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向门口走去。李燕歌在后面唤他:「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贺宇风头也不回,高声道:「大丈夫一言既出,四马难追。」
赶紧走,要是让人看见自己面红耳赤的模样,那就不用混了。
踏到回廊上走了一段,才发现日头已偏西。忽然后面脚步响,贺宇风回头,就见李燕歌赶了上来,挽住他的胳膊,拉了他快步走。
李燕歌神秘兮兮地道:「我带你去个地方,去见识一下这皇宫中皇上才有的享受。」
贺宇风好奇,便任由他拉着走。两个人拉着手在回廊上小跑,穿梭在岗哨的目光中。经过几处宫殿,宦官和宫女们纷纷行礼,他们也完全不理会。
最后到了一处偏殿,地主不大,布置摆设似是书房又像是茶室,正对着个小池塘。正面墙都没有了,取面代之的是一道卷起小半的竹帘,池溏上有九曲小桥,却只有桥面,没有栏杆。池水中浮萍隐约可见几点游动的灿金鲜红,想来是锦鲤金鱼之类。
偏殿中没有书桌,地板上放着坐垫臂撑,旁边矮几上有小香炉。
这里不是承玺的书房,更没有什么书信奏折,于是也没什么守卫,两人很容易就进来了。一同在竹帘前坐下,贺宇风转头四下看看,不解地道:「这里有『皇上才有的享受』?」除了一面墙没了,其它实在没什么出奇的呀。
李燕歌微笑,示意他往外看那池塘上的九曲小桥。贺宇风依言看去,就见一着绿衣的妙龄宫女正娉娉婷婷地走过。
贺宇风看着她,目光跟着她慢慢移动。
李燕歌笑道:「好一副杨柳细腰啊……」
「嗯嗯……」贺宇风盯着看,无意识地回应。
然后是个红衣宫女走过。
「这个腰粗了点,不过胸脯够挺。」
「嗯嗯……」
第三个宫女走过。
贺宇风叫起来:「哇,这个走路竟然在扭呢。」
「有吗?在哪里?」
「你看你看,扭了扭了!」
「真的呢!」
……
第七个。
「美女!」用力拉扯,「快看,国色天香啊!」
「……有吗?这个很普通,实在没什么出奇的。」
「不理吧,这样的还觉得普通,你的眼光也太高了。」
「明明是你自己眼光有问题。」
……
第若干个。
「……这个好丑……」
「会吗?我觉得挺有味道的。」
「你果然眼光有问题……」
第二个若干个。
「我敢说,这个身材最匀称!」
「像个大葫芦,胖了点,跑起来一定慢得像死猪,打起来会是死得最快的那个。」
「……谁会让女人去打仗!」
第三个若干个。
「快看!这个的脚好漂亮!配上那双绣花鞋的样式更好看!」
「哦?」
两个人一齐趴到地板上歪头看,随着宫女的小步走,壁虎式爬动中。
赞叹一声:「……『果然够精致!可爱……』」
除了承玺,平时谁还敢这样明日张胆地对后宫中的女子品头论足?李燕歌时时注意承玺的日常起居,发现他时常以休息为名躲到这里来,等出来后精神矍铄,目光炯炯,原来这里是承玺用来欣赏美女的秘密「城寨」,现在贺宇风和李燕歌他们两人做的便是「皇上才有的享受」。
用承玺的话来说,就是:后宫近万名年轻女子,妙处就在于百花争艳,花团锦簇的华丽,赏心悦目,而倒并不一定真要──宠幸,否则,这么多人一天一个也轮不完啊,就算轮完了,是否享受只有天知道,会早死倒是真的,而且其它事也不要做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经过的宫女也就越来越少,最后好久也不见一个。
贺宇风道:「虽然很不错,不过这么看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贺宇风拉长了声音道:「看多了就没意思了……」他的童年是在宫中度过的,这样来回走动的宫女毕竟看得多了──虽然小时候他根本不会去注意哪个好看哪个不好看。
李燕歌笑得不怀好意,道:「那么贺大人觉得如何才算是过瘾呢?」
贺宇风一怔,被李燕歌盯着,脸唰地红了。李燕歌凑上来,悄声道:「跟我走,我带你去看好、东、西……」
走呀走,穿过御花园,理直气壮地过了关卡,爬过几道矮墙,钻进灌木林,四肢并用,两人伏在地上爬呀爬。
成排的房间出现在两人前面,有的亮着灯火,两人藏身在紧贴房间外墙的灌木中,专挑有灯火的房间,爬上窗台探头查看房间里的情况。
