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和彦接手留加末完成的工作,再次把针筒逼进诚。落日恶狠狠地映照着大地。
“今天好热啊!”
针头在阳光下闪着光芒,和彦眯起眼睛抵挡着反光,低声说道。
“不、不要……”
留加试着劝和彦。
“热得让人受不了。”
和彦终于把针头刺进诚的手臂。诚高声尖叫,挣脱了裕次等人的手,微微渗着血的针筒掉落在水泥地上。诚站了起来,翻身越过栏杆。
“诚!”
留加大叫。裕次等人完全吓呆了,和彦则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而诚则在栏杆的另一边茫然的颤抖着。
“到我这边来!”
留加说道。诚默默地摇了摇头。
“你不要慌!”
留加伸出手时,诚瞄了一眼地面。
“抓住我的手!”
诚又看了一下地面。
“不要过来!”
诚松开了握住栏杆的手,整个人摇晃了一下,便跌了下去。
我好快乐啊——在往下堕落的时候,诚的心里这样想着。因为我可以再跟爸爸玩球了……
第六章 最后一封信
和彦跑在前头,裕次等人脸上尽是胆怯的神情,也跟着穿过中庭跑了过来。脸色苍白的留加最后才跑到。诚脸朝下趴在兔笼前面,嘴里流出了鲜血。他们几个人围在诚四周。“免笼的屋顶好像减低了一些下坠的速度。”
和彦说道。
“他……他……死了吗?”裕次问道。
“那是当然罗!”
和彦用轻蔑的眼神看着裕次;留加则沉默地低头看着诚。“这……这下糟糕了。我们得赶快逃啊!”
哲雄说道,并且不安地看着四周。
“逃是要逃,但是之前还有事情要做。”
说完,和彦蹲了下来,把手伸向诚。
“喂!你干什么!?”
俊平说话的声音几近尖叫。和彦伸手脱下诚的鞋子。“我们得把他的鞋子摆到屋顶上去。”
留加还是默默地低头看着诚。
从头到尾,这些事情都被一个暗中偷窥的男人看在眼里,他就是新见悦男。悦男将相机里的底片卷回来,然后慢慢地拿起话筒,拔了一一九。诚被救护车送往医院。
当卫到达医院时,已经有几个医生在为诚进行紧急手术了。卫慌张地在医院的走廊上跑着。神情茫然,眼睛通红的千寻和悦男正站在手术室门前。“大场先生……”
悦男先注意到了卫,向他打了声招呼。卫抬头看着门上亮着“手术中”的灯。千寻则忍不住哭了出来。“对不起,我……”
“阿诚呢?”
千寻和悦男互看了一眼。
“阿诚的情况怎么样?”
“他……”
悦男吞吞吐吐,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这时,一位拿着口罩的医生,一边指示着护士一边从手术室中走出来。“这位是?”
医生问悦男。
“是伤患的父亲。”
医生对卫说道:
“手术是由第二外科的今井负责的。”
卫点点头。
“阿诚呢?我儿子呢?”卫声音沙哑地问。
“由于全身受到强烈的撞击,造成脑部和肺部挫伤,还有一部分的内脏破裂了。”凝重的气氛笼罩着现场。医生简短地说明:
“目前的情况非常危急。”
护士送来了输血用的血液。在护土的催促下,医生正要再回手术室,这时,卫抓住他的手,说道:“请救救他。请救救我儿子!”
“我们会尽全力的。”
医生说完,便走进手术室里了。
在动完紧急手术之后,诚被送进加护病房。卫在护土站借了电话,和夏美联络。“接下来还得动另一个手术。”
“是吗……那现在还不能会客罗?”
“还说什么会客……总之,我会留在医院里。”“阿锵,你也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我知道,那再联络了。”
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放下话筒。
医院的候诊室里,几个患者坐在成列相连的椅子上看着电视。悦男和宫崎坐在最里面的椅子上交谈着。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宫峙问悦男。
“不清楚,好像还在手术当中。”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我是说伤势。”
“很严重哦!没有当场死亡已经算是奇迹了。”宫崎窥探着悦男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么说是相当危险罗?”
