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多默了;你是骗子,我当然就是傻子啊,这必定得是一对的啊。
帅望道:“你在家人中威信不高啊。”
唐三多侧过头去,刚要冒火,想想姓韦的这小子是故意的故意的,他就不该理他。沉默一会儿:“她记恨你弄死了九如。还要灭九如的门。”
帅望道:“我又没真的灭,谁让你们唐家帮拷打九如的人呢。”
唐三多沉默一会儿:“韦帅望,你不要再提这件事!”
帅望愣一下:“对不起。我也不好受,当然,比起你们……”沉默了,你妈的,你们为什么不救他?怎么能忍心看着他受折磨?
帅望笑笑:“唐家果然是一个有纪律的门派。”我不理解,当然这不妨碍你们存在,我不理解你们为了什么能不救自己的兄弟,我不理解也不想理解你们的存在。
帅望忽然间内心刺痛,好象有件什么事正在发生,他觉得非常重要却又坚决拒绝去想。他知道有一个会让他非常痛苦的事件存在,但是,内心恐惧那种痛苦,他想不起来那是什么事。
这种恐惧,让帅望慢慢拉紧袍子裹住自己,隐隐觉得似乎有一个怪兽如影随形,他害怕,却不知道怕什么。
冷家山的冷森,却有十分真实的恐惧。
他估计着时间。
移交这件事并没有发生。
他感觉到,他被抛弃了。
时间真不巧,韦帅望有更紧急的事。秋爷上不了冷家山。于是,他得独自面对一切了。
他对冬晨与冷迪确实没抱太大希望。
所以,小韦离开的时候,他就觉得,他得选择了。
是在冷斐手里被折磨到死或者半死,还是出卖他知道的一切,换条活命?
这真是个艰难的选择。
他相信韦帅望会留他条活命的,如果他出卖了冷秋的话。但是,如果韦帅望没回来,他落到冷秋手里,却未必能得到宽恕。
如果我太过合作,冷秋会觉得完全无法原谅的。而冷斐肯定不想留我这个仇人在世上,他会故意把我送给冷秋处死的。
冷森咬着牙想,我拖拖时间吧,冷斐想必也不会太急于要结果,毕竟我没犯死罪,总不能两天就打死。
冬晨终于想起来冷森时,他觉得应该向冷森说一声,他正在努力,不过……不过他无法强迫掌门进行移交。
冬晨看到的冷森已经一身血,而且功夫被废了。
冬晨震惊地看着冷森,转头问审讯的人:“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掌门让你们做的?他犯了什么罪,你们废他功夫?”
冷却垂着眼睛:“掌门吩咐的。”
冬晨抓住他手:“你跟我去见掌门。”
冷却看着他:“长老,请你放过我吧!”
冬晨愤怒地:“你说什么?”然后感觉到,冷却的手冰凉,在发抖。
冬晨慢慢放开手:“你,你……”
冷却低声:“有种你现在就救他走,同掌门说是没用的。”要是你同伙在嘛,不管是秋爷还是韦帅望还是冷兰,谁都行,去说一声还有份量,现在他们都不在,他敢动手,就不怕你说!冷斐是真心把你当摆设啊。
冬晨沉默一会儿:“冷却,这是,你打的?”
冷却道:“我只是复述掌门的命令。”关我屁事啊,我同冷森一点过也没有,我惹他干嘛?我快吓死了。
冬晨问:“罪没定就废了功夫?”
冷却沉默一会儿:“请去同下命令的说。”
冬晨轻声:“你可以稍稍拖延一下啊。”
冷却再次重复:“请去向掌门问罪。”
冷森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才叫一声:“冬晨。”
冬晨过去:“你,还好吗?”
冷森低声:“看在,我过去一直支持你岳丈的份上,帮我个忙。”
冬晨道:“我去跟冷斐理论。”
冷森笑笑,摇摇头:“偷偷给我带点毒药来,或者,锋利的刀片之类的。”
冬晨一愣,刹那间想起来韦帅望说的杀了他也成……
他没想过,他真的要再一次面对这种选择,是眼看着过去的同伴受尽折磨而死,还是亲自动手杀了他?
