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明子心半天无话,林子心不由抬头看他。
明子心伸手,揽住弟弟的脖子。
握惯了枪的手,掌心粗糙,贴在林子心细腻的肌肤上,林子心觉得痒,想要躲开。
“真的,没有事情?”明子心盯着弟弟又问。
“嗯。”
“那为什么你的眼神,看起来很忧伤。”
“我?”
“对。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林子心抬手摸摸脸,“真的有吗?”
“从小玩到大,你什么我不知道,还问。你看起来瘦了,表面是上很平静,但是眼神里的忧伤那么明显,愁眉不展,而且像是受过了惊吓。有人欺负你?”
林子心苦笑,“怎么可能?”
“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没有。”
“失恋?”
林子心伸手去推明子心,“怎么可能。”
明子心揽住林子心的脖颈不让他闪动,“阿林,你的眼神里真的看得出忧伤,有什么不不妨说出来,大哥你还信不过吗?”
林子心沉默了。
“说,什么人欺负你,大哥修理他。”
林子心摇头,“不要啦。”
“哎,现在才说不要,你小的时候,我和小杏为了你,没少跟别人打架。”
“所以才说不要。”
“什么人会欺负你呢?女朋友?”
“不是。”
伸手托住林子心的下巴,明子心看着他。
林子心此一行回来,明显的瘦了一些,脸也瘦了,益发显得下巴的线条秀丽无比,反而比之以前,要更加英俊清秀。
“真的没事?”明子心又问。
“没事,真的。”
“不会再乱跑了?”
“不,不跑了。”
明子心指着弟弟,“你说的,可别唬我。知不知道大家多担心你。”
“真的不跑了。”
“那就好。”伸手揉乱林子心的黑发,明子心用手挑起一缕,“头发都长长了,记得去修剪一下。”
顺手又摸摸弟弟的脸,明子心笑起来,“去,去,睡觉之前,刮刮胡子。”
注意到林子心不好意思的表情,明子心笑着调侃他,“怎么,想要学老中医坐堂,那你现在不行,得再多等几年,到时候啊,留上一把白色的山羊胡子,没准还顶帅。”
林子心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我想我用不着这样做。”
“什么什么,谁要留胡子?”门开了一道缝,杏子心从门外探进脑袋。
“小猴子,敢偷听大人讲话。”明子心假装板起了脸。
杏子心唬的一下跳进房,差点把手上捧的三个杯子倒翻,“喂,不过比我大几岁,一天到晚装的七老八十来教训人,大哥最讨厌了。”
嘴里这样念着,杏子心还是把手上的杯子,先递一杯给明子心,那是他喜欢的龙井,然后把林子心的牛奶红茶给他,自己喝果汁。
明子心喝着茶,打量着幼弟,“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几年个头没见长多少,怎么眼睛倒是长个不停,越长越大,跟灯笼似的。”
杏子心一听又要跳起,“你说什么?”
“小杏不可能再长个子了。”
“二哥你……”
“我没有说错,你早就过了发育期,不可能再长高了。”
杏子心耷拉下头,闷闷不乐起来。
林子心拍拍杏子心,“好了,一百八十五公分够高了。”
喝光了果汁,杏子心靠坐在林子心的身边,挂在林子心的身上,“啊,在瑞士的时候,很想二哥,没想到一回来居然没有见到你。”
“现在不是见到了吗?”
“我还以为你跟人私奔了呢。”
听着杏子心无意间的话,林子心心头一紧。
“后来我想,不会的,二哥最有责任感,不会丢下教授和娟姨,还有我们,所以,我就等着你回来。”
林子心低头看看伏在自己胸前的弟弟,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明子心走过来,揪住杏子心的衣领,把他像揭膏药那样往起掀,“快点起来,你重死了还往别人身上趴,你以为你三岁。”
杏子心挣扎着,“放手啦,大哥,抱一下二哥有什么关系,松手啦。”
“你才应该松手,这可不是小时候,能让你满街区的跑着喊说要当阿林的新娘,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还爱撒娇。”
杏子心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哥哥们都宠他,已经二十五岁的他仍保有几分稚气,还不够成熟。
明子心训斥着,“还说要加入和平组织,就你,小囡一样让阿林抱,你怎么出去工作?”
