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丈青冷笑道:「奉王爷谕,带这两个人去见王妃。」
她用手一指孙小琴与吴长胜,这时孙小琴的双枪已经插在一丈青的腰上,吴长胜的长枪则交给了熊大坤执着,两个人都是空手,倒是没引人注意。
杨疤眼道:「这两个是什么人,见王妃干吗?」
一丈青把苏洛的那块腰牌往前一递道:「杨疤眼!你还不配问这些,要不你问王爷去。」
杨疤眼看见了腰牌后,神情才改变了道:「原来你有王爷的特别通行牌,干吗不早拿出来呢?」
一丈青冷笑道:「早先我还以为凭我这张脸,都是自家弟兄,应该是可以走得通的,那知道在这儿,一个个居然都抖起来了,行!杨疤眼,你给我走着瞧好了,姑奶奶不整你个哭天喊地,就是你养的。」
杨疤眼陪笑道:「青姑娘,这又是何苦呢,我还不是为了公事,王爷特别吩咐下来,要防奸细潜入。」
一丈青冷笑着道:「王爷只是放了个屁,你们就以为是打雷了,防奸细防到我头上来了,现在你也验过号牌了,是否可以放行了呢?」
「言重!言重!青姑娘,请多包涵。」
他让开了身体,空出路来,放他们过去,但是手上可没有松懈,手指仍然压在枪机上。
一丈青看了他一眼道:「杨疤眼,你懂得玩枪吗?那有这样子拿枪对自己人的?」
杨疤眼似乎是因为一丈青有了通行腰牌,神色间恭顺多了,连忙陪笑道:「青姑娘,对自己人自然是不必了,但是这儿还有两个外人。」
「外人能到这儿吗?」
杨疤眼又是一怔后笑道:「是!是!我说错话了,既然王爷有命令让你带他们去见王妃,自然不会是外人了,只是我不认识他们。」
「不认识就该拿枪口比着人家吗?你知道他们是谁?敢如此放肆,要是你一个不小心,手指压重一点……」
「不会的!青姑娘,我玩了十多年的枪了,那能这点儿讲究都没有。」
「杨疤眼!你在我面前怎么逞能都没关系,但是我警告你一声,这两位是王爷的贵宾,他们对王爷的未来前程,关系太大了,王爷才要我陪着去见王妃的,要是有一点意外,你我割下脑袋来赔上都不够,还不快把你的枪口挪开。」
杨疤眼不禁犹豫,孙小琴也配合着道:「我觉得你们夏王爷实在小心过了份,我们都是空手的,你们还怕什么,青大姐,我可是你死拉活拉,才来帮你们王爷这趟忙的,但要是这个样子,咱们就回去吧。」
一丈青忙道:「妹子,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一切都瞧在我老姐姐的份上,杨疤眼,你听见没有,再不移开枪口,我就要拿家伙轰你了。」
她说得出,还真做得到,拔出一支枪来,枪口就戳向杨疤眼的鼻尖,杨疤眼的脸都吓白了,连忙道:「青姑娘,别开玩笑,快拿开,你不像我手指头控制得住,要是走了火怎么得了。」
一丈青冷笑道:「你这王八蛋也知道怕走火,那你为什么用枪口比住了人家?」
「这……这是王爷的命令,他要我们特别小心,只要是以前没有见过的人,一律要严密戒备、监视。」
一丈青呸了一声道:「放你奶奶的屁,王爷是要你们在暗中留心戒备,那有当着人家的面这个样子戒备的,你王八蛋办过事没有,我就没见过这种混球的。」
她握着的是孙小琴的左轮,枪机上有两道开关,可以用扳机控制,也可以用拇指把枪机的撞针扳下,只要轻轻一扣扳机就能击发了。一丈青已经把撞针扳了下去,紧抵在鼻尖上的枪口把声音传过去显得特别清脆。
「格」一声,杨疤眼的魂差点吓出了窍,连忙把比住吴长胜的枪口移开了。
另外两个汉子唯他马首是瞻的,他挪开了枪口,那两个家伙干脆把枪收了起来。
一丈青冷笑道:「你这王八蛋,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非要惹你姑奶奶生了气你才听话。」
杨疤眼那只有疤的眼睛直眨,汗水往下直滚,结结巴巴的道:「青姑娘,我这不是听话了吗,你快把枪收起来,这个玩笑实在不能开。」
「我跟你开玩笑,杨疤眼,你也不撤泡尿,照照你自己的德性,我会跟你开玩笑?」
