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冷斐开口,冷兰已经道:“我知道你把他抓起来了,快把他交出来!”
冷斐道:“确实是我抓了他,不过,其实抓他不是我的意思。”
冷兰冷笑一声:“我不管是谁的意思,在你手里,你给我交出来就行!”
冷斐道:“长老,如果你拿刀指着我的鼻子,我就把国家要犯给放了,我以后还能做人吗?”
冷兰的回答很干脆:“不交我立刻就让你做鬼。”
冷斐道:“姑娘何必难为我呢?不如姑娘把刀放下,我同长老商量一下,如果长老觉得抓起来不妥当,长老有否决权,我可以撤回我的决定。”
冷兰困惑地看他一会儿:“哪个长老?”
冷斐忍不住笑:“就是长老您啊。另外一个长老是冷冬晨,我恐怕不好同他商量这件事。”
冷兰更糊涂了:“我把刀放下,你跟我商量,我说放人,你就放人?”
冷斐点头:“是啊,这是冷家的章程,长老可以否决掌门的决定,尤其是对另外一个长老的处罚决定。”
冷兰道:“你唬我呢!我拿刀让你放,你就不能放,我把刀放下,让你放人,你就放人?”
冷斐笑道:“做为冷家掌门,我是不可以在别人的刀刃威胁下放走犯人的,但是,我可以同长老商量,长老有否决权是冷家的规定。”
冷兰想了想,冷家好象有这个规定吧?冷兰四望:“那个,那个人,你过来,冷家有这规定?”
那个人就是苦笑的韩宇,韩宇上前,欠身:“是,长老,冷家章程补充条款第三条,长老对于事关长老一族的决定,有否决权。当年韦帅望要求提审冷玉,就是冷思安使用了否决权,否决了韩掌门的决定,所以韦帅望得自己去找证据。”
冷兰点点头,啊,这事我知道,我还有幸参与了一下,原来因为冷思安把韩掌门否决了。看起来,这笑眯眯的掌门没说谎啊。
冷兰慢慢把刀放下,也对,要我,别人刀压我脖子,我也不干。不过,刀我还是得拿在手里:“好,刀我放下了,我们商量吧,我否决你了,你把人放了吧。”
☆、9796,获兰
冷斐道:“长老;你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你是成年人了;而且是有身份的成年人。虽然我很欣赏长老率性坦诚;长老的举止还是应该成熟稳重一点。”
可怜的冷兰被当众戳中死穴;忽然间英雄气概就哑然熄火了;露出微微惊慌失措想找人庇护的不自信表情。
冷斐道:“长老;里面请;既然议事;就得有个议事的样子。”
冷兰犹豫一会儿:“我不进;秋园里面机关多;再说;都是你的人;出什么事说不清楚;你就在这儿说吧。不是有规定;按规定来吧;你抓了冬晨;我否决你的命令;把冷冬晨还我。”
冷斐心想;咦;这丫头还没傻透腔啊;还知道到里面我打算群殴她直接按刺杀罪灭之。
大庭广众之下;她刀放下;还真不好说。
冷斐一笑:“长老;否决是可以的;但是;但凡长老否决;总得给掌门个理由。给理由之前当然得先听掌门说说原委;咱们就在这儿说?”
冷兰道:“就在这儿说。”
冷斐道:“这事;提起来话挺长;要从南国破晋阳说起。南国围困晋阳时;冷冬晨和韦帅望私自决定援助余国;本来呢;皇上没下令援兵;北国不能出兵;但是两位北国武林首领;一个冷家长老;一个魔教教主;如果想以私人身份前往援助;个人行为;我不好说禁止;毕竟南国所为;是不义之战。”
冷兰道:“没错你就放了他。”
冷斐道:“这两位却自己发生争执。据韦帅望说;他确实身带剧毒;也有投毒的意思;但是并没有大量杀死敌军之意。方式如何;其实我也管不着;只要他杀的是敌人;投毒也好;陷阱也好;活生生砍死也好;于我而言;都只是个人对敌人的行动;于道义上;我对投毒与疫病;对任何不人道的虐杀;持保留态度……”
冷兰瞪着他:“啥意思?你是觉得砍头之类的;比毒死人道?我还以为……皇帝让谁自尽;不都算法外开恩吗?”
冷斐笑了:“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我并不拿我的个人看法给人定罪;所以;我们在这里不必讨论这个问题。”
冷兰瞪着他;靠;不必讨论你说啥啊?是我提的啊?
冷斐道:“也就是说长老也觉得韦帅望的做法;没什么不妥。”
冷兰瞪他一会儿;眨眨眼睛:“我的个人看法;得讨论吗?”我不跟你说话;我啥也不说;我就到最后说一声我反对;不会出差子吧?
