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的。至于其他那些位份低微的,不管是留在宫里还是前往道观尼庵,都不可能再保留宫人宦官这些配置了……
真够繁琐的。
俗话说,能力越大,责任越重。好象是看蜘蛛侠还是什么电影里面看来的这么一句,原话好象不是这样说的,但是大致意思一样,潮生现在深有体会。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可能就会扭转别人的命运。就象这一回,这些人倘若就拿着一点钱走出了宫门,连东南西北都分辨不清的这些女子该怎么回乡?有人年幼离家进宫,家乡在哪儿家中什么情形都不大记得……现在库里钱又不多,不可能单为她们安排车马护送回乡,人力财力的耗费都太大了。而且就算安排了,中间的执行上也必会大打折扣,所以不得不考虑得细一些,再仔细一些。
伺候过先帝的那些宦官,除了一些殉葬的,其他的人不少都打发到了皇陵去,守陵护陵,洒扫照料,这些活计都由这些宦官们充任。对他们来说,皇陵那里虽然清苦凄凉,却也好歹算是一个容身之处,保住了性命啊,有一口饱饭。这些人在宫里年深日久,见得多,听得多,没把他们一裹齐全埋了,已经算是新帝慈悲了。
芳景进来回话:“两位殿下都已经歇下了。听春光说,永皇子殿下今天玩得尽兴,早早就上床了,还说明天要早起练武呢。”
潮生点了下头:“知道了。”
芳景退了下去。
潮生说:“春光倒是尽心。”
要不要留下春光,潮生是曾经犹豫过的。
春光待阿永是很尽心,但是尽心的奴婢多了,春光的来历背景着实让人不放心。总怕她哪一天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小心谨慎一万年也不嫌多,疏忽大意一次,就足以让人后悔莫及了。春光自己心里也明白,所以动乱一过,大事落定的时候,就来找潮生辞行。
给她一笔钱,让她自己走掉,应该是最安全妥当的处理方法。
但是潮生想起那一夜春光的话——她待阿永,真的是全心全意的。如果不是到了那样危急的时候,她也不会吐露身份,而是会象她自己说的那样,隐姓埋名,一辈子就只是春光,只是一个普通的丫鬟。
她平时待阿永怎么样,是有目共睹的。人的话语,举止可是做假的,可是眼神总是会流露出真正的心绪。春光看阿永的眼神,从来都是很纯粹的,就象一个姐姐看待自己的弟弟,自己的亲人。
这件事四皇子当然也知道,潮生委决不下。留下她,总是有些担心,让她走,却又不忍心。四皇子那时说,用人不疑。人的出身是不能选择的,但是今后要走什么样的道路,却是靠自己。
“她已经没有旁的亲人和牵挂,待阿永也尽心,就留下吧。至于会不会功夫,这不算什么大事,你总不能把儿子养成不经风雨的黄莺,阿永将来要面对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区区一个春光又算得了什么?”
春光本来不指望能够留下,结果却令她喜极而泣,在潮生面前跪着发下毒誓,这辈子一定好生伺候主子,绝不会生贰心。这时候的人对誓言十分的看重,可见她的决心有多么坚决。
迁进宫里来之后,阿永那里新添的人手,都让春光管束得服服帖帖,阿永的起居也照料得妥妥当当的。
夜深了,潮生现在总算不象一开始那样睡不踏实了。人的适应性很强,换一个新地方,换一张新床,三五天不行,一星期不行,一个两个月过去,总是会习惯的。再说,虽然换了地方,换了新床新被褥新枕头,但最重要的一点是,身边的这个人没有换。天天又忙又累,一躺下来哪还顾得上讲究挑剔?不习惯也得习惯。
只是朦朦胧胧中,有时候会恍惚,还以为自己是躺在诚王府的卧房里,偶然也会诧异一下,怎么窗子换了地方了?通常不会再深想,人就又沉沉的睡着了。
第二天雪还没有停,纷纷扬扬的一直下着。台阶下头雪已经积了老厚,从殿门向外望,远远近近都是一片银装素裹,粉雕玉砌。
寿王府中,梁氏自有了身孕人就懒得多了,全心全意只顾着养胎,旁的事情差不多一概不问了。寿王也没有别的心思,一门心思围着梁氏打转——或者说,是围着梁氏的肚子打转。天气也冷,在屋里没有旁的事做,就看着阿田认字描红。
眼看这孩子也到了开蒙的年纪了,要进东宫的学馆读书,就得正经起名,报给宗正寺登上宗族的谱牒。以前是梁氏心中另有盘算,这件事就没有提起。再说从前先帝在时,这件事情说起来不合宗令律法,也就一直拖下来了。
