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苏想了半晌,最后下定了决心,不过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她对着林氏说道:“娘,你最近精神不好,就别操心这事了。我和两个哥哥都大了,这事就由我们来办吧。”
“你们说是不是?”屠苏对着关毛关文说道。
关毛率先答道:“好。”关文也回过神来连声答应。林氏以手扶额,她看着似乎胸有成竹的女儿和越发稳重的二子,思索半晌,终于还是将信将疑的答应了。屠苏当下并没有将心中所想说出,她只推说要好好商议。
到了晚间,食肆里的活计忙完时,关文便到了屠苏的房里。
“你给我说说你的计划?”关文开门见山的说道。
桑落怕两人赶她出去,连忙说道:“我也是关家的人,我也有份。”屠苏看了看她,倒也没出口撵她。她的嘴角挂着一抹冷笑,指指凳子说道:“你们坐下,我慢慢说……”
屠苏依靠着桌子,语调舒徐的将自己的计划全说了出来。
两人听完,当即呆愣在那里,谁也没有说话。
半晌,桑落才激动的轻拍手掌:“姐,太好了,你的脑子真好使。这才叫一石二鸟!”
关文沉默片刻,略略有些迟疑的说道:“这个……是不是太狠点了?”
“狠吗?”屠苏冷哼一声,说道:“若论狠,该是他们才对。你可曾想过,如果此事真的发生,我们一家的命运该当如何?以娘的性子,定然不会屈服?后果是什么你比谁都清楚。他们为了私欲可以罔故人伦血脉,而我们只是被迫反击。一切都是被逼的。我们为什么要愧疚?该愧的是他们才对!别人已经将刀架在你脖子上了,你却在考虑打伤他是不是太狠,你这话真让人可笑!”一席话说得关文低头不语。
屠苏怕关文心思不坚定,于是便拿话激他:“二哥不必为难,你若是不愿,只管退出。一切自有我来筹划。我不在意名声,也不会有良心的谴责。我只知道,谁伤害了我和我的亲人,我定要他们付出代价。我宁愿做一跎狗屎也不愿做那任人踩踏的泥巴。总之,为了一家人的安全,这个恶人我当定了!”
桑落一脸坚定的说道:“姐,我来帮你。”
关文被她这一番话刺得无地自容,妹妹比自己还小,她还是女孩子,她都做出如此大的牺牲,他有什么可犹豫的!她说得对,别人都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了,他却还在考虑这些有的没的。真是越想越无地自容。
关文脸上的犹豫神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往无前的坚定:“屠苏,二哥惭愧,幸亏你提醒了我。”屠苏见他已经上道,连忙将方才那疾言厉色的神情收起,声音和态度都柔和了许多说道:“我能理解,像二哥这么善良的人肯定有所顾虑。其实我又何尝愿意这么做,只是他们逼得我不得不如此。”
“我只是担心咱们毕竟一体,如果关家出了这等事,说出去对你们也是好说不好听。”关文慢慢说出自己最后的顾虑。
屠苏自信的笑笑;“这个无需担心。人长一张嘴,随你瞎转动。他们会造谣惑众,我们就不会吗?一个君子,当然斗不过小人,但是一个伪君子和真小人,难道还斗不过他们吗?”关文和桑落闻听此言,不禁若有所思,桑落突然会心一笑,似乎领略了什么心得。
关文以手指东边:“娘那边……”
“娘和大哥那里先瞒着,不是我信不过他们,而是他们心性太直,此事断不能让外人知道。”
“我晓得。”关文和桑落同时答道。
三人达成一致后,屠苏开始调兵遣将,安排各项事宜。
第二十七章 螳螂捕蝉
“二哥,桑落,你们分头去镇上各大药铺买来蒙汗药的药材,一会儿我写给你们方子,我出去打听点事……”
关家三兄妹这边在紧锣密鼓的筹划着。那边,胡员外和高氏等三人也是怕夜长梦多,催促得越发急了。期间,高氏还特意带着两个儿媳妇大张旗鼓的来镇上劝林氏,她的目的就是将此事扩大,最好弄得人尽皆知,林氏最后骑虎难下,不嫁也得嫁。屠苏试过去找上衙门说理,哪知,那衙门官差却只推说这是家事,他们不方便管。屠苏也彻底打消了旁的念头,一心一意的施行自已的计划。
胡员外也来了一趟,他倒没提出见林氏,只是装着和颜悦色的慈祥模样,跟屠苏兄妹四人说话套近乎。屠苏意外的没有赶骂他,只是不咸不淡的应付着。
“哎哟,大侄女啊,你以后也要跟你娘去享福了啰,等将来当上了当家奶奶,可别忘了你二婶我呀。”杨氏眯着眼,扭着肥重的屁股阴阳怪气的说道。屠苏皮笑肉不笑的接道:“二婶,你尽管放心,我是决计不会忘了你的。”
“大侄女呀,你可比从前懂事不少哇。”屠苏本想说,我马上就要报答你了。但她又怕杨氏听出什么端倪来,便忍着没说,脸上却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扬长而去。杨氏还沉浸在即将实现的发财梦里,自然没有注意到什么异样。连劝了几日,林氏始终不吐口答应,她一见高氏便哭闹不止,回关河村找关家族长,族中几个主事的,早得了高氏的好处,一个个躲得远远的。林氏一日比一日绝望。关家闹成这样,食肆也无心再开,索性歇业关门。
关家后院,关厚齐跟在和关毛林氏争论着。
“玉娘,我带着你们离开这里,去哪儿都行,好不好?”林氏绞着袖子,神情踟蹰。思索半晌答道:“我不嫁,我就不信,他们真能抬着我去!”
