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来:“把这两个人杀了吧,他们的家人,先关着,我再想想。”
陈子定听了这个判决,微微一愣,知道可能死,与被判定死亡,感觉总是有点不一样的。要死了?转念想,好在只是死他一个,求仁得仁,死得其所。倒也安然。
另外一个可怜的一句话也没来及说的,正是田六善。
田六善这个郁闷啊,咦,跟我有啥关系啊?你咋不问问我要不要投降啊?怎么你就认定他了?我还一句没说就推出斩首了?虽然咱没打算投降之类的,可是被你当赠品的感觉真奇特啊。
韦帅望当然不理他,他一直就不太出声,韦帅望没注意过他,只知道这个姓陈的次次出言不驯,印象比较深。
韦帅望已经转身要走,目光扫过,看到田六善那个不太慷慨激昂的表情。
他心情不太好,也没理,只是点点头:“两位,一路走好。”
陈子定昂头而去。
田六善长叹一声,苦笑,走到韦帅望面前:“并不是没有人感激你的宽仁的。”
帅望愣一下,点点头。
田六善与陈子定被拉出去。
韦帅望呆坐一会儿,韩宇过去问:“立刻杀,还是集齐了一起菜市口斩首示众?零散着示众,怕有什么意外。”
帅望轻声:“那人说,并不是没人感激我。”
韩宇笑:“教主,大把的人把你当救世主,只是不在教主眼里罢了。”
韦帅望白他一眼:“我是说,并不是人人都那么义愤填膺地……”
韩宇道:“教主,你看看城墙下的尸体,现在谈感激,也就要死的人敢说出口。可能多年之后他们会想想,韦教主这人也不错啊,当年如何如何,比谁谁强多了。但是,现在,这种情绪之下,唯有**是出路。”
帅望沉默一会儿:“把那个家伙,叫什么来着,给我弄上来。”
韩宇明白他指的是谁,当即把抓到的几个人分开关押,面露惊恐的,就吓唬他,坚强不屈的,就先晓之以理再由**触及灵魂。田六善被再次押到韦帅望面前。
田六善是觉得事到如今了,能得一死就不错了,真要被人活活折磨死又能找谁喊冤去?古往今来,凌迟剥皮梳洗抽肠油炸点天灯的招术少啊?哪个用你身上你能挺住啊?
所以,他一直挺客气,人家只要对他客气,他就努力地客气着。
韦帅望沉默地坐在那儿,半天没说话,田六善觉得这位可算得史上最忧郁的胜利者了。
他就想问: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问我何求。
你这顺风顺水的,打一仗赢一仗,要什么得什么,你有啥不知足的啊?
我们得愁死不成?
其实我们是得愁我们快死了。
韦帅望终于道:“陈子定说得有道理,总要有人知其不可而为之,总要有人以死反抗。”
田六善点头:“是啊,虽然,我其实挺不想死,但是人有人的骄傲,您就让我死吧。”
韦帅望道:“可是,也总要有人活下来。需要有人想办法减少这一城百姓的伤亡。”
田六善沉默一会儿:“多数老百姓会选择活下去的,所以,那几万人一走,剩下的,可能不会再反抗了。”
韦帅望道:“希望是这样吧。”
田六善终于忍不住:“你看起来很忧郁。”
韦帅望忍不住笑出来:“终于主角气质了?”
田六善问:“为什么?为那几万人逃走了吗?”
帅望道:“啊,倒也有这部分原因。”
田六善半晌:“不会,真的是为,是为……”
韦帅望道:“我放走他们,我得为后果负责。”
田六善沉默一会儿:“我知道城门开的挺意外。”你唬我吧?虽然这城门开得太让人纳闷了,可是,这结果也太出人意料了。
韦帅望道:“鸿门宴上放走刘邦只能被当成傻叉吧?”
刘邦感激过吗?韦帅望苦笑:“我是不是也得乌江自刎啊?”
田六善半晌道:“那就是,本来真的有屠城的命令?你也是真的想保一城平安?”
帅望道:“且不论我是真的假的。现实的局面就是这样,你们可以持续反抗,如果我们的士兵真的伤亡惨重,宁可毁了这个城,也不能失守。否则,就象后院失火一样,而我们确实有能力毁了这座城。你觉得,真的应该玉石俱焚吗?”
