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一声厉叫,一道狂飙已迎胸撞向了宫仇。
宫仇修习“一元宝箓”,只差两成,便到达金刚不坏之境,一般掌力焉能伤得了他,是
以他不闪不避,视若无睹。
“砰!”然巨响声中,挟以一声闷哼,宫仇寸步未移,邢玉娇却被一股无形的反震劲
道,震得连退七八步之多。
她骇然了,她无法想像对方的功力究竟有多高?
宫仇一幌身,到了邢玉娇身前不满五尺之处,栗声道:“在你死前的一刹那,希望你对
以往的作为,忏悔一番!”
邢王娇全身一震,目中暴射出怨毒至极的光芒,粉面肌肉牵动,几乎失去了原形,咬牙
切齿地道:“宫仇,魔鬼,我这样死不瞑目!”
宫仇面冷如铁板也似地道:“邢玉娇,我拜兄当日如果死了,他一样死不瞑目,‘青衣
帮’近千帮众,也没有半个会瞑目!”
邢玉娇突地掩面而泣,道:“宫仇,我求你,给我见他一面的机会!”
宫仇心中一动,但随即又被血淋淋的往事所掩,冷漠得不带半丝人情味地道:“办不
到!”
邢玉桥狂叫一声。出手如电,猛袭宫仇西门……
宫仇本能地一挥掌。
“砰!”
惨号声中,邢玉桥飞栽两丈之外,但,她的娇躯一阵扭动之后,居然又颤巍巍地站了起
来,仅横发散,樱口鲜血长流,雪白的宫装,前襟尽赤,惨厉如鬼,口中哑声嘶唤着:
“宫仇,你好狠!”
说完,娇躯晃了两晃,又栽回地面。
宫仇弹身上前,单掌上扬,就待劈落……
蓦地——
他眼前幻出一幅惨绝人寰的画面,一个美赛天仙的妇人,陈尸炕床边缘,衣裙碎裂,下
体血污狼藉,上牙深深陷入下唇肉内,双目圆睁,眼角尽裂……
那是他的母亲。
在荒村茅舍之中,被奸杀后的惨相。
他大叫一声,全身血管似要爆裂开来。
幻象消失了,眼前仍是那凄厉如鬼的邢玉桥,在他扬起的手掌下颤栗。
他收回了手掌,栗声道:“邢玉娇,我不杀你,让我拜兄亲手结束你的生命吧!”
邢玉娇咬牙站起身来,费力地道:“宫仇,我至死感激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这办不到!”
“那……请你转告他,我在黄鹤楼头等候他,不论何时!”
“可以!”
“哦……你……最好收起佩剑,否则,你走不出十里地面……”
宫仇面罩恐怖的杀机,狂声道:“我现在正要找人杀,看他们流血!”
说完,转身疾奔而去。
他母亲惨被奸杀,陈尸茅屋之中的那一幕,在他的下意识中,已形成了一种疯狂的意
念,每当回忆及此,他便只想杀人。
好杀他母亲的凶手是谁?有几人?他完全不知道。
他上山守猎归家之时,惨案业已形成。
他为此痛不欲生。
他本来是准备入镇打尖的,这一来,他已忘了饥渴,反身出镇,重上官道,顾盼之间,
已奔行了约三里左右,正待绕小路扑奔母亲理骨之处……
突然——
破空之处,盈耳而来,听声音,来人不在少数。
他故意一缓身形……
“小子,站住!”
暴喝过后,是一阵收刹身形的声音。
宫仇陡地回身。
眼前,十三个黑衣剑手,呈半月形围了上来,这些剑手的胸前,各绣着一柄金剑,这已
表明了对方的身份。
其中,一个胸前四柄金剑交叉的猴形老者,在圈内与宫仇正面相对。
宫仇面上被惨痛回忆勾起的杀机尚未消褪,现在复又浓炽起来,目中,闪烁着仇火恨
芒,兀立不动。
那猴相老者被宫仇而上所带的无边杀机和恨意,看得老脸变色,但随即狞声喝道:“小
子,通名!”
宫仇半晌才迸出两个字道:“宫仇!”
“本盟四名巡查是你下的手?”
“不错!”
“老夫‘金剑盟’属下‘黄旗坛主贺永’,现在你自动解下佩剑!”
宫仇冰寒至极地道:“你在做梦!”
“黄旗坛主贺永”嘿嘿一声冷笑道:“小子,难道你还想反抗?”
宫仇不屑地道:“反抗?哼,我现在正想杀人!”
十三名剑手齐齐面泛怒容,手按剑把。
“黄旗坛主贺永”暴喝道:“小子,你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拿下!”
