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知白云子蓦然逼近,天蛊女后退的身形,也突然倏进了两步,哭丧棒“金针定海”,抖手向白云子前胸“将台”穴点到!
这—着双方差不多同时发动,同样快速,一个剑光横扫,一个棒尖直捣,人影乍合,白云子、天蛊女同时发觉如不回身自救,必然落个两败俱伤。
白云子竖剑回胸,剑随身转,天蛊女挫腕收式,双方硬生生错开一步,避让开去。但白云子还是抢先了半步,身形一旋,手上一柄精钢长剑,又突然发难。
刷刷刷,左右飞洒,出剑如风,轻灵奇快的展开“乱披风剑法”。
剑势绵绵,一剑紧似一剑,一路疾攻,不让对方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天蛊女不料对方出手会有恁的快法,手上一缓,顿时被左右前后一片丝丝飞洒的弥空剑影所笼罩,一根哭丧棒只剩下封架之功,但她乃是极具心机之人,自然知道白云子这轮急攻的目的。
第一是不让自己有机会掏取迷魂绣帕。
第二是为了不让自己指挥冲阵之人。
但她也想藉着和白云子两人在“罗汉阵”中间的激烈搏斗,使少林僧侣无法推动阵式,好让自己一行,轻而易举的冲过阵去。是以她虽身处险境,屈居下风,依然见招拆招,沉着应付。
不!她樱唇一抿,却在此时,发出一声清脆娇啸!
她这啸声,当然是指挥披麻教的人,尽速在自己和白云子的激战之中,火速冲出阵去。
果然她啸声才发,丧乐又猝然大作,一队脸涂五彩的乐队,和护在棺木左右的身穿重孝之人,立时精神抖擞,前后拥护着棺木,发动攻势,猛力前冲。
“罗汉阵”虽是少林镇山绝艺,终究人手较少,又因阵中有人厮杀,影响他们灵活运用。此时再经披麻教的人全力冲击,阵法顿见呆滞!
披麻教当先开路的两个白衣大汉一见有隙可乘,哭丧棒一紧,发出两招猛攻,一左一右,从少林弟子身边擦身而过,冲出阵外。
后面十来个鬼怪装束的丧乐,也突然幅旗歇鼓,各自挥动乐器,蜂涌冲到。少林弟子一时措手不攻,再要拦截,已自不及。
正当此时,忽听蓑衣丈人一声大笑,呼呼两杖,就有两声惨叫跟着响起,冲出阵外的两个白衣大汉同时倒地!其余七八个接踵冲出手执乐器之人,也立被十来条人影截住,刀光剑影,厮杀起来。
他们正是谷飞莺、于氏兄弟和另外八个少林弟子(另外十人依然在四周监视)。这时“罗汉阵”冲击和拦截的双方,都已到了极端猛烈之境,兵刃激撞,发出阵阵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
“罗汉阵”中央,也涌起了一片耀眼剑光,风雨飘摇,冷芒掣电!
白云子因天蛊女长啸过后,突然丧乐大作,披麻敦的人居然一窝风般扛着棺木,奋力冲阵。
天蛊女也同时易守为攻,向自己挥棒反击,心中立时明白,她原来想藉和自己在阵中动手,用以阻碍“罗汉阵”的运行。
但他想不通披麻教的人,何以要一味冲阵,急着夺路?他们除了赶赴少林寺外,和其他几拨来犯贼人会合,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因为这一阵激战,是自己一行在这里拦阻他们,才动手的。
但从他们只顾猛冲的情形看来,显然他们并没把自己一行,当作主要纵看待,难道他们另有什么阴谋不成?心念转动,不由朗声笑道:“天蛊妖女,尔等黔驴技穷,还待怎的?”
话声才落,阵外又传来一声闷哼,咕咚有人栽倒。
天蛊女一面还手,一面冷笑道:“姑奶奶奉命而来,就是要会会中原五大门派,到底有些什么艺技,你们拦路袭击,预先布置‘罗汉阵’以逸待劳,又算什么?有种不妨同到少林寺前,当着天下英雄,和姑奶奶分个高下。”
白云子大笑道:“你们分头来犯,五大门派也分头迎战,如何算得拦袭?只要你们能胜得贫道手中长剑,咱们立即让路!”
“好!”天蛊女趁他说话之际,突然娇声应好,哭丧棒快疾无比,攻出三招。这三招异常诡辣,指向人身要害大穴,早可制人死命。
白云子早有准备,立即又挥剑反击过去,口中朗笑道:“天蛊妖女,贫道再让你走出十招,峨嵋一派,就算在江湖除名!”