田六善瞪着韦帅望,对于整个国家来说,让一个座城市誓死抵抗,保全国家,应该,正确,很好。如果所有城市都宁可被屠城也不投降……但是,这个城,我的家,算是完蛋了!
帅望低头,良久:“对于我们来说,不一定非得占领,我们可以抢走所有财物,烧掉城市,让这地方变成牧场。我不想这样,不是所有人都不想。你们没夺得这座城,你们只是逃走,失去家园,而整座城市的居民,都是人质。要谈判吗?”
田六善道:“你不会真的屠城,是吗?”
韦帅望道:“我不是指军者,不是皇室,不是将军,我在抵抗你们国家的侵略时,出了不少力,对决策有一点影响力,我需要合作,需要帮助。我亲手折断一个幼儿的脖子,因为他已经伤重不治,我不想这样做,但我不能对抗自己国家的军队,我只能说服你们不要做无谓的反抗,虽然这不公平,我做不了更多。如果我做错了,如果,我让我们的军队遭受巨大打击,即使没人阻止我,我也只能离开这里,离开战场,我不愿意下令屠城,但是我会站在,我的国家一边。我没有选择。”
田六善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韦帅望道:“帮助我们维护秩序,你们过你们的正常生活,等待援军,或者,被割地,变成我国的居民。”
田六善笑了:“我虽然很怕死,但是,我可不能干这个,你说的这种人,我们国家有专门的称呼,汉奸走狗卖国贼嘛。咱不说别的,我也没那个本事,让我下令杀了陈子定这样的事,我不敢。您这个,您,您另琢磨人去,我真不合适。”
帅望问:“宁死也不能?如果我们撤出,可以带你一家走。”
田六善道:“别啊,我听着你本来要放我们家眷的,我这一家跑到异国他乡苦寒之地,跟流放似的,还是死我一个省事。我看您也不象会下令杀老子孩子的人。您就放过我吧。”
帅望叹气:“不勉强。你回去再想想,如果有什么想法,跟我手下谈,韩宇,他会,尽量照我的想法去执行。”
结束。
田六善愣一下:“您这是要走啊?”
帅望道:“还有下一个城,希望能有更好的结果。”
田六善这才想到,这是你的家,对人家来说,这就一个城,还有无数个城,尽力挽救就得了,还能待这儿一辈子。“别啊,您走了,这这……”这是要硬碰硬,然后我们手无寸铁,肯定碰死啊。
帅望道:“确实,你不是我认为最合适的人,我想象中那个人,应该比较有勇气,我希望能说服陈子定。不过我现在即没时间也没耐心。我等着那几万人变成流匪,有武装的人,死了不是我的责任。”
田六善问:“你走了,他们会杀我家人?”
韦帅望道:“反叛者满门抄斩是法律,我会吩咐他们尽量不要这样做,如果他们这样做了,也没什么过错。我只能表示不悦,当然,我的态度还有一点影响力,如果你想好了,好好利用这点微弱的影响力。”
帅望起身,田六善欲言又止。
帅望转身离开,告诉韩宇:“把抓的那些人身份核对一下。是个人物都拉拢一下,如果人数不够,先把陈子定杀了给他们看看,最后用他们家眷要胁一下,什么办法都用过了,就杀了吧。”想了想:“那个田六善,沟通能力还行,我答应过如果他投降,会保他不死。告诉他这保证一直有效。”
韩宇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尽力办。”
帅望道:“对跑出去那些人,限七日内,允许他们登记身份,确有家人的回到城里。七日之后,一律捕杀。”
韩宇道:“七天,他们可能准备好武器。”
帅望道:“准备武器,得有钱,他们就得抢劫,我们就可以剿匪。名正言顺了。好吗?”
韩宇点头:“好。”过了一会儿,拍拍帅望:“犯不上为这点事同公主争执,我清楚你的意思了,我会处理这里的事。”
帅望道:“我知道会给你增加很大压力。需要增加人手吗?”
