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刀门 一叶飘零by暗夜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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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刀门 一叶飘零by暗夜流光-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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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言怔了半晌,又再说道:“那是小时的事,怎能当真?他如今待你冷淡之至,若是我可舍不得……若是我……” 
若叶摇头笑道:“魏大哥,你只是怜我身世,却并非爱慕之情……若要你陪我谈笑自然尚可,若要你与我行那欢爱之事……” 
此言未曾说完即被清言骇然打断:“那种禽兽之举我怎做得出来!我……我可跟那个人不一样!” 
若叶微微一愣,眼神直直凝视清言:“……你知道了?” 
清言不忍看他脸上神色,只转开头柔声道:“我不会跟人说的……他是谁?只要你说出那人名字,我定不饶他。” 
若叶想了一会儿,却露出淡淡笑容,不知其间有几分苦涩几分释然:“魏大哥,谢谢你……其实那个人对我很好,你不明白的……就像你不明白我对铮哥哥……魏大哥,你对我是怜惜关爱;我对铮哥哥却是铭心刻骨的夫妻情意,这是不一样的……不一样的……我从前不懂,现在却明白了些……我一见铮哥哥便想与他亲热厮摩,不见他便时时相思入骨……那个人虽然伤了我、关着我,可只为求我一笑便甘于以命作陪,你对我难道亦是如此?……你可以对我好,但你想亲我、抱我吗?” 
清言又是一怔,待要反驳已失却言辞,情急中一把拉过他便吻了下去;若叶也并不挣脱,清亮的大眼直视他面容,眼神仿佛还带着刚才的笑意。 
怀中的身子瘦弱纤细,唇落处是那般柔软冰凉,并无恶心之感、亦无情欲激动,只有对这副病弱之体满怀的怜爱,若叶静静伸出双臂回抱他肩背,嘴唇却缓缓移开:“魏大哥,你对我的好……我很是感激,但你不是我这种人,让我回去吧……我会想念你的。” 
须臾间室中静谧无声,直到清言露出苦笑放开若叶:“我说不过你……若叶,以后要好生保重,铁兄弟他……对你可曾真的好过?” 
若叶点了点头,突又抿嘴笑道:“……魏大哥,你可不准生气,更不准告诉清媛姐姐,她是你亲妹子呢。” 
清言不禁莞尔,笑过之后却仍是难过,忍不住抚着若叶的头轻轻叹气:“只可惜……你是男子,否则……否则……” 
若叶面色微滞,那笑容也变得凄美之极:“是啊……只可惜我是男子,天下人都容不得的……四师伯说我是妖孽,果然不错,那个人就是因为我才死……可我不会害铮哥哥,我只要看着他做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跟清媛姐姐高高兴兴的成婚,不过……不知道时间还够不够……” 
清言心中一阵悲伤,脸上却佯怒骂道:“闭嘴!再不准说这种话,你身子会好的。世间名医不知凡几,要治好你还不易吗?” 
若叶伸了伸舌头,再不提起这类伤情的话,但心底分明想道:“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怎会不知,这几年来看过的大夫那么多,还有什么法子?不过多撑一天便是一天罢了……” 


此后不过两、三天,铁铮便向清言兄妹告辞,若叶自是由师兄带回短刀门去。临走时清言交待了好些话,将大夫所开药方交与铁铮之手,嘱咐着日日皆不可错漏。还道春季容易受寒,要时时注意照顾若叶,如再发热伤风便是大大不妙……铁铮一一应了,并无多话,看着清言的神情却颇为古怪,清言也不理他,转身又拉着若叶细细耳语,直讲了好半天才放他二人离开。 
清媛与铁铮离别在即,说的话自然不少,铁铮向来寡言少语,她也未发觉有甚失常之处,至多带着薄怒嗔了他几句。铁铮全不还口,她反觉自己无理娇蛮,最后仍是温柔相待目送他们两人渐渐行远。清言看着妹子如此情深,心头竟是酸涩不已——他日清媛可会真的欢喜幸福?铁铮啊铁铮……你何德何能得此二人真心挚爱,你心中真意又是如何呢?若叶他已是来日无多,你可知晓? 


