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回头我去找你。”
“好,我等你。”
莺歌笑着说:“那满儿,你送送潮生吧,你们也好说说话。”
两人出了屋子,满儿的泪一下子止不住就淌下来了,她忙抬手去擦,可是前面的擦掉,后面的又落下。
“别哭,不要哭。”
潮生也替她擦泪。
四皇子新迁进来,马上又是大喜的日子,这流眼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是个过错呢。
“我知道。”满儿吸吸鼻子:“我就是没想到,还能再见着你……”
“嗯,我也是。”
两人又走出几步,满儿小声说:“原来你离了那里,就去伺候四皇子了?我当时只知道魏公公是东宫的人,可是并不知道你的去处。想在人捎个信儿也不成。你要是也在宫里,就算见不若面,捎个口信儿总是能办到的。结果,这真是缘分,那是斩也斩不断的,你瞧,咱们在宫里见不着,到了这儿可不又在一处了?你一直伺侯四皇子吗?我们前几天打听消息,光知道有个春墨很得势——”
果然,春墨真是声名远播啊。
潮生觉得自己低调还是有好处的。
“嗯,我主要在厨房做事,闲了的时侯也做些针线,春墨姐姐伺候四皇子有好几年了,说话自是有份量的。”
“嗯,那,你先去吧,我不多耽误你,咱们回来再细说。”满儿忽然凑近了一些,小声嘱咐:“那个莺歌,原来和我们不在一处,这个人不是怎么靠得住,她要是和你套近乎,你可防着点儿。”
潮生点头答应:“我知道了。”
满儿一直送到岔路口,还站在那里好'TXT小说下载:。。'久。潮生回头两次,都见她还没有走。
走出老远了,潮生还是有种不其实的感觉。
她真的见到满儿了?
真想不到……竟然这么巧。
满儿看起来可是脱胎换骨了,全变了一个样。
不过还是很爱哭。
当初分别的时候她就哭,现在重逢了她还是哭。
不过到底不是小姑娘了,她现在也知道有人“靠不住”,还知道要“防着些”。在洗衣巷时她可不懂这些。
也不知道她这些体验是受过什么挫折才换来的。
一定不愉快。
成长和成熟从来都不一件快乐轻松的事情。
很多时候都是血淋淋的,充满了创痛。
潮生自己如果不是挨过那一顿扳子,也看不清楚宫廷争斗的黑暗残酷。
她回了屋,珊瑚赶紧过来说:“潮生姐,刚才小顺来过,说找你有事呢。”
“哦?他人呢?”
“他说让你去书房。”
潮生点头说:“我知道了。”
多半是为了书房里一些摆设的事。
搬迁的时候,为了方便稳妥,一些易碎的东西都是层层包裹好放在箱子里的,昨天忙乱,也没来来得及都拾出来,不过是把容易分派的东西先安置了。那些零碎东西小顺只怕寻不着。所以才来找她。
潮生一边出门,一边问:“你春墨姐姐哪儿去了?”
珊瑚看看门外,小声说:“温家来人了,春墨姐姐到正屋那儿去了。”
潮生点了下头。
珊湖有些好奇地问:“潮生姐,你眼怎么红了?”
“哦,进了沙子,揉的。”
这个借口其是老到极点,顺口就来。
珊湖并没追问,惦起脚来,悄悄说:“温家的嫁妆,好像有点儿不妥呢。”
“什么?你怎么知道?可不能乱说啊。”
“不是乱说,我听春墨姐姐说了一句,那床头雕板好像裂啦。”
潮生吃了一惊。
怎么会出这样的岔子?这在世人眼中可是大大不吉啊!
第97章 裂痕
床在古人生活中的地位可是至关重要,尤其是这是婚礼的那床。新娘家打的家具中桌椅、箱柜、马桶、几案,可是这些加起来也统统抵不过一张床的份量和意义。
各地风俗不同,有的地方床和其他家俱一起都是女方打制陪嫁。有的地方却要求必定由男家来置办这床。匠作监的人过来时曾经提过一句说,温家这张床不管是木料、式样、手艺那都没得说,就算让匠作监来做只怕也做不出一样的来。
因为床头好像浮雕的是同心如意纹,所以又叫同心床,也可叫如意床。
反正不管叫什么都是为了取个好口采,求个吉利。
但是现在床头的雕板竟然裂了。
潮生没和珊瑚多说,她去了书房正好小顺在。
“听说温家来人了?”