杏子心嘟着嘴,松开手,坐到一边。
林子心站起来,“你们两个,声音太大了,小声点,不要吵到教授和娟姨。”
三兄弟齐齐趴在房门口,从门缝里往外看。
老人们似乎都睡熟了,另一间卧室很安静。
三兄弟互相对视一眼,露出一样的笑容。
林子心回到了香岛市,整个圣凯瑟琳医院的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
大年初一,林子心跟随家人,去给两位院长拜年,王尔豪嘱咐他,“不必急着回去工作,好好休息一下,多陪陪你父母。年初四时回医院,四处走走,让大家看到你,没见你本人,大家还是不放心,牵肠挂肚的。”
年初四的时候,林子心回医院去看看。
同事们对他的思念,比林子心想像中来的还要深。
言之初一见林子心,就抱住他不肯放,谁劝都不松手。
林子心望着同事们,心里觉得沉甸甸的。
新年长假过完,明子心要返回工作岗位,他要求杏子心多留一个月。
临行前,明子心和林子心聊天,他吩咐弟弟:“教授和娟姨,我是交给你了,你答应我的话,你都要记得。”
林子心点头。
“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
林子心摇头,“说了没有的事。”
“那为什么你的眼神还是那么忧伤。”
林子心沉默了。
明子心返回纽约之后,林子心重回医院上班。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
但是林子心的笑容明显的少了,眼神时时流露出忧伤。
不管同事们怎么想办法去哄他,林子心始终无法真心的展颜。
那纯黑清澈的眼眸里,承载着浓的化不开的忧愁,让人心动。
正式回医院上班之后,一个周末,熊教授参加骨科的月度例会,早早就去了医院,杜明娟想要上街买些家居用品,林子心陪她一起去。
走到一间家居用品店外,杜明娟被橱窗里的展示品吸引住了,停住脚步,林子心挽着杜明娟的手臂,站在她的身边。
时值下午,站在明媚的阳光下,呼吸春天的空气,林子心仍然无法摆脱心底那一份怅然。
无意识的一转脸,林子心突然看见,不远处的大厦门外,站着一个人。
那个身影,身材高大,双腿直而长,有一头天然的淡金发,头发稍有点长,盖着脖颈,那个人穿着合身的衬衫、西装裤,可能是因为下午天气热的缘故,他把西装随意的披在肩头,双手抄在裤兜里,姿态很随意的站在大厦的门外。
那份自在随性的站姿,漫不经心的感觉,太像一个人了。
林子心只觉得胸中一热,心脏狂跳,一句“阿星”几乎脱口而出。
拔脚就想跑过去,林子心一转身,一抬腿,身体在移动中,手臂勾住了一个人。
是杜明娟。
林子心的手,正挽着杜明娟。
杜明娟感觉到手臂被拉扯了一下,她转过脸,问道:“阿林,喜欢哪个?是不是那套淡蓝色的床单被罩?”
林子心猛然一怔,呆望着身边的杜明娟。
杜明娟明显的比林子心去年离开的时候,要显老,已过六十的她,华发丛生,她并没有染发,也不想掩饰自己的年纪。
望着杜明娟憔悴的面容,看看她温柔的眼睛,林子心的目光又转到杜明娟拉着自己的手上。
那双手,整天在做着家务事,有些粗糙,手背上皮肤已经松驰,青筋显露。
林子心突然眼框一热,他停下了动作。
“是,淡蓝色的不错。”林子心语气温和的回答。
“你这孩子,就只是喜欢蓝白黑。”杜明娟拉着林子心,想要进店里去,“我想着给你的房间换新的窗帘和床单,都选淡蓝色吧,不过又觉得枕套和被罩用淡淡的鹅黄|色也不错,暖色调看起来舒服些。你要在家里长住,还是自己挑吧。”
林子心的目光下意识的望向不远处,那个高大的身影。
不,不能。
拉住杜明娟,林子心说道:“娟姨,等一下,让我再看一看。”
“好。”杜明娟没有急于进店,又开始看起橱窗里的陈列品。
林子心借着这一点时间,再一次望向不远处。
看着那个身影,林子心只觉得心底里的滋味,已非笔墨可以形容。
只能这么看着他,已经近在咫尺,却不能跑过去。
不能……
林子心要屏住呼吸,才能让心底的那份痛,得到一点缓解。
就在这里,不远处,那个披着西装的高大身影,走了过来。
林子心看清楚了对方,一颗心,倏的一下,又沉了下去。
不,不是他。
那只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外国人而已,并不是占星师。
虽然有着同样的金发,身形和姿态都有相似,但是那张脸,分明不是占星师。
林子心悄悄松一口气,随即又低下了头,在心里悄悄的问:他到底,怎么样了?
挽着杜明娟进了店,林子心忍不住再一次回头看了看。
回到家,林子心匆匆躲进自己的房间,背靠着门站着,低垂着头,呆立了很长时间。
为什么占星师一直没有来找自己呢?林子心想过很多次这个问题。
也许,他是想和自己做个了断吧。
借着这个机会,做个了断也好。
想要在一起,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这份感情让两个人都那么痛苦挣扎,有时候真的很想干脆的做个了断。
自己有无法解去的责任,他也一样,现实无法逃避,两个人都要面对。
可是,他受了伤,并且,是为了自己。
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就这样了断呢?
了断,是,是曾想过要跟他了断,可是,现在这样的局面,这份情,既难了,又难断。
一转眼,就到了三月中,圣凯瑟琳医院里,一大片杏花绽放。
这片杏花是由无名氏捐献的,每年三至四月,粉红色的杏花开的无比绚丽热闹。
杏花开放的时节,圣凯瑟琳医院,会开放杏林所在地,像是公园一样的疗养病区,给普通的民众,供大家赏花。
粉红色的杏花映衬着如洗的碧空,吸引了不少民众。
当林子心经过这片杏林的时候,杏花已经快要谢了,不时有花瓣从枝头飘落,在春风中,四处纷飞。
走过杏林的时候,林子心忍不住慢下脚步,也欣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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