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人情世故都不熟,现在正在历练中,而且他如果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恐怕还有很多的事要做。」
孙小琴道:「我知道,我会尽自己的能力帮助他。」
吴长胜道:「这个老头子相信也很感激,不过珠玛大喇嘛一直不告诉他身世,最主要的就是怕扰乱他的心境,影响他的冷静。」
孙小琴刚要开口,吴长胜摆摆手道:「我们现在帮助他,就该尊重大喇嘛的意思,别去扰乱他,一切都等他明白身世,办完了大事再说,这小伙子是个很实心的人,我想他不会忘记我们的。」
孙小琴的脸又红了,她知道自己与夏志昌的谈话,都被这位老头子听见了,吴长胜对夏志昌只是尽心,一无所求,这番话分明是说给自己听的。
换了第二个女孩子听了这些话,早就羞得不能动了,更别说要她开口回答了。
但是孙小琴不同,她不但爽朗大方,而且也很理智,想了一下后,居然回答道:「是的!老爷子,我记住了,其实我说的那些话也没什么其他的意思,只不过是了解一下他心里的想法。」
吴长胜轻叹一声道:「他是由当今第一高人珠玛大喇嘛抚育成人的,心胸绝不会邪恶,可也有一点不好,庙里的生活太单纯了,这小子的心窍还没开,什么都不懂,你恐怕还是他见到的第一个汉家姑娘。」
孙小琴就是再大方,听了这话也禁不住飞红了睑,不过她知道吴长胜说这些话并不是在取笑她,也不是有意轻薄,因此只有低下头不作声。
幸好,夏志昌回来得很快,他那矫捷的身形,比一头狸猫还要灵便,几个纵跳起落,就回到了路上,笑笑道:「老爷,山岗上很平静,什么都没有。」
「哦!那就好,至少到万家屯子的这段路上,我们可以安安静静地走着,不怕有人来惊扰了。」
再度驱骡上路,吴长胜的地理果然很熟,一路行去,都是平坦的砂砾地,间而长着几株不到一尺高的小草,高原上的寒冷与干燥,使这些砂砾地面变得坚硬,路并没有经过刻意的修整,只是一条走出来的轨迹,可是几十年来,却也没什么改变。
荒凉是唯一的形容了,可是能看得远,藏不住东西,因为这儿是死寂,只要有生命,那怕是一只野兔在活动,老远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吴长胜的那头老灰骡,想来是也耐不住这一片灰色的寂寞,没有人催它,自动的撒开脚步快跑起来。
所以他们原估计要在天黑的时分才能到万家屯子的,结果却在夕阳的霞影里,就进了这个只有四十户的小村落。
万家屯子是传下来的名字,里面的人已经没有一家是姓万的了,而且也不像个屯子了。
屯子是垦荒的人家集结的村落,这儿原来倒是还有几亩干田,可以种植一点高梁或青棵的。
可是天候的干旱,取水灌溉的困难,使屯田的人们灰了心,听任那些田地荒废了,不过,万家屯子却很热闹。
三十几户人家没增加,屋子却加盖了不少,那全是为适应需要而添盖的,因为前后各地的来客,这是唯一有人能落脚休息的地方,也因为这儿有着唯一的一口水井,在高原上,一口水井可以说是一个奇迹,干燥和高地使得地下水源很难探测和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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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万家屯子却是一个被发现的水源,也造成了它的繁荣,三十几户人家,每家都有着五六间多余的空房子,以供应过路的人住宿、打尖果腹。
没有一家客栈,家家都是客栈,大部份是汉人,但也有几家是土番,甚至于也有一两家回回,大家的生活习惯、信仰、语言都不同,却能和平的相处共存着,各自招待着他们自己的客人。
车子走进屯子的时候,倒是有很多人出来瞧瞧,等看清车上的人是汉人后,那些土著们都退了回去。
显然的,这不是他们的生意,但是,却有一个藏装打扮的青年人,环抱着双手,眼睛盯着车后的夏志昌,嘴角噙着冷笑,好像是天上的鹫鹰在看着地上的小羊。