连看了几个房间,贺宇风忽然扯扯李燕歌,一言不发,只是激动得手都抖了。李燕歌点头表示明白,立即把贺宇风挤到旁边占了他的位置偷看。狭小的缝隙中,是白茫茫的热气,大木桶,哗啦的水声,湿透披散的黑发,若隐若现的白皙脖子和肩背……
两个人争着要往里面多看一眼,可房间的主人防范工作做的太好,能找到的缝隙就只有那么一个。两个人你挤我我挤你,挨得紧紧的,几乎没有一点空隙。
「……你过去一点!」推推。
「应该是你过去一点才是,别妨碍我看。」推回去。
「你都看了那么久了,该让位了。」用力推。
「是我带你来的。」坚持不动。
「主人应该要尽力让客人高兴。」
「那客随主便又该怎么说?」
……
羽量级的「拳打脚踢」,逐渐发展成「大打出手」,争吵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房间的主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动静,于是一个舀热水的瓢破窗而出,贺宇风反应迅速立刻低头,于是瓢不偏不倚地砸到了李燕歌额头上。跟着就听见房间里一声尖叫划破夜空……
皇甫卿看着眼前的两个少年,只觉得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居然去偷看宫女洗澡,这两个小家伙是不是太闲了?
贺宇风也觉得头疼,因为他已经被皇甫卿骂了快一个时辰。这件事情明明是李燕歌和自己一起做下的,为什么舅舅只揪着自己不放,而放任李燕歌在旁边坐得悠闲无比?忍不住道:「是他叫我跟他去的呀……」
皇甫卿道:「他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你是他的傀儡吗?难道就不会自己判断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归根到底,是你自己有想这么做,而且觉得做了也没什么,才会听从人的教唆。」
贺宇风抬眼望天,假装没听见。
皇甫卿怒道:「看着我!」
贺宇风立即把目光收回来,但是一接触到皇甫卿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一声也不吭。这次毕竟是自己理亏。他知道不是皇甫卿爱念,而是真心希望自己能好。
皇甫卿还要再说,一起没说话的承玺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爱卿骂了那么久也累了,休息一下吧。我想宇风也会吸取教训的。」
既然承玺发话,皇甫卿也不好再说什么,躬身退到一边。
承玺笑道:「宇风那个宫女的样貌你看清楚了吗?」
贺宇风怔了下,羞涩地道:「……一点点。」
「漂亮吗?」
「……大概吧。」
「那,你喜欢吗?」承玺的笑容更大。
贺宇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承玺又道:「如果你喜欢,我就把她赏赐给你,让她跟你回家服侍你,如何?」
「呃……」贺宇风咽了口唾沫,道:「这个……虽然她是很好看,可我暂时不想成家……」
「为什么?普通人有的在你这个年纪儿子都有两个了。」
贺宇风干咳了一下,挺起胸道:「腾格勒野狗还在对我聚华帝国虎视眈眈,我哪里有心思成家?」
承玺笑道:「也好,大丈夫何患无妻?不着急。等你功成名就之后,天下美女都任凭你挑。」
然后承玺就让贺宇风和李燕歌走了。
承玺对皇甫卿道:「他们两个看来相处得挺好。」
皇甫卿无奈地笑,承玺又道;「只是李燕歌,恐怕未必可靠。你看要不要提醒一下宇风,要他有所提防?」
他还记得,自己经不住李燕歌制造出来的贺宇风的撩拨模样,对贺宇风……但他又不敢说,说出来,皇甫卿刚才用来教训贺宇风的话又可以挪过来教训自己了。
他相信皇甫卿,相信贺宇风,却觉得李燕歌未必能相信,即使李燕歌拥有和那个人同样的声音。或者说,正因为李燕歌的声音,他才更要提醒自己不要被迷惑了。
皇甫卿道:「我知道的李燕歌,虽然视野或许并不宽广,心眼也小了点,却天良未泯,也可说是恩怨分明。所以,我决定相信他。」
