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之中,却是当然的霸主,连先生都要让我几分(当然,也许是看在我尊敬的父亲面子上),不过我行得正、做得端,从不做欺侮弱小的事情,因此同学们都很服我。
唯有一个兵部尚书的儿子齐德,年纪比我们大了七、八岁,却还游手好闲,一事无成,应着景儿来学堂晃一晃,算是还在求学。他为人很坏,背地里大家都叫他“缺德”,听说他从十三岁开始就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仗着老爹是兵部尚书,亲姑姑是当今的太妃,表弟得封延亲王,在京中横行无忌,恶名昭著。
他再恶,不应该招惹到我,可惜他绝非精明之辈,自一见面起,就目瞪口呆地冲着我留了半天口水,原本他不常来学堂的,此后反而来得甚勤,时不时想办法截住我,说些不三不四的话,甚至想动手动脚。我当时不懂,只骂骂他了事。谁知偶尔有一次听到大哥和他的一些朋友们在闲聊,才知道原来这小子对我说那些话,敢情是把我当成美貌好欺的小官来看待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一气之下找个机会把他堵到一个僻静之处狠揍一顿,却不料这小子白白多长了几岁年纪,却那么不经打,还没等我打得尽兴,他就出气多进气少,翻了白眼。
跟他的几个随从本来被我和小悠打得躺了一地,这时见主子出了事,哭爹喊娘地四散逃走,小悠也吓白了脸,却非常冷静地叫我立即逃走,去黄山找师傅,他则回家报信,然后再去找我会合。
就这样,我闪电一般告别了我无忧无虑的快乐生活,从此亡命江湖。
2006…6…28 2:21:00 雨打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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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江湖上的门派帮会,一般有黑白道之分,但正邪之际,却又往往并不严格,天狼社便是介于正邪之间,但行事自有分寸。明里我们在各省开设了许多生意,暗里则接很多不同的生意,像江湖调解,就是其中一项。还有一项非常秘密的业务,则是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那就是消息收集与贩卖。
江湖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专门卖消息的乾坤楼,就是由天狼社的少主亲自暗中主持的,但大家只知道乾坤楼的大掌柜是天狼十二星之首的任行云,而知道天狼社有位少主的人少之又少,见过他面的则更是凤毛麟角。
我的名号有两个,一是江湖上最好无故寻人打架玩的“鬼面”,二是天狼社的十一狼,是天狼社直隶省的堂主。
刚开始闯荡江湖的时候,有好事者给我起了个外号叫“玉面金童”,被我第一次听到时,暴跳如雷,立时打得他满地找牙,三个月下不了床。
随即外号被改为“玉面小霸王”,我立即跑到长江边上住了一个月,天天赤身横渡长江,在阳光下暴晒,狠练刀法,一月后重新露面,黑黝黝的皮肤吓倒一片人,“玉面”之名不攻自破,只有师傅摇头叹道:“小同啊,晚上你出门要小心一点啊,别人看不到你,撞在你身上,绝非故意……”
由于好勇斗狠,“小霸王”之名日渐流传。
呸,我不满,凭什么我得是“小”霸王?可惜正式的霸王项羽埋骨已过千年,无法找他决斗争名。我不甘心,跑去请二哥“妙手书生”给打造一个凶霸霸的恶鬼面具,在江湖上肆意找人比武争斗,终于凭着惊人的新形象和发扬光大后的狂风刀法打出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头“鬼面”!
够狂,够响亮,我非常满意,正式使用这个外号已经两年多了。不过平时找人打架练功时用鬼面的身份,替社里出面办事之时,却仍是本来面目,用十一狼的名号,这是少主替我设计的双重身份,我自然尊从无疑。
这次山东的任务执行得非常艰难,青煞门果然名不虚传,委实难缠得紧,大哥这次派了五哥帮我,我在明他在暗,我武攻他文斗,我发挥快刀鬼面的强势,来个威之以武,他则运用三寸不烂之舌,极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利之能事,总之,缠斗十余天,才使青煞门放弃了寻仇的念头,接受金刀门的赔偿,罢手言和,也总算功德圆满。
坐在金刀门的偏厅里,多日里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我和五哥喝茶闲聊,平日虽是同门兄弟,一年里相见的机会却也不多,犹其五哥是出了名的笑面虎,智多星,社里的生意除了大哥之外就是他管得最多,自然常常忙得人仰马翻,神龙见首不见尾。
说起这件事的顺利解决,五哥笑嘻嘻地告诉我这里面有我一半的功劳。
当然!我没日没夜守在金刀门,与前来明暗寻衅的青煞门好手交手了不下二十次,在十八般兵器、暗器、迷香、毒药的夹击下傲然不倒,终于逼得他们罢手言和,这还不是大大的功劳么?
