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样子会不会破坏气氛的。” Wallace在考虑是否真的做出唱歌的样子。
鞠导慢慢的抬起头,把对着监视机的视线完全转移给我,看的我有点发毛。他对着身后的场记勾勾手指头:
“把戚少商拖出去,等顾惜朝弹好了在放他进来。”
被人拎出去,隔着窗户往里面看,Wallace弹着弹着,就摇摇头,露出非常肚子疼的表情,很奇怪,他不是很开心的弹琴吗?
另外,隔着窗户又隔着一层纱幔看Wallace弹琴,我知道哪里不对了,但我…我不敢说…我真的不敢说:
——有点像女孩子耶!
等到他们叫我的进来时候,刑具都已经准备好了,威亚一条条的垂下来,Wallace似笑非笑的站在鞠导后面,被武指师傅们干脆的扒下那件狗熊皮毛,七手八脚给我身上套威亚,晚上不穿那件狗熊皮,还真有点冷。
然后“一二三——起”我人已经在半空中了,那些白白。。薄薄。。软软的纱幔也成了可怕的帮凶,左右缠着我的脚,很疼的。我的剑正对摄影机,鞠导说停十秒再下来,呆稳。
我只是个演员,又不是体操队员。停十秒,世界冠军也拿下来了。他们把我放下来的时候,腿上很麻。
我揉着腿突然醒悟:“鞠导,这些…不用替身的吗?”要为自己的谋福利,而且,一会还有很文艺的戏呢,没体力演了嘛。(他把对白多的都叫文艺戏=…=)
“会用替身的,但是你要露几个面才能连贯起来。”
“露几个面”真是让我叫苦不迭。他们把我拉上拉下,拉左拉右,像猴子一样上窜下跳。
我深切意识到,刚刚真不应该打断Wallace弹琴,更不应该的是打断鞠导工作。
好容易飞天工作完成了,在全剧组人的注视下,我开始舞剑,鞠导嫌我舞的不够刚硬,拜托,我舞的这么柔韧不是更好看吗?一遍又一遍的吊威亚身体还没僵硬,我都佩服自己。
拍完这场,有点人仰马翻的感觉。
文艺戏开始。
舞完剑仍然没能穿上那件狗熊皮,我很想念它~
文艺戏嘛,穿的都会斯文些。不过我再斯文大概也比不上“一表人才”的书生。
我们各自拿着一个酒碗,他站土屋门口的右边,我站土屋门口的左边,又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雨水继续,我们这样按剧本聊着各自还没露面的心上人,触及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恍然觉得,怎么和开机那天的早晨那么像,我和Wallace站在同个窗口,分享银川难得的雨后空气。那天Wallace和我说的每句话时,都在微笑。
我和他的酒碗轻轻一磕,发出一声很轻但很脆的声音,旗亭之夜的最后一个镜头,摄影机没有直接拍我们,而是我们映在小水洼里的倒影。
真好,可。
琴弹了,酒喝了,你等到他什么都无法自拔的时候再翻脸,他怎么受得了。
我被这个念头吓到了,戚少商对顾惜朝——无法自拔?
我窥破了自己角色的隐秘,这种感觉是头一次。
突然不想再演下去,这种感觉也是头一次。
大概因为今晚过了,谁也都不再是谁。
看了一眼Wallace,他正沉默着,显而易见的不忍心。
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最幸福,什么都知道的顾惜朝大概和我此时一样,也在隐隐的难过。
那么多的戏,文的武的,蹩脚的国语,舞剑吊威亚,正确的捕捉人物情绪…
在一种奇异的进度里,真的只用了一晚就完成。旗亭之夜,也许不只属于他们。
也许是因为仰头喝酒那场太兴奋,好多水呛到鼻子里,头昏昏沉沉,也许是吊威亚那场太用力,身子也跟散了一般。这场戏开机前兴奋和期待,都在结束时变成心底泛起的忧伤。
美中不足,谢天谢地。酒肆里的酒其实都是水。
(10)
一切都像是在梦游,那些看不见的水气慢慢涌上来。
我只记得回来的时候,Wallace真的一句话也没对我讲,连句客套的晚安也没有,默默开门进房。
难道那刻我们真的是心意相通的?他也像我一样,强忍着绝望来演这一夜知己相知的喜悦?
