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游龙道:“看来道兄也想打这里的主意了?”
银拂道人笑道:“这话不错,里面现成有一所道观,贫道只要找几个徒子徒孙,不就是名正言顺当上了观主子么?”
这几句话的工夫,已走了将近一里来路,眼看地势越往里走越窄,两边山根渐渐向里抱拢,一条磴道,斜倾而下,似是通向谷底!
一行五人,贴壁而行,正在奔行之间,走在前面的伏虎手孟忠,忽然朝身后打了个手势。
就在此时,带路杨殿臣,和伏虎手孟忠,已经奔近谷底!
这谷底形若仰孟,四面都是峭壁,到处巨石成堆,地下细流纵横,潺潺有声!
到此似是已无路径,峭壁间松萝倒挂,在幽暗月色之下,看去极是阴森。
只听有人大喝一声道:“是什么人?”
杨殿臣迅即答道:“是那一位师兄?小弟杨殿臣。”
伏虎手孟忠随在他身后,走落谷底,举目看去,但见在双方答话之时,已从一处大石堆中,转出两个佩刀汉子。
只听左边一个喝道:“杨师弟,随你同来的是什么人?”
杨殿臣道:“他……是……”
伏虎手已然跨上一步,抱拳道:“老夫孟忠。”
话声出口,人已闪电般欺到了两人身前,双手疾发,使出“大鹰爪手”,五指如钩,同时朝两人抓去。
他虽然出手极快,但对方两人身手也是不弱,何况对伏虎手早已心存怀疑,他从杨殿臣身前越出,两人同时向后跃退。
左首一个迅快拔摺铁刀,向前攻出一圈刀花,口中喝道:“邵师弟,快去通报李师叔。”
右首汉子返身就走,急急朝石堆中闪去。
伏虎手孟忠一招落空,猛然大喝一声,飞起一脚,踢向左首汉子执刀右腕,功凝右手,扬手一拳,朝那右首汉子身后追击运去。
他外号伏虎手,这一记“隔山打虎”拳,正是他的看家本领,但听呼的一声,一团阳刚拳风,有如怒潮汹涌,快若雷奔,冲击而出!
但听“砰”的一声,那右首汉子堪堪奔到一座大石堆成的洞穴门口,后心如遭雷轰,口中发出一声惨叫,倒地不动。
伏虎手孟忠须发如戟,双目圆睁,大笑一声,凛着天神,朝左首汉子大步欺去,抡手又是一拳,迎面劈出。
左首汉子眼看师弟被他一记劈空拳,当场击毙,心头一怯,急急往后跃退!
那知伏虎手一拳出手,人已闪电般窜子过来,口中洪喝一声:“你还在往那里走?”
左手五指如戟,已然一把抓住他胸膛。
这一段话,说时迟,其实只是眨眼间事,就在伏虎手孟忠抓住那汉子前胸之际,石堆洞窟间人影一闪,出现了一个头戴道帽,身穿灰袍的道人,那灰衣道士,有如幽灵一般,一下闪到伏虎手身后,手中一柄狭长缅刀,直指后心,冷峻的道:“朋友放手……”
伏虎手孟忠久经大敌,对方刚一欺到身后,他已身形电旋,手中抓着那个汉子,当作盾牌般往后扫去。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灰袍道人刚喝出“朋友放手”,忽然间,他身躯似乎微微一震,足下踉跄往后退了一步!
目射凶光,朝四下转动了一下,沉哼道:“是什么……人……”,话声未落,一个身子,忽然往后倒去。
伏虎手孟忠看的大奇,丢开手中抓着的尸体,跨前一步,凝目瞧去,但见那灰袍道人双目圆睁,嘴角间缓缓流出鲜血,双手掩胸,业已死去!
心中暗道:“他似是死在内家重手法之下的!”
心念方动,只听无影神拳莫延年洪声笑道:“原来麻冠老杂毛门下,也不过如此,连老夫一拳也经不起!”
伏虎手孟忠久闻“关东一拳”莫延年“无影神拳”,名震武林,但想来大概也和自己“隔山打虎”差不了多少。
这回他亲眼目睹,莫延年少说也还在六七丈以外,居然无声无息,就一举把灰袍道人击毙,而且自己就站灰袍道人对面,竟会一无所觉!
由此可见武功一道,天外有无人上有人,自己以“隔山打虎拳”,博得“伏虎手”之名,但和人家一比,直有天壤之别!