说话声中,忽的剑法大变,看上去出手极缓,但第一剑上,便已隐隐夹着风雷之声,剑气潮涌。天蛊女目睹对方剑势,来势奇幻,无法封架,心头一惊,急忙后退一步。
白云子第二剑第三剑,又接连劈到,这三招剑法,看去极缓,但其实快若掣电,一剑紧接一剑劈出,丝毫不见空隙。
天蛊女在第一剑上,就失去先机,以致第二、第三剑都来不及招架,被逼得接连后退。
要知白云子这套剑法,原是峨嵋派镇山绝学“灵虚九式”,历代相传,只准掌门人才能研练,是以江湖上也从无人知。
峨嵋一派,自从紫霞真人两年前死在“飞叶摧心掌”下,峨嵋三云中的凌云子、青云子,又相继在黄山遇害,白云子接掌门户,对这套剑法,还是研练日浅,火候尚差,是以遇上武功强过他的敌人,还不敢贸然出手。
此时试出天蛊女武功,不如自己远甚,一时那还顾虑,剑法一变,施出九剑绝学,要把对方活劈剑下!
果然“灵虚九式”一经施展,不同风俗,剑光流动,挟着一股狂飙,宛若骇浪狂涛,迅电奔雷。才到第七剑上,只听天蛊女一声惊叫,身形贴地向后飞出一丈来远,才站定身子。
一张艳丽脸上,秀发披散,花容失色,右肩已被剑锋划过,鲜血不停地流出!
她娇躯晃了一晃,左手掩着创口,露出无比狞恶面容,狠狠的道:“天蛊女拜领峨嵋高招,只要你能逃得过今晚,我自有找你之日。”
说着又发出一声尖啸,披麻教的人,闻声纷纷住手。他们冲击乍停,“罗汉阵”也立即停了下来,十八个少林弟子,依然各按方位,持刀戒备。
那群吹打丧乐的鬼状之人,迅速排成队形,八个扛着棺木的大汉,也同时把棺木杠故下,静静而立。
天蛊女走近棺木左侧,娇躯乏力,右手扶着棺盖,喝道:“咱们走吧!”
话声出口,重新取过又厚又重的麻袋,覆上头脸。顿时哀乐大作,齐齐转身,往来路奔去。
他们方才冲阵之时,大家还扛着棺木,左右卫护,同进同退。
这时一声说走,宛如潮水骤退,瞬眼工夫,走得一个不剩,但那口棺木,却弃置路上,没人再理。
白云子方自心中一动。蓑衣丈人已瞧得脸色大变,急忙大声喝道:“大家快快散开,准备火筒!”
喊声才落,只听“喀”的一声,棺盖自动向空飞起。
不!黑暗之中,只见一大蓬浓烟,随着棺盖飞起的刹那之间,向四外散开!
这当真称得上说时迟,那时快,二十六个少林弟子不待吩咐,右手迅速丢下戒刀,左手喷筒向空齐射。
每一个喷筒,霎时喷出一溜火光,二十六个火筒,汇成一片火网,对准黑烟洒去!
白云子先前还不知道对方棺木中飞走一大蓬黑烟,究系何物?此时火网乍展,只听半空中忽然响起极其细微的“吱,吱”细响,火光之中,只见无数比蚂蚁还小的飞虫纷纷下落!
一阵尸腐之气,夹着焦臭,直冲鼻孔,使人立感头脑昏胀!
好在另外十个少林弟子,也在同一时候,俊然散出圈外,抢到上风头上,十管喷筒射出辛辣无比的药末,累累蒙蒙,因风散播,才把这股尸腐焦臭,盖了下去!
那一群小虫为数不下千万,先前飞出,固然纷纷下落,陆续从棺中飞出,向火光中扑去的也不在少数。
蓑衣丈人眼看喷筒燃料已将用尽,不由心头大急,闪身从一个少林弟子手上,迅速接过喷筒,对准那口棺木喷去!
“轰!”大家只觉眼前暴亮,火光闪动,响起震天动地的一声爆炸!
蓑衣丈人连“快退”都来不及喊出,一手挟起谷飞莺,闪电急跃,后退三丈来远!
耳中只听惊叫惨号,同时响起,二十六个围着棺木四周,正在喷射火筒的少林弟子,因距离较近,此时已被炸得穿胸残肢,血肉横飞,总算其余诸人,站得较远,除了饱受虚惊,耳中还在嗡嗡直响之外,幸未波及!
这一巨变,真是事出意外。
蓑衣丈人瞧得双目喷火,直是蹬脚。
正在此时,林中忽然飘来天蛊女银铃似的冷笑:“谷老头,算你命长!”