首先感到这眼光的是夏志昌,他用手肘轻轻的碰了一下孙小琴,低声问道:「那个人你认不认识他?」
孙小琴的目光和那青年作了个接触,不禁打了个冷战,她不认得这个人,却能领受到他目中的杀气。
吴长胜到了一家认识的人家,主人是一个叫老谢的中年人。带着老婆跟两个女儿在这儿落户做生意。
吴长胜要两间房,老谢却只有一间了,因为塔拉尔宫的朝圣期快到了,很多赶着去做生意的人,在这儿等着进香朝圣的队伍,把房子都住满了。
可是他一看见同行的孙小琴。立刻乖乖的又给匀出了一间空房,那原是他两个女儿住的,赶忙叫两个女儿把破被褥搬到他们老夫妇的屋里,又铺上干净的卧具。
吴长胜等三个人已经在堂屋里的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看见老谢起劲地忙着,忍不住笑着道:「老谢,你是怎么了,我先告诉你,说同行的有个大闺女,不方便一块挤着,你硬说没空房间了,现在怎么……」
老谢干笑着道:「本来就是没有了,屯子里接二连三来了几批客人,把几家人都住满了,就我这儿,前几天又加了一间出来,刚巧你就赶上了!」
「可是这会儿怎么又有了呢?」
「那……那是腾出我两个女儿的屋子。」
「为什么你一开始不腾出来呢,非得见了人才肯点头,难道还怕我是诳你不成,多要你一间房子是给钱的,又不白住你的,这么小气干吗?」
老谢看孙小琴在旁边,不敢随便回答,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满脸堆着尴尬的苦笑,还是孙小琴给他解了围,笑笑说:「我是谢掌柜的老主顾了,经常在他这儿住宿的,他怎么好意思叫我睡在露天去!」
老谢连忙道:「是的!是的!老主顾了,没屋子也得给想办法呀,三位坐一下,我给你们张罗吃的去。」
他急急忙忙的走了,旁边一张桌上却有人开口了:「小妹子,你这么细皮白肉的,露宿在外面不叫人心疼吗?真要是没房间,哥哥我的屋子里倒是挤得下!」
另一个男人也笑着说:「本来就是嘛,这么标致的大姑娘家,出门行路还要花钱住房间,那不是太儍了吗,只要不怕挤,准保第二天又有住的,又有拿的……」
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张桌子上也是三个人,粗眉大眼,大概也是跑江湖的,不过是第一次跑这条路,所以才不认识孙小琴,说了那番轻薄话。
这也因为孙小琴先前的那番话引起了他们的误会,因为孙小琴说是这儿的老主顾,常来住老谢这儿。
一个正经规矩的大姑娘是根本不出家门的,那会经常的住在客店里呢,那地方只有跑码头的流娼才以客舍为家,跟着客人走。
孙小琴脸色乍变,但是吴长胜摇摇头,她居然忍了下去,只是另外两张桌子上却有了动静。
那不是动,而是静,鸦雀无声的静。
那两张桌上都有四五个客人,都是跑单帮的商贩,他们都是认识孙小琴的。知道她是孙老虎的妹妹。
孙老虎的死讯还没有传出来,但是这位辣手西施的大名却如雷灌耳,她不找人的麻烦,已经是阿弥陀佛了,现在居然有人敢轻薄到她头上,这不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了。
原本是闹哄哄的堂屋,一下子静了下来,变得像死一般的寂静,他们似乎嗅到了死亡与火药的气味。
这一张桌上的三个汉子说了两句俏皮话,他们原以为会引起哄堂的大笑,那里知道却换来了一片寂静。
堂屋虽然不大,但是只有他们这一张桌子上的笑声,却显得很冷落与单调,所以他们笑了几声,也发现了不对劲而停住了笑声,诧然的向旁看去。
孙小琴冷着脸没理他们,吴长胜装作没看见一般,夏志昌则是因为没听懂他们的俏皮话,没有在意。
因此,这一桌上倒没怎么样,但是,另外两桌上的突然冷漠却使得他们不安,尤其是投过来的眼光,更令他们觉得很不是滋味,那眼光里说不出是含有什么,居然不是愤怒,也没有赞赏与嘲弄,而是一张漠然的怜悯,就像是看着一个倒在路边上的垂毙的陌生人,在等着看他们断气,却又怕惹上是非而不愿去搭手。