如果是以前,他必然一口拒绝,现在……
他不知道。
冷森颤声:“求你了。”
冷却在门口:“长老,掌门说,没有他的命令,长老不能探视,即使有他的命令,长老也不能靠近犯人,以免受伤。在下不好跟长老动手,请长老别为难属下。”
冬晨退后一步,冷森看着他,眼里全是哀求与绝望。冬晨道:“请你,再坚持一下,我会尽一切力量……”
冷森道:“去找秋爷!”不,小子,你自己什么也干不了,冷秋虽然不一定肯在这种时候公然救他,他功力已废倒也不求活命,只求速死了。
冷却再次:“长老!”我真不想得罪你,你别没完啊,你要真想干什么也成,你就站这儿迟疑,这不是为难我吗?
冬晨转身,犹豫一下:“如果我……我会回来的。”
冷森微微松口气,想不到到最后倒是这个一贯看不起他的雪白小子给他解脱。他千算万算,想不到冷斐如此狠辣,直接下手废他功夫。冷森下定决心要拖延一阵,当然是拒不开口,冷斐那张文静秀丽的面孔若无其事地,把“废他功夫”四个字说得轻松柔和,以致于冷森没来得及反应,也没机会反悔。然后冷斐微笑着问:“没功夫的人,你主子不会救了吧?你死心吧,老实招认,可以死快点,我已经派人去找你儿子了,据我所知,韦帅望可没把他随身带着。你非等我把你儿子也废了才肯说吗?”
话说到这地步,容不得冷森不肯招认,可是冷斐要他招认的却不止是贪污银两,冷斐要更要命的口供,能威胁到冷秋师徒三人的口供,这种口供,他不敢给,那是真的会让他一家满门全死光的事。除非冷斐真把他妻儿带到他面前折磨,他是不可能说的。即使冷斐真的抓来他妻儿,招认那种事,依旧会导致韦帅望与冷秋的暴怒,除非小韦与冷秋死了,他家人没有安全保障。
他只能闭紧嘴死捱,可是酷刑之所以存在就是因为人的意志力抵抗不住日日夜夜的折磨啊。
所以,冷森现在最希望的,就是快点死了。
新掌门完全不是表面看起来那种平和文弱的一个人,他跟他哥冷玉一样,是不出声的毒蛇。
至于冷斐为何忽然露出他的毒牙,当然不是无缘无故的。韩氏兄弟回来报告,派出去的四个人,就他们两个回来了,苏西楼断臂而去,冷逸飞被活捉。
冷斐立刻看了两兄弟一眼,韩宇只觉心惊。
冷斐垂下眼睛,想了想,重又恢复儒雅表情:“你们受伤了吗?”
韩宇道:“我误中毒针,幸亏处理的及时,已经无碍。”
冷斐微笑:“那就好,辛苦了。”
韩宇心知冷斐已经起疑,可是冷斐不问,他不能辩解,只得沉默。想了想:“冷逸飞落到敌人手里,恐怕……”
冷斐道:“会出卖我们的!”
韩宇点点头:“不过,韦帅望有弱点,大家都知道。”
冷斐想了想:“太强大了,如果我动他亲人,后果会很可怕。”
韩宇道:“如果你威胁要动的话…
…”
冷斐想了想:“你是说,把柄!”
韩宇点点头,小韦对不住了,我也要活下去啊,反正我觉得这主意他自己早晚也是要想到的。
冷斐问:“你觉得从哪儿下手好?”
韩宇道:“从冷森身上找突破口,查他师爷他爹,把冬晨控制起来,追究责任,从他的陈述上看,他阻止韦帅望简直就是通敌行为,韦帅望这样都不追究,就是冬晨仍是他兄弟,韦帅望可以不追究,二万士兵的死,不能不追究。”
冷斐点头:“说得好。”
韩宇道:“至于韩掌门,动他还是要慎重,容易激怒姓韦的。”
冷斐刹那想起韦帅望活生生掏出人心的一幕,那一刻的血淋淋与恐怖场景真是让人刻骨铭心,最重要的是那小子还很遗憾地说,周瀚是好人啊,不该杀。我的天哪,要是坏人,你还想怎么样啊?
冷斐再次点头,没错。内心再一次疑惑,这小子主意出得不错啊,不象是被派来的卧底啊。我多心了?
