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南仁瞪大眼,“我?”
“是的。欧先生还记得前阵子到你那儿砸店的那群人吧?少爷得知欧先生店里事情的时候,想替你讨公道,却反而被那群人围殴。”
怎、怎麽会这样?
欧南仁万万没想到砸店之後还有这麽一段故事。
缓缓想起到别墅照顾颜凛之初,替他擦澡时那些遍布在身上的大小瘀青,原来是这麽来的……
颜凛真是个傻小孩。干嘛去找那些恶霸呢?
胸口很痛,因为颜凛默默付出的傻而作痛著。
“那些人让少爷受伤,总裁气得动用关系到那些人的任职公司,他们一一被迫解职。或许是心里不平衡吧,几天之後他们守在附近马路,趁少爷出门的时候,开车冲撞。”
卑鄙小人!
欧南仁气得握著拳头。
“现在那些人呢?”就让他们给逃了?逍遥法外?
“欧先生放心,伤到少爷的人,总裁自然不会放过,他们现在大概在牢房里蹲著,没关个一年半载是不会出来的。”
“少爷受伤後,前往照顾的看护一一被少爷骂走。後来,我在一次探望少爷时,他命令我找欧先生来照顾他。”
一时之间知道太多未知的实情,欧南仁的脑子塞得满胀。
原来……
眼眶又红又热的,鼻子泛著酸意。
“那……地契又是怎麽来的?他……又做了什麽傻事……”他颤抖的声音。
“少爷和总裁大吵一架,这一次吵得比以往都还要来得激烈,总裁希望少爷和你分手、放弃画图接任公司,但少爷执意不肯,最後总裁气得将少爷反锁在房间里。三天後,少爷从二楼房间爬树离开,我想少爷大概是去找你了。”
说了太多话,蓝余似乎口渴,停下喝口咖啡後,又继续说:“几天後,少爷回来了,并一再坚持自己的立场,要和欧先生在一起及坚持自己梦想,总裁自是不肯,双方僵持不下,谈话再次无疾而终。後来,少爷开始不吃不喝,用绝食的方法威胁总裁,五天後少爷病倒,昏厥在房间里。”
心里一慌,欧南仁紧张地问:“後来呢?他有没有事?要不要紧?”
“毕竟还是自己的孩子,看到少爷为了你不惜伤害身体,总裁心里非常沉痛,最後脾气软下,让步答应少爷。但是,事情并非如此简单而已,总裁还提出几项条件。
其一,总裁告诉少爷,公司他还撑个二十年,到少爷四十岁前,少爷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但等到少爷四十岁时得接下公司重担。其二,少爷得出国进修,并取得硕士学位。其三,少爷出国期间,不能让欧先生有所联系,就连通电话写信也不行。少爷同意了,同时要求总裁购下商店的土地。”
“这就是事情所有的经过。”
听完蓝余的话,欧南仁早已哭得脸上都是泪水。
没想到……没想到,颜凛为了他付出这麽多……绝食……难怪,难怪那时的他脸色会这麽苍白,没有什麽生气。
他还问欧南仁愿不愿意等他,欧南仁那时只顾著自己而拒绝颜凛。
他真够自私自利。
“颜……颜凛他……现在在哪?”
欧南仁想见他,立刻、马上,他要告诉颜凛他愿意,不管分离的时间再久,欧南仁都愿意等他。
然而蓝余的下一句话,却让欧南仁脑袋呈现一片空白。
“少爷上礼拜搭著飞机去留学了。”
第46章
时间到底过了几年,欧南仁也不太记得了。
但是颜凛漂亮的脸却清晰地留在欧南仁的脑海里。
一天天地过著日子,每一天都过得差不多,既忙碌又无趣。
今年冬天的寒流来得慢,一直到过完新年後才後知後觉得一波波侵袭台湾。
天气冷得刺骨,连待在商店里头的欧南仁也感受得到这一次寒流的强大。
“今晚应该不会有客人上门了,你们先走吧,後头我来收拾就好。”欧南仁交代两位员工。
“谢谢老板。”两个大男人一听到可以提早下班,皆欣喜的露出笑颜。
目送两人离开,欧南仁开始慢慢做起收店程序。
这样的天气,让欧南仁想起数年前的那天夜晚,也是这麽冷的天,也是这麽晚的时间,如此熟悉的场景让他眼眶微热。
吸了吸口鼻水,抹去眼角的水。
弄好所有东西後,他关下铁门步履躝跚地往回途走。
“交出你的钱!”
