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希言一想到是她,顿时心头大石放下,更加轻松了。同时之间,他又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因为她明明曾被自己所救,自应晓得自己是不是坏人,何以会认为是他要施毒呢?
他故意笑一下,道:“得啦!别那么凶行不行?反正人命在你眼中,也不是希奇宝贵之物。”
黑袍女子哼了一声,突然露出如有所见,因而吃了一惊之态。这是单单从她目光的闪动中就可以看得出来的。
杜希言不觉微微侧头,转动目光。猛觉光华强烈耀目,寒气迫人,如被严冬酷冷侵袭。
他眼角可已瞧见对方挥剑扑来,姿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眨眼之际,那口明晃晃,冷冰冰的长剑,已抵住他的咽喉。
杜希言念头也不要转,便已晓得自己的境地非常危险可怕。因为他在这口剑抵迫之下,觉着身体好像是豆腐所造的一般,对方只要轻轻一吐剑,咽喉上登时就得添个大窟隆。
他现在方始真正感觉到这四宝剑的威力,但情势之危急可怕,已是无法抗拒挣扎的地步了。
对方似乎很满意已经掌握住的局面,冷笑一声,道:“我倒是愿意你,方才说的毁剑之法,实在有效。”
杜希言知道她是在调侃嘲笑自己,因为她定可杀死自己,所以才希望那法子有效,而他的一死,便永除后患了。
他感到冷不可当,浑身都要发抖,只是想到如果当真发抖的话,岂不是又将被她耻笑自己怕死9
因此他拚命忍住,幸而。眨眼间,怀中突然冒起一股热力,传入丹田,使丹田之内引发了一股暖流,好像点燃火药一般,轰的一下,弥满全身。顿时四肢百体都恢复如常,胆力也增加了不少。
杜希言心中一阵欢喜,因为现在证明“丹凤针”真是字内古今第一异宝,已发出它的神奇力量了。
仰天一笑,道:“我那毁剑之法灵不灵,乃是闲话,不必多提。倒是目下你拿剑抵住我之举,不知意欲何为?”
黑施女子口气中含有惊讶之意,道:“意欲何为?你是不是失心疯了?”
杜希言道:“你到底答得出答不出?”
黑袍女子道:“为什么答不出,我要取恢狗命。”
杜希言道:“你少费气劳神吧,价不能杀死我。”
黑袍女子的确被他弄得莫名其妙,问道:“为什么不能杀你?”
杜希言道:“因为我的命很富贵,不是狗命。”
他接着打个哈哈,显示出他分明在跟她胡闹嬉笑。
黑抱女子冷冷道:“你可知道我是谁?”口音之中,充满了怒气。
杜希言耸耸肩,道:“你是云散花,对不对?”
对方怔一下,然后一手把头上的黑布罩扯下来,露出面目,果然是明眸皓齿,眉目如画的云散花。
她那张美丽的面之,布满寒霜,道:“好,算你猜对,但我为什么不敢杀你?”
杜希言这时才收起那种开玩笑的神情,道:“第一点、我不是使毒之人,曾阻止对方使毒,才会站在这儿。第二点、我能够不怕你的剑气威力,你一定想探问个明白,方请下手。
第三点、我们还有点小交倩,对不对?”
云散花皱眉道:“我倒没有考虑到任何一个理由。”
杜希言道:“你现在考虑也来得及呀!”
她突然跺跺脚,收起长剑。咬住下唇,斜斜睨他,那神情真是美丽动人之极。
杜希言心中一软,忙道:“你瞧瞧石后,有两个尸体,便是对方派来使毒之人了。”
他一面转眼向谷中望去,但见那一大片人潮,目下已跌倒了十之七八,只剩下二三十人,兀自挺立。
这些没有倒下的,都掣出兵器在手,回头四项,无不露出惊慌的神色。一面互相大声问答,内容自是有关这些人昏倒之事。
杜希言赶紧躲起来,一面示意云散花也这样做。她迟疑一下,便也蹲在他身边,向谷中望去,轻轻道:“这么多人中了毒,而你说与你无干。”
杜希言道:“假如与我有关,那只是要我如何解救而且,幸而这都用不着你我担心,李真人已得到孙大侠的报告,同时又得到我的药物,早一步破去敌人的毒力,目下只是装假而已。”
云散花哼一声,抓住他臂膀,五指很用力,表示出她心中的激动。
地道:“假如我刚才剑势不停,把你杀死了,如何是好?”