承玺点头道:「也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看中的,我信。」
被承玺从皇甫卿的教训下解放了出来,两人走了一段,李燕歌道:「那个宫女那么漂亮,你为什么不要?」
「热气中只看到个背影,朦朦胧胧的,你怎么知道她漂亮不漂亮?」
「她肤若凝脂,洁白光滑如玉,有这样肌肤的女子,难道还会难看到哪里去?」
贺宇风抿唇嘴角往下拉:「别说了,我已经开始后悔了……」
确实有点后悔,当时自己就回绝了呢?可当时李燕歌坐在自己旁边,拒绝的话不知怎么就冲口而出。
这次……亏大了……
李燕歌微笑,转过个弯,到了个没人看到的拐角,李燕歌停下,也把贺宇风拉了过来,他抓着贺宇风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笑道:「跟她的肌肤比起来,我的又如何呢?」
「……啊?……」贺宇风完全无法反应,只觉得触手嫩滑细腻万分。
李燕歌将他的手下移,滑到了自己的颈项上,然后缓缓滑进了领口,跟着是胸口衣服里……
贺宇风只觉得血气腾地往上冲,脸顿时红到了脖子根。他像被烫到般地抽回手,并跳开几步,急道:「别闹了!光天化日的,像什么话!」
光天化日?现在明明是晚上,因为有微弱的月光,四周才没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李燕歌掩着胸口的衣服,笑道:「怎么样?谁的比较好?」
贺宇风不理会他的话,径自道:「舅舅说得对,我们刚才做的事情,要是认真追究的话,可说是秽乱宫闱,是杀头的罪名。」
李燕歌道:「『我们刚才做的事情』?你是指偷看宫女洗澡,还是──」笑容中含义多多,不用说,「还是」后面接的是刚才贺宇风把手伸到李燕歌衣服里的事。
贺宇风的脸更红了,怒道:「是你硬把我的手拽过去的!」
「哦……原来贺大人这么娇弱啊,被我一拉竟然毫无反抗之力!」李燕歌眨眨眼,被贺宇风一瞪,奇道:「难道不是?」然后作恍然大悟状,惊慌又激动地道:「原来是我天生神力!」
贺宇风头上青筋蹦了出来,李燕歌不再逗他,笑道:「皇上可舍不得治你的罪,甚至只要你喜欢,你想要多少美女就能给你多少美女。」
「吵死了!」贺宇风难皮疙瘩起了一身,上次的事情他又想起来了,「我宁愿他别对我这么好!」
「那──」李燕歌凑过去,堪堪贴在他身上,轻声道,「我对你好,你要不要呢?」
月色中,一切都朦朦胧胧的,连夜风也似柔和了许多。
墙上树影间,有两个人影紧靠着。个儿高的影子手慢慢抬起,似乎很是犹疑,但最后还是台了起来,放到了个儿稍矮一点的影子的颈项上。微微低头,交错。从头部开始,两个影子紧贴,合成一个影子……
月色朦胧,草丛中隐隐有虫鸣。两人窝在御花园的灌木丛中,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话题自然提到了共同要对付的人──玉廷。李燕歌忽然想到:如果让相公堂子里说春书的人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这么编:「玉廷小王爷看上了皇甫大人,于是冲冠一怒为蓝颜举兵造反;贺大人对皇甫大人舅甥情深。甚至怀有不单纯的心思。于是看玉廷小王爷非常之不顺眼,不惜一切也要把情敌做掉!」
李燕歌噗嗤笑了出来。
下流段子,呵呵呵呵……高贵的身份,哈哈哈哈……
如果下流段子中的主角不是这样的高贵身份,而是乡野中卑贱的绑巴佬,谁会有兴趣听?谁会有兴趣看?又有哪个呆子会兜售没人听的段子?
贺宇风自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发笑,只道是李燕歌在嘲笑自己的计划,于是臭了一张脸,道:「有什么好笑的。」
李燕歌笑道:「我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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