“玉娘,咱们走吧。”关厚齐想着高氏那胸有成竹的气态,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但他又不会劝人,只一个劲的劝她走。到最后不由得急得捶胸顿足,恨不得拖上林氏就走。
就在这时,就听大门咣当一声被撞开。就见高氏带着杨氏吴氏还有几个面带凶意的粗壮妇人气势汹汹的闯进来了。
林氏心中微慌,面上装作镇定的迎上前去问道:“婆婆这是何意?”
高氏冷笑:“何意?自然是送你上花轿。”
林氏已猜出了几八分,她小时在娘家看到过婆婆绑着寡媳改嫁的,却没想到如今竟轮到自己头上。当下又惊又气,大声喊道:“我不嫁,我还不信你能绑着我去!”
高氏记着何掌柜的嘱咐,也顾不得作态,高声冷笑道:“我不扛着你去,我是架着你去!”
“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关厚齐上前一步,伸手拦着高氏,怒视着对方。
高氏瞥了关厚齐一眼,嗤笑道:“厚齐侄儿,事到如今,你还有着念想呢!今儿我明白着告诉你,这是我们老关家的事,跟你无关,你跟我闪开!”关厚齐站定不动。
“动手!”高氏不跟他啰嗦,手一挥,很有范儿的指挥着那几个壮妇上前去抓林氏,林氏百般挣扎着,关厚齐怒道:“你们再不住手,我就不客气了。”他的话并没有吓着那几个壮妇,关厚齐忍无可忍刚要动手,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原来后面竟跟来了几个壮汉。
林氏这才后悔莫及,她万没想到自己的婆婆竟会真来硬的。那几个男子将关厚齐团团围住,关厚齐虽然身手不错,奈何双拳敌不了四手。不多一会儿,便被那四人给擒住,那几个壮汉倒也没下狠手,只图捉住他了事。旁边的四个壮妇也已得手。林氏挣扎无望,左看右看,竟然不见自己的四个孩子,她厉声质问:“老妖妇,你把我的四个孩子怎么了?”高氏闻言不觉一愣,她也很奇(提供下载…)怪一进来竟然没见着林氏的四个孩子,又一想,也许胡掌柜已经另做了安排也不定。这么一想,便阴笑道:“你且放心,胡员外定会好好的待你的四个孩子,人家可是早安排好了。”
高氏带着四个壮妇押着林氏硬上了花轿。镇上那做生意的,赶集的将她们围了一大圈,他们虽有不平,但又认为这是人家的家事,也没人上前来打报不平。
杨氏和吴氏趁着关家大乱之时,熟门熟路的钻进了食肆和后院企图顺手牵羊,占些便宜。谁知,前厅空荡荡的,除了桌椅概无他物。两人又直奔后院,在屋里乱翻一番,还是什么都没有。两人暗骂高氏,占便宜成精,竟然一点不留。最后,她们在厨房看到了几篮子藏在柜子里的吃食。
那两人争枪了一番,各有所获。杨氏本就十分嘴馋,一看到那满篮子的喷香食物,不觉食指大动,狼吞虎咽的连吃了半盘肉,小半条鱼。吴氏倒还收敛点,随口尝了几口便挎着篮子出去了。
杨氏也赶紧出去。她出门时,吴氏已不见了身影,远远地看见高氏在驴车上坐着,林氏的哭骂声时不时的传过来,让她心生快意。她心下虽疑惑关家四兄妹的去处,但也没往深了去想,也和高氏一样只当胡员外已做了妥当安排。她的嘴角挂着幸灾乐祸的笑意,哼着歌儿往回走去,跟着热热闹闹的娶亲队伍,准备去胡家村瞧热闹。
高氏带人压着林氏直往胡家村胡员外去。关厚齐也被那几个壮汉捆了个结实,锁在了关家后院的柴房里。关家食肆只剩下了那个身形瘦弱、吓得不知所措的苏中晨。苏中晨看着这如狼似虎的壮汉蜂拥而来,吓得话都说不利落了:“朗朗乾坤,天下脚下,你们这是、这是做什么?”