杜希言没有看她,但却了解她的愤怒心情,当下歉然道:“我后来的确不该开玩笑,可是开始之时,我还以为你是多妙仙姑李玉尘。”
云散花道:“你识得她么?”
杜希言摇摇头,道:“到现在为止,我只识得你,孙大侠和李真人等。”
他臂上一紧,敢情她的纤指又像刚才那样,不知不觉用上劲道。
她道:“告诉我,丹凤针被你得到了,是不?”
杜希言轻轻道:“这件事对你关系很重大么?”
云散花道:“当然啦,不然的话,我来这儿干什么?”
杜希言想了一下,道:“你先告诉我,何以敌方之人潜伏在天罡堡四周,而你居然还能安然存在?以我想来,任何人都不易存身在这儿才对。”
云散花道:“哪是因为我精擅逃遁及隐匿之术,此术得自东洋,彼邦称为‘忍术’,如此而二。”
杜希言道:“据我所知,这灵壁三宝之一的慧星剑,落在东海情剑门中人之手,你可是情剑门的传人?”
云散花五指力道蓉然加重,面色铁青,道:“你知道的事太多了。”
杜希言但觉胸口气促,心跳加急,说不出的一种不舒服之感。幸而丹田冷的暖流突然冒起,遍弥全身,这才恢复如常,正如早先被剑气所迫的经过一样。
他道:“你可是想加害我?”
云散花娇躯一震,放松五指,道:“是的,我虽不想这样做,可是你已知道我的秘密,不得不杀了你以灭口,请你不要怪我。”
她的口气,好像已经杀死了他一般。
杜希言念头一转,恍然大悟,忖道:“是了,她已运指劲把我穴道制住,也许这种手法,能致人于死,只不过目前还可以说几句话罢了,若是如此,我可就不要跟她结交啦!”
他审慎地探问道:“我几时会死呢?”
云用花迟疑一下,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可不可以信任你?”
杜希言道:“我的身世,恕我未能奉告,但你可以信任我,若是我答应的话。”
云散花道:“那么你答应替我保持秘密,我就不加害你。”
杜希言心头一宽,付道:“原来她还未对我下毒手。”
当下应遵:“好的,要我保守什么秘密?”
云散花一怔道:“关于我的师门来历呀,你不是已知道我是东海情剑门中的人么?”
杜希言道:“是的,你才已承认了,这便如何?”
云散花一面伸手替他推揉胸口,一面道;“唉!敢请你还不知道,我东海情剑门近几十年来,完全销声匿迹,世人已渐渐不知道有这一派,原因就是我们都不敢道出来历。”
她说的原因,根本不算数,杜希言道:“究竟为什么你们不敢说出是东海情剑门出身呢?”
云散花道:“因为数十年前,本门一位前辈,通敌卖国,害死了不少忠良,以及好些武林高手,这件案子,曾经轰动天下。自从那时开始,我东海情剑门为世人唾弃不齿,使我们都不敢提及出身了。”
杜希言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想当年你们这一派的人,在江湖上都全然抬不起头见人的了?”
云散花道:“正是如此,但我奇怪的是你何以知道这慧星剑乃是落在敝派手中?”
杜希言道:“我在一本到港中读到的,而我根本不知道东海情剑门是怎么回事。”
云散花沉吟道:“这个事发生在叛国案之后,是以得知的人,简直无有……啊!也许是其时本门一个失踪了的前辈,泄与作诺之人得知的。”
杜希言觉得这些事并不重要,反而是他得知东海情剑门有过这种坏名声之后,认为十分严重。
他晓得不论云散花为人如何的好,但人家仍然可以拿那叛国案羞辱地,她感到便无地自容。
他长长吐一口气,道:“你放心吧,那本剑谱不会有别人看见,而我也一定替你保持秘密。”
云散花耸耸肩道:“其实我真是有点愚笨,因为我只要一拚命搏斗,时下高手,仍然会认得出我的家门师承的。”
她说得那么楚楚可怜,幽怨凄然,使杜希言异常同情,道:“以前的事,不是你的错,你何必放在心上?”
