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用密缄封套的,封口上还打着火漆印字,只写了南宫俊亲启五个字。
南宫俊撕下封口,里面有一张纸笺:
一、心切姑姑,故未遑等候,率姐妹先行矣,且小妹获报,南宫世家,已遣两位高手执事前来,如与彼等会合后,小妹行动亦有不便处,敬请见谅!
二、赠君双姝,冀君万勿拒之,此二婢对谷中事知之颇多,然而性格狡黠,不合我红粉姐妹行列,驱之他处,良心不忍,唯以托君,想君能善视之。
三、今后如有关立场不同,或有冲突之处,祈兄见宥,勿存敌意。
小妹慕容婉拜
字迹娟秀而有力,写得频见功夫,南宫俊倒是呆了,翩翩很想知道信上写什么,但又不敢过来看,只有问道:“大姐的信上说些什么?”
南宫俊把信折好收起来道:“也没什么,要我好好照顾你们,好了,大姐既然要你们跟着我,收拾一下,我们也该走了。”
翩翩道:“谢谢公子,不过公子恐怕还要等一下,我们要收拾一点东西。”
南宫俊道:“没有什么要收拾的,包上几件衣服就行了,我们要快点走。”
“是不是要去追大姐!”
“不,但我的事跟她是一路上的。”
双双道:“那我们还可以碰到大姐?”
南宫俊笑笑道:“当然可以,即使路上碰不到,也可以在一个地方见到,不但是大姐,还包括所有的红粉姐妹。”
翩翩拍手笑道:“那太好了,这也可以叫那些臭婆娘们看看,我们还不是一样出谷来了,尤其是那几个泼妇,就好像以为我们一辈子被关在这儿似的。”
南宫俊道:“翩翩,做人不可这样小气,一点点小事情放在心里。”
翩翩伸伸舌头道:“是的,公子,我们也不过说说而已,真见了她们,我也不会怎么样的,不过那几个婆娘也实在太气人了,背着大姐,简直就不拿我们当人。”
双双道:“是啊!尤其是那个排名第三十的辛姗娘,最为可恶了,叫我们替她洗衣服,洗臭脚,动不动就是一巴掌过来,连大姐跟姑姑都没有这样子对我们。”
南宫俊道:“这个辛姗娘为什么又敢对你们如此呢?”
翩翩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她人庄的时间很短,不过才三年,而且,好像是带着武功来的,可是她人很聪明,在第二年就挤上了三十六红粉金刚之列了,她排名虽在后面,但是很富心计,连排名十八的李月子都对她言听计从。”
南官俊道:“你说的这些人都是红粉姐妹中已婚的妇人,她们有几个?”
翩翩想想才道:“是的,都已经嫁过人的,目前是有二十名,十八姐李月子排名最前,最后一个三十一娘桑乙娘,她们这二十个人平素跟一般姐妹是以排名论序的,但她们却很跋扈,除了对前五名姐妹客气,其余的人都不放在她们眼中……”
双双道:“在前五名姐妹中,她们也只是怕四姐跟五姐两个人,大姐虽是一庄之主,对她们反而很客气,二姐三姐根本不管事,只不受她们的气而已。”
南宫俊道:“她们还敢给别的人气受吗?”
双双道:“当然她们对榜上的姐妹,还不敢太过分,只是别的姐妹们虽列名在她们之上,却不能管她们,有一回她们欺侮我,七姐看不过眼,说了她们几句,她们立刻就顶嘴,吵了起来,大姐劝七姐忍忍算了,被东方四姐知道了,跑了去,每个人着着实实地掌了她们一顿嘴巴。”
南宫俊又问道:“她们不跟姐妹们住在一起,那又住在哪儿呢?”
“住在南边的另一个小山沟子里,大姐说她们都是嫁过人的,跟一般女孩子们住在一起不太好。”
“她们又是什么来历呢?”