路上与铁铮日日相伴,若叶但觉心中快乐无比,只盼日子过得慢些、再慢些,美妙时光却实在易逝。 
十来天匆匆而过,铁铮每日每夜都会哄他喝药。本已习惯草药之苦,在铁铮面前却仍是忍不住蹙眉,此举倒非刻意为之,只因心有所感,时日仿佛倒流,竟像回到了昔日与铁铮朝夕依偎的年纪。 
铁铮哄他喝药之时也仍是过去手段,并不以美言相劝,只自己先喝下一大口再递至他唇边,如此一来,明知药味极苦亦甘之如饴,看着铁铮面容便不知不觉喝完满碗。 
如此时光正是他梦寐所求,只怕一回去就再不可得,一日铁铮说道行程已近,他竟是整晚辗转反侧。思虑良久,终是将身上被褥掀了开去,睁着眼在床上静躺一夜。寒气透骨却不敌铁铮那一瞬关注神情,无论在那夜或是这夜。 
明日清晨他可会死去?若是不死……便可多留恋两日快乐时辰……爹,对不起,我是个不孝的儿子,明知道你会为我伤心……我只是,想再被铮哥哥多看几眼,以后再也不会如此任性…… 
若是我死了……但愿铮哥哥也会伤心几日,但千万不可牵挂我一世……只想念几月就忘了我吧,若叶不想占着你太久……下辈子也不会再来缠你,下辈子……我是那个人的,可惜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呵呵,不要紧吧,他一定早就在等我了……无论我在什么地方……他都会找到我的……铮哥哥,你和我……原本明明是一种人……可后来……为什么不是了呢?我不懂……直到现在也不懂……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我的……你明明说过……要陪我一生一世…… 




十六、 


第二天清晨旭日初升之时,铁铮照例去隔壁叫醒若叶起床,草药早已提前煎好了端在手中。此地位置甚为偏僻,方圆十里只找着这么一个简陋小店,却不知若叶昨夜歇息得可好?在门口唤了十来下,屋里仍是悄无声息,铁铮心中一紧便推开门直冲了进去。 
床上躺着的人确实是若叶,只是他双目紧闭、面色潮红,气息既急且浅,喉间却未发出什么声音,以手掌捂他额头,但觉触手之处一片大热,显是昨天夜里受了风寒。再看他身上只着中衣,被子不知何时撂到一边。 
铁铮又怒又急,一时之间竟是手足无措,正好小二送了洗脸水过来,忙帮着他扶起若叶,他心神稍定,在若叶背后运足真气缓缓送入,不过顷刻便听见若叶轻声呻吟,似是醒了过来。 
此刻再多责骂训斥都压在脑后,他抱起若叶便要去找大夫,那小二在旁拉住他道:“大爷……最近的大夫也在十几里外,只怕这位小公子经不得颠簸……” 
若叶两眼微睁,也含混不清的开口说话:“……铮哥哥……我……我一动……就想吐……放我下来……” 
铁铮略一寻思,只得把若叶小心放在床上,交待小二代为照顾,又向之问清了大夫所在方位,道自己尽快定会赶回。语声尚算镇定,手心满是冷汗,一出门即运起轻身功夫飞速疾驰,身边风声呼呼,穿越树林时枝叶多有刮伤脸颊手臂,心中却是毫无所觉。 
一来一回,前后不过大半个时辰,赶回若叶房里时已有好几人在旁照顾,连店内的住客也过来帮忙。众人煎药、冷敷正忙得手忙脚乱,见铁铮拿着药赶来都是松了一口气。若叶额间热度稍退,呼吸气息仍是急促不已,嘴里昏昏沉沉说着胡话,将床畔之人手指拽得死紧。 
铁铮凑身到若叶耳边细听,模模糊糊的语声中似乎有他的名字,那坐在床畔的住客苦笑着低声道:“这位小哥力气不小,我要去方便也抽不开身。” 
铁铮点头对众人道谢,再把大夫开的药托小二煎上,方坐至床前将若叶双手拉过握在自己掌中。若叶似有所感,眼睛又睁了开来,看了他半晌才有气无力的叫他一声,显是认清了眼前面容。 
接下来的一整天,铁铮都守在床前未曾离开,看着若叶在重病中浮沉挣扎。几贴猛药下去,若叶总算出了几次大汗,还偶尔对铁铮露出笑容;铁铮言语甚少,却牢记大夫所嘱之事,多多喂水、时时擦身,只避过贴身隐秘的几处。到得晚间,若叶已可喝进一点稀粥,脸上颜色也好看了许多,终于偎在他怀里平静睡去,口鼻间呼吸亦稳了下来。 
看若叶睡得还算香甜,铁铮此时方觉得疲累不堪,心中思虑虽多也再不可支撑,便闭上眼休息片刻,只是日间赶路真气消耗太过,这一睡着却是好几个时辰。 
他自是不知道,半夜里若叶曾悄悄醒来,不语不动看着他很久;他更不知道,若叶曾握着他手在脸颊缓缓摩娑,但觉一生喜乐尽在此刻,只想就此死去,但又舍不得,如此时光岂可狠下心来不多留恋几日? 


