破去。天竺僧道:“这花毒早解一刻便好一刻,事不宜迟,咱们便去配药救人。”两人走出火浣室,天竺僧便到情花花树之下,低头寻觅药草。盖一物克治一物,毒蛇出没之处,必有化解蛇毒的草药,而配制情花解药所需的药草,主要的一味也正生长在情花之下。那知李莫愁正躲在花树旁的山石后面,眼见天竺僧低头走近,不问情由,便射出了一枚冰魄银针。天竺僧不谙武功,那银针透胸而入,登时毙命。
朱子柳听得嗤的一声响,师叔便即不动,明知前面山石后伏有敌人,但不知天竺僧已死,不顾自身安危,抢前救人。李莫愁知他心意,又是一针向天竺僧的尸体射去。朱子柳手中并无兵刃,忙抢前劈出一掌,将银针击在地下,但肩背却全卖给了敌。李莫愁乘势刷的一剑,正中他的右肩,深入寸许。
朱子柳一指直出,点向敌人腰间。当真是名家出手,招招均抢先着,他肩头负伤,若是退缩闪避,固然救不得天竺僧,而敌人连绵进招,实是后患无穷。李莫愁领教过武三通的一阳指神功,但朱子柳出指有声,显然比武三通更强,眼见他虽处劣势,仍是奋指对攻,心下暗赞他功夫了得。两人剑来指去,交换了数招,朱子柳见天竺僧俯伏地下,一动不动,叫道:“师叔,师叔!”天竺僧并无应声。李莫愁笑道:“你要他应你,不如相从于地下。”她只道朱子柳见天竺僧一死,定然着惊,高手过招,只要心神稍有失常,立即便落下风,岂知朱子柳心中悲痛,更增敌忾之念,一招一式,丝毫不乱,招式中却反而加了几分劲力。
星月灯光之下,李莫愁见他眼神如电,招数中攻势占了八成,竟是个同归于尽的拼命打法,再拆数招,四下里一片寂静,不禁害怕起来,长剑一掠,转身便走,朱子柳俯身一搭师叔手腕,脉息全无,已是死去多时,一声悲啸,提气向李莫愁疾追。两人一前一后,奔进了大厅。
公孙止见李莫愁赶到,又惊又喜,叫道:“李道友到这边来!”说着自己也迎了过去。黄蓉肩头虽伤,心智仍极清明,一见公孙止的神气,已自猜到了几分,叫道:“过儿,隔开这两个魔头,别让他们凑近!”杨过听得天竺僧的死讯,已是万念俱灰,那绝情丹是公孙止得去也好,不是公孙止得去也好,全没放在心上,听到黄蓉的呼喝,只是微微苦笑,却不出手。耶律齐一弯腰,拾起半张给杨过斩裂了的带刀渔网,叫道:“敦儒兄,拉住这边。”武敦儒、完颜萍、耶律燕各自抓住渔网一角,拦在公孙止和李莫愁之间,使二人不能凑在一起。公孙止的带刀渔网阵没困住敌人,这时反而成为敌人用来绊住自己的利器。
厅上一阵乱,众绿衣弟子错了步伐,裘千尺乘机喷吐枣核铁钉,但听得呼呼、啊哟之声不绝,接连有五六名绿衣弟子中钉毙命,带刀渔网阵七零八落,登时溃散。
公孙止挥动金刀,向耶律燕砍去,程英举箫点他腕脉。公孙止见这一箫来得奇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