五哥仍旧笑嘻嘻地道:“那是自然,不过你从头至尾毫发无损,才真的是奇迹哟。”
对啊,这次青煞门虽然手段百出,却仿佛都留了一定余地,与他们平时穷凶极恶之名颇为不符,难道真的另有内情?
“别想啦,”五哥揉揉我的头发,我一梗脖子,避开了他。这家伙,总是把我当小孩子!
他不以为忤,开开心心地道:“十一啊,从今往后,你可又多了一个靠山呐,可得怎么谢谢我这个当哥哥的?”
“谢你?”我疑惑地看着他,这个笑面虎,只要是他说好的,你往反方向去想总是不会错的。
“你现在又多了一个干爹,阴煞门在武林中也有不小的势力,将来在江湖上你可身价倍增了啊!”
“干爹!”我一蹦三尺高,“谁是我干爹?我怎么不知道我变成|人家的干儿子了?!”
“别急别急,听我给你慢慢道来……”
见我抡拳就要扑上,他忙放下茶碗,难得地向我作了个揖道:“这件事事出紧急,没来得急与你商量,是为兄的失误,先行谢过。”
我这人最吃软不吃硬,见他低头道谦,便收回拳头,哼了一声道:“究竟怎么回事?”
原来这次青煞门从苗疆大举前来寻仇,门主夫妇因为死了唯一的儿子,愤愤不已,也亲自前来,不料见到了我,门主夫人非说我像她早年夭折的长子,因此虽欲向金刀门寻仇,却又不愿伤了我,是以多次袭击都留了余地,让我有惊无险地给挡过去了。当然他们也没有想到我的武功这样高,既不想伤我,又打不败我,两下里陷入了僵局之中。
五哥这只老狐狸,从蛛丝马迹当中查出了这件事,当即发挥奸商本色,善加利用,鼓动如璜之巧舌,居然说动了青煞门门主夫妇,收我为义子。当干爹干妈的,总不能再找自己儿子的麻烦了吧?再说人死不能复生,光想着报仇,还不如再收一个儿子以弥补他们丧子之痛,这样既解决了目前的危机,又使他们平白得了一个出类拔萃的儿子(我十天打败了他们二十多个手下,比他们原来那个草包儿子自然是强得太多了),更与天狼社结为亲好,一举三得,皆大欢喜。
“这件事我已经与大哥和少主商量过了,他们也都同意,金刀门的酬金唾手可得,天狼社又多了一个强援,青煞门门主更是高兴得祖坟上都冒青烟了,完美啊,完美!连少主都赞我办事越来越能干了呢!”五哥摇头晃脑地自自夸自赞,根本装作看不到我头上已经开始冒青烟了。
“五哥!”我大吼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外进来一个五哥的随从,向五哥道:“爷,香案已经摆好了,青煞门和金刀门的人也都来齐了,请您和十一爷过去呢。”
“你看你看,化干戈为玉帛,这是多么难得的武林盛事。孙子曰‘不战而屈人之兵,上上策也’……十一,你看这是什么?”
最后一句话成功地使我拳头在离他笑眯眯的脸孔只有一寸距离之时停了下来,一个巴掌大小、晶莹剔透的星形玉牌举在我的面前,上面雕着一只张牙舞爪的狼,正是天狼社的最高令牌“天狼星”,只有少主和大哥才有权运用,见令牌者如同见到他们二人,可以有最高权利决定社中事情。
……我无语,就这样被这家伙给卖了,真是欲哭无泪啊。
这小子有时间跟远在南京的少主与大哥联络,并取得了天狼星,却没空跟与他同在一城办事的我商量一下!就这么把我卖了,还不能揍他泄愤。
郁闷!我郁闷之极!!