他原是直心肠的人,想到这里,不禁浓眉一挑,洪声道:“莫大侠,你这记无影神拳,当真不愧神拳雅号,直到今晚,老叫化子算是服了你了。”
莫延年大笑道:“好说,好说,孟老哥隔山打虎,名动江湖,何用自谦?”
万里游龙道:“现身的三人,都已解决了,孟长老快去瞧瞧这堆大石里面,还有没有潜伏的人?”
伏虎手答应一声,一伏身往石窟中钻了进去。
一回工夫,只见他返身退出,说道:“别看这堆大石里面,地方倒是不小,居然隔成三间房屋,已经没人了。”
万里游龙点点头道:“那么咱们该快走了。”
伏虎手洪喝道:“喂,杨朋友,该走了。”
杨殿臣眼看他们举手之间,连毙了李师叔和两个师兄,早已吓破了胆,站在那里,呆若木鸡!
这时听到伏虎手的一声沉喝,那敢怠慢,立即当先举步领着人朝乱石堆绕行过去。
原来绕过那堆乱石,峭壁岸石之下,果然又有一条似路非路的上岗磴道,几人脚下加紧,片刻工夫到达谷顶。
这谷顶树木稀疏,到处俱是谗谗怪石,四外重山峻岭,高插天半,不知比谷顶高出多少?杨殿臣领着众人从岭脊往下行去,又走丁里许光景,但见前面镜屏似的矗立着一块两丈高的石屏。
上面写着“落魂关”三个擘窠大字!
杨殿臣走近石屏,相距还有二三丈远,脚下忽现趑趄,回身望了伏虎手一眼,似欲张口说话!
突听一声洪喝:“站住”。
喝声传出,但见从那石屏后面,转出一个头戴道帽,身穿灰袍的黑须道人!
道人身后,跟着两个身穿劲装的汉子,三人并肩排开,拦住了去路。
那黑须道人目光如炬,手中拂尘一指,沉喝道:“杨殿臣,他们是你领来的么?”
杨殿臣见到黑须道人,似是十分害怕,打了个哆嗦,低头道:“弟子叩见二师伯,只因弟子身不由己……”
黑须道人拂尘一挥,喝道:“你被他们点了穴道?很好,站开去。”
银拂道人喝道:“孟兄,小心他下毒手。”
喝声未落,杨殿臣正待后退,突然口中闷哼一声,仰天栽倒。
伏虎手孟忠看的大怒,喝道:“好个贼道,你敢出手伤人?”
呼的一拳,直捣过去。
黑发道人拂尘一圈,硬接了伏虎手一记拳风,冷冷道:“贫道处置叛徒,有何不对?”
伏虎手孟忠眼看他轻描淡写的接下了自己八成力道一记“隔山打虎”,心下也不禁暗暗震惊,怒哼道:“但他是咱们领路的人。”
黑须道人道:“这就更该杀了。”
伏虎手沉声道:“老化子不愿和你耗时斗口,你可以出手了。”
黑须道人道:“且慢,贫道听说李帮主和莫大侠全都来了,不知确否?”
原来万里游龙和莫延年、银拂道人三人,立身之处,被巨石挡住了视线,黑夜之间,他无法辨认来人面貌?银拂道人飘然行出,笑道:“道兄还漏了一个贫道。”
黑须道人看清银拂道人面貌,似是微微一怔,问:“你是西崆峒银拂子?”
银拂道人笑道:“非也,非也,道兄怎么连贫道也认不得了?”
左手一摊,掌心赫然是一块银牌。
黑须道人看的脸色一变,点头道:“你是张五云,这就难怪了,从这里出去的人,领着别人闯关,自然一路通行无阻了。”
银拂道人心中暗暗“哦”了一声,忖道:“原来风火道人张五云是从这里派出去的。”
一面呵呵笑道:“李帮主,莫大侠两位,要贫道陪同前来,拜会令师,道兄现在该放行了吧?”
万里游龙和莫延年早已跟着银拂道人身后,走近石屏前面。
黑须道人脸色阴沉,望了四人一眼,自知不是对方敌手,立即点头道:“好吧,三位稍候,贫道立时飞报家师。”
银拂道人道:“那倒不用道兄费心,咱们自己会进去的。”
黑须道人张了张口,似待说话,但却突然往后倒去!
银拂道人身法奇快,身形一闪,银拂已经出手,朝左右两名汉子肩头拂去。
这一下变起仓猝,两个灰衣汉子还没看清他们师父是如何倒下去,眼前一花,已被拂中了穴道。
伏虎手孟忠也未看清银拂道人出手,忍不住奇道:“道兄如何把他制住的?”