小顺也不瞒她:“对。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床当然是精工细雕的,安床的那天也是温家、内侍监还有匠作监的人一起看着安的,选的是吉时,也没有什么犯忌讳的地方。这些天主屋都没有人进去过,谁知道竟然……”
“是谁发现的?”
“齐总管身边儿的人。因为说还有东西要安放,然后再扫一次尘才发现了这个。”
两人顾不上说正事儿,在一起八卦起来。
“你可见了?裂得厉害么?”
“只看到一眼,从中间长长的一个裂纹。”
“是漆纹?”上漆没上好也是有的。当时看不出,天一冷一热的就能发现。
“不是,就是木头裂了,从里面裂开的。”小顺很肯定地说。“我琢磨着怎么就像是先前选料时就裂了,然后凑和着做起来,可是到底吃不住力所以才裂开的。”
“温家怎么能用裂的木头呢?”
别说嫁入皇家,就是平民、官宦之间联姻,这女方的嫁妆也是头等大事,床的料必然是所有木头里最好最结实的。
那就一种可能了。
有人做了手脚。
只是不知道这手脚是在温家的时候做的,还是到了这边之后才做的?
两人对视一眼,小顺先摇摇头:“应该不会是咱们这边。”
“嗯,我想也是。”
安床才没有多久,新府第天天有内侍监匠作监的人看管、忙活,若有什么人想溜进正屋去做手脚应该不太容易。
再说小顺也说了,一看就是从里面开裂的。
问题还是应该出在温家那边。
是意外还是有意为之?
唉,这叫什么事儿。
大喜日子,人生中的头等大事,竟然遇到这么堵心的事儿。
别说古代人这么讲究这个,就算潮生这个现代人来想,你要结婚了精挑细选一张豪华大床拉回来,发现裂了缝,好么,这你也不能忍啊,多闹心啊。找商家麻烦是一定的,但首要问题是婚期迫在眉睫,换货只怕来不及了。
这时候可没地方买现成的床去,木料、花样、尺寸、做工,这些统统是要讲究的。讲究一些的甚至要做上两三年。
这张床潮生虽然没见过,但是既然是温家长女,那嫁妆怕是从小就开始预备了。这床肯定也没少花工夫。
现代的床坏了换一张。这时代哪有那样的方便?
潮生摇摇头。
这问题不是她和小顺这样的小人物能过问的,更不要想解决。
“对了,你叫我来做什么?”
小顺一拍腿:“都忘了。这几口箱子里的东西是你和小肃装的,我可不知道哪一样东西在哪口箱子里头,还得你来办呀。”
“不是有清单吗?”
“唉,”小顺一笑:“你就帮帮忙吧。反正你现在也没什么旁的事做,犯不着和那些人在屋里头大眼瞪小眼的。”
“净胡说。李姑姑那里可缺人手了。外面虽然有大厨房,可是咱们这些人吃的也得费力呀。”
话是这样说,潮生还是把清单找出来对着箱子上的甲戌丁丑号数开始找东西。
小顺在一旁打下手,要搬搬抬抬的他就抢着做了。
“不搬不知道,咱们的零碎儿还真不少。”小顺说。“连我都有两个大包袱呢。平时用不着,一搬吓一跳。”
“嗯,是啊。”
小顺都如此,她们这些人还多一些东西,而皇子殿下那就更不用说了。
四皇子的家当不少。
当然,大多数都是值钱但不能换钱的东西。
比如,因为他读书好,各种文房四宝,皇帝赏的、内侍监按例送来的、其他人增的等等,光这些东西就装了一口箱子。不说砚、墨、笔,光各种不同的纸就是海量啊。
还有四皇子的衣裳,这些搬过来时更加麻烦。因为有的衣裳不能折,平时都是挂在架子上和柜子里头,把这些打包运来再拆包安置,也是浩大工程。
不管古代现代,搬家都是一项超强体力+脑力劳动啊。累不说,一个不慎就丢东西了。
书房靠东墙的地方,有架子隔断,后面铺了一张床、还有一张书桌、一把椅子。
这里就是四皇子昨天起居的地方了。
得,有了自己的新家了,可是新房却不能去咯。
就算以后,那正屋也是四皇子妃的地盘。
就像这时候,其他达官贵人们一样正房是老婆住的,东西院儿是小老婆们住的,他们可以随着心情换地方住,但是要说真属于他们自己的地盘,一般都是书房。
潮生把四皇子惯常赏玩的亚石屏风什么的摆在案头,转头时却看到一道人影儿,把她吓了一跳。
再细看,原来是架子后头嵌了一面镜子,她看到的不是旁人,正是自己。
真是!
