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避开正锋,使剑招无功,而对方也收得快,一剑无功,立即撤回来,毫无呆滞之状。
两人都是认货的,连随行的四名剑婢也不外行,看得好处,只觉眼光缭乱,大气不敢透半口。
直等两剑乍分,两个魔王抱剑行礼,退过一边,大家才冒出一连串的好字来,拼命地鼓掌。
虞莫愁道:“这一对剑手真不错,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也不会比他们好到哪里去!”
翁长健笑道:“他们也是跟着那班歌舞伎一起来的,准备由圣上过目后带进宫去做贴身护卫。”
马成道:“行吗?宫里面能带男人进去吗?”
翁长健道:“他们是净过身的。”
马成与虞莫愁同时惊哦了一声,因为他们正好看见两个魔王脱下了面具,露出两张姣好的娃娃脸来。
那是日童跟山童,相隔还不到一天的时间,他们怎么净过身呢,马成看看虞莫愁,她低声道:“绝不可能,几个时辰之前还检验过,他们几乎是十足的成人了!”
翁长健道:“二位有什么疑问?”
马成道:“这两位小友咱家十分面熟,而且不久之前还在一个风月场中见过面,说他们净过身实在令人难信。”
翁长健道:“这就难怪马护卫要怀疑……”
麒愁道:“岂止马兄怀疑,奴家也有点不信,这两个人颇有来头,曾在奴家处作客,虽然还有点孩子气,却是不折不扣的大男人,翁老不是在开玩笑吧?”
翁长健笑道:“二位没有错,老夫也不是在开玩笑,兹事体大,老夫怎么能开玩笑?当对方说出他们净过身时,老夫亲自检查了一遍,确认他们是新近净身的!”
马成问道:“新近?是多久?”
翁长健道:“大概是一两天,创口新肉未生。”
虞莫愁刚要开口反驳,马成却道:“那他们必然是经由一个极佳的外科大夫所动的手术,否则在如此的状况下,普通人必然是会体力大减,至少要卧床数月才得逐渐恢复,他们却似乎若无其事,一点都不在乎!”
翁长健道:“不错,他们是经由一位手术极佳的外科大夫来从事净身的,而且那批歌舞伎以及这些乐伴,也都是那位大夫送来的,马护卫想到那个人吗?”
马成倒是被他考住了,翁长健如此说,那人必然是在官场中大有名的人物,但是马成对于这一个圈子,却十分的陌生,因此他看着虞莫愁,虞莫愁也同样为之愕然,不过她在这些地方却相当老练,笑道:“翁老,你别唬人了,奴家在金陵,也住了十来年了,虽不敢说交游广阔,但是一般人多少也有个耳闻,怎么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位大名人呢,尤其是能训练这一批歌舞伎的……”
翁长健笑道:“虞娘子,你不会认识此人的,因为他是个世家人,被御封为护国法师真人的。”
这一个提示,倒是给马成一个灵感,他听拜兄费楚天说过,京师有个道家全真,法号叫什么长春子的,精擅各种幻术,不但武功高,而且医道精,在京中极为受到尊重,被册封为护国法师真人。出人内宫不禁,专门跟他们厂卫过不去,费楚天也是想请马成帮忙对付此人。
因此马成冷笑一声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长春子那个牛鼻子,他怎么也跟到金陵来了?”
翁长健道:“他有个俗家弟子在金陵开设百宝斋珠宝号,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年他总要在这儿耽上几个月,有时候是替宫中的后妃们配药,有时候是为圣上甄选乐女,都是委托他徒弟代办的,这些也都是他送来的。”
事情终于明朗了。
马成冷笑道:“我们跟这个牛鼻子一向没交情,谁去管他的闲事!”
翁长健笑道:“那是你们费老大太小气,他对你们可一直很好,人前人后都为你们夸说辛劳,可是费老大一直对他心怀介蒂,到处破坏他,嫉妒他的得宠……”
马成冷笑道:“笑话,费老大跟我们这伙弟兄,都是江湖出身,我们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有这种妖言惑上的奸人,我们自然要直言检举。翁老儿,你自己也是练家子,该不会认为他那一套是道家正统吧?”
翁长健干笑道:“道可道,非常道。道家始祖老子在道德经首篇就说得非常清楚,道统无所谓正邪,端视其心而已,长春子以道术济世,就是旁门,目前他做的还算不错,老夫就目前而言,不过你看了那批歌舞伎后,不能不佩服他有两下子!”