韩宇道:“冷清来了,不过,战线越拉越长,人手会渐渐不够的,所以,快点结束这场战争,才是最仁慈的作法。”
帅望点头:“我尽量少看少管。奔向大目标。”
韩宇道:“或者,你可以找下冷冬晨,或者更支持你的仁慈计划的人,摄政王同意仁慈的制度严格的军纪,才能救更多人。”
帅望问:“你觉得,如果有这样的军令下来,李慕辰这样的人,会做何反应?”
韩宇道:“会心怀不满吧。”
帅望道:“所以,我是想救下异国的平民,可是如果把李慕辰这样的人按律惩处,不,我也会觉得,凭什么啊?他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所以,我也理解芙瑶的想法,我只是,也只能尽自己的力,能做多少做多少。”
韩宇道:“我会照你的想法,尽量去做,别担心,我们兵精粮足。虽然麻烦点,我估计至少会少死几千上万人。你应该高兴点。”
帅望道:“我知道,不过他们恨我。”
韩宇笑了。
嗯,上帝可能也会这样觉得,我明明救了很多人,但是他们恨我……
我为什么发洪水,因为地壳必须得改动一下,这样才更适应你们生存嘛。耸肩,我明明让你们从几千万发展到几十亿,可是有人恨我……
☆、210209,成交
田六善一回去;就发现所有人都集中在一个大牢房里了,而且分成二堆了;一堆就是他们这些起义头领们;另一堆是被认为不配参与高层领导讨论;跟风而起的;大家明显在各聊各的。
田六善长叹一声:“可能有人监视;不要乱说话。”
陈子定道:“大家都没准备活下去。不必藏头藏尾的。”
一言未了,士兵已经进来把另一堆人拉到另一个牢房里去了。
田六善沉默;嗯;这样也好,人家就主攻我们了;那几个人没准还能活下去呢;大功德一件啊。
陈子定到这时终于觉得,自己跟跑码头卖东西的有钱人,奸滑程度还不一样,大方不错,但小细节把握得不好。他想了想:“这是在考查谁是带头的吗?”
田六善道:“你说得也对,无所谓了。他们已经明说,投靠他们的才能活下去。可能那堆人保证不再闹事就能被放了,咱们,得替他们当狗腿子才行。”
陈子定道:“田大哥你手上血债累累,想投靠怕人家也不要你。”
田六善一愣,虽然说是要死了,手上有几条人命无所谓,可是这时候你说这个干嘛?我死没问题,我不想活受罪啊,你这是要绝了我的路吗?走不走是我的事,要你说?
陈子定问:“他们找你单独谈了这么久,什么事?”
田六善道:“劝降。”
陈子定看着他:“你没同意吧?”笑了:“要是同意了,也不会回到这儿。”
田六善道:“我在考虑。”
陈子定愣了:“什么?”
田六善道:“我在考虑。”
陈子定“霍”地站起来:“你怎么敢!你怎么有脸说出口!”瞪着田六善:“你在开玩笑,是不是?我刚同他们说,你一个人就杀了三四个骑兵,你带着的那一队杀敌最多!你怎么开这种玩笑?”
田六善眼睛扫一圈,你说这些干嘛?你这不检举我吗?然后看到有人脸露敌意鄙视,想一想:“有人说我会投降吗?”
陈子定沉默不语。
田六善笑了:“那多谢你替我说好话了。”
陈子定蹲下:“老田,你怎么了?”
田六善轻声:“谁开的城门?你们看到谁开的城门了吗?”
陈子定愣一会儿:“不是咱们撞开的吗?”
田六善道:“城门闸是往上开的,撞能撞开吗?”
陈子定看他一会儿:“是他们打开的?是故意放出去的?这是什么阴谋?”
田六善沉默一会儿:“他说城门,是同我们谈判的那个韦侯爷下令开的。”
陈子定瞪着他:“所以,你觉得他是好人了?他把人放出去无非是为了……”
田六善问:“为了什么?”
陈子定想了一会儿:“让城里更安稳……”
田六善道:“也许只是好心。”
陈子定乐了:“田兄,你这是给自己找个借口活下去吧?”
田六善道:“我是想活下去。谁不想?我们起来干这个事,还不是怕活不下去吗?别人不知道,咱们不知道吗?那小贩骗人在先,被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