银拂道人笑道:“他是麻冠道人手下七凶之一,这等人还制住他作甚?”
这两句话的工夫,黑须道人尸体,已在渐渐腐化。
伏虎手吃惊道:“道兄使的是‘化血针’么?”
银拂道人道:“咱们为时无多,用歹毒暗器,对付凶人,正是最好不过。”
话声一落,银拂倏扬,朝两名灰衣汉子轻轻一挥,解了两人穴道,说道:“快在前面领路,若敢违拗,你们师父就是榜样。”
那两名汉子眼看师父已死,自己两人除了双足还能走动。
一身功力若废,那里还敢倔强,狠狠的望了银拂道人一眼,一声不作,转身朝石屏后走去。
伏手孟忠正待跟着他们身后走去。
当先朝石屏后走去。
屏后是一条窄窄的石胡同,两边石壁如削,上面只露出一线天光,幽暗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但同行四人,都是身负数十年内功修为,只要有一丝天光,就可看的清楚,但见这条石胡同,转弯抹角,曲折时多。
突出的怪石,如犬牙、如剑戟,十分尖锐,只要稍一不慎,就得勾破衣衫,甚至划破皮肉!
那两个灰衣汉子对这条石胡同,自是十分熟悉,因此连奔带跃,走的极快。
银拂道人跟在他们身后,心中暗暗冷笑:“这两边石壁上,这些突出的怪石,纵然涂了一层毒粉,对咱们四人,又有何用?”
心念转动,突听万里游龙沉声道:“不对,大家快屏住呼吸。”
话声入耳,银拂道人忽然心头一动,暗道:“果然不对,这两边犬牙般的尖石,虽然刺不到自己四人,但因前面两人奔行极快,经他们衣袂飘拂,无形中就把石壁上涂着的毒粉吹飘起来,岂不正好让后面的人吸入鼻中。”
转念之间,正待拦住两人!
那两个灰衣劲装汉子敢清听到了万里游龙的喝声,赶紧纵身急跃,一个转弯,便自不见。
银拂道人看的大怒,沉喝一声:“你们给我站住!”
身形扑起,跟着朝转弯角上掠去!
他追踪两人,身法自然极快,那知,刚刚转过弯角,就看到两人已然闻声站住不动。但自己却因去势奇快,一时几乎收势不住,撞上两人!
这下换了旁人,就非和前面两人撞作一堆不可,但银拂道人终究功力非凡!
一瞥之间,看到两人已然停住,立即及时提吸真气,硬把掠去的势道,在半空中刹住,一下泻落地面。
这一落地,顿时觉得不对,敢情这拐弯角上,铺着一层浮沙!
银拂道人在空中提吸真气,硬肥前溃之势刹住,泻落地面之时,一点虚劲,全已用完。
待到发觉不对,再待提气上跃,已是不及,双足一下陷下去了尺许光景!
他究是久经大敌之人,心知上当,立即提吸真气,右手银拂猛地向空一圈,陷入沉沙的双足,随着往上拔起,口中大喝一声:“当心浮沙!”
人已从两人头顶飞越而过,左手袍袖一挥。同时朝两人劈击下去。
他怒极而发,这一记袍袖,威势何等凌厉?两个劲装汉子但觉一股令人窒息的罡风,宛如泰山压顶而下,连吭也没吭一声,双双扑倒地上。
但见两倒下的身躯,立时缓缓往下沉去,瞬即不见。
伏虎手吃惊道:“这段浮沙,倒是厉害的很!”
身形一纵,飞落银拂道人身边。
这条石胡同地势原极逼仄,只容两人并肩可行,银拂道人飞身落地,心中暗想:“对方若是在这里铺设浮沙,决不会只有转弯角上一处。”
心念闪电一动,左手运劲,在石壁上抓了一把石块,朝前面投去!
这一投,但见石块落到地上,立即悄无声息的沉入沙中,敢情只有自己立身的数尺地方,才是真正实地!
心中暗暗一惊,正好伏虎手孟忠飞身纵落,万里游龙和莫延年尚在身后,怕他们不知虚实,跟踪飞来,赶忙喝道:“李帮主、莫大侠,不可过来,此处一片浮沙,只容得两人立足。”
万里游龙和莫延年尚在转弯角处,看不到前面情形,听了银拂道人的话,万里游龙浓眉一皱,朝前问道:“道兄看看前面可有落脚之处?”
银拂道人道:“贫道不知道。”
口中说着,又抓了一把石子,依次朝前投去。
他手法极准,差不多每隔一尺,就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