“听你的语气,好像是希望他赶快死嘛!”
“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希望我的学生……”“那你为什么特地跑来医院?”
“什么特地跑来?你不要忘了,我可是学年主任!回去还得向教务主任报告哪!”悦男露出嘲讽的表情,故意说道:
“如果大场醒过来的话,不知道会说些什么啊?”宫崎不说话了。
“警方可能也会来打听一些消息吧!”
宫崎铁青着脸,嘴角因紧张而扭曲着,可是他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那是最好不过了。”
说完悦男便站了起来。
卫打完电话,回到手术室前,看到千寻坐在长椅上。卫走过去坐在她旁边。“我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千寻喃喃自语地说道。卫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这又不是老师您的错。”
卫说着抬头看着千寻。
“—切都是我不好,是我逼他去上学的。没想到他竟然会从屋顶上跳下来。” 泪水又从千寻的眼底涌上来。“都是我不好。”
悦男从走廊那头走了过来。
“会客的时间好像已经过了。院方请家长以外的访客离开。”“啊,可是……”
“老师,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请您先回去吧!我会一直守在这里的。毕竞他是我儿子。”千寻默默地点点头。悦男对卫说道:
“如果有什么状况,请立刻跟我们联络。这里就拜托你了。”卫点了点头。
“那我们先走了。”
“啊,新见老师!”
“嗯?”
“多谢老师您的帮忙。谢谢您立刻叫救护车把我儿子送过来。”“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
在悦男的催促下,千寻无力地向卫点头致意后,便朝门口走去。千寻仿佛无主游魂似的,任由悦男引导着搭上了计程车。“真是谢谢你。”
“谢我什么?”
“你一直这样陪着我。如果要我一个人独自面对这种事,我……”千寻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悦男温柔地环着千寻的肩膀。“你得坚强一点才行,因为你是导师啊!”
“嗯,我会的。”
“目前最重要的是,你必须稳住其他学生的情绪。”“嗯。”
“不会有事的。大场同学一定会没事的。”
“是的。会没事的……”
千寻拼命忍住想将脸埋在悦男胸前痛哭的冲动。
当天晚上,和彦一行人并没有立刻回家,反而聚集在卡拉OK的包厢里,留加也出神地坐在包厢的一个角落。“你们怎么不唱唱歌,好让心情舒畅一点?”
和彦环视着众人问道。
“少开玩笑了!他被救护车载走,搞不好还有救哪!”小个子的裕次一脸不安地说道。哲雄怯怯懦懦地开口道:“我们打电话去确认一下吧?好不好?”
俊平闻言惊愕地叫道:
“打电话去问的话,他们说不定就会认为我们跟这件事有关。”“没想到那家伙竟然会真的跳下去了。”裕次说道。众人都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和彦发出了干笑声。“他的耳朵里都流出血来了,不可能还救得活的。我倒是担心,我们这几个人之中,会不会有人向老师或父母打小报告?”裕次等人瞬间像遭电击似地吓了一跳,胆怯地延续对看着。现在这个集团的首领已经不是留加,而是和彦了。“我想你们应该都知道吧?如果让别人知道了这件事,不但会被退学,搞不好还会被送到少年感化院去。”“啊……嗯……我知道。”
裕次在和彦的盯视下支支吾吾地回答。
“会因此而上不了高中和大学,整个人生也就毁了。”最后大家一起看向坐在一旁,从头到尾一语不发的留加。留加仍然默不作声,他站了起来,走出卡拉OK包厢。
步履蹒跚地回到家后,留加一头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留加注意到妈妈小与不断地敲着房门。“留加,你在里面吗?留加?”
“没什么事啦!”
“把门打开嘛!妈妈有话要跟你说。”
“不要再假惺惺地戴着好妈妈的面具了!”
门外顿时安静了下来。留加调整了一下情绪,对着门外的妈妈说道:“没什么事啦!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知道了。你真的没什么事吧?”