他想赶紧结束这段不愉快的谈话,所以立刻一拍巴掌,掌声落后,由后厅两侧拥出两列肩披羽毛的美艳女郎,载歌载舞,在台上舞成了两个并排,匍匐致礼。
她们在颈上戴了一圈彩色的雀翎,疏落半垂胸前,腰间也仅围了一串孔雀翎,恰恰垂掩股间,全身上下,也就是这两串羽毛了,手腕与脚踝上都系了一串小金铃。
那铃声十分清脆悦耳,而且有一种动人心弦的力量,这批舞女一出场,就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看得目瞪口呆。
她们的舞姿轻盈美妙无匹,哪怕是轻轻地挥一下手臂,都会有无穷的魅力,而奇怪的是她们虽然近似赤裸,却全无一丝荡意,一个个柔若无骨,只使人感到美,却无法说出美到什么程度,是怎样的一种美!
马成与虞莫愁从这批舞伎一出场,人就呆住了,直到她们一曲舞罢行礼退下,乐伎们一声铃响,有如觉迷之黄钟,才把他们由迷惘中惊觉过来。
翁长健自己也并不比他们好多少,只是先比他们醒过刹那而已,含笑问道:“此一舞如何?”
马成情不自禁地道:“好!好!此舞只应天上有!”
翁长健傲然道:“这句话虽然称赞,但也倒是合景之语,因为这是圣上别宫,不逊于天上神仙府了,尤其是这批歌舞伎,老夫已是第三度观看,犹不免意乱神迷,好在她们乐而不淫,看得使人通体舒贴,不知身在何处,完全忘其所以,直至觉迷音铎响起,才又重回人间!”
他说的正是马成与虞莫愁的感觉,因此二人作声不得,此时歌舞伎已退,那批乐伎也正鱼贯退出,只有日、山二童,还是端正坐在台角,一动都不动。
马成低声问道:“虞娘子,是不是你那一批活宝?”
虞莫愁道:“看她们面貌,我敢担保不错,但看她的舞艺,我简直无法相信,从前她们的舞是偏重于色相,绝没有如此空灵婉妙,因此我实在无法相信。”
“你别不相信,另外有高人对她们经过一番训练,而且着重在性灵上的超脱,这较你要高出百倍。”
“她们离开才几个时辰,你相信有人能在几个时辰之间,把她们改变得如此吗?若是一般普通女子,或许还可以,以我那十二名天魔女却绝对做不到的,因为她们从小就受的一种训练已经定了型了!”
“那恐怕你在宫中时,就已经开始在变了,你有没有发现,还有两个丫头没现身,恐怕她们才是关键!”
“那怎么可能!这两个丫头是从小跟着我的,我一直像自己的女儿一般的对待她们。”
马成叹道:“从小是几岁?像女儿究竟不是你真正的女儿,我再说句不怕你生气的话,你自己从未生过一男半女,也从没做过母亲,你所谓的像女儿一样对待,也好不到哪里去,你的地方纪律之严是出了名的!看看这四名剑婢就知道了,她们从进来之后,就笔直地站着,动也不敢动一下,像个木头人似的,这都是长时严格训练的结果,你一定也会说是她们像你的女儿一样,但是没人会把女儿如此对待的,你自己若有个女儿,你也不会。”
虞莫愁被训得很不是滋味,怫然道:“老马,你干脆就说我对待她们刻薄寡恩好了,用不着解说那么多。”
“你要这么想,也未尝不可,相信你也看得出,日童跟山童的神智已受迷,连我们都不认得了,所以你可别把责任往南宫俊身上推了,至于再往深处追究,他们俩之所以如此,恐怕连你都难辞其咎,你不知道在他们身上,下了什么玩意儿才迷失了他们的本性……”
虞莫愁一震道:“我虽然用了一点药,可是那药性并不会久,也不会使人痴呆的!”
