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敬叹道:“是的,阵法的紧密不去说了,一般而言,担任布阵的剑法,造诣都不太高,可是这四个孩子,个个都有一身诡异莫测的功夫,剑招凌厉,变化多端,单打独斗,属下都未必能胜过他们!”
南宫云凤笑笑道:“欧阳先生也别客气了,要你去闯他们这关,或许没办法过关,但是单打独斗,你足足可胜之而有余,就凭你一个稳字,就非他们所能及。”
到底是一府之长,当世之宗,见解精微,她早已看出了要应付那些孩子的方法,只须一个稳字。
不管他们的攻势多厉害,只要能稳住就行了。守紧门户,不贪功,不求急进速决,就可以克制住对方的攻势,而立于不败之地。
而南宫云凤说完后,南宫俊也开始采取守势了,东方倩钦佩地道:“奶奶,还是您行,连南宫兄也要比您慢一步,现在才看出来,好生叫人佩服。”
南宫云凤却笑道:“倩姑娘,不是我夸自己的孙儿,他比我行,我的年纪比他大了两倍,经验阅历更不必说,他却是最近这一个多月,才初次出门去闯了一关,居然比我只慢了一步,这份敏捷是我所不及的。”
欧阳敬道:“太君,就是这一步,也差了多少年了,武学之道,愈到后来进境愈难。”
南宫云凤道:“那也不见得,你看俊儿就知道了,他已经由稳守而取得先势了,唉!这一式是怎么施使的,好!好极了,只此一剑,就比我高明。”
能够叫这位老夫人为自己的孙儿动容失声叫好,的确是不容易的事,可见南宫俊这一剑实在是好。
而且他一剑就已结束那一场比斗,也不知他是如何出手的,把剑一抖一转,使攻来的日、山二童的攻势转向了后继的月、海二女,让他们四支剑自行硬拼了一招,使得四个人的剑势都乱了,同时又拦住了马成的去路也被封在外面,而后他才从容的出了关口。
欧阳敬拱手作揖道:“恭喜太君,少主神武天成,实非常人所能及,南宫府家声昌大有人,太君也可以把责任交下去,休息一下了,实在可喜可贺!”
南宫云凤也笑着道:“这孩子真不错,我倒是要感谢东佛那个野和尚了。俊儿经他调教得实在是不错,只是俊儿的年岁还是太轻,深思远虑,恐怕还欠缺,我再置理三个月吧,然后把我南宫世家的责任交给他。”
南宫俊笑嘻嘻地陪着马成走过来道:“奶奶,孙儿幸不辱命,闯过刀、剑关。”
两列武士也都站起来,向他恭喜或表达了欣慰。
南宫云凤道:“俊儿,看了你的身手我很放心,在武功上,我想你能够挑起大梁了,只是在阅历上还有欠缺,所以我再摄代三个月,三个月后,我就把府宗这个位置交给你。”
南宫俊忙道:“奶奶,您又不疼俊儿了。”
南宫云凤笑道:“你从小到大,百依百顺,以我们家的传统而言,你说不肯学武,我都依了你,还不算疼你!”
南宫俊道:“您要是疼俊儿,就不该把府宗这么早就交给俊儿,至少要等俊儿熟习了再接。”
“我不是说过还要再摄代三个月吗?”
“奶奶,俊儿在这三个月里,可没有办法留在家里学习事务,第一要追回宇文雷夺去的那些镖银,这是我当众许下的,事关南宫世家的声誉信用,一定要做到。”
“这当然,就算你不许下,我们也责无旁贷要尽全力追索的,我们管的就是这些事。”
“俊儿等挑了百花宫一处分坛,跟他们已经是公然的决裂了,少不得还会有冲突!”