不过见到青煞门的门主夫妇时我就来不及郁闷了,说实话,我还真没想到在江湖上名声并不是很好的青煞门,居然是由看起来这么文雅的一对夫妇主持。门主个子不高,瘦瘦的,面目清秀,肤色黝黑,眉眼轮廓很深,名字颇为奇怪,叫做拿巴;门主夫人叫做车二娜姆,身子略为发福,穿着漂亮的蓝色染花的衣裙,圆圆的脸,蜜色肌肤,目如点漆,单从肤色上来看的话还与我真像,不像我亲娘,白白嫩嫩的。
那位夫人一见我,立即眼泪汪汪,揽住我哭了半天。我这人自小受母亲教诲,一向对年长的妇女敬爱有加,她又恰恰拿出我最怕的眼泪来做第一武器,于是我不得不立即投降,乖乖行礼认亲,在大家的眼前上演一出母慈子孝的标准样板。
一应繁琐事情完毕,我一时间多了一双父母和二十多个同门师兄师姐,用五哥的话来说,是大大地、大大地赚到了。
其实细说起来青煞门也并无什么大的恶行,只不过因为僻处南疆,与中原人少有交往,又极为重视恩仇,目眦必报,以至于名声不是太好。这次五哥提议与青煞门结交,少主和大哥能够同意,肯定也是考虑到了这些情况,并非冒然行事。
金刀门这次多亏我和五哥周旋,才保全了几十条人命与镖局的生意,使青煞门肯放弃杀子之恨,同意和解,自是感激涕零,除了当时承诺的谢仪之外,又送给我们不少七七八八,光红包与礼物就收了大半箱子。
尘埃落定,青煞门难得全体得来一趟中原,五哥拿出笑面虎本色,殷勤地邀请他们到南京一游,以尽我们天狼社地主之谊,门主夫妇欣然同意,又恋恋不舍地要我陪同,我记挂着莫离,相别已有半月,实在放心不下,于是借口堂中还有事,推托了,五哥却大包大揽地替我同意今后每年会去苗疆看望他们一次,承欢膝下,以尽义子之礼。
他们相谈甚欢,我却听得毛骨耸然,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绝不会做赔本的生意,请人游玩,必有用意。果不其然,听他已经开始打听南疆的风土人情、特产药材,又奉承青煞门毒药厉害,言下之意,自不必细表……
我逃也似的离开了济南,快马加鞭返回京城。
回城当天晚上我就潜入莫离的清离苑。
小楼静静,烛光依旧。
我生怕再受刺激,这次先小心地贴墙听了一听,却毫无动静,正纳闷之间,却听有人轻轻地叹息一声,声音虽轻,我却听得清清楚楚,正是莫离,只听得“仙翁、仙翁”几声,接着如水琴音泄出,仿如天籁之声,与竹风明月相和,流布在小院之中。
原来莫离弹琴弹得这么好,我哥哥当年顶着京城佳公子之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打架打累了的时候也会去听琴散散心,所以对琴音略知一二,当下退入竹林间静静欣赏,一时心中清风霁月,多日忧烦渐渐淡去。
一曲终了,莫离细细长长的影子映在窗上,来回移动,当是他在室中踱步,依然是长长的头发,转身的时候轻轻地一甩……
转了一会儿,莫离又坐了下来,再弹一曲,这回却明显带了忧思,缠缠绵绵,细致低徊,渐渐让人心生凄婉,柔肠百结。
月光如水,照得这小院小楼,一片凄清。
我仰头望月,不期然又想起莫离那明朗清澈的大眼睛,含着温柔的笑意,微微地弯出一个可爱的弧度……
忽尔,大眼睛里的笑意隐去了,涌上的是浓浓的哀愁,那么求恳地看着我,看得我心中隐隐作痛……
“铮”的一声,琴弦断了一根,琴音嘎然而止。
我一惊而醒,吸口气振作一下精神。什么嘛,怎么让这小子的琴声给影响了!居然跟着他委委屈屈的。肯定瑞忻那小子又欺侮他了,这下莫离该死心了吧?
我轻轻跃上小楼,从窗缝中望进去,莫离正将一根手指含在口中发呆,室中并无旁人。于是我轻轻叩了叩窗棱,莫离一惊问道:“谁?”
“我,萧同!”
他三脚两步扑到窗前,打开了窗户:“快进来!”
看他满面喜色,对我还是真心欢迎的,我心里舒服了一点,跳了进去,把手里的点心盒子放在桌上,道:“给你的。”
“什么?”莫离抽开绳子揭开盒盖,一个套盒共有六层,每层内容各不一样,都是他爱吃的精美点心。当日他喜欢吃的点心品种,我还都记得,也记得他吃糕点时天真无邪的快乐笑容。
莫离低着头,一层一层地打开盒子看,看到最后,一滴眼泪落在了点心上。
“哎,你到底爱不爱吃啊!”真是怕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