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青青子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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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青青子衿-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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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这庄子里总有主事的人,应该不至于像这帮人这样不辩是非,他来此别无恶意,聪明人应该能分辩出来才是。 
“妈的,这小子还挺抗打!”子严涂了口吐沫,狠狠道,“拿盐水来!” 
盐水洒在鞭伤之上,辣辣的痛划过,让他不自禁战栗了下。楚君笑眼神微一敛,脸上表情却仍不变。黑衣人看他如此,淡漠表情稍去,站起身走过来,拿过子严手中鞭子:“这小子倒挺硬气,我倒要看看他能坚持到几时!” 
黑衣人下手又比子严重了几分,鞭子掠过,横横竖竖地打在君笑身上。原本的鞭痕已经很重,再有新的覆上,几乎深可见骨。君笑虽然被手链脚链定在墙前,此刻也被打得摇晃不定。似是暴风骤浪击打在身上,寒痛彻骨,飘摇不定。君笑咬紧牙关,硬是不发半声示弱。黑衣人打得兴起,似乎用出全身力气挥着鞭子,然后听“咔”一声,鞭子竟然断了。 
黑衣人把鞭子扔在地上,从旁边一人身上抽出一把匕首来:“算你硬,我就不信你还能弄断匕首!” 
“总管,庄主吩咐说一定要问出他来历,不能让他死了便宜。”后面人提醒道,“您悠着点。” 
“知道,我才不会杀他。”总管狞笑靠近,“这小子武功不错对吧?竟然能潜入庄里。我现在就让他知道废去功夫的滋味!” 
他说着,扯下君笑右半边上衣,匕首沿着君笑手腕下去,跳着划到肩肘处。君笑大惊,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们这帮疯子!我和你们无怨无仇,你干嘛挑我手筋?” 
“手筋?我还挑你脚筋呢!”总管说着俯下身去,在君笑左脚踝处一挥匕首。君笑只觉一阵剧痛彻骨,心中怒甚,把脑中丁点骂人话全骂出口。他一向以礼自持,骂人话翻来覆去就那么两句,总管听得不耐烦,一扔匕首,直扎到他肩膀上:“这时候还敢嘴硬?不想受罪就乖乖交代你来历,为什么夜探沈庄?” 
“妈的你们这帮混蛋!老子进来还要你们管?一帮无能走狗,别人用毒抓了我,你们就跟着逞威风!卑鄙无耻小人——”君笑破口大骂,“老子才不知道你们什么沈庄猪庄狗庄的,老子是跟着那白衣人进来的,那家伙搞不好就是什么蝶恋花的,你们现在抓了我拷打,小心他对你们庄子里女眷下手!” 
“吵吵嚷嚷些什么,还没问出来么?”君笑骂得高兴,只听一个优雅声音传来,他一呆住口。那声音极好听,低沉中带着媚惑,缓缓道来,倒像是唱歌一般。君笑脸一红,幸好在满身鲜血的情况下根本看不到,他转头向声音来处看去,只见铁栏外站着一名穿着米白衫子的女子,虽在这阴暗牢中,仍显得出尘。君笑认出她是自己昏迷前见到的那女子,想起她挥袖的动作,心知多半是着了她的道儿。然而想到自己误闯在先,这女子孤身一人,自然是要多些防备的,也便不太恼怒,语声低了几度:“这位姑娘,在下来贵庄非有恶意,请姑娘明察。” 
那女子走进牢中,一张脸上如冰封一般,美艳的脸是冰冷之极的表情。几名审讯男子见她进来纷纷退到一旁,低下头恭敬道:“庄主。” 
庄……庄主?君笑吃了一惊,这美丽女子,竟然是庄主?她气势虽足,但身材纤细,呼吸之间可以看出武功并不很高。牢中诸人武功俱是极高,怎么会是她的手下?却听女子冷哼一声,走到他面前,纤手抓住他下颌,声音可没半分温柔:“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谁是姑娘?” 
“姑……那,夫人?”君笑见她长发不过一挽,并未梳髻,看来也不像是出嫁了的样子,说得有些迟疑。女子扬起手来,“啪”一下打向他左颊。她内力并不高,但是对付全无抵抗之力的君笑已是足够,一巴掌将他脸打得侧了过去。她尚不罢休,脚一挑把地上的鞭子提起,拿在手中,唰唰两鞭打在君笑身上:“妈的!睁大眼睛看着,你爷爷我哪点像女人?” 
她——他下手甚毒,鞭子上的力道虽然不及那几人,打的部位却都是人体极脆弱的地方。君笑刚刚被打良久,又被挑了手筋脚筋,已经完全没有抵抗的力气。那庄主打在他经脉之处,针刺一般的疼痛沿着脉络传遍全身,君笑鼻间闷哼一声,张口又骂。庄主一鞭子打向他喉咙,他侧开头去躲,声音被打散,带着颤音地:“你长得这么像女人还能怪我认错?你倒是问问他们,你哪里不像女人?” 