云散花叹息一声,身子不知不觉靠近他。
杜希言很自然地就挤住她。但他还未有任何更亲热的动作以前,谷中突然传出一声喧闹大喝之声。
他们转眼望去,但见谷中现在只剩下十个人不到,还没有倒下。可是却有二十余名蒙面人在谷边出现,都拿着兵刃,向兀自站着不倒之人追去。
杜希言轻轻道:“今日大概可以告一段落了。”
云散花问道:“什么告一段落?”
杜希言道:“就是这正邪之争啊!相信这一段下来,定能查出幕后究竟是什么人在主持?而他们又想得到什么产
云散花道:“这件事一定很复杂,绝难弄出真相,啊!瞧,许氏夫妇也在其中,还有那个瘦高个子,便是对方的领袖人物了。”
杜希言看不出所以然来,随口问道:“李玉尘有份没有、’云散花道:“除了扈大娘外,没有别的女人了。”
杜希言道:“喂!小心,马上就会有人到这儿查看了。”
云散花道:“为什么?”
杜希言回首四顾,找寻藏匿之所,云散花一把拖了他移过四五尺,那儿有一道石头裂缝,缝外有数株接树。
他们挤入去,紧紧相贴。
可是杜希言却十分着急,没有法子领略得到这等温香软玉在怀中的滋味。
他道:“不行,任何人一眼就可以透过矮树,望见我们。”
云散花娇躯一扭,身上那件黑袍立时散开。
她以纯熟的动作,一下子就将黑袍罩住两个人的全身。好在他们都是蹲低身子。是以这件黑袍,足以掩盖有余。
她轻轻道;“这样就行啦!”
杜希言道:“我真不懂,你这件黑抱有什么用处?人家还不是能一眼望见?”
云散花道:“这是忍术的宝物,刚才你见到是黑色,其实可以在各种情况之下,变换色泽。所以现在从外面看,只觉着是石头。再着,这条石缝一目了然,谁也不会细看,这是忍术中隐遁之道的最高妙诀。”
杜希言只好半信半疑的闭嘴,幸而黑施可以透视外面,因此,他不但看得见石上的巨鼎,也看见谷中一部份情景。
只见那二十余蒙面人已迫近李天祥等人,气势非常凌厉可怕。这本是非常合理的,因为这二十余人无一不是当今一流高手。
李天祥高声道:“诸位手段好辣,居然布下这等天罗地网,打算一网打尽,不留任何活口,亦不知这等居心,原因为何?”
那些蒙面人没有一个做声,不过却齐整地刹住前进之势。
李天祥环视了他们一眼,最后,目光忽然停在一个人的身上,目闪奇光,瞬也不瞬。
这个蒙面人身量颀长,手中拿了一把长剑,竟是绿色,十分怪异。他除了此剑,就没有任何一点与别人不同之处。
因此,李天祥突然向他凝视,好像已断定他就是领袖人物~般,实在不可思议。
双方对峙了一阵,李天祥突然仰天一笑,道:“朋友,你们这次大举攻击,原因不外是由于我们已经把几个内好,完全剔除或擒下之故。”
“你们现在已无法再获得任何秘密消息,因是之故,非得猛下毒手不可了。是也不是?”
那蒙面人道:“也许是吧?”
声音十分哑涩,一听而知他已变了口音。
李天祥哼了一声,似是在心中斟酌言词,之后才道:“贫道这话或者太乐观了,虽然据那日劫车时,被我擒回之人所作口供,查出不少宝贵资料。但贫道也知道,他绝对不会知道最高的秘密。所以你阁下很放心,是也不是?”
蒙面人又涩声道:“也许你猜对了。”
这时,谷中已经静寂无声,那十余仅存之人,站在一起,恰好被那二十余个蒙面人四面包围着。
李天样似是感到形势不妥,目光活动,四下巡视。
但那二十几个蒙面人,竟也不出手攻击。而且突然之间,都集结在一起,迅快向后移动。
看他们的动态,似乎是想退出此谷。但问题是他们既然现身来犯,如何又肯轻易退回?
难道他们已有所觉?
在这刹那间,李天祥甚至怀疑自己刚才判断错误,把敌方并不重要之人,认作是群好之首。
眼见这一批蒙面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