此后连着几天,两人都寸步不离,铁铮仍是事事小心照料,言语间倒一如往常。若叶也并未多话,只是常常注目凝视他脸,眼光中情意似有还无,待他回看时却又避开。 
夜间两人同睡一床,若叶也时有抱紧他身躯,整个身子埋在他怀抱之内平静入眠。如此近身相抵,他才知若叶瘦到何等地步,双臂间的腰身已不堪一握,胸前肋骨硌得他微微生疼,那睡着的小脸却是安然恬美,仿佛初生般纤尘不染。一如当初年少时野花从中的那张睡脸,只不过眨眼间越过了如许岁月,而他也仍是那个抱着心爱人儿一起入睡的小铁铮。 
山上的野花又开了,他不想见所以下了山来,可为何又要碰到若叶呢?苦苦抑制的心绪一分分又再撩起,这年余来的隐忍之功已不足抵御。 
……原来美景何辜,全是他心魔不灭,开在心上的野花竟在这一刻怒放不止……若叶长大了,已有自己中意的心上人,能照顾他一生一世的是那个未曾谋面的女子,铁铮其人只能照顾他这么几日。病中消瘦,可为相思?思念的再不会是那个冷血无情的薄悻男子……铁铮自身所有之物,早已一无所剩,至多只是此刻回忆中还未长大的自己,那时的自己亦只剩记得。不可再、不能再、无人再……但仍然——记得。 
“心满意足、此生不悔”,是那日若叶留给他的话,心底多少次反复咀嚼这八个字,每念一次如同身躯被烈火烧灼,更何况若叶正躺于他怀中的此刻……那夜也曾纠缠紧抱,却只有伤痛折磨,他亲自伤了最心爱的人,得到的反是那样一句话,他每日每夜被那八个字伤得体无完肤,直至无知无觉的麻木。为何仍要记得?便如若叶一样忘了就好,再见伤过自己的人也可毫不避讳躺于他怀中,这才是真的忘却。若叶已心满意足、此生不悔,会憾恨一生想念一生的,是不能忘记的人,这个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的铁铮。 
如此也好……若叶终是照着铁铮的念想长大了,平安喜乐,成家立业。若叶离家日久,定对心上女子思念颇深,他一向都是这么情深的小人儿,等师公七十大寿一过,便让五师叔送他回京,到得他成婚那日自己一定前去庆贺……庆贺?思至此处,铁铮无声苦笑,如此虚假的言语当真可笑,明明心中痛楚不已却做作至此……铁铮,你可真是个无耻懦夫,竟在自己面前也睁着眼说谎话。 


辗转多时,铁铮仍无睡意,见若叶睡得很熟便小心挪开他手臂。轻手轻脚穿了外袍、拿了双刀,自窗口跳了出去。 
自与若叶那夜过后便有此习惯,常常夜不能寐,半夜起来练刀,直练到浑身脱力方可平稳心境,一年多来此法都可奏效。 
这几日又变烦躁,若叶的病却令他不敢出门,这夜若叶情形尚好,自然要偷偷出来练上一阵,若再延误只怕日间会有失态。 
真气疾驰中双刀越使越快,浑身大汗淋漓却无舒畅之感,心中郁结不可消除,不知不觉用上十成真力。 
刀光极盛,直至凝成数道边缘模糊的银线,全因刀速过快,月光下竟看不到清晰的人影。 
只听“铛”的一声,铁铮手中宝刀突然失控脱手,插至树干只露刀柄在外,树上枝叶坠落不少,犹如月夜中下了一场怪异的大雪,他呆愣良久方才将宝刀取了出来,施起轻功赶回客栈。 


微风自窗口徐徐闯进,铁铮又轻轻翻了进来,站在床边看着那张沉睡中削尖的脸蛋,带着汗的手掌终于抚了上去,一滴温热的水珠自眼框缓缓滑出,却是不留痕迹、转瞬即干。 



十七、 
   
  在小店中逗留了四、五天,若叶身子好了许多,铁铮便说要快点上路,以免赶不及老掌门七十寿辰。师公年纪已老不喜喧哗,只由门中弟子为其庆贺便罢,并未大肆铺张宴请其他帮派。若叶全无异议,任铁铮收拾好行装牵他出门,两人合坐一骑踏上行程。 
  马背颠簸,风也很大,铁铮在他身上裹着厚厚的大毡再牢牢抱于双臂之间,时常低声询问他可有不适。回头答话时两人免不了耳鬓厮磨,若叶虽身子虚弱亦不禁情动,耳侧低沉的呼吸之声撩得他全身轻颤不已,从脖颈红至耳根,此等暧昧情境竟比同床而卧更难消受。 
  铁铮见他如此古怪,还以为病情加重,立时下马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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