现在新帝与寿王兄弟和睦,这……一旦登载入了谱牒,阿田长子的名份就定下了——
这可不是件小事。
除非他一直不进学,否则这件事不可能无止尽的推迟拖延。
自己肚子里这个,还不知道是男是女……
梁氏诚心祝祷,求神佛保佑她一胎生个儿子。
生下儿子,她在府里,在寿王心里头的地位才能扎根稳固。有儿子,下半生才有指望和倚靠。丈夫是靠不住的,女人还能怎么办?只能靠儿子。
梁氏这会儿害喜害得正厉害,以前爱吃的东西现在闻都不闻,看一眼都反胃。这两天只吃了些酸菜心和清粥,旁的一点儿都吃不下,看得寿王心焦气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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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不会起标题啊。
祝大家周末愉快……大橙子精力太旺盛了,我实在拼不过他啊。
第三二四章 心思
“这是从宫里抄的方子做的粥,你尝尝。”
寿王无比耐心。
当然了,在他看来,他哄的不是梁氏,而是他的宝贝嫡子。从先帝驾崩,丧乱、惊变,他大病了一场……这些事一桩接一桩,王府全是梁氏撑着的,所以寿王病愈后,瘦了一圈,梁氏也瘦了一圈。不用任何人来教导寿王什么脉案药方之类的,他也知道梁氏这样瘦不利于妊娠。
梁氏皱着眉头接过粥碗。
寿王刚才连个肉粥的肉字都没敢说,就怕肉这个字都会让梁氏听着反胃。
这方子的确是从宫里抄的——从何皇后最倚重的司膳女官李姑姑那儿抄来的。寿王当年也住宜秋宫,和李姑姑也熟,知道她的手艺绝妙,要不是当年犯了事,绝不会只屈居于东宫一隅。
果然梁氏喝了一口,问:“这是什么?”
寿王也看见了熬得快化了肉丝白生生的,他脸不红气不喘的睁眼说瞎说:“是笋丝。”
“这笋丝倒嫩啊。”梁氏一点肉味儿都没尝出来,顺顺当当把大半碗肉粥喝下去了。
寿王松了口气,自打梁氏怀上了孩子,他这天天着急上火的容易么?
眼看梁氏整天咸菜稀粥的,寿王急得都想给她掰嘴硬灌。
太好了,能吃下肉粥,这事情还不算太糟。
寿王琢磨着,李姑姑很有本事……但是想挖皇后墙角不大可能。就算暂借,也不大容易。唯今之计,也就只能多抄几份食谱菜单回来。
一想到这才不过三四个月,后头还有漫长的半年辰光,寿王就愁得想往下薅头发。
上一次好象也没这么折腾嘛,他都没什么印象,挺顺当的就过来了……
不,也不是这样的。
寿王一静下来,就想起了当初的事。
当初梁氏头一次怀胎的时候,他虽然也天天过来,可是那时候想的是,终于怀上了松了一口气,象终于尽到了一项义务,那时候他的心思大半都放在含薰的身上了。
上次梁氏可能也害喜了……不过寿王实在是记不太清楚了。
梁氏肚里有了东西,比空着肚子干呕舒服多了,不过看上去还是很萎靡,靠在床头也不动。
寿王说:“看来这笋丝粥挺好,宫里的方子是不错,厨房的人预备了腐干和嫩芽菜,回来你再用些。”
梁氏点了点头,她自己何尝不急?这个孩子得来不易,中间不知多少波折。
外头管事要回事,寿王忙说:“你好生躺着,不要起来。”一面起身出去。
梁氏闷闷的躺着。她这些日子就没下过床,总躺着,身上也硌得难受。可是太医也说了,头三四个月本来就不稳,她前些日子又操劳忧虑,现在不得不格外当心。
她的手轻轻按在腹部。那碗粥抚慰了她的肠胃,精神也随之好了许多。
“你要争气啊。”梁氏悄悄的在心里说:“给娘争口气,也给你自己争气。”
寿王从外面又进来,梁氏问:“说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寿王说:“霍家差了人来求见,我打发了。”
“他们来做什么?”梁氏从一开始对这家人就不怎么喜(…提供下载)欢。但是既然十公主要嫁,不得不和他们打交道。昨天朝上的事情传得飞快,寿王府第一时间就听说了。既然撞在了这个新旧交替的当口,被新帝拿了开刀,肯定没什么回转余地了,以后很难翻身。
“哼,打错了主意,还想让我替他们求情。”寿王摇头说:“我不去落井下石已经很对得住他们了。”
先帝在时寿王总是显得桀骜不驯,可是其实在他心里头……霍家的要是犯的别的事,可能寿王还不理论,可这回却大大触了他的逆鳞。确实象他说的那样,能不去落井下石,已经是十分克制了,这也是为了十公主着想。
“只是夺爵.也没抄没家产,日子也没到过不下去的地步吧?”