把镜子装在这儿,也不怕晚上睁眼吓自己一跳;
不过红楼梦里好像也有说过,镜子就装在卧房里头。
潮生对着镜子照了一下,顺手抚平了袖上的褶。
她有好'TXT小说下载:。。'久没这么照过镜子了。
里头的人显得既熟悉又陌生。
她动镜中人也动,可是潮生又觉得镜中的分明不是她。
小顺在外面问:“这六也是放书房的吗?”
潮生忙应了一声出去。
那张床的问题估计很棘手,修补的话肯定能修。
但是这件事太不吉利了。
皇子成婚你给弄张破床再敲敲砸砸的整修,就算修好了,这人心里不跟吃了苍蝇样?
可是换床那是来不及了。就算能弄张现成的来,尺寸未必合得上;就算尺寸合得上也不一定就合乎四皇子和温家的身份、合乎这桩婚事的规格。
潮生直到午后都没见着春墨,不过满儿来寻她了。
潮生一直等在屋里,有些心神不宁的。满儿在外头敲了下门,声音有些忐忑:“潮生?”
“我在。”
她跳下床去,一步并两步到了门边,将门打开,满儿显然有些紧张,先左右看了一眼才迈步进屋。
“这屋子跟我们那边儿不太一样。”
“都是暂住,等主子分派了差事,只怕还都得调换。”
潮生给她倒了茶,还拿了只方白梨攒盒出来。“喏,有你喜(…提供下载)欢的蜜钱;以前在浣衣巷一年到头难得吃到几次的。”
满儿果然两眼放光,左手一个右手个,狠狠咬了一口:〃真甜。〃
潮生问:〃你中午吃得什么?〃
“一个白菜两小块儿腌肉;饭吃了一大碗呢。”
看来她们吃的不是厨房的饭;四皇子不在,厨房中午也不会认真张罗饭食,潮生中午吃的煎豆腐、青菜汤,也和满儿差不多。不过,小厨房不管是卫生还是口味上都肯定比大厨房要强。
四皇子去了崇贞馆;虽然婚期将至,四皇子还没获准放假,学还是要去上。
潮生问满儿她们分别之后事情。
满儿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唉,别提了;我还以为离了浣衣巷那地方,总算不要天天洗衣裳了;结果分派完差事,我还是要洗衣,只是洗得不那么多。足足洗了大半年才换了差事,还需要另外学规矩。我觉得我规矩不错呀,你以前也教过我,我也都知道。可是还是挨骂受罚,后来我才知道,新到一个地方都会借着学规矩啊、做事啊被收拾一顿,给个下马威以后就服贴了。”
这个潮生也是知道的。
那时候春墨不也想给她下马威么?
不过秋砚那时候在,多少替她折挡了。
想起秋砚,潮生有出些既神。
满儿说:“我之前想得可好啦,出了浣衣巷,还以为就能服侍贵人,能出人头地,能攒下私房。我们在的那处宫院十分冷清,里面住的都是不得志的人,一院子十来个女子进宫四年了也没见过皇上一面,说不定皇帝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些人那里头。虽然不像浣衣巷那么累,可是是非却多。三不五时就有人吵嘴、相互使绊子,有时候我半夜里醒过来看着其他人安睡的样子觉得特别害怕,我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在心里算计我,也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怎么样。”
这些经历潮生也都有。
她安抚的握住满儿的手。
她的手因为现在一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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