“不知道,反正都是姑姑的人,从外面给送来的,而且一直维持着十二个的数额,缺一个补一个。”
南宫俊心中有数,这一批人必然是止水谷主在外面另外设置的一个集团,看来这红粉山庄内,曲折还很多。
这个组织在外表上看来严谨,暗中的弊病破绽还很多,难怪慕容婉有时言未能尽,对自已时有支吾顾忌。
尤其是这一次,她要跟自己分开,先带了一批人赶出去,可能是需要把红粉姐妹作一番整理,她带了二十个人去,很可能是要替换掉那二十名已婚妇人。
想到这儿,南宫俊心中的不快又减低了一点,于是笑道:
“大姐既然要抢着领先,我们也不必跟她争去,你们去准备一下,我们等足半个时辰后,再一齐离庄,免得你们为难了。”
两个女孩子很高兴,忙着去了。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她们再来请南宫俊动身,却见山庄中已另是一番气象了。
那些女孩子本来是在莳花,种菜,养菊,理桑,植麻,显出一片和平安恬淡的,现在,却已是个个劲装佩剑,在作着待战的准备。
南宫俊愕然道:“这是在做什么,难道有什么紧急动静了?”
双双道:“不知道,是大姐吩咐的,她说山庄内恐怕会有人来骚扰,要大家提高警觉,随时备战。”
南宫俊想了半天才道:“如果她得到了什么消息,山庄内可能有警,那就不会离开了,如果是平安无事,她为什么要如此剑拔弩张呢?”
翩翩道:“这个婢子也不清楚,山庄中的姐妹已经把我们看作外人,什么话也不告诉我们了,公子如果一定要知道,婢子就把庄中的执事姐妹叫来,由公子问她,她不敢不说的。”
南宫俊摇头道:“算了,现在我们都是外人了,何必去过问人家的私事,走吧!这一次离开后,你们可能没有机会再回来了,要向谁告别的,就去说一声……”
翩翩道:“为了姑姑的缘故,大姐一向不让我们跟别的姐妹多接触,虽然我们在这里十多年,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人,只有东方姐对我们好一点,她既不在山庄内,我们就没有要找的人了。”
南宫俊轻叹了一声,也明白了慕容婉要把这两个女子送给自己的用意,她们跟山庄中的人是脱节的,或者可以说是不属于红粉姐妹中的人,假如自己不来,这两个女孩子的命运就很可悲了。
到了山庄中,两个女孩子带了东方倩的胭脂火过来,南宫俊道:“这是东方姑娘的马,我不必再借用了。”
“公子,您只有骑着它,因为山庄中没有别的马了,而且四姐不在,这匹马的性子很坏,没人能制得了。”
“什么,没有别的马?那你们呢?”
“我们走路跟着您,公子,您放心了,我们跟得上的,绝不会拖累您。”
南宫俊叹口气:“这不是短距离,要走几千几百里路呢!”
“再远的路我们也跟着,公子,我们虽没出过远门,可是从早到晚,在山庄里来回走动,跑的路不会少。”
“走长路不一样,那是一口气跑下去,不像你们平时走走停停……”
“没有停,为了练轻功,我们每天至少要上山下谷,来回不停地奔跑纵跳,一两个时辰不准歇一口气,再说我们不会骑马,有了马匹也没有用……”
“那就把马匹留下,我也跟你们一起走……”
“公子,你只管骑您的马,别为我们操心,我们绝对累不着,至于这匹马,您骑来还是您骑去,四姐不在,没人侍候得了它……”
“难道平时也是东方姑娘自己照料它的……”
“差不多,除了四姐,只有我们两人还跟它接近一下,喂喂它,别人要走到它面前,它都会发性子踢人的,我们都走了,留下它就会活活饿死的,还不要别人喂。”
南宫俊苦笑着,但终于还是骑上了马,两个女孩子各自背了个大包袱,跟在后面,为了等她们,南宫俊倒是不忍心催马太急,可是十来里走下来,已经离开了山区,进入了官道,看看两个女孩子毫无倦容,而且因为看见了其他的人了,两个女孩子都很好奇,东张西望,十分高兴。
南宫俊直在叹气,慕容婉留下这两个女孩子,至少又可以耽误一下他的行动。
走出了将近两个时辰,天色将黑,他们来到了一个市镇上。
南宫俊道:“我们在这儿打尖歇下吧,明天早上,渡江再赶路。”
翩翩道:“不要歇,趁着天黑,路上的人少,您正好快赶一程。”
南宫俊笑笑道:“我快赶一程,你们呢,难道你们就拼着两条腿,跟着四条腿跑?”
双双笑道:“我们两个人加起来也是四条腿,加起来不会比您的四条腿慢!”