冷斐笑了:“好;我接着说。”娘的;谁说冷兰傻子啊?这姑娘根本不往套里钻啊。
冷斐道:“虽然长老你可能也觉得韦帅望的做法没什么错;但是;冬晨长老恐怕是跟我一样的看法;大规模毒死几万人;做法不人道;所以;韦帅望独自投毒;冷冬晨尾随其后;意欲阻止。他追上韦帅望时;韦帅望正好遇袭;以为他是敌人;等发现时;冷冬晨已经中了他的毒针;这时敌人也射了毒箭;韦帅望为了救冬晨;手上中箭;中了毒。然后;他二人遇到敌人伏击;韦帅望被抓到;被敌人打致重伤;一只手伤残。”
冷兰呆了:“帅望的手……”我没觉得;我没看到啊!
冷斐道:“只是少了根手指;被人活生生扯断的。”
冷兰怒问:“谁干的?我劈了他!”
冷斐道:“南国华山派;贺掌门。”
冷兰怒道:“姓贺的没完没了找咱们麻烦;等我把他贺家人全杀光!”
冷斐心想;哟;韦帅望那混蛋只是威胁;这丫头可是说杀光就杀光;等下我真让她见了冷冬晨;估计她得直接砍死我。冷斐道:“虽然冷冬晨与韦帅望后来逃了回来;伤势也都恢复;但是;我军将士;听说他们出手;便派了二万人支援;结果中途遇伏;全军覆没。随后晋阳城军得知这一消息;军心大乱;斗志全无;晋阳城破。”
冷兰愣住;晋阳城破;这消息她倒还听说过;原来还有这原故;她左右看看;没找到熟人:“有证据吗?”
冷斐道:“有韦帅望和冷冬晨回答质询的记录;来人;拿来给冷兰长老看看。”
韩宇取;冷斐道:“据韦帅望和冷冬晨说;他们没有要求军队联合行动;韦帅望让冷冬晨保护梅将军;冷冬晨当时没表示拒绝;事后只是派区华子保护梅将军;区华子坦言韦帅望与冷冬晨前袭击敌军将领;引致梅将军误解。我个人认为;韦帅望与冷冬晨对我军将士的死亡都负有责任;这其中;冷冬晨责任更大。他可以对韦帅望的行为保留他的看法;但是真的阻止;在那种情况下;是帮助敌人。而且行事不慎;私自改变计划;导致我军将领误解。敌军破了晋阳;我军将士死伤二万人;他负有不可推御的责任。长老;我说的对吗?”
冷兰沉默;接过厚厚一本质询记录;头先晕一下;翻着看两页;半晌:“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的话……”
冷斐道:“如果长老不相信;可以向韦帅望对证。”
冷兰合上记录:“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我想;我觉得……”
冷斐等着;半晌;冷兰轻声:“他不是故意的;如果他知道结果是这样;他不会……他不一定……”语竭;小冬晨有所固执;即使他深爱她;当她错杀亲人;隐瞒真相时;即使她伏法囚禁;他也不原谅;她独自后山面壁;他拒绝同她见面;他……
冷斐道:“其实我并不想抓冬晨长老;我同冬晨长老在一些事情上看法还是相当一致的;我们都不赞成对南国用兵;不赞成对南国的挑衅行为;当初;在北国武林是否先行步布署兵力时;我同冷冬晨长老的意见是一致的;我这里也有当时投票的会议记录;冬晨与我是相同意见。另外一个原因;我已经说过了;抓了冷冬晨;怎么处置;对我来说;是个难题;恐怕冷兰长老你;不会接受我认为的公正判决;令尊与韦帅望可能也不接受。但是;不闻不问;冷兰长老觉得;这样做;对于我国死伤的二万将士;是否公平?对晋阳城里死难的百姓;是否公平;甚至;仅仅对于您的好友好兄弟;韦帅望;是否公平?可能他至今还带着面具吧?”
冷兰想了想:“没有啊……只是……”唔;他的脸上是有点阴阳脸;我还以为他又没洗脸呢。
冷斐道:“当年;他半边脸的骨头都被打碎;要用面具固定;手指也被踩碎;骨头都用银板固定的。身上不知断了多少骨头。虽然;他不提惩处的事;冷兰长老觉得;冬晨长老没过失吗?”
