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书生伸手在如萍脸上指了指,连鞋也顾不及穿,匆匆打开窗子,穿掠而逝。房门推开,香香进房,走进床边。
“呀!”香香尖叫出声。
如萍醒来,头脑还有些昏沉沉。
“怎么回事?”
石家辉出现在门边。
“二公子……不,家主,夫人她……”
石家辉进了房,脸色大变。
如萍完全清醒,—眼便看到床前的丈夫。“家辉,你……”
如萍坐了起来。
石家辉背转身去。
如萍这才发觉全身凉凉的,低头—看,“哎!”地尖叫一声,赶忙拉被掩住赤裸的娇躯:“这……这怎么……”
突地想起了年轻书生闯进房的一幕,她只记得出剑昏倒,以后的完全是一片空白。
她傻住了。
房外又来了人,是管事小朱了随护的武士。
石家辉猛一挥手。
香香很警觉,立刻到房门边要小朱他们出去,然后关上房门,人将就靠站着。
“这……到底怎么回事!”
如萍几乎要哭出来。
“怎么回事问你自己呀!”
“这不是真的!”如萍双手捂眼厉声狂叫。
“一切摆在眼前,有眼睛的都能看到,这是假的?”
“天哪!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只有呼天。
石家辉一声长喘。
“如萍,这种事如果传扬了去,你我两家都无缘立足江湖.这后果我不说你也知道。”又是一声长喘,似在压抑狂激的情绪:“我们结缡将近三载,没有恩也有情,我石家辉认了,现在你仍然准备上路回家,我不陪你到交城了,不管你用什么理由向家里交代,反正不必再回家门,我很难过……这么做已经是情至义尽,话说到这里为止,堡里的情况你很清楚,我必须赶回去,我走了!”
说完,转身便走。
香香拉开房门。
石家辉头也不回地走了。
“家辉!”如萍发出一声惨叫。
“少夫人!”香香上前:“事情已经到这种地步,就想开些吧,如果……事实不是如此,总有云开见日的—天。”
“哈哈哈哈哈……”
如萍狂笑起来。
香香在一旁搓手,表示出同情但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许久,如萍敛了笑声,掀被下床,拿衣裙穿上,脸上出现了—种从未有过的坚毅之色,恨到极处反而没有恨了。
“少夫人,您……”
“不劳相送,我自己会走!”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我已经想通了。”
“少夫人想通了什么?”
“你不必知道,我也没有必要告诉你!”
穿戴整齐,抓起床头剑,朝房门走去。
香香横身拦住。
“少夫人……”
“你想做什么?”
如萍像是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一向表现的很温驯柔弱的面孔现在已布满了杀机。
“婢子想知道……少夫人是不是回交城?”
“要你管?”
这是一声厉叱。
数条人影突然出现在房门外。
如萍的右手五指按上了剑柄。
来到房门口的是管事小朱和四名武土。
“你们想做什么?”如萍寒声喝问。
“少夫人!”小朱打了一个躬:“属下等奉命把小夫人平安送到交城府上,请少夫人多多担待!”
“不必,我自己会走!”
“请恕属下等上命难违!”
小朱又一躬身。
“你们准备拦阻?”
“属下等不敢!”
“不敢就闪开一边!”
小朱和四位武土面上现出十分为难这色,站着没有动。
“呛!”地一声,如萍拔出了长剑。
香香向小朱使了个眼色道:“朱管事,既然少夫人决意要单独行动,做属下的当然不能无礼犯上,据实复命就成了,我看……由我单独一人伴送少夫人,一路之上也好照应侍候,你们就退开吧!”
小朱很听话,立即与武士退站一边。
如萍冷哼了一声,挪动脚步。
香香快步跟上道:“小婢陪伴少夫人……”
如萍也不回头道:“不必!”
是断然的口吻。
香香不舍地道:“少夫人,不容小婢尽点心意么?”