寿王问:“霍家一大家子人,又没分家,外头看着还光鲜,其实日子紧巴着呢。霍家的宅子是赐第,夺爵了这宅子就要收归宫中,一大家子上上下下这么些人,只怕一时找住处都找不着。”
梁氏点下头:“原来是这样……那十妹妹的婚事,可不又得再议了?”
“那是自然了。”寿王说起这个来有些犯愁:“眼见着都要二十了,左一年右一年,总是不顺当。”
梁氏安慰他:“俗话说,好事多磨嘛。想必是十妹妹的姻缘还没到。这会儿宫里头可是四弟妹说了算了,她这人素来和善,十妹妹和她又一向挺要好的,想必再寻一门亲事,只会比现在更好。”
这么一说,寿王也高兴起来:“这倒是。老四也是好说话的,霍家这门亲不要了,自有好的再挑。”
两人说说停停的,到了午膳时分,厨房果然预备了腐干和芽菜,看着清素简单,但这腐干可是有讲究的,切成丝,里面其实还有火腿丝,只是看着吃着都让人不易查觉,用鸡汤煨过收干了汤汁,嚼起来很筋道。芽菜十分脆嫩,这时节这样的鲜菜难得,这还是宫里连菜单子一起送来的。梁氏胃口好得多了——饭菜固然精致合口,心情的变化也很重要。寿王这么一直陪着哄着,这种待遇梁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享受到了。这心情一好,自然身上也舒坦了。
用过了饭,梁氏歇了午觉,寿王才到西院去了一趟。
含薰穿了一件半旧的蜜合色缎子袄,领襟上绣着折枝花样,露出半截白暂的脖颈,正低头做针线,听见动静,忙起身迎上来。
“王爷来了?也没先让人说一声,我好出去迎。”
“嗯……外头太冷,有什么好迎的。”寿王在含薰这儿,总是觉得十分放松恣意。
这里的一切都是慢悠悠的,不愠不火的,恰倒好处,让人既不觉得冷清,也不觉得太过喧闹。
“你做什么呢?”
“看着天冷了,想做件坎肩。”
寿王拎起来那活计看了一眼,含薰忙说:“当心,上头还有针呢。”
一看这颜色大小,就知道不是她自己的。
“给我做的?”
“嗯。您看大小合适吗?”
“不用看,你做的一准合适。”寿王说:“你也别老待在屋里,要是闷了,叫你嫂子、侄子进府来陪你说说话。”
含薰端了茶来,笑着说:“嫂子比哥哥还忙呢。她是个闲不住的人,这入了冬,在乡下就是农闲时候了,地里的活儿没什么了,家里活儿却多,腌白菜,储萝卜,晾柴火攒炭,还要把房子也修整修整……要是这会儿偷懒,这个冬天可就要打饥荒了。”
这些家长里短的话,寿王却听得津津有味。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去过那样的日子,但是他很爱听。人嘛,总向往着和自己的生活完全不同的另一种人生。比如寿王,绝对的一富贵闲人,却挺向往小门小户的日子,真让他过,他肯定一天也过不下去,可是听起来总觉得人家家里头热闹紧凑,充满了人情味儿。瞧,人家一家人,为了省烧炕的柴火,都挤在一个炕上睡,多亲热,那感觉一定不赖。
“你哥哥还习惯吗?”
“比前些日子好多了。”含薰又拿起那件坎肩缝起来:“他总是好说,人哪,有多大本事享多大福。没那个本事,却享了不该享的福,心里总是不踏实。”
“嗯,你哥也是老实人。”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