这种眼光使得那三个汉子很不是滋味,闷了片刻,一个汉子似乎耐不住这股子冷漠,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吼道:「看什么,老子脸上又没长花,有什么好看,老子只是说句笑话,也没调戏你们的媳妇姐妹?我操……」
这是一种恼羞成怒的表现,很显然的,这个汉子已经失掉理智了。不过也难怪,在那么多的奇异的目光凝视下,确实是一种极为难堪的经验。
另外一个汉子也受不了这份蔑视与沉默,愤然的一拍桌子,帮着他的同伴向大家叫阵道:「爷们走南闯北,都是这个调调儿,谁要是不服气,就到门口去,不论划下什么道儿,爷们总接着!」
这更是进一步公开的叫阵了,但是引起的反应却很出他们意外,没有人回答他们一句话,一两个字,但也没有人收回眼光,仍然是那么冷漠,还带着点可怜的神情紧盯着他们,只不过有一两个人,却又悄悄的用眼睛溜向了孙小琴那一桌。
第一个汉子看见没有人应声,似乎较为得意了,猛然掀开衣襟,以极快的速度拔出了一支短枪,绕在手指上,很熟练的转了几个枪花,然后重重的一声,放在桌子上,以示威的眼光,扫向那两张桌子。
看他们玩枪动作的熟练,很明显的,他是一个枪手,要不也是一个经常玩枪的人。
这时候,才有人轻轻的哦了一声,而且那两张桌上的人,看他们的眼光也改变了,由冷漠变成了激赏。
因为他们都是认识孙小琴,知道这位辣手西施的手段,也知道她的本事。所以听到那两个汉子胡说八道,只当他们在自己找死,才用那种眼光看他们。
及自这汉子掏出枪来耍了一手,大家倒也识货,知道他们是有两下子的,可能是存心来挑战生事的。
跟两个汉子同桌的那个男子始终没开过口,三个人中,只有他年纪较大,显得较为沉稳,但也较为阴沉,这时却听他开了口:「小马!把家伙收起来,你才喝了几杯,就醉成这个样子,这可是你逞威风的地方!」
他的声音虽低,却别有一股威严,那个叫小马的汉子却满心不情愿的嘟嚷道:「大哥!我没有醉,是这些人太可恶了,我只不过说了句笑话,他们就把我看成犯了杀头大罪似的!」
这个汉子的感觉很敏锐,先前别人看他的眼光,的确像是看着绑赴刑场的罪犯,令人有一种以为他们死定了的感觉。
中年男子峻厉地瞪了他一眼道:「把家伙收起来!」
他只重复了这句命令,但是语气已更为冷峻,使得这个叫小马的男子不敢再违抗,乖乖的收起了枪。
可是,另一个搭腔的汉子却不以为然的道:「胡大哥,你也是太小心了,这个地方是人吃人的,你要是不亮出两下子来,人家会以为咱们是好吃的呢,你没看见刚才他们是用什么眼光看人的!」
胡老大一皱眉道:「秦明,你要弄清楚,咱们是来办事的,不是生事的,正事没办,何必节外生枝!」
这个叫秦明的家伙可不像小马那样对胡老大恭敬,但见他冷冷一笑道:「办正事也不能叫人把咱们看扁了,尤其是听说咱们这次的点子很扎手,连王胖子三个都栽了个大跟头,那正是显显咱们本事的时候,又何必如此窝囊呢?叫人知道了,不笑掉大牙才怪!」
那个叫胡老大的中年人似乎很生气,沉下脸道:「秦明!你少胡说八道,满口嚼的什么蛆!」
秦明也冷冷的道:「胡老大,你别冲着我抖老大的威风,我可不吃你这一套,我霹雳火一向是独来独往,名头并比你们沱江双怪弱,这次因为是被搭配在一起,也因为你年纪大一点,才称你一声老大,并不真因为你是老大!」
胡老大似乎没有想到秦明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跟他抖出这一套,气得发抖道:「秦明!你在说些什么?」
秦明冷冷的道:「我说的是我们目前的事,我已经讨厌听你呼来喝去了,如果要是你不再对我客气点,咱们就散伙,从此各干各的!」
胡老大火起来了,他沉声道:「散伙就散伙,我们稀罕你不成,我跟小马哥儿们在道上混了几年了,从来没跟人搭过伙,也没办砸过事。」
这时那个被称为小马的汉子反而急起来了道:「大哥,秦大哥,你们怎么了,自己人怎么反闹起来了。」
秦明冷笑道:「小马,不是我要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