马成沉声道:“可是他们变成这个样子,你敢说与你没有关系!这笔账将来少主自然会跟你算,我只提醒你一声,现在你该决定要干些什么了。”
虞莫愁实在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不管她平时多无法无天,但此刻将要面对的是一群官方人物,而且还牵涉到了皇帝,这个影响太大了,弄不好会把整个百花宫弄毁了,江湖人不服王法教化,自成一体,却也不敢跟官家作对,无论一个人的武功多高,也无法与千军万马相抗的。
沉吟了片刻,她才道:“我只好向总宫请示再说了。”
马成由于南宫俊一直未现身,也不知道究竟是持什么态度,此刻自然不便做任何决定,闻言正中下怀道:“那我们就走吧。”
语毕朝翁长健略为拱手道:“翁老儿,我们要走了。”
翁长健微怔道:“走了?老夫已经命人摆酒了,二位难得前来的稀客,说什么也得让老夫一尽心意才是。”
马成道:“不了!马老兄,你这儿一切,若是寻常的,咱家还真不中意,若是像个样儿的,那都是上用的家伙,咱家担受不起,因此咱家还是到虞娘子那儿去的好。”
翁长健想了一下道:“马护卫这么一说,老夫倒是不便勉强了,来人哪!命东西上来。”
两名锦衣侍婢,捧了两个盒子,分别来到二人面前,跪下双手捧盒,顶在头上,翁长健再挥挥手,他身边的两名侍女再下来,各到一个盒子前,揭开了盒盖。
马成盒子里是一叠银票,每张一万两,总共是十张,马成毫不客气,拿了往怀中一揣道:“咱家生受了。”
虞莫愁的盒子却是一朵较大的珠花,四朵较小,翁长健笑道:“这是对虞夫人与四位姑娘的一点小心意。”
虞莫愁也叫一名剑婢收下笑道:“谢谢翁老了。”
翁长健笑道:“不成玩意儿,虞夫人说得客气,你我都在金陵,少不得日后有指教之处,尚望夫人多予赐助。”
于是虞莫愁不得不客气一番,一行人才在虚伪的客套中告辞出来。
相对无计,虞莫愁道:“我要赶到总宫去一趟呢!一起去吗?”
马成笑道:“我去做什么,我已经脱离总宫了。”
虞莫愁道:“你虽然脱离了总宫,但是两位宫主,并不对你存有太多的敌意,去一下也没多大关系,而现在总宫却很需要你的协助,因为你对那边的情形较为熟悉。”
马成道:“我现在是南宫世家的武士,身不由己,不能随便上哪儿去的。很抱歉,你一个人去吧,不过我相信我们一时不会离开的,你们如果有意要跟他们过不去,来到此地后,有什么想知道的,我一定前来奉告。”
虞莫愁看劝不动他,就一个人走了。
马成则一个人信步向前走着,没有多远就看见了南宫俊在一家茶馆门口向他招呼,连忙进去坐下问道:“少主,你怎么一直没有现身呢?”
南宫俊道:“我看你应付得很好,就不再现身了!”
“少主是一直在看着我们的?”
“没有,我找到你们时,你们正在欣赏歌舞,我也在旁边看了一下,那就是失踪的天魔女吗?”
“是的,可是好像整个换了人似的,虞婆子曾经暗中发出召唤,她们毫不理会!”
南宫俊道:“我知道,我在暗中也对日、山二童发出召唤,他们置若罔闻,我想他们的神智必然已经受制。”
马成叹道:“属下从未见过如此错综复杂的内情,从翁长健的谈吐中,那一个送人来的长春子是百宝斋主人的师父,他们以为一家人,但是看这些手段又不像。”
“什么地方不像?”
“例如日、山二童的神智昏迷,而后又把他们净身,并且将送人宫中作为侍卫之举,就显得不寻常。”
“神志昏迷,是为了要替他们净身,如若他们清醒的状态中,绝不会答应的。”
“但是为什么要净身呢?”
“因为他们被虞莫愁破了身,使他们了解人事后,就不太容易受控制,这是一项很恶毒的苛刑。”
“我不懂,为什么破了身不易控制了?”
“这是魔教中一种制人之法,就是施以某种药物,抑制一个人的成长,使人永远停在十五六岁的阶段,那是一个人步人成年最后的阶段,已可具成人的体能而保持着童稚的心性,最容易控制,也不敢反叛,但一旦破了身后,那些药物失效,人就会成长了,成长后,对事情就有自己的看法,不能再接受他们的那一套了……”
马成总算明白了一点,道:“那百宝斋与宫中有何关系?”
“没有关系,最多也只是长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