两名剑手,越众而出,扑了过去……
“找死!”
随着这一声刺耳的冷喝,但见寒芒一闪……
惨号破空而起,两名剑手扑势未变,脑袋已经离颈而飞。
惊呼声中,两股血泉吹起一丈来高,没头尸身已砰然栽倒,其余十一个剑手,一个个亡
魂大冒,目瞪口张,面现骇极之色。
宫仇剑尖下垂,剑身上不带半点血迹。
“黄旗坛主贺永”做梦也估不到对方竟然有这么高深的剑术,眼睁睁地断送了两名手
下,顿时目中喷火,额上青筋暴露,“呛!”的一声龙吟,长剑出鞘。
宫仇心中有一股亟待发泄的狂念,栗声道:“姓贺的,出手!”
“黄旗坛主贺永”襟绣交叉四剑,功力仅次于五长老一级,在武林中,已属一等一的剑
手,口中微哼一声,“刷!”的一剑平削出去,剑至中途,连变八式,奇诡狠辣,惊世骇
俗。
宫仇振腕挥剑,剑芒幻成了一片晶幕。
“锵!”的一声震耳交鸣,“黄旗坛主”竟然被震退了一步。
剑气纵横之中,双方搭上了手,展开了一场令人目震心悬的剑斗。
十一名剑手,被刺肤裂衣的剑气,迫得纷纷后退到五丈之外。
转眼过了三十招,双方无分轩轻。
宫仇因为不愿泄露身份,是以把“丑剑客”最厉害的一套“梅花剑法”藏而不用,仅以
一般剑术应战。
“丑剑客”一代剑术宗师,所遗赠给宫仇的那本“万流同宗”剑笈,除了一套“梅花剑
法”是他自创的独特剑法之外,其余的都是吸取各派之长而成,是以极为博杂,“黄旗坛
主”再精,也无法从剑法中认出宫仇的来路。
转眼又过了二十招,宫仇大感不耐,把功力提聚到十成,剑势陡然加紧。
“黄旗坛主贺永”在“金剑盟”内,算是第一流的高手,在武林中,也是罕有敌手的剑
士,想不到竟然斗不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书生,愈打愈是心寒。
宫仇功力运足,剑芒暴涨,剑气如虹,几个照面之下,把“黄旗坛主”迫得节节后退,
毫无还手之力,险象环生。
栗喝声中,一声折金联铁之中,“黄旗坛主”涌身暴退,手中剩下半截断剑,猴脸成了
猪肝之色。
宫仇冷哼一声,举剑再进……
白光一闪,宫仇猛一偏身,手中剑势不变。
闷哼挟惨号以俱起,一柄飞剑,闪过宫仇左臂,而“黄旗坛主”已在同一时间被宫优一
剑削去了半边头颅,脑血齐溅,横尸当场。
十一名剑手,一个个魂飞天外。
宫仇杀机戢俄,剑芒挥扫,惨号之声,撕空裂云,眨眼工夫,十一名剑手无一幸免,全
做了宫仇剑下的牺牲。
一切趋于静止。
宫仇冷眼一扫狼藉的尸体,下意识的吐了一口气,还剑入鞘,取道奔向他母亲的墓地,
半个时辰之后,墓地在望,那株埋藏着他身世之谜的巨松,像然在目。
一种谜底即将揭晓的兴奋,使他血行加速,心头狂跳。
第 四 章 泣血身世
宫仇奔到母亲墓前,双膝跪倒,一阵悲从中来,抚着没有半个字迹的墓碑,痛哭失声,
泪如泉涌。
母亲到底叫什么名字?他不知道。
父亲是谁?他不知道。
母子何以避居在这穷乡僻壤?他不知道。
这些谜,从他懂事起,就一直困惑着他。
现在,谜底将要揭晓,他在哀伤之中,怀着一份莫名的紧张。
足足盏茶工夫,他才收泪止悲,再拜祝祷道:“母亲,孩儿要实践您生前的嘱咐了!”
拜罢起身,移步到那株两人合抱的巨松之前,莫名的激动,使得他的身躯微见颤抖,额
角鼻尖,也沁出了汗水。
“呛!”的一声,长剑出鞘。
聚足十二成内力,贯注剑身,剑芒暴吐近丈。
这种神功,的确是惊世骇俗。
双目神光湛湛,注定树身,陡地吐气开声,奋力一挥。
剑气裂空生啸,响起一片刺耳的丝丝之声,剑光划树而过,“轰!”然一阵惊天动地的
巨响,那株合抱的巨松,倒落地面。
树倒了,他已做到了母亲生前一再提示的要求。
他定了定神,把目光转向靠近树根的地方。
这里面埋藏了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毁去巨松之后,才能发掘?