“关于百花宫的事,我早已得到了一点风声和线索,前些日子,我把二十四武士都邀回府中,就是要商讨如何进一步追查她们的行踪,现有马先生前来,相信必可有更深的了解。”
马成忙道:“属下当尽所知所能,竭力从事。”
南宫云凤道:“马先生,别这么说,南宫世家跟各位只是宾主关系,无所谓隶属,有事大家商量着办,谁对哪一件事熟悉,谁就负责策划提调,连老身都要接受节制的,因此在这件事情上,要请先生多费点心。”
马成道:“属下略有所知,但能为不足以任大事,要对付百花宫人手,非少主的惊世艺业才可胜任,因此属下可为少主的参赞,却不敢负责。”
南宫云凤知道他是谦虚,想到他刚来,对各人都不熟,运用上也确有不便,于是笑笑道:“马先生太客气了,你若是跟大家处久一点,就可以明白,南宫世家虽是寒家在负责,只是顶了个名而已,真正出力的,还是府中的每一个人,而且我们这么多人,却只有一条心,义之所在,绝无反顾,谁有理,就服膺谁的。”
马成恭谨地道:“是的,太君,属下能侧身南宫世家,实为莫大的荣幸,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看他如此拘谨,是一时改不过来的了,南宫云凤笑了笑,说道:“好了!今天是南宫世家的大日子,不仅是俊儿通过了测试,而且又增加了两位武士,更难得的是大家都聚齐了,这是值得庆贺的事,回头我们要好好的乐上一乐。欧阳先生通知准备一下,我们给新伙伴洗尘。”
欧阳敬答应着去了,南宫云凤又叫人领着马成与东方倩到宾舍去休息,日、山二童跟着马成,月、海二女跟翩翩和双双则分配在东方倩一处,就不必另外再拨人侍候他们了。
把来人安顿了,南宫云凤才对南宫俊道:“俊儿,那四个孩子是怎么个来路,你要我说成我们家训练的,而且你还说有大机密要告诉我们,现在说吧!”
南宫俊这才把魔教的正统传人也东迁中土来谋求发展,而且创设了百宝斋,以为生财之源,更结交官府,暗植势力的内情说了出来。
最后才隆重地道:“百花宫只是魔教中的几个人在此另创局面,他们只求有一个发展的机会,并不一定要把魔教在中土推展,倒是百宝斋的居心叵测,组织之密,势力之大,还超过百花宫,那才是我们最要注意的对象。”
这番话使得每个人都为之愕然失惊,南宫云凤道:“南宫世家的消息算得上灵通了,居然会对这件事一无所知,这实在太危险了。”
南宫俊道:“奶奶,这倒是难以怪谁,百宝斋以贩卖珠宝为业,执珠宝业之牛耳,这个掩护太好。所以,他们的许多行动都不易引人注意,例如他们要大批的护院武师来保护珠宝的安全,他们的买卖对象,非富既贵,自然需要与官府人家来往,他们在各地都设有分号,就需要广建庄宅以安顿人员,也借此机会把人都散开了……”
南宫云凤叹道:“是的,你了解的不错,这也正是造成我们疏忽的原因,但我们的疏忽之过却无以推诿的,他们的掩护纵然得当,到底还是有蛛丝马迹可循的,是我们忽略了,我举个例子来说吧,像他们罗聘了许多护院武师以保护他们珠宝的安全,这是无可挑剔的,可是那些武师们的来龙去脉,我们总应该作一番了解的,然而在近十年来,我们已经知道有很多的绿林道上成名的高手,为了想觊觎他们的珠宝而被剪除消灭,对方的武师中,却没有一个是出了名的人,这就显得可疑了。”
南宫俊道:“奶奶,功夫好的人不一定就会出名,也许是他们淡泊名利,不爱出名呢!”
南宫云凤道:“这一类的侠士自然很多,但是他们的志节高操,不会替人当武师打手去的。黑道上好手一次又一次的栽在百宝斋手里,每次遭遇的都是不同地方,不同对象,这更证明了百宝斋的可疑之处,他们的那些武功好手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呢?擅长些什么武功呢?
我们毫无了解。”
纪玉道:“太君,这话属下以为不公平,南宫世家的传统是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只要人家没有过分逾规的行为,我们就不去干涉,这也是我们行事的守则,百宝斋的行为并无失德之处,我们自然不能去多管。”
南宫云凤道:“不错,但是我说的注意只是一番的了解,而不是干涉,不轻易打扰武林同道是对的,但是对一个大规模集合江湖人的地方,我们应该了解一番。”
纪玉没有再作声,南宫云凤又道:“这个疏忽的责任我该负一大半,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今后却须要亡羊补牢,不要再有这种疏漏了,现在倒该策划一下,分配哪几个人去着手调查他们。”
南宫俊忙道:“奶奶,使不得,目前他们并没有什么事来,我们突然前去调查,势必会引起他们的警觉与注意,或者兴师问罪,我们反倒理亏了。”
“那我们就暗中进行好了。”纪玉不以为意地道。
南宫俊道:“玉姑,百宝斋的耳目消息,比我们还灵通周密多倍,凡是我们府中的人事,他们没有不知道或不认识的,怎么样都瞒不过他们。”
南宫云凤笑道:“小子,还没正式接任府宗,就这样老气横秋的样子,这个不行,那也不行,那么要如何才行,你也得说个办法来。”
南宫俊道:“他们聘我为总护法,我就以这个身份去对他们,作一番深入地了解。”
几乎所有的武士都反对摇头道:“这更不行。”
南宫俊道:“大家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不行吗?”