“嗯。”
黑色的窗帘紧闭着,在漆黑当中,留加穿着白色制服的背影朦胧地浮显着。他坐在桌子前,两手蒙着脸,泪水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手术室的门大大地敞开了,躺在移动病床上的诚被送了出来。卫立刻站了起来,跑到诚的身边。“阿诚……”
脸上仍然罩着气罩的儿子在他面前被推走。卫随着移动病床跑着,同时心急地问医生:“医生,阿诚怎么样了?”
“手术已经完成了。”
“他不会有事吧?”
“目前我们还不敢断言。”
卫紧紧跟在病床旁边。
“阿诚,不要怕,爸爸在这里,爸爸就在你身边。”病床移动的速度加快了些,卫情急之下抓住了诚吊着点滴的手臂。“你要振作起来!你一定会没事的,千万要振作起来!”“先生,不要这样!你在干什么!?”
护士见状立刻制止道。
“他是我儿子呀!我要他振作起来,这有什么不对的!?”助手们都跑了过来,合力将卫拉开。
“放开我!我要为阿诚打气呀!”
个人病房的门打开了,诚被推了进去。
“阿诚!”
门接着又关上了。
“阿诚……”
执刀医生向助手们使了个眼色,助手们便松开了拉住卫的手,卫当场就跪了下来。医生们随即便陆续离开了。卫对着医生们的背影大声喊道:
“请救救他!请救救我儿子阿诚啊!他才十几岁呀!你们谁救救他呀……神啊……请救救我儿子啊!”卫在医院的地板上咚咚地磕着响头。
“求求你们!我什么都愿意做。求求你们!请你们……你们……务必要救救我儿子……”
第二天,警察到修和学园去调查这件事,学校因此召开了紧急会议。校长新藤、教务主任羽柴、学年主任宫崎,还有初三的导师们都到齐了。“真是伤脑筋啊!传播媒体已经闻风而来了。”羽柴无奈地说道。
“嗯,我已经接受一个采访了。哎呀!忘了问什么时候要播出!”新藤悠哉悠哉地说道。
“我就知道早晚会发生这种事,而且果然就是森田老师的班级出事。”说这些话的是村田。
“真是对不起。”千寻低头向大家致歉。
“这么说来,真的有学生被欺负的事罗?”
米田问道。
“不,这件事还……”
“总归一句话,就是导师还没有办法掌握学生嘛!学生从屋顶上跳下去,身为导师就该负起责任!”村田不放过打击千寻的机会。羽柴闻言大惊失色,道:“村田老师,请不要这样乱讲话!”
“如果变成学校的责任,那可就麻烦了。”
“说的也是。校长,您说是不是?”
羽柴对新藤说道,可是新藤却一付听而末闻的样子。“如果知道电视台播放的时间就好了……”
这个时候,悦男说话了。
“如果只是学生之间的欺凌事件也就罢了……”会议室里顿时弥漫着紧张的气氛。羽柴反问悦男:“新见老师指的是什么事情?”
“没什么。也许问问学年主任会比较清楚一点。”宫崎低着头。
“宫崎老师,你是不是有什么看法?”
宫崎面露微笑,环视在座的老师们。
“我也谈不上什么看法啦,这只是我个人的推测而已。大场同学的成绩是全校第一名,要维持这样的成绩,他一定承受了相当大的压力……”“嗯,这种事也不无可能。”米田说。
“他才刚转学进来,在还没有完全适应的情况下,课业方面又那么紧。他也曾经因为拒绝上学而缺课。”羽柴听着点了二、三次头。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就不是我们学校的责任了,而是现代教育普遍的问题。那么,学生的家庭方面怎么样?”千寻听了很不愉快,便立刻回答道:
“他们家很和乐。”
宫崎皱着眉头。
“是吗?学生的妈妈不是继母吗?而且环境方面不是也有多问题吗?”“不,没有这些问题。”
“我问的重点不在这里。”
羽柴打断两人之间的争执。
“重点是大场的父母有没有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