冷兰愣了;小韦……我没看出来他那么惨啊;难怪他连小雷都打不过了。冷兰听说冬晨被抓起来了;她以为是冷斐挟私报复;不管什么理由;肯定是不对的;可是提到冬晨莽撞行动;害死二万人;害韦帅望被毒打;她一时语塞;虽然她心里想;那你得把人给我放了;是打是罚轮不到你来;可是嘴里硬是说不出我家冬晨没错;就是没错。
冷斐道:“当然;造成这样的后果;不是冬晨长老希望的;所以;怎么处罚;我确实非常为难。如果长老否决我;倒也解了我的围;但是;长老得给我一个好理由。咱们不是小孩儿;做事得讲道理;能服众;只要长老给我个理由;我很愿意放了冷冬晨。”
冷兰沉默一会儿:“掌门说怎么处罚吧。掌门要是没想好;就把人交给我;慢慢想。掌门想好了;再问我同不同意处罚。你无权扣着人跟我们商量处罚的事。”
冷斐倒是一愣;呀;这丫头真想出来理由了。
冷兰接着问:“这些事;掌门既然都有证据口供了;想必也不用审问了;是吧?”
冷斐问:“长老觉得怎么处罚合适。”
冷兰道:“我哪儿会知道;我对冷家的规定不熟;掌门大约熟知律法吧?”
冷斐道:“叛国罪;一律处死。”
冷兰一愣:“你知道他不是有意的。”
冷斐道:“战时;帮助敌人;一律按叛国罪处罚。”
冷兰道:“哪条上写的?”
冷斐道:“国法。”
冷兰道:“国法不到你管;把冷冬晨交出来。”
冷斐道:“我有义务向朝庭移交犯人。实际上;我正当打算这样做。”伸手递过冷秋的信;微笑:“长老以为事情过了这么久;没有别人向我要过人吗?”
冷兰伸手接过信;冷斐看了韩宇一眼;妈的;怎么回事?她几次低头看记录;你们死人啊?怎么没动静?
韩宇微微点头;表示收到。
内心微微叹气;还以为冷斐这么用心地忽悠;有把傻姑娘哄走算数的意思呢。原来没有。
我要不要干脆同冷兰一起把冬晨劫走……可是连我也不知道冷冬晨被藏在哪儿了;那就势必得挟掌门做人质啊!然后;然后……
冷斐再看韩宇一眼;目光已寒冷。韩宇心惊;糟;他已经起疑了!这位兰姑娘反应慢;现在她没有动手的意思;我警告她;恐怕先反应过来的不会是这傻姑娘;倒是冷斐不知道在这里布了多少人;先死的没准是我。
冷兰看完信:“是他的笔迹;你同意了?”
冷斐苦笑:“姑娘没看到令尊说的是交换人质吗?这事;我本来还在考虑;令尊帮我下了个决心。”
冷兰道:“就是说;我本来就不用来;难怪你看到我不跑。”
冷斐笑着欠欠身。
冷兰放下信;还刀入鞘:“好;我看看冬晨;他没事;我就走。”
冷斐顿一下:“好;长老跟我来!”冷兰转身。
冷斐再次看韩宇一眼。
韩宇向埋伏在屋后的韩琦一点头。
一声呼啸。
距离太短;弓弩太强;事出意外;冷兰来不及躲闪;回手一拨;那只箭“嗖”地一声就向韩宇射过;韩宇连动都没来得及动;“嗷”一声痛叫;那只箭射中他肩头;豁开皮肉“铮”的一声正中身后一个下人的咽喉。韩宇肩上老深一条血沟;他侧头看到半个肩膀已经全是红色;一时不知自己伤了多重;又惊又痛;眼前一黑;倒在地上。昏过之前;他唯一的想法就是;他再也不想干卧底了。
冷斐的心啊;随着那走空的一箭;好象也一脚踏空般狂跳起来。
冷兰伸手拨刀;把冷斐吓得;拔出剑来狂叫:“来人;刺客!”
冷兰拿刀的那只手微微颤抖;银色的刀锋;反得太阳光刺眼地晃动;冷斐只觉得后背发冷;后退再后退;冷兰却没逼上来;冷斐等了一会儿;终于看见冷兰一只手全是血;鲜血顺着刀柄滴下来。
哎呀这丫头受伤了!嗯;这丫头胳膊断了;还跟人比武呢;受伤了有啥希奇;可是他为什么不动啊?
那边只听韩琦抱着他兄弟呼天喊地:“韩宇;韩宇你怎么了?你箭头上放的什么药啊?不是毒药吧?来人!快来人!”
冷斐长长出了口气;谢天谢地!韩宇一定在箭上下了毒;或者是迷药;那只箭上一定是带刺带刃的;冷兰已经中招。
冷兰忽然大喝一声:“杀!”一刀劈过。
冷斐惊叫一声;来不及躲;整个人后仰;铁板桥式躲过;当然大家都知道铁板桥之后如果不是鲤鱼打挺;后果必定是满地打滚啊。冷斐正要打挺时;冷兰就重重地摔倒在他身上;把冷斐砸得结结实实冰棍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