如萍回身,手中剑抖了抖,怒视着香香没开口,看样子她真的会出剑。
香香倒退两步,苦着脸不敢再跟。
如萍进入院地,纵身上屋而去。
“香香,这怎么办?”小朱上前靠近。
“你这只笨鸟!”香香用手指戳了一下小朱的额头,妖声媚气地道:“你不会立刻传报二公子请示?”
说完,扭了下蛮腰,“咕!”地一笑,胸前一阵晃荡。
石家辉突然出现在院子里,他并没有离开。
“家主!”
小朱立刻抢上前行礼。
“你不必说,我都知道,你们五个立刻顺大路追下去,暗中护送不可现身,到交城为止,途中如果追不上,也要到地头,向崔府说明经过再回来复命。”
“遵命!”
小朱又行了一礼,转身退下。
“香香!”石家辉抬头。
“婢子在!”
香香脆生生地应了—声。
“你抄小路去,尽量快,赶到头里,在李村路口等跟小朱他们会合一起行动,如果小路上发现二少夫人的行踪,暗暗尾随,别惊动她。”
“是!”香香应了—声。
李标。
实际上只能算是个地名,住了十来户农家都姓李,是清源到交城大小路的会合点,距度城已不足十里。
香香一路疾赶,根本没见如萍的影子,天没亮她到了大小路的交叉口,只好停下来等待小朱他们来会合,从大路比小路要慢上半个时辰的脚程。
距李村中口不到—里的地方,有三棵数人合兜的大树呈品字形排在路边,荫覆数亩,人马都可以歇脚,树下搭了个茶棚,此刻没人.只留个空灶和一堆柴草,桌椅长凳架在角落里,通常要到近晌午才开棚营业。
小朱和四名武士来到,没茶点,但还是本能地停了下来,一匹马的僵绳扣上马桩,其余四匹便主动靠拢。
“我看二少夫人八成没走大路!”
—个武士说。
“快到岔口了,说不定香香有消息!”
“李村岔口就在前面,我们停下来干嘛?”
“歇会儿再走,既然不见人影就不必急了。”
“我们朱管事可是细致人,累不得的!”另—个武土打趣地说。
蓦在此刻,一条人影从茶棚后面转了出来,天亮前很黑,等近身才看清楚是个手持摺扇的年轻书生,这种地方,这种时分出现这种人物,真是咄咄怪事。
“咦!哥儿,你怎会在这里?”一个武士问。
“公子……”
小朱脱口叫出两个字便住了口。
“你不是石府的朱管事么?”年轻书生笑着说。
“不错!”
“真是幸会,在这种夜静无人的地方。”
“公子是……”小朱心里直犯嘀咕。
“专门候驾的!”年轻书生洒开摺扇一摇。
“你……”
小朱栗叫,但只一个字出口,人便栽了下去。
四名武士是久经训练的,遇事不惊,反应神速,四支剑同时出了鞘,没有出手的机会,年轻书生的摺扇已经划了半圈,惨哼声中,四武士几乎是同时栽了下去,倒地这后便再没声息。
“哈哈哈哈……”年轻书生长笑—声,悠然地道:“各位,没办法,江湖上很多事是需要人垫底的,早死早超生,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说完,飘然向前直奔去,看起来还真是潇洒。
年轻书生的峰影刚消失,又一条人影来到,目光一扫茶棚子边的尸体,怪叫道:“哇!才只撒了一泡尿,竟被这毒小子断送了五条命。”
来的是浪子三郎。
他还逐一检视尸体,四武士都已断了气,只有小朱还有游丝般的一丁点气,他立即伸手连点小朱的七处大穴,然后按住小朱“脉根穴”贯入真气。
小朱的呼吸随着粗重起来,眼珠子也动了。
“小子,怎么回事?”浪子三郎急差别。
“杀……杀人……灭口!”
“是‘阴阳童子’干的?”
“不……错!””
“为什么?”
“因为……因……”—口痰,涌上,断了气。
浪子三郎直起身,喃喃自语道:“他离开太原城就是要杀人灭口,为什么?死的是哪一路的人?这一路追丢了两次,真见鬼,他,居然敢教我浪子三郎吃瘪,看样子他必在附近不远,追!”