韩宇轻声:“掌门,我……”
冷斐道:“你只管直言。”
韩宇低声:“掌门,冷逸飞这个人,心地不是很好。我们一起执行掌门的命令,他一直让我大哥走在前面,所以,我先受了伤。”
冷斐想,这正常啊,这是我兄弟常干的事。
韩宇沉默一会儿:“所以,我本来应该在发现林子里路不对时,冒着风险叫他一声的,虽然,如果我出声,可能韦帅望立刻会……但是,我还是觉得,我本应该叫他一声。属下一时,一时贪生怕死,再就是,对他这个人,有点不满,导致这样的后果,愿受处罚。”
冷斐想了想,这种心路历程你告诉我干嘛?啊,你是解释呢!你小子是太聪明,还是心里有鬼啊?
冷斐道:“我知道他的为人,你也不是有意不救,但是,别在执行命令时考虑个人恩怨。这次就算了。”
韩宇低头:“是,属下不敢。”
☆、1312,变节
冬晨觉得束手无策。
他忽然间有种冲动;想拔剑而起,把冷森劫出来。
然后,管他呢!
天涯逃亡有什么了不起。
可是内心深处也觉得,我为一贪污犯拔剑而起;亡命天涯?是,不管他是什么人,不应该受这样的折辱!
他受到的折磨已经超出了他应该受到的惩罚,可是,可是我应该为了这样一个人破坏制度吗?冷家掌门就是有这个权力,当然冷斐嘴里答应了,但是诺言是一回事;制度是另一回事。这就是他的权力,他有权这样干!
可是;我学剑是为了什么呢?阻止我认为不公正的事发生!
一项法律是错的,我是先改变法律,还是违法做对的?
如果我觉得不公,可以破坏法律,我怎么要求别人遵守呢?
到最后是强者为王吗?
可是做为一个人,我应该就这样看着残忍的事发生,就这么眼看着?什么也不能做?
可是如果我劫他出狱……
我就再没机会改变这样制度,我再也不做任何事,不能提出严禁刑讯,或者过度刑讯,不能提出监督制度,那么,我为了一个我认识的人,放任更多的人遭遇到这些……我,也一样觉得我认识的人比我不认识的人重要千百倍吗?
不知不觉间,冬晨已来到秋园门口,几乎是下意识地:“冬晨求见掌门!”
门房忙进去通报,回话倒是客气:“掌门正在商讨重要事务,请长老回去,掌门说,他稍后会亲自去培兰阁拜访。”
如此客气的不见,冬晨也无话可说,只得回去等着。
冷斐坐在听风堂上,聊完高丽的战况,微笑问:“我听到个传闻,不一定是真的,不知你听说过没有,女真人的马匹与武器日益精良,足以与高丽军队相抗衡。”
冷子静欠欠身:“回掌门,女真人的武器本就有独到之处。而且,我收到的备忘里标明,如果女真购买武器马匹,用于同高丽的对抗,可以通融。如果掌门有新的指示,属下自当遵从。”
冷斐点点头:“韩掌门高瞻远瞩,对政治形势的判断独具慧眼,即然他这么说,就劳你费心了。通融是通融,管理还是要管理,该做的事要做好。”管理费呢?银子呢?你一个人吞了?有那么大胃吗?
冷子静点头:“是。”心里着急,我看过以前的帐,大头支走了,整块支走的,我觉得多半是上交了,是以什么形式上交的呢?这话应该怎么说呢?
原来的冷掌门肯定是心照不宣之类的了,新掌门是什么脾气呢?他一上来就把冷森舀下了,我就不知道怎么办好啊。我总不能拒收吧?这明显是正常收入啊,新掌门的意思是交给他啊,还是充公啊?
半晌冷子静道:“管理上,还是按旧例吗?”
冷斐一笑:“这我倒不太清楚,原来是怎么管理的?”
冷子静不敢说,原来冷子和把大部分收入直接交给冷前掌门了,这种事,只能大家心知,不能说出来啊!
冷斐见冷子静犹豫不决,随口应和了两句清点看管的事。心想,我都提点你了,原来怎么管的?你应该就明白了,现在不明白,过后想想也应该明白,你既然知道不能说,也应该知道怎么做。当下放到一边不提。
冷斐忽然微笑:“子静,公事谈完了,我问你点私事,介意吗?”
冷子静道:“掌门不必客气。”
冷斐笑问:“冷冬晨的姑姑,是你儿媳?”
冷子静愣一会儿:“是,不过,小长老想必,想必不太记得门这亲了,同我们向无来往。”
冷斐道:“那样就好,做舵主的有一个公允的态度,做事可以更公正客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