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俊道:“不!我们的脚上穿了虫蚁不敢按触的鞋跟,就不怕它们爬上来了,快步纵出去大概是可以的。”
马成道:“问题是这种小虫简直没有它们怕的东西!”
南宫俊笑道:“它们不是怕火吗?”
马成道:“不错,什么东西都怕火,所以我们的脚上如能点上了火烧着走路,那就不怕了!”说着只见南宫俊选了四枝烧着的竹筒,略有两寸多的径粗,而且烧得也剩有两尺来长,分给马成两根道:“把这个绑在靴子上,踩高跷急行而出,同时把两枚凤目的蜡壳化开来,涂在竹管上,以增火势,不就可以出去了吗?”
马成双目一亮,连忙接了过来,解下腰带撕开,把烧着的竹筒绑好,两人就这么踩着高跷,带着火花,提着气,飞纵腾跃,足足蹦出了六十多丈,才看见地下有一个水缸大的巨洞,有无数的蚁群仍由里面不断地涌出来,向着那所园子涌去。
二人跳了出来,看见蚁群没有回头的样子,也停下身来,解下了脚上的火筒,果然没占上一头活蚁,只有不少烧焦的蚁尸附在上面。
马成吐了口气道:“真想不到他们会在这个地方养上这么一窝这个玩意儿!”
南宫俊道:“中原没有这种蚂蚁,他们一定是从边荒移来,居然能饲养在花园中,不跑到别处去,倒也不易。”
一句话惊醒了马成,道:“对呀!蚁潮出穴之后,本是漫无目的的乱窜的,可是冲到前面,就会拐弯转向,似乎有一无形的界线,我倒要详细研究一下,看看是什么东西组成了这一道界线,使得蚁群不敢逾越!”
走前几步,慢慢地接近蚁群,南宫俊也跟着一起看,发现蚁潮虽密,却极有分寸,绝对不会跑到那条界线外去,马成就伸手抓一点泥土,放在鼻里闻了闻道:“这泥沙用药水灌洒过,只是仓促之间,无法知道是什么药。”
说着忽又笑道:“管它是什么药,只要知道它的性能中可以隔离这种蚂蚁就行了,这批混账东西,居然跟我们来上这么一手,现在也叫他们自己尝尝这个滋味!”
他测量了一下,知道洒过药水的泥沙约莫有一尺多宽,于是找了一个畚箕,满满地装了那种泥沙,走到蚁穴口中,那儿有一个大石盖子,而且也堆了一堆沙,平时引蚁归穴,用石盖盖好,然后上面再铺一些泥沙,就可以把蚁群关在地下,然后移去石盖,蚁群就倾巢而出。
马成用畚箕把泥沙盛了,倒向地穴口中,这下子可热闹了,在底下的蚁群,受了那些混过药的泥沙刺激,疯狂地涌了出来,马成抓了几把泥沙,用力地洒在蚁巢里面,使得它们不安地四下急奔乱跑,于是眼前就像是涌起了一大片黑色的浪潮。
马成看得哈哈大笑道:“少主,我们等着看热闹吧,这下子叫他们自己尝尝滋味!”
他把药沙摊开,堆了丈来宽的一个小圆圈,请南宫俊站在里面,然后到另一边的小花屋中,拆下了几张芦席,铺在那些界线上,自己退后圈子,还不断地掷出药沙去扰乱蚁群,更把药沙投洒进蚁穴中,驱使倾巢而出。
蚁潮在混乱中踏上了芦席,立刻就向外涌出,马成一共放了六张芦席,蚁潮就分成六道丈来宽的黑流,迅速地流向外面,侵向正厅以及其他的地方去了。
没有多久,只听得四周乱了起来,有哭的、叫的、闹的,还有人乱蹦乱跳的。
南宫俊道:“马先生,你这一手太过火了,要是伤及外面的无辜百姓怎么办呢?”
马成道:“少主放心,这湖畔四周,全是他们的人,以保持分宫的秘密,跑不出去的,至于他们这儿的,先前居然想利用这个恶毒的手段来对付我们,报复他们一下并不为过,而且他们自己会想办法消灭的,你看……”
这一边的蚁潮退得很快,已渐渐的稀少了,他们就跟在后面,向前走去,来到大厅附近,只见有不少人,已经满脸红块,手中拿着喷壶,喷洒着一种水,把进入屋中的蚁群赶出来,另外一个老者则在前面提着一口香炉,炉中燃着很浓的香料,蚁群跟在他的后面,一直到湖边,他把香炉放在一条船上,叫人撑出去,那大堆的蚁群也就毫无畏惧的一直冲进湖里,漂浮在水面上。
最后来了一个全身花衣的老妇人。
马成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她这个老毒婆在作怪!”