“把钱全给爷爷拿出来。”那带头的汉子恶声恶气的威胁道,顺手像拎小脚似的将苏中晨提溜了起来。
“没、没了,全被人抢走了。”苏中晨吓得索索发抖,那几人自然不信,径自绕过柜台,乱翻一气,果真连一文钱都没有。
几个人悻悻而去。苏中晨待他们一走,立即锁上大门,入后院迅速换了衣服,从后街绕了出去。
……
胡家村,胡员外家。此时,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来往宾客,恭贺声声,欢声笑语一片。林氏被困在新房里,四个凶神恶煞的壮妇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杨氏也笑嘻嘻的挤了进来,不停的拿话刺激挤兑林氏。林氏哭得嗓子都哑了,连骂她的兴致都没了。
“大嫂,你以后享福的日子可多着呢,可别想不开。啧啧,你看这房子,这园子,真是让人眼馋哪。”杨氏一双贼眼四处不安分的看着。那几个壮妇鄙夷的看着杨氏,也不说话。杨氏聒噪的说个不停,林氏皱着眉头,只觉得一阵极深的困意袭来,一个没撑住,往后倒了下去。
“瞧她,都迫不及待先躺上去了,嘎嘎。”杨氏刻薄的嘲笑道。
其中有两个妇人揍上前去想看个究竟。谁知,就在这时,一阵浓烈的气味突然袭来,弥漫在新房里。几人咳嗽几声,身子慢慢的软下去。杨氏也觉得头重脚轻,身子发软,在倒下的那一瞬间,她突然心里没来由的慌乱……尔后便没有了意识。
接着,四个身影从帐子后面窜了出来,这四人正是屠苏四兄妹。
屠苏和关文进来后,先把门从里面拴上,然后迅速从袖筒里拿出药瓶,往倒下的妇人嘴里硬塞进去一料黑色药丸。往杨氏的嘴里塞了两丸,这一切做完,桑落挥挥手,接着从床底下钻出来和桌子底下分别钻出四个脸上化了浓妆的壮妇。这四人自不必他们吩咐,便上前干脆利落的除去那四个壮妇的外裳,套在自己身上。屠苏和桑落也赶紧动手将林氏的外衣和杨氏调换了下。然后关毛背着昏迷不醒的林氏从早就看好的小路奔将出去。
胡员外和高氏等人自以为安排得万无一失,也没派多余的人去看着。再加上前院后院人来人往,乱哄哄的一团,谁也没注意到这边。再加上他们早有安排,所以关毛和林氏很容易就出了园门,坐上早就备好的马车,直奔关林镇而去。
屠苏和关文桑落三人又重新藏回了院子,他们要等着事情的最后结果。
夜,越来越深了。
前院待客的胡员外今天兴致颇高,因为胡掌柜刚才许诺说,以后,关家食肆所得盈利的二成归他。他白得了一个婆娘,又为唯一的儿子娶得了一房媳妇,外带两名长工,他如何不得意非凡。
“老弟,老哥我都是托你的福。来,我再敬你一杯。”
“呵呵,不敢当,老哥,今天小弟祝你……呵呵……”胡掌柜舌头打结,脸上笑得分外猥琐。
“哈哈。”两人相互拊掌大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是什么酒,劲头好大。”胡掌柜晕晕乎乎的说道,觉得眼前人影在晃。
“这酒,唔,是从一个外邦人那儿买来的。咳,老哥,小弟不耽误你了,‘**一刻值千金’,哈哈。”胡员外也不再客套,命老家丁照管余下的客人,他跌跌撞撞的自去洞房……
屠苏三人在胡员外家一直待到月上中天,宾客尽皆散去,确定事情照着自己的计划发展,才放心回去。
……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人们就听到胡员外家的大门被砸得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