杨疤眼还听话,叫他撒尿照照自己,他连裤子都没脱,双手已抱着裆,弯了腰蹲下去,口中呵呵的怪号,也清清楚楚的看得到有尿水滴下来。
两个汉子怔住了,他们的视线被杨疤眼挡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而一丈青则退了一步,脆声骂道:「杨疤眼,你还真有出息,怎么当真撒尿照自己了。」
五六岁的小孩子或许会那样做,伹杨疤眼却是四十五六岁的壮汉,做出这种事来就叫人难以相信了。
杨疤眼的口中还是发着呵呵的声音,埋着头,但可以看得出,他绝不是用尿水当镜子在照自己的尊容。
两个汉子忙过去道:「杨爷,你是怎么啦。」
他们伸手想去托他。忽的顶上风生,两条黑影罩下,每人顶上着了一拳,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
那是夏志昌跟哈吉泰,他们解决了两名汉子,一丈青也同时补上一脚,踢打杨疤眼的额角上,他身子一歪,侧倒在自己的尿水里,但全身仍然弓起如同一只大虾米,人已昏迷了,却还在痉搐着。
夏志昌道:「大姐,你给他裆下的一膝盖,恐怕已经要了他的命,不必加上后来的一脚了。」
一丈青笑道:「我是看他还真能挺,我这一膝撞用了八成的劲儿,他居然没倒下去,我只好再补上一脚了,从现在开始,一定不能让人知道我们在这儿。」
哈吉泰笑道:「青姑娘,你真行,唱做俱佳,脸上还在笑呢,底下却在那要命的地方来上一记杀着。」
一丈青道:「这家伙最不是东西,背了一身血债,他在川西当棒老二,就杀了将近二十条人命,大部份是女人跟小孩子,不仅官府在捉他,那些苦主更恨他入骨,变卖了家产,请了枪手要他的命,他在内地呆不下去了,才躲到西宁来,我早就想除了他了,今天终于等到机会了。」
哈吉泰道:「这家伙很狡猾,我早就想给他一袖箭了,可是他的枪口比着吴老爷子,我倒不怕失手,就怕他中了箭后,手指一紧,枪口走火。」
一丈青道:「我晓得,我不管你也能对付了的,可是他们三支枪口对着吴大叔跟孙家妹子实在讨厌,等我们过去了,你们可不容易再混过来了。」
夏志昌道:「机会总是有的。」
一丈青道:「少爷,我知道你的身手高,可是这家伙也很狡猾,也很难缠,他是多年的棒老二出身,鬼门道多得很,不容易叫他上当的,而且他们把守的这个地方,恰好扼住了上去的路,我想到只有除去他一个办法,否则绝难通过的。」
熊大坤道:「这位姑娘说的是,再上去就是王妃的佛堂了,我现在分出两个人在这儿守着,万一有人过来,我们就先对付着,小王爷就上去吧。」
吴长胜问道:「上面还有人把守吗?」
「没有了!王妃住的地方都是女人,弟兄们是不准走近的,不过那是王妃单独住的时候,如果王爷也在,他身边的两个侍卫是一定在的。」
吴长胜道:「他们总不会也挤进王妃的寝宫吧?」
「那当然,不过他们一定守值在寝宫门外,一直等到王爷离开。」
吴长胜道:「是两个什么样的家伙?」
一丈青道:「我知道,是一对兄弟俩,都是蕃子,听说早先是拉萨布达拉宫里的喇嘛,因为犯了过错,被赶了出来,大的叫摩里沙,小的叫摩里文,是两个大怪物。但是横练工夫很结实,确有刀枪不入之能。」
吴长胜道:「刀枪不入的枪,是那种木杆铁头的长枪,可不是现在那种枪吧。」
一丈青笑道:「那当然,没有一种功夫能挡住子弹的,不过那一对怪物确很难缠就是了,身轻如燕,力大无穷,对夏维光却忠心耿耿。」
夏志昌道:「喇嘛犯了错,轻则鞭苔,罚做苦工,重则处死自焚,没有驱逐出教的。」
一丈青道:「我是听人那么说而已,真正如何没一个人知道,不过那两个哑巴的确很厉害,他们所练的武功也的确是西藏布达拉宫的。」
吴长胜道:「他们是哑巴?」
「也不是天生的,只是舌头被割而已。」
夏志昌道:「割舌之刑,是藏中贵族对家奴的刑罚,我明白了,他们一定是西藏那一家贵族的家奴。」
一丈青道:「他们据说确是布达拉宫里出去的。」