纪玉道:“你是南宫世家的少主,而且即将接任府宗了,那就是江南武林道上盟主,身份地位何等崇高,怎么可以去屈就一个魔教邪道组织的总护法呢?”
纪翠也道:“是啊,总护法的职权再高再重,也只有一个帮派的第二位,你却是武林第一世家的第一人,还在各门派的掌门人之上,那个什么魔教就算公开的成立门户,为大家所承认了,也当置于南宫世家之下,你怎么给人当总护法呢?不仅我们反对,恐怕江南所有的武林宗派门户,都不会赞成的。”
南宫俊转头对南宫云凤道:“奶奶,你的看法呢?”
“我没有意见,由着你自己去做,一件事没有高低上下之分,只有是非之辨和该与不该。”
南宫俊这才欣然一笑道:“奶奶,还是您的见解高超,俊儿知道您一定会谅解的。”
南宫云凤道:“我谅解了,你这些叔叔、伯伯、姑姑未必谅解的,你要说服了他们才行。”
南宫俊沉思片刻才朝全座作了一个箩圈揖道:“各位长辈,请恕小侄放肆说了一句无礼的话,各位似乎还没有了解到南宫世家的传统宗旨与抱负。”
他又看看自己的祖母,南宫云凤的脸上带着笑,似乎在鼓励他说下去,南宫俊这才鼓着勇气道:“南宫世家不是一个门派,只是一个武林家族而已,武林盟主是大家对我们的抬爱而已,除了先祖第一次,是经过技艺的切磋,由各大门派公推之后,一直没有再遴选推举过。”
纪玉道:“那是大家对南宫世家的一切作为表示敬意,认为—无人再能当得起这份荣誉,一直让我们继续下去?”
南宫俊笑道:“那些话不谈,小侄现在向玉姑请教一个问题,假如我们现在不是一个武林盟主,我们的工作是否还要继续做下去。”
纪玉道:“当然做下去,我们做的这些并不是为了武林盟主而做的,何况这些事,只是一个武林中人对江湖的责任,并不是武林盟主的责任,正如我们大家应聘入府,是为了武林盟主这四个字而来的,我们是为了南宫世家的仁侠胸怀,在此可以有更多的尽心尽力的机会。”
南宫俊肃容一拱道:“谢谢玉姑,小侄知道各位长辈都是水月胸襟,济世怀抱,所以才不计功利,舍弃浮名,默默地在这个家中做济世扶倾,惩奸警顽的工作,各位是如此?小侄何尝不是如此呢!”
纪翠道:“你不同,你是南宫世家正统传人,是一个荣誉的代表,也是大家心目中一个最神圣的偶像,你的一举一动都是武林的楷模,你也代表了正义的庄严,所以你必须要高高在上不能被人压下去。”
她看看桌上的大红烛道:“就以烛光而言,它代表着光明,燃烧自己,照亮别人,但也一定要挂得高,才能照得远,放在空旷的地方,照亮的范围才大,如放在一个地下小孔中,只能照到那一点地方。”
南宫俊不禁怔住了!
纪玉又道:“你或许以为我们是为了虚荣的面子,为了勘不透名利之心,才反对你去做什么总护法,那你可错了,我们进入南宫世家多少年了,对南宫世家的传统宗旨,还会不知道吗?”
南宫俊忙道:“玉姑,是侄儿太放肆了!”
纪玉笑了笑,又神色湛然道:“你以为只要问心无愧,就可以不计荣辱毁誉,做你该做的事情,但事情却没有这么简单,几十年前的南宫老爷子可以这么做,以后的南宫世家子孙却不能这么做事,因为这些年来,南宫世家在人心中已树立了一个崇高的地位,成为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