自语声中,顺路追了去。
天色已经开始放亮。
浪子三郎来到李村岔路口,只见一个女子坐在路边。
他并不认识香香。
“小姑娘!”
“你是什么人?”
香香站起身来。
“过路的!”
浪子三郎胡应着,他这才看出对方竟是个十分妖娆惹的少女,奇怪这种时候怎么会坐在这里?
“你多大年纪叫我小姑娘?”
听声口还不是普通女子,浪子三郎留了意。
“好,去掉小字,叫姑娘如何?”
“还差不多!”
“你怎么一大清早坐在路边?”
“等人!”
“等什么人?”
“咦!怪了,你一个过路的管人家什么闲事?”
“嘻!我懂,你在等情郎,相约私奔对不对?”
“少放臭屁!”香香不屑地白了这破烂小子一眼,还加上一个“呸!”字,但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穷小子……”
“什么穷小子,告诉你,我只是喜欢这种行头,看我穿着是不是?我有的是银子珠宝,别猛然眼看人低,我身上随便捞一把够擦胭抹粉穿金戴玉花上三年。”
“有意思!”香香被逗笑了:“我问你句话。”
“说!等你问完我再问你。”
“你是一路顺大路来的?”
“当然?莫不成是飞来的?”
“你看到五个骑马的人么?”
浪子三郎心中—动,这女的大有问题。
“看到啦,里边不有个小白脸。”
“对,就是他们五个,怎么……”伸长脖子朝来路望了望:“还不见人来?”
“可能……来不了啦!”
“为什么?他们……”
“你先说说他们都是什么人,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然后我再告诉你原因,事关重大,弄错了对象可不得了。”
浪子三郎故作神秘。
“你……到底什么来路??
香香觉出情况不对。
“是我在问你??
浪子三郎昂头挺胸, —副很神气的样子。
香香怔怔地望着浪子三郎,久久没开口。
“姑娘,”浪子三郎开了口:“别这么望我,教人怪难受的,我是规矩人,而且已经订过亲,遵从古训,路边的野草闲花绝不能碰,其实……嘻嘻,像我这么英俊潇洒的男人还是打得到的,世间并非只我一个。”
香香突然粉腮大变。
“你是浪子三郎?”
“没错!”浪子三郎面不改色,嘻态依旧,但心里却大吃—惊,自己被人抖出来路,而自己对人家却—无所知,这叫吃瘪:“本人天理人道流的开派祖师,名倾江湖,威震武林,你能认得出来,还算有点见识。”
听来很可笑的话,香香却—点想笑的意思都没有,浪子三郎这四个字好听得很多,只是没见过,她是从他的言记号德性猜出来的。
“三郎大侠,失敬!”香香福了—福。
“我不是什么大侠,道道地地的浪子,直接叫我浪子三郎好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话,我在等着。”
“这……”
“你不说我就走啦?”
“好,我说!”香香又考虑了一阵:“五个人当中,那年轻的叫小朱,是石家堡的新进管事……”
“噢!”浪子三郎心头一震:“另外四个呢?”
“黄龙武士!”
浪子三郎的内心激动非凡,他非究明真相不可。
“你呢?怎会在此地等他们?”
“这些……你能不问么?”
“非问不可!”
“唔……我叫香香,是石家二夫的丫头,我们是护送二少夫人回交城娘家的。”
香香咬了咬下唇。
“哦?二夫人呢?”
“呃……二少夫人性急先走,她骑的是快马,天又黑,我们走岔了找不到人。”
香香不愿说出真情。
“石家二少夫人性急,不对吧?”
浪子三郎对石家人的性情居然也了解。
香香窒了窒。
“啊!是心急不是性急,她家里有事。”
“这还是差不多。”
“三朗大……啊不,浪子三郎,他们五个……”
“全死了!”
香香花容惨变,连退了两个大步。
“是……是你杀的?”
“你听说过我浪子三郎随便杀人么?我是路过前面的茶棚,见五个躺在地上,所以才……”
“小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