说到尾声,话盲逐渐远去。
白云子怒吼一声道:“妖女,你往那里走!”
正待跃身扑去,蓑衣丈人赶紧一把扯住,急急的道:“妖女业已去远,道友千万鲁莽不得!”
白云子横剑道:“难道这些少林弟子,就这样白死了不成?”
蓑衣丈人叹道:“这是老朽一时大意,想不到天蛊妖女,果然机诈百出,存心毒辣!
“唉,这也只好归之劫数。”
谷飞莺依着她爷爷,问道:“爷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蓑衣丈人望着地上横七竖八,被炸得惨不忍睹的二十六个僧侣尸体,沉痛地道:“二十六位师傅,总算为江湖正义,卫道之战,付出重大的代价,虽死犹生。方才这一大群毒虫,差幸被这一炸,悉数烧成灰烬,咱们还是把他们埋了再说吧!”
当下大家立即动手,挖了个大坑,把地上尸体,一齐埋好。
其他十个僧人,脸色凝重,一个个双手合十,口中喃喃诵了一会经,才从地上分头拾起戒刀。
白云子忍不住道:“丈人,那披麻教的人,可是在棺内预置了大量炸药。”
蓑衣丈人微微点头,一面叹息道:“披麻教猖獗苗山,擅于天蛊,唯一克制之道,只有‘乌风散’才能奏效。可惜配制不易,老朽身边存得不多,仅仅制了十管喷筒,如果他们大举来犯,势必杯水车薪,不够应用,因此只好使用火攻,临时又赶制了二十六管火筒备用。”
白云子点了点头,蓑衣丈人又道:“但他们一行出现之时,居然还扛着一口棺木,老朽先前也只当披麻教平日善于装神扮鬼,无非故示诡秘,但后来瞧他们只图夺路,而且还护着棺木,不肯舍弃,才料到棺木中定然藏有极其歹毒的东西,妄图闯过中途阻拦,赶到少林寺外施放,老朽就嘱咐他们注意那口棺木。”
白云子点头道:“贫道也料想如此。”
蓑衣丈人道:“那知在棺木中藏着的,竟然是披麻教最厉害的‘尸蛊’……”
“尸蛊?爷爷,什么叫做尸蛊?”
谷飞莺睁大眼睛,好奇的问着。岂止是谷飞莺,连于氏兄弟和十个少林弟子,也都眼睁睁的望着蓑衣丈人,静待下文。
白云子失惊的道:“贫道曾听说苗疆四域,有一种小虫,似蜂而微,营巢于腐尸朽骨之中,吮吸尸中骨髓,身具剧毒,出必成群,蜇人无救,叫做尸蜂,难道方才从棺中飞出的就是这种小虫?”
他说到尸蜂,言下犹有余悸。
蓑衣丈人道:“道兄说得不错,披麻教不但搜集尸蜂,而且以饲蛊之法,大批豢养,当然比原来的尸蜂更为厉害。虫类见火必投,而且也是最怕火,如不全数消灭,只要留下一只,便遗害无穷。
“老朽因喷筒存油有限,即将用罄,这口棺木,必须在火网密集之下,把它焚毁,才能彻底消灭,那知天蛊妖女处心阴毒,她早已料到少林寺也许早有准备,是以在棺木隔层之下,预藏大批炸药,只要你举火焚棺,便中她毒计。”
谷飞莺道:“她炸药爆炸,岂不是连尸蛊也一起炸毁?”
蓑衣丈人道:“当然她先放尸蛊,等你发觉棺中有异,引火烧焚,炸药爆炸之时,这群尸蛊早已飞散。方才如非咱们早有准备,喷筒连成一片火网,尸蛊早已全数飞散,而且这种小虫,嗅觉最灵,只要闻到生人气味,纷纷追扑,此处离寺不远,恐怕被害之人,还不在少数哩!”
他话声未落,猛听从少林寺方向,传出一阵凄厉刺耳的虎啸狮吼之声,此起彼落,声震山谷。
方才他仍和披麻教贼人动手之际,虎啸狮吼,群兽咆哮的声旨,不时传来,想必伏兽天尊指挥猛兽,也早巳发动,但声音没有这一阵更来得猛恶响亮。
十个少林弟子,全听得脸色大变,满含忧愤!
金弹于启辉急道:“不好,咱们快去接应,这些野兽,好像十分凶猛呢!”
蓑衣丈人颔首道:“咱们这里,总算了结,自当赶去接应,不过从声音听来,咱们这边,已经得手了!”
谷飞莺正想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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