我来不及想这么多,头疼的要命。躺下就睡。
金色的鱼这晚没有出现在梦里。
转天。日上三竿。
阳光普照,一屋子碎金。
宿醉一般头疼。
我起来刷牙,镜子里的自己,看上去很空虚。
大概是饿的空虚。
坐在床头给她拨了电话,是她助手接的,她很忙。我了解,所以我让助手转告她注意身体,还有就是,我很想她。助手在那边笑出声来,好象这话是说给她一样,其实我对她们每一个,都深深的依赖。
开门,才想起鞠导收工时说过,今天没有我的戏。迟疑着要不要回去睡个美容觉(=…=lll)。却发现,一个东西赫然躺在门口,橘红色的塑料壳,那是“我”的GBA,他昨天又忘记还给她了,既然如此,干什么每次还来给我呢?还悄悄放在门口,很容易丢的!
还是决定出去看看,走到大堂发现今天剧组很清净,好多机器也不在平时放的地方,捉到一个小剧务才知道他们已经都去三十公里以外的高粱地拍外景了。一大早出发,有Wallace,也有昨天那两个讨人嫌的家伙。门口停着一辆大面包车,小剧务搬了好多个看上去像弩箭的道具上去。
他关上车门,我抢一步上去问他:“是去那个高粱地外景吗?”
小剧务点头,说就是去那儿。
“那…那我也去。”我急匆匆的,怕他们就这么走了。
“好…”小剧务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去,我才不跟他解释呢。
说来这理由真的很变态——我怕他们再欺负他。
从机场到这里,我是睡过来的;从这里到高粱地,我是吐过来的。
所谓土路,不光是说路上有很多土,土路上比土还多的是土坑。车子摇汤圆一样的摇晃我还有那个小剧务,小剧务早有准备,他穿着浑身都是口袋的马甲,马甲的口袋里装的都是塑胶袋。我们比着吐了一路,边吐边把袋子扔出去(呕~),等到我们两个看着共同的最后一个袋子,大眼(我~)瞪小眼(小剧务),不知道谁拿着比较好的时候,车子“唰——”的停下了。
下车,宿醉的感觉更加猛烈,头天旋地转。撑着腿低头站了十多分钟,大地才好歹不晃动。暗暗嘲笑自己的愚蠢,这是在拍戏,你干什么跟来?傻疯了哈?站起身来,四下打量,远处黄土地上出现了一片绿色,更远处是几座西夏的塔。他们来回从车上卸下那些道具。我旁边的几个人在弄造型,蒙着脸,戴草帽,一身黑色,拿着那些道具弩箭,应该都是杀手,应该都不是好人。
走到近处看,那些高粱,都刚刚长出种子,不是红宝石那种红,而是那种好象被稀释了的红墨水的浅红色,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那种大簇大簇开在顶上的小花。
高粱都半人多高,绿色的叶子正当好年华,这些大概都是农作物,却带有一种野生的浪漫。
风在高粱地里穿行无阻,里面还有小鸟在叫,小虫子在叫。
鞠导他们在里面煞风景的砍出一块平地出来拍戏,远处看,像麦田怪圈。
我一步一步往里面走,风正轻轻滑过惜朝的卷发。我一眼就看到了。
走到鞠导跟前,跟他打招呼,鞠导注视着监视机,没抬头的“恩”了一声,他没有问我为什么来。
我静静的注视着监视机,心里想,不止是黄昏,早晨的顾惜朝,也好。
顾惜朝和那两个人说话,眼睛却在看远方,表情像是很满足,很回味,很舒服。我断定这表情不是因为他们两个,果然,从Wallace不标准的国语发音中,我接收并分离出“戚少商”这三个字,呵呵,真的是和我有关啊~
风继续吹拂他的卷发,他随意的拨动着那些高粱,干脆就无视那两个人了,那些高粱在风里像是有感应一样的与他的手轻轻相碰。
再然后,他拿起一根高粱穗子,仰起头,让穗子刚好停在扫不到脸颊的地方,淡红色的高粱穗子在他那件绿色外衣的映衬下,呈现出一种非常淡的紫色,象是薰衣草的那种颜色,他闭上了眼睛,享受阳光和未知的花香,迷醉了。他不动了。相反,摄影机却要围着他转。从每一个角度把他拍下来。
我迷糊的想起第一次见到顾惜朝时的画面,那时的逆光与这时的柔光截然不同,不过,他就是这么受太阳的眷顾,就是这么适合光线,无论哪一种。
再看下去,恐怕又会像那天一样,脑子不清楚。晃晃,赶快回神。