突然冒出的一句使欧南仁欣喜的回过头,却没有瞧见任何人影。
失落地,他继续往回家的路上走著。
“你没听到我的话吗?交出你的钱!快!”
熟悉的声音回盪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或许该说是欧南仁的脑海中。
眼睛又酸又涩,带了点湿润,眼前的景物顿时间变得模糊起来。
每一次寒流来袭、每一次路过这条街道,脑子里总会有著幻听。
他到底在期待些什麽?
幻想颜凛如几年前的那个夜晚,出现在他眼前吗?
欧南仁不知道,过去的,是不是真的应该让它过去。
但他还记得和少年在一起的所有回忆啊,那些痛苦、那些甜蜜、那些酸楚,真的应该让它过去吗?
如果能够时光倒流,他想回到那一天,那个中午。
他会对颜凛说:“我愿意。”
隔天意外地接到蓝余打过来的电话,他说颜凛在台湾开了个展览,有空欧南仁可以去看看,展览为期三个月。
欧南仁在电话里答应,说过几天会去。
他也果真去看了,五天後他挑了个上门人潮较少的时段到蓝余口中的展览参观。
颜凛出国的这几年,欧南仁和蓝余依然有联系,大部分都是蓝余主动打电话给他,然後告诉他颜凛在国外过得如何如何。
欧南仁总是静静地听著,挂上电话後,在笔本上写著那天得知颜凛的所有事情。
所以欧南仁知道,颜凛到国外修艺术课程。
所以欧南仁知道,颜凛短短两年之内取得大学学位。
所以欧南仁知道,颜凛他努力过著自己的生活,一步步踏著他的梦想前进。
所以欧南仁知道,他和颜凛已经是不同世界的人。
颜凛有他的生活,而欧南仁也有他自己该过的生活。
早在那天,当他说出“不要”的同时,他们的人生已经错开了线,各自往各自该走的路延伸。
进入会场里,欧南仁从入口处一一往内欣赏画作。
画工果然又进步了。
在心里边为颜凛高兴,又边是感慨。
颜凛真的很努力地在实践他的梦想。
会场不小,中间还有条长走廊,似乎是连接到里头。装潢的颜色让人感到几分温暖,呈现出温馨的感觉。
来欣赏画作的人似乎挺多的,原来颜凛的名气比他想像中还要高。
在欧南仁身旁的一群人皆看著画作点头赞赏,直说著“出现了位新生代的画家”、“画得可真好”之类的好听话。
如果颜凛听到了,肯定会露出浅笑。
欧南仁往走廊走入,连走廊的墙壁也挂上颜凛的画作。
他其实看不懂这些,就算看了也只是粗浅得觉得“画得不错”、“真有艺术家的感觉”。
大略地扫过,一直走到最尽头、见到角落不起眼的图画後,全身僵硬住,最近时常泛红的眼这时还是红了,烫人的泪水迅速滚落。
那一幅画,很大,高度足有墙壁那麽高,而宽度更不用说。
画里仅有一棵树,一个人,一片蓝天。
那人躺在树下歇息,双眼闭上,嘴角间微微勾了起来。
多麽熟悉的一幅图画,几年前欧南仁也曾看过一样的图,但是那张图最後被他藏在行李里带了回去。
画里的那个男人,是他啊。
图画命名为“男人”。
“男人”,“南仁”。
不知道为什麽,欧南仁就是知道,颜凛想表示的是他的名字。
胸口被刨了一块,那颗不完整的心酸酸涩涩的。
“大叔。”
欧南仁震了下身体,心脏麻得如闪电劈中似的。
第47章
胸口被刨了一块,那颗不完整的心酸酸涩涩的。
“大叔。”
欧南仁震了下身体,心脏麻得如闪电劈中似的。
“大叔,你来看了。”
手指揪得紧,欧南仁先是忙乱地在脸上拼命抹著,而後才缓缓转过身体,对著眼前的少年……是青年了,要笑不笑地扯开唇角,手脚紧张地不知摆在哪里,嗫嚅地说:“好……好久不见……”
心脏跳得很快,一下又一下重重垂著。
“好久不见。”
似乎太多年不见,少年本身的冷意被时间磨消了许多,此时看著颜凛露出笑容,温和得让欧南仁感到十分陌生。
稚气也不见了,圆脸拉长几分,瘦薄的胸膛变得厚实强壮,男子气概得好生疏。
“大叔,这四年你过得怎样?”