南宫俊不禁啼笑皆非,虽然他知道双双不是在骂他,不过这两个女孩子从未涉世,谈话时的应对实在还很欠缺,因此苦笑一声道:“这倒好,我们成了一窝四条腿了。”
“四条腿有什么不好,跑起来比两条腿快,我以前听出去的姐妹们说起她们杀坏人的情形,经常讲起一句话,说什么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可见多两条腿是好事呀!”
南宫俊叹了口气道:“双双,四条腿是骂人畜牲的意思,你们到了外面,不能再像以前在山庄里过日子,说话要顾全外面的习惯,要不然闹笑话事小,无端地得罪人,不是太不值得吗?”
双双这才伸伸舌头道:“对不起,公子,我可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可是在外面说话又是怎么样的呢?”
南宫俊道:“我也说不上来,你们多用心听,学,少开口就是了,今天晚上就开始,你们要过过外头的日子。”
他在一家较大的客栈前下了马,店里的伙计忙过来要接过马匹,胭脂火怒嘶一声,扬起双蹄,把那个伙计掀倒在地,要不是南宫俊的动作快,把马牵开了,那两个碗大的蹄子差点就要落在肚子上。
伙计的脸都吓白了,爬起来摸着屁股苦兮兮地道:“我的妈呀!公子爷,您这头牲口可真凶,我还没有碰它呢……”
南宫俊笑笑道:“它的性子是烈一点,不肯让陌生人接近,你找一间单独的槽房,我们自己牵了去料理。”
伙计苦着脸道:“公子爷,这可作难了,小店可没单间的槽房,连人都是睡大统铺,哪儿有为畜牲单独准备的厩房。”
南宫俊道:“怎么?你们没有单间的上房吗?”
伙计忙道:“有!有!连僻静的单院都有,小店是镇上最大的一家栈房,可是没有为牲口准备的单间呀!请您见谅,再过去二十里就是县城,骑马的人都上那儿住宿去了,这儿只是一个渡口……”
南宫俊道:“好!那就给我们找一所单院,把马匹也牵到那儿去!”
伙计道:“公子爷!您一共是几位住栈?”
双双忍不住道:“你没长眼睛是不是,我们一共是三个人,还要问什么?”
伙计道:“是!是!姑娘,小的只问问各位还有没有同伴,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难道三个人就不能住单院。”
伙计道:“那倒不是,小店只有一座单院,那是为着大伙的客人们住的,有十来间房。”
南宫俊笑道:“十来间客房,还叫单院?”
“那是在店后面一所宅子,里面分三进,合着一个院子,您三位最多只要一进就够了,可是院子里拴着这么一头牲口,别的客人去住就不方便了。”
南宫俊笑道:“原来是为这个,那好办,我们包下整座院子就是。”
“公子,那要十两银子一宿呢!”
“只不过十两银子,我们出钱就是了,翩翩,拿二十两银子给他!”
店伙计连声称谢!
翩翩却直了眼道:“公子,银子是什么?”
南宫俊怔住了,道:“你没有见过银子?”
翩翩道:“银子当然见过,在山庄里的银盘、银壶、银筷、银碗,多得很,可是,我不知道那些东西外面没有,根本没带着。”
南宫俊直了眼,这倒不是为了翩翩不懂事,而是他自己身边也从不带银两。出门时,一应支付都有杨公直去管,后来跟着慕容婉走,也没为这操过心,这会儿才轮到自己付钱住店吃饭了,才想起来身无分文。
两个女孩子是从没出过门的,大概也不会知道带银钱。
伙计这下又翻着白眼了,冷冷地道:“我说这位客人,您老出门带着这两个标致的粉头儿,却不带银子的!”
他的眼睛溜来溜去,瞧着南宫俊,一副不信任的神色,好像在猜疑这个年轻哥儿是什么来路,而且语气也变了,把公子换成了客人。
南宫俊从来也没有这么窘过,心里虽然生气,也只得由着人去说风凉话。
伙计的眼睛又转到两个女孩子的身上道:“两位姑娘是第一次出门吧?”
翩翩道:“是啊,你怎么知道的,我们正是从没出过门,所以公子才带我们来见识见识。”
伙计压低了声音道:“你们跟他很熟?”
翩翩道:“不熟,才见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