南宫俊问道:“这老婆子是谁?”
马成道:“她姓苗,叫苗金娘,是苗疆的养虫好手,被百花总宫聘为护法,想不到竟然会跑到这儿来了。”
本来大家都在忙乱中,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经马成这一指一点,才发现了他们。
苗金娘立刻冲了过来,指着马成道:“毒蜂子,你这吃里扒外的畜生,老娘辛辛苦苦从苗疆搬来的神蚁又没咬到你,你既然能脱困就算了,万不该把它们给毁了,老娘可跟你没完没了了。”
马成冷笑道:“苗金娘,亏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你还念到我们的相识之情,就不该用那毒蚁来对付我,要不是我们少主想出脱困之法,可不是叫它们给活活分了尸,这种害人的东西,岂能留着,当然是该毁。”
苗金娘冷笑道:“少主?你说的就是这个小后生?”
马成道:“不错!南宫少主是江南第一家南宫世家的少主,特地前来向百花宫索取被劫的镖银。”
苗金娘道:“我只道南宫世家有多了不起呢,原来只是保镖的,毒蜂子,你也太没出息了,在百花宫,你是宫中的供奉护法,却跑去跟了个保镖的。”
马成皱皱眉头低声道:“少主,这个婆娘根本不是武林中人,对江湖中事一无所知!”
南宫俊道:“她除了善养虫外,还有什么特长?”
“还有一身怪功夫,而且她身上沾满了毒,只要叫她沾上一点就会有麻烦,因为属下也是用毒的,比较不怕她,所以还能跟她谈谈,平常她是谁都不交往的。”
南宫俊眉头一耸道:“这个婆娘该杀。”
马成倒是一怔,因为这是第一次听见南宫俊说一个人该杀,而且说得那么决绝,倒是有点不解。
南宫俊道:“马先生莫非对我的判决有疑问?”
“这婆子一身是毒,而又喜欢用虫治人,作恶多端,自是该死,只是少主对她并不了解!”
“是的,我听了先生的话已经够了,这个婆娘不是江湖中人,却为百花宫所延聘,就是为了她有那套害人的本事,因此我知道这个婆娘除了害人之外,别无所长,她在苗疆也是专做害人的工作吧!”
“可不是,苗人简直把她视作凶神,所经之处,跪下来磕头拜揖,拿出最好的东西来陈列脚下,任她予取予求,就怕她稍不当意,伸手间取人性命!”
南宫俊道:“我一听先生说她因为身染剧毒,极寡交往,就知道这个人已经偏失了人性,几近疯狂,所以才主张除去她,而且要麻烦先生动手了。”
“属下遵命!”
这时苗金娘已经对着二人闭目合掌,口中喃喃有词。
马成道:“不好,少主,她又在作怪放虫害人了。”
南宫俊道:“我知道,她放的是一种飞虫,色泛青丝,红目长喙,比蝉略小,飞行极速毫无声息。”
“那是青虻蛊,一人人体,就终身为其所苦,永无解脱之日,少主怎么知道的?这种益虫无声无息,在人的身上咬了一口,就种下了蛊,除了听她的驱使外,就只有死路一条!”
“在她作怪之先,就悄悄地放出了蛊虫,飞贴在我背后,然后才开始念念有词,吸引我的注意,好让两头蛊虫咬我,其实我早发现了。”
“少主可有防范之法,这可是很危险……”
“我若是无法防范,哪还有如此从容,连那两头作怪的蛊虫,都被我捉住了。”
说着摊开手掌,掌心中果然有两只绿然的虫子。
马成忙问道:“少主,可曾给它们咬到?”
“没有,它们的行动虽然迅速无声,但是,又怎能漏过我的大干神通!”
马成一怔道:“大干神通!”
南宫俊笑道:“这是一种感应的功夫,在大干世界中万事万物,只要与我有关的,我立刻能感应到,可以先作预防了,所以那婆子心中有着要害我的念头时,我已经知道了,也知道她将如何害我,早就着手提防了。”
马成看那两头虫子在南宫俊的掌心软软地蠕动着,全身俱无折损,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之状,不禁愕然道:“这种蛊虫是她专用对付武林中人的,少主如何制住的?”