庄主柳眉一挑,身上散出杀气来。他转头看着手下:“他不招是不是?地牢里有什么刑具?都拿过来!” 
“禀庄主,这次大家来得匆忙,来不及带刑具。”黑衣人恭敬道,“庄主请等到明日,我等定会弄来所有刑具。” 
庄主不悦皱眉:“谁还等你一天?去厨房给我找几双筷子来!还有,到马棚去找些勒条!” 
他说完,转身看了君笑一眼,唇角翘起,浮上冷冷的笑:“你们一会儿都给我出去,他不是不招么,我看他能硬气到几时!”说着,在空中挥舞鞭子,打在君笑右手手腕上。君笑右手手筋已断,他这么打,是要他筋骨再错位般,顿时痛得他满头大汗。 
“我该说的都说了!我是巡夜的时候看到有人影进庄子,担心是蝶恋花来采花,才跟进来——”君笑虽然愤怒,但不能蒙冤,撕裂着声音喊道。那庄主一鞭子打在他胸前鞭痕上,他一时痛彻,不由住口。庄主冷笑:“东西到来之前,你可以想想怎么把谎编得真实一点。” 
“混蛋——”喉咙口像是被割开,又像是放了把火,每说一个字都剧痛无比。君笑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喉口已经感觉到了甜意。 



二 


血沿着唇角滑下,君笑知道自己身体已经再受不住,右手左脚筋骨割裂处剧痛,眼前几次漆黑,他都凭坚强意志撑了下来。血液从喉管上涌,润滑了干涩的喉咙,他低哑的声音从地底响起:“你可以去柳县查查楚捕快……县太爷一定会为我作证的……” 
虽然擅闯民宅失手被擒,实在不该说出官家身份。但这些人是真狠的,折磨起人来眉毛都不会动一下。他若和他们强犟,恐怕这条小命就丧在这里了。虽说生而何欢死而何惧,但为这点小事丧命,岂不是太不值得?他还要维护柳县治安,还要和那帮朋友笑闹,还要……攒银子给晓菡赎身呢…… 
却听身前那庄主冷冷声音:“不弄个假身份,你怎敢夜探我沈庄?捕快?你从上到下,哪里像个捕快!”他白皙的手在君笑胸前一按,君笑衣衫已是破烂不堪,他这一下便是直接触到他皮肤,尖利的指甲挑进他鞭伤里,让他不由倒吸一口气,血顿时涌出,染红庄主手指,那庄主眉头皱起,似是因为血污了手,眼中露出嫌恶之色,“下贱之人,血也是脏的。不过你倒也挺得住,子严他们个个劲力非凡,这么多鞭下去竟然还没打晕你。要说你是寻常捕快,谁信?” 
君笑哽住,他说不信,可他本就是寻常捕快。对方若不信,他也没办法。想到此处,他抬起眼看着那庄主,眼神坦率。沈庄主见他眼神,眉皱得更紧了,尖利的指甲狠狠刺入他受伤肉里:“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巡夜的时候看到有人影进庄子,担心是蝶恋花来采花——”君笑重复刚才语言,沈庄主一巴掌打过去,指甲刮开他脸侧,血沿着他脸颊滑下。他抓住君笑右手手腕,用力捏下去。沈庄主武功虽然不如君笑,却也是好手,此刻手上施力一挫,君笑断裂的手筋和骨头间被挫开,手腕腕骨脱臼,其痛几乎是难以想象的。君笑虽然尽力保持表情平静,额上斗大汗珠却不住滴下,左手上青筋暴跳,右手却无力垂下。 
“看来你是不肯说了,也好,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能撑!”沈庄主道,见去取东西的人回来,转身接过筷子和牛皮的勒条,,让他们出去。他拿起筷子和勒条,几下缠绕,冲着君笑过来。 
君笑看着他手中东西,脑中忽然想起一物,脸忽然变得惨白。他虽然只是捕快,审讯犯人的事情不归他管,但刑讯场面他还是见过的。这东西尽管只是个大致形状,他也认得出是拶子。尽管被固定在墙上无法动弹,他身子还是不自觉向后退了退,眼底终于露出几分惧意。落入沈庄主眼中,他冷冷的脸上终于现出几分得色,将手中器物套上君笑双手:“十指连心,你还不快招?” 