他的心跳荡得很厉害,情绪在极度紧张之中透着昏乱,虽然他因谜底终将揭晓而兴奋,
但直觉中,他感到这是一个可怕的谜底,一件残酷的事实。
久久之后,他才接捺住激动紊乱的情绪,纳剑归鞘,退后八尺,扬掌劈向树脚的地面,
一掌接着一掌……
砂土随着徐缓但却刚劲的掌风翻卷。
五尺深处,一个黑忽忽的东西,挟泥沙翻了出来。
宫仇不自禁地“哦”了一声,一把抓在手中,赫然是一只锈蚀斑剥的小铁匣,持匣的手
因激动而发颤。
谜底,就在这铁匣之中。
他定了定神,目光先朝四周扫掠一遍,然后退到他母亲墓前,细看这小铁匣,竟然锈得
连隙缝都没有了。
端详了一阵之后,立掌如刀,朝侧面居中劈了下去,“卡!”的一声,铁匣一分为二,
一样黄澄澄的东西,修呈眼帘。
宫仇目光一瞥之下,骇然叫了一声:“金剑令!”
剑身长不及尺,金芒耀眼,和两年前,冯真持以骗取“辟毒丹”的那一柄金剑一般无
二。
宫仇用颤抖的手,抓起金剑,只见剑身上赫然刻了一个“副”字。
“副”字,这代表了什么?
母亲河以埋藏了这柄金剑?
谜!依然是谜!
突地——
他目光触及被劈开的匣底上,似乎还附着一个纸卷,迫不及待地一把抓在手中,展了开
来,第一行字眼入目,使他心头狂震……
“孩子,太不幸了……”
他认出是他母亲的笔迹,闭上眼镇定了片刻,才定睛看下去:“我为了预防变生不测,
碎逢意外,所以布置了这一着棋,孩子,我希望它是一着闲棋,永远用不上它,由我来亲口
向你叙述一切……”
宫仇一颗心几乎跳出口来。
“现在,你看到这张纸笺,当然我已遭遇到意料中的不幸……”
宫仇额上现出了汗渍,继续看下去:“孩子,另一方面,你必已练成了非凡的身手,因
为你已毁去了这株巨松,是吗?首先,妈请你原谅,这一长串不短的年月,使你一直生活在
迷雾之中……”
“孩子,你的名字该叫南宫仇,你的父亲就是被誉为‘武林第一家’的‘二贤庄’大庄
主,‘无敌双剑’之首南宫靖……”
宫仇胸内嗡的一响,眼前发黑,几乎晕了过去。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是“无敌双剑”之一哪瞎傅亩印?
他擦了擦被泪水模糊了的眼睛,咬紧牙齿,往后看:
“……在你出生的前三天,三鼓时分,‘二贤庄’被近百名蒙面高手突袭,庄中二百多
口。无一幸免,你父亲当场战死,与庄院同化劫灰……”
宫仇双目几乎滴出血来,钢牙咬得格格作响。
“……你二叔何一凡夫妇,侥幸脱身,你二叔何一凡,义薄云天,撇下即将临盆的二
婶,救我脱出仇家之手,不幸,你二婶由此下落不明,而何二叔也告殒命,这柄‘金剑副
令’,便是你二叔追魂之物,孩子,没有何二叔,我母子不会活到今天,你必须永世勿忘。
三天后,我到了这偏僻的村落,你出世了,给你取名仇,意在要你勿忘这一笔血海深
仇……”
宫仇痛苦地嘶吼道:“妈,孩儿不会忘记的!”
“……孩子,惨祸发生之日,我与你二婶都已怀胎足月,即将分娩,双方约定,如双方
生男,结为兄弟,生女结为姊妹,一男一女结为夫妻,每人各执一面玉锁为凭……”
宫仇下意识地抚了抚贴身佩着的玉锁,心房起了一阵可怕的痉挛。
“为了怕价家赶尽杀绝,我十多年来,埋名隐姓,不敢把真情告诉你,也不敢传你更进
一步的武功,怕仇家从武功上认出你的来历,我传你的那一式掌法,其实是剑法蜕变而成,
也是‘无敌双剑’最凌厉的一记杀手‘投石破井’……”
宫仇闭上眼睛,缅想这一式掌法,如用于剑,威力大得骇人。
“当妈妈的留这书时,你十二岁,现在,你读它时,不知是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