此时苗金娘见狡计已败,连连嘬作声,要把蛊虫召回去,可是那两头毒益虫虽然振动了翅膀,却只能作无力的挥动,无力飞起。
马成笑道:“苗金娘,你的蛊虫已经为我们少主所破,而且少主有谕要杀你!”
苗金娘大吼道:“小子你用什么方法擒住了我的神蛊,还不快快归还,否则老娘就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南宫俊叹道:“我说你该死,就因为你无人性,视杀人如儿戏了,我与你初次见面,无怨无仇,只为自卫而杀你的毒蚁,你居然在不声不响间用这种手段暗算我,可见你对别人的生命太不珍惜。”
苗金娘根本不去理会他,仍是在努力地召唤她的那两枚毒蛊。
南宫俊笑道:“你那么看重你的毒蛊就还给你吧!”
手掌用力,把两枚毒蛊抛了过去,苗金娘接在手中,如获至宝,逗弄了一下,见它们尚能行动,连忙小心翼翼地贴身收藏了,然后才指着南宫俊道:“小子,你竟敢对老娘的神蛊如此作弄,还敢对老娘说那种狂话,老娘一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晓得老娘的厉害。”
南宫俊淡然笑道:“苗金娘,你的毒蛊已经伤不了我,那些放蛊之术,在我面前也起不了作用,你又得如何来伤害我呢,总不成说两句狂话就把我给吓住了!”
苗金娘厉声吼道:“老奶奶要亲手撕了你!”
一边吼叫,一边扑了过来,马成忙挡住道:“少主,此婆一身是毒,由属下应付好了。”
南宫俊微微闪开身子笑道:“马先生,我倒不是怕她的毒,只是我另外要防她的毒蛊,所以才请你代诛,尽管下杀手好了,不必怕她身上的毒蛊……”
马成笑道:“属下也不怕,可以跟她来个以毒攻毒,她如果敢放蛊,属下就能叫她那些毒蛊反噬!”
苗金娘怒极厉声道:“毒蜂子,你少吹,试试老奶奶的这一招看!”
十指齐张,指甲又尖又长,如同鸟爪,不过颜色是绿的,再加上黑色的肌肤,形状如鬼魅!
马成知道她的绿指甲和黑皮肤都是久年毒物浸染的结果,倒是不敢硬接,矮身避过后,踢出一腿,攻向苗金娘的腰间,苗金娘却也了解,转身又来抓他的脚。
看样子她是存心要利用她的这一对淬了毒的手掌来毁了马成,马成虽然脚上穿了靴子,可是也不敢让她抓上这一下,连忙把脚缩了回来,苗金娘却趁势挥爪直进,又对准马成的脸上抓到,马成的脚才缩回,身形未稳,无法躲开,眼看着双手抓来,只有伸出左手去反格。
苗金娘的双手整个地抓住了马成的左手,咯咯地狞笑道:“姓马的,老娘逮住了你,就要你的命了。”
马成忽然一翻手腕,只听得咯咯两响,苗金娘叫着向后退去,双臂连摔连捧,却已无法使手腕抬起来了,因为马成那一翻之后,早已贯足了全身的劲力,生生把她两个手腕处的腕骨拗断了,而且这是他故意造成的局势。
苗金娘眼中冒火吼道:“好!马成,你好毒的手段,居然敢伤老奶奶的双手,我绝不饶你。”
马成笑道:“苗婆子,到底是谁不饶谁?”
苗金娘道:“你已经身中老娘的五毒蚀心爪,别看你懂得用毒,老娘手上的毒却是无药可解,中者即死的。”
“如果那毒性果真如此强烈的话,首先应该烂掉你自己的那双爪子!”
苗金娘强忍住断骨的痛楚,哈哈一笑道:“老娘从小就在毒物堆里长大,每天不断地浸染,早已百毒不侵了。”
马成道:“这个我绝不相信,除非是你的毒性不够真,否则绝不会例外的,像有些女人,从小在灶下烧火,直到老死,仍为灶下婢,烧了几十年的火,照样会被火烤伤烧死,只要你自己能抗受的毒,别人就能抗受!”
“你看着吧,你的手立刻就会开始发痒,腐烂滴水,化得精光,慢慢地到你身体。”
“苗婆子,告诉你一件气死你的事,马爷的左手,前一阵子已经被我自己的蚀骨散沾上,无可奈何砍了下来,现在装上的是一只钢手,所以才能轻而易举地拗断你的手,我这只钢手另一个好处是百毒不侵……”
边说边用右手的指甲,扣弹左手,发出叮当之声。
苗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