“我说的都是实情——啊——”沈庄主用力一收,君笑顿时一声惨叫,手指处尖锐疼痛沿着手臂窜进脑中,当真是十指连心,一时痛彻心扉。沈庄主还在施力,他这拶子虽是简单弄就,却做得巧妙,收得甚紧。他又是习武之人,对方还被固定在墙上,用起力来十成十都加在君笑手上。君笑右手手腕脉络已断,手指上的疼痛已经不太能感觉得到了。但左手可是敏感之极,痛得整条手臂都抽搐起来。沈庄主也发现他左手感觉比较强烈,放开他右手,两只手拿住拶子,轻轻一挫—— 
“啊……”那筷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手指已经皮开肉绽了,筷子却不断。君笑几乎能感觉到筷子触及骨头的触感,汗珠不再滴下,额上不停渗着细小水滴,声音也由开始的尖昂到后来只从喉间发出的低不可闻的嘶喊。他闭上眼,全身无力垂着,痛得几乎要失去意识,却痛得无法失去意识。 
“好像还有只脚没什么事。”他听到身前人恶魔般的声音,在意识到他说什么之前,君笑感觉到右脚脚踝被什么击中,伴着直刺心脏的痛感而来的,是骨头的碎裂声。而同时左手一震,小指骨碎开。 
张开口,连惨叫都发不出来。胸中却涌上无尽怒气与恨意:他,为什么会受到这种对待?他本是一片好意,何况他已经表明了身份,无论是朝廷律法还是武林规矩,都不该这么折磨人。就算他擅入庄子犯了主人禁忌,技不如人留下点东西甚至被杀都可以,可这么折磨人…… 
“姓沈的,老子说的句句属实,你不信就杀了老子!就算你用刑用出花来老子也没别的答案!你们这帮没用的乌龟王八蛋,有能耐凭本事抓老子啊,就会下毒洒迷香,呸!”仗着心中一股气,君笑大喊起来。嗓子虽然粗哑难听,却也大体骂得清楚。他把脑中能找到的所有骂人话都骂了出来,间中夹着带着血丝的咳嗽。那沈庄主出身豪贵,哪里听过这等市井粗话,一时倒是呆住了。君笑脑中骂人话实际也有限,大多还是从犯人那里学来的,骂了一会儿就重复了。沈庄主回过神来,秀眉微颦,对他一挥袖。虽然只是袖风,毕竟夹杂内力,君笑只觉仿佛大锤砸上身体,一时连呼吸都停了,骂声更是吐不出来。满身的伤迸出血来,不断滴下。 
“哼,别以为你抗得住拶指,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沈庄主从他肩上把匕首拔起,见血疯涌而出,想万一他死了就问不出话了,点了附近几个止血|穴道。匕首一划,君笑身上本就破烂的衣衫掉下。沈庄主对着君笑赤裸上身,眉头一蹙,忽然觉得无从下手。君笑身上遍布鞭痕,几乎已经没有一片完好肌肤,有的地方伤痕累加,已可见骨。犹是沈庄主冷心无情,此刻也不由打了个突。 
君笑闭上眼,唇角泛起一丝冷笑:“痛到极点就是麻木,您请便,姓楚的不过就一条命而已。” 
对沈庄主来说,刻下倒已不是楚君笑来历的问题了,而是怎能让对方喊痛求饶。他脑中掠过一些不需要复杂刑具的刑罚:点天灯?不行,会死人。剥皮和梳头都需要工具,要是开口笑的话……呃,也会死人…… 
沈庄主美丽面容上终于现出几分为难,他确是好读书,看过很多古怪法子。但是平素处理什么人哪里需要他亲自动手,自是经验不足。要不是好做个什么机关暗器之类的,那拶子也未必弄得出来。他想了半天尽是书上字句,呆呆站着不知该怎么作,直到君笑继续开骂他才回过神来。 
“人彘!这个比较简单!”沈庄主喜道,冷俊的气息去了不少,此刻的他看来倒像是残忍的小孩子,兴奋表情让他脸上显出炫目光彩。君笑睁开眼看到,愣了下,然后又是冷笑:“反正我四肢已废,人彘又有什么了不起。” 
全身疼痛已经到了近乎极限,身上一寸寸开始麻木,麻木到习惯疼痛。眼睛在牢中扫了下,想起做人彘的话恐怕下一步就是剜眼,趁还能视物的时候多看眼这世界。事到如今,他也不想什么了。最多不过被折磨死,或者稍获自由时自行了断。眼前这男子若想看他怕极求饶,却是不可能。 
“谁说人只有四肢的?”沈庄主见他轻蔑神色,心头涌上怒火,觉得眼前男子虽然完全受制于己,却在嘲笑着自己。他眼珠一转,手中匕首向下,割断君笑裤带,“你刚才说叫一声疼你就不算好汉吧?我现在让你做太监,看你还不是男人之后还能不能当好汉!” 
君笑感觉下身一凉,见沈庄主匕首一挥,心中大惊,竟然晕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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