「是的!贵族子弟都要进布达拉宫去学习武功、政事,以便将来作接替王族的准备。所以他们要当三至五年的和尚,有的人还带了家奴去侍候。」
一丈青道:「反正我也不清楚,那两个家伙没舌头,也不会告诉别人是怎么回事,他们是夏维光的贴身侍卫,少爷若是遇上他们可要小心点儿。」
「现在总不会碰上他们吧?」
熊大坤道:「王爷不在上面,他们当然不会在的,如果王爷要来,这两个家伙就会先到。」
吴长胜道:「没关系,我们守在这儿,他们若是来了,先得过我们这一关,我想他们的横练工夫再了得,也强不过两颗子弹吧。」
「老爹!你不上去?」
吴长胜道:「不了!你们母子见面,一定会有很多的私话要谈,我们在旁边不太好,再说这儿也必须要有人守着,我想由青姑娘陪着你上去就行了。」
哈吉泰道:「对!我的意思也是要留人守在这里,万一有人要过来,我们可以挡一下。」
夏志昌还要说什么,一丈青道:「这也好,我见过王妃几次面,也认识她身边的侍女,有我照料一下足够了,少爷,走吧,见上一面,把重要的话说了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到底不宜久留。」
夏志昌想了一下才默默的向前走了,一丈青连忙抢在头里。
吴长胜道:「少爷!如果你听见了枪声,就赶快往后走,往有大石头的悬岩往下跳,下去十丈不到处就有挺出的树枝可以把你抵住。然后一直慢慢的下去,到了底下河床边上,顺水就可以走出去,一直能到我们拴马匹的地方。」
一丈青回头笑道:「大叔!您好像很熟嘛。」
「我以前来过,那条退路是我跟老范两人被逼得走投无路时,硬着头皮无心发现的,相信没人知道。」
熊大坤道:「可不是吗,我到这儿也有两三年了,就不知道有那么一条路。」
吴长胜笑笑道:「那不是路,至少不是普通人能走的路,从近十丈的高处跳下去,落在树枝上要能稳住身形,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青姑娘,你得多费点心,万一听见这儿有枪声就赶紧溜了,别过来管我们了。」
一丈青道:「我知道了,您放心好了。」
夏志昌变得很沉默。他现在的心里有点乱,却不是激动,也不是紧张。
路只有尺来宽的一条,是在石头上硬凿出来的阶梯。他们一点点的爬了上去,上面果然是一栋精舍,里面有轻轻的木鱼声以及念经的声音。
夏志昌停了下来,合十作礼。
一丈青道:「少爷,这儿没人,你向谁行礼啊?」
「向菩萨,里面有人在念经。」
「咳!少爷!趁着没人,正好赶快进去。」
夏志昌道:「不!再等一下,经快要念完了,这是晚课,不能扰断的。」
「万一要是有人来扰断了呢?」
夏志昌想了一下道:「不会有这种情形的,如是真正的虔诚信徒,于理是不会受打扰而中断晚课的!反之,也不必再念经了!达不了无心无物的境界,再念经也没有用,菩萨不会听得见的。」
一丈青道:「菩萨当真还能听得见吗?」
夏志昌道:「那当然听不到的,事实上菩萨都也不存在的,我念经,主要是修燎自己,养成一种无物无我的心怀而已,却不是为了给菩萨听的,所以经课未完,绝不可前往打扰的。」
语毕合掌静如劲松,一丈青虽不耐烦,却也只好陪着他等着。
好不容易等到里面传出叮的一响声音,那表示经唱晚课的结束,一丈青才举手叩门,略停片刻,一个老妇来开了门,见了夏志昌,高兴万分的道:「小王爷,你果然能来了,真是托天洪福,老身才上来见到了王妃,那知王爷也踉着来了。」
忽然看见了一丈青,脸色立变道:「青姑娘,你怎么也来了!小王爷,这……」
夏志昌道:「没关系,青大姐一直就在照顾我,我能来到这儿,多亏她的帮助。」
「真是谢天谢地,这就好!这就好。好了,青姑娘,王爷随时可能来到这里,你来得正好,可以到下面守着,王爷若是来前,你就赶快通知一声。」
夏志昌道:「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