不对啊,没有从剧本上看到这样的情节。
“啊~,鞠导,他们这场是什么情节的?怎么这么…安静…温馨?”我的声音尽量小。
直到整个镜头结束:“卡!这条儿过。”
“是为了杀你做部署。” 鞠导转过头来对我说。
下巴…掉地上了。
其实,觉得没有白来。
回去的时候,小剧务恨恨的看着我,我把他为了回来准备的那一半塑胶袋提前用完了。
而我没有再吐,也许是换了一辆舒服点的车子,也许是鞠导在前头一直在讲笑话,也许…是因为坐在我旁边的是惜朝(Wallace还没卸妆)。
他一直看着窗外。我只能看到他的头发,还有那支弯月形状的木簪,它插在那,我反反复复的伸出手,又放下,无论如何想要把它拔下来。
小孩拍了一个晚上和一个上午,我以为他在看窗外,其实他是靠着窗,贴着窗玻璃睡着了。这样睡很凉很颠,还不如靠着我。
他也没问我,为什么会跟来。
(11)
他睡眼惺忪的下车,有点小摇晃,我跟在他后面,下车的瞬间,他突然回头,嘴唇动动,没头没尾的:“没电了。”
差点撞上。双眼皮,内双。
?
我醒悟过来他大概是说游戏机没电了。有点好气又好笑:“快去睡觉,等你醒了就有电了。”
“哦…”还是半梦半醒。
不过,我也没电池的啊,等等…电动剃须刀,里面应该有电池吧。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
他去卸妆,我目送。又看到大堂拐角有个小超市。(写的这个酒店好象我自己住的宿舍…)进去闲逛,自然有人侧目,习惯了,无视。
拿了一条当地牌子的香烟,也不知道好不好吸,每次出去,她们都不给我带烟。不过到这儿这么多天了,居然没想起来这个会冒烟的朋友。
电池…电池…啊,找到了,有两种,哪种才是呢?
打电话叫Jessica(多方考证的大仙大陆女助手,前文的助手也是她。)下来辨认电池。她看我买烟,不太高兴,顺手拿了好几袋乌梅给我,吸烟吃点乌梅会有好处。
是Jessica付帐,我身上不爱带现金。
收银小姐递给我小塑料袋和找零,跟在她后面上楼,(她比我大牌= =lll)~正好赶上剧组准备开饭,他们刚刚收拾好机器,鞠导看到我们,说不如今天一起吃午饭,下午早点开工。
平时是和Jessica吃饭,不是刻意和别人保持距离,纯粹是习惯了。
“好啊~”我是无所谓。
我看到在分筷子的小剧务,马上拿给他一袋乌梅,他年纪真的很小的样子。
一起吃饭很热闹,还见到了多日不见的‘晚晴’小姐她们三个。我一直没记住晚晴小姐的真实姓名。这个名字,实在是太适合她,太好听。
惜朝——晚晴,感觉上有种韵律藏在这两个名字之间。
没有她们的戏,她们就都猫在房间里面,怕晒伤皮肤,我理解。
演‘息红泪’的那个女孩最开朗,一直在说笑。她的眼睛是一双年轻的眼睛。
我们这一桌里,有Wallace的助手,原来每天Wallace都和剧组一起吃饭的。她说她看到Wallace的房门是关着的,看这种情况,‘大概’ Wallace还在休息, ‘大概’要睡很久,‘大概’晚点会下来吃饭。
我知道这个助手是他公司安排的,公司安排的助手自然没有自己带的助手细心。
但这三个‘大概’仍叫我很不爽。
等他下来时,汤‘大概’都冷掉了。
餐后水果是苹果,一个个的整个的苹果,一人一个。他们说银川的水果很好,好也不能不切吧,啃苹果,乱没形象的。
Jessica得意的看着我,好好,我的餐后水果都是切好的,是你切的,你对我很好,行了吧。
不过,那三个女孩子都没吃,把三个苹果放进‘晚晴’带的一个小口袋里,互相看看,又神秘的笑笑,小女生的秘密。
在干什么?
午餐之后休息两个小时,上楼的时候路过Wallace的房间,果然关着门。
洗了一个热水澡。早早出门。再次路过Wallace的房间,当然还是关着门。
我下楼,去小超市买了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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