“还、还不错……”
原来是过了四年。
“是吗?那太好了。”青年笑著,洁白的齿露出几颗,灿烂的笑容。
“……嗯。什、什麽……时候回来的?”
“回来一个月了,忙著筹备这场展览。”
“……喔。”
回来也没去找他,原来颜凛是真的把四年前的“不要”听进去,连他拒绝,没有挽回得去争取,轻轻松松就放开欧南仁的手。他们之间的情感是这麽容易就可以放弃的。
说不定在外国过得快活,左拥右抱好几个长得比欧南仁好看、个性比欧南仁开朗的情人。
旁边走来了位男人向颜凛打招呼,和他谈起话来。
欧南仁在旁边待著,瞅了颜凛一眼,他脸上的自信与笑容让欧南仁胸口酸酸的。後退几步,他往会场走了出去。
过去的,果然应该让它过去。
也许欧南仁可以和以前的颜凛的在一起,但他却没办法和现在的颜凛在一起。
因为太过刺眼了。
眼前的青年闪耀得让他自惭形秽,他这麽黑暗的人,遇到太光亮的人事物,就像惧光的生物曝晒在太阳底下,不过几秒便不自在著想逃离。
所以欧南仁逃走了。
想逃回自己的属地,过著该过的日子,什麽也不再去想。
突然,有人从後头抓住欧南仁的手,他回过头。
青年弯著身体大口喘息,抹著额上的汗水,“你怎麽忽然走了?”
低头,“还得回去店里忙著,没打招呼就先离开,抱歉。”
“别回去了,和我去吃顿饭。”
挣扎地想甩开颜凛的手,试了几下後仍就甩不开,欧南仁叹著气,压下心头的紧张感,洋装冷静地开口:“颜凛,我们已经结束了。”
抬头看了颜凛,意外发现他的脸上有著几分的慌张。
“颜凛?”
“你已经不喜欢我了吗?”
欧南仁想回答“没有”,但想著眼前青年还有著大半美好人生要过,实在不该被他这大叔套牢,他的梦想这要起飞,硬是载著沉重的他,怕最後会摔倒地面,折坏颜凛的羽翼。
“真的不喜欢我了?”
沉默著没有开口。
“大叔,如果给你选择再一次度过你的人生,你想要改变什麽?”熟悉的话,然而青年却带著难过的口吻说道。
欧南仁想起那一天,他在厨房炒著菜,还是少年的青年坐在身後,问了他同样的问题。
欧南仁说,他想回到学生时代,反抗欺负他的那些人。
少年说,他不要当颜杰的儿子。
那时他取笑他小鬼头。
少年又说,他要提早出生,和欧南仁同年,保护著他。
那时候的情景,历历在目在欧南仁脑海中播放。
“……”
“我要换掉那时候的回答。如果是我,我要回到躺在医院的那一天,坚持自己的想法。我……不该轻易妥协父亲的条件。”
欧南仁突然发现,这场恋爱中,付出最多的不是他,牺牲最多的也不是他。反而是颜凛。
为了替他讨公道,颜凛独自一人去找那群人,却反而被揍了一顿,之後还差点因车祸而丢了命。
为了实现他的生日愿望,颜凛独自一个人奋斗,不吃不喝,以绝食强烈手段,不惜牺牲自己的健康来换取欧南仁的“愿望”。
反观他呢,一直将自己当成故事中的悲情人物,老是感叹著以前的不好,没人对他好,没人喜欢他,每个人都讨厌他讨厌得紧,怪来怪去,怨来怨去,却没有想过要改变自己。
自以为这场爱情中,是他爱得最深,受的伤最重,其实什麽也没有为颜凛做。
得不到,就放弃。
因为懦弱,就拒绝。
欧南仁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麽的可恶又可憎。
“大叔,如果给你选择再一次度过你的人生,你想要改变什麽?”青年又问了一次。
颤抖著声音,却像是下定决心,“我……想要改变,那一天的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