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仪道:“三天之内,有我替你护法,只要不遭遇强敌,相信不会出事。”
高翔听了,大喜道:“世妹也愿和我同去开封?”
金凤仪嫣然笑道:“假如你不欢迎,那就没有办法了。”
高翔笑道:“我正求之不得呢,只是……”
“只是什么?怕我在身边碍事。”
“啊!不!我是怕世妹离庄前没有告诉过金伯父,如果再不回庄,伯父一定会思念的……”
“这个不用你担心,我已经叫店里的人替我送信去了。”
高翔欣喜无限,忙依照金凤仪的话,先行运功疗伤,辰初时刻,第一次行功完毕,两骑骏马,并辔踏上了前往开封的官道。
午牌时分,高翔又第二次运功疗伤,停留了一时辰,申未西初,又耽误了一个时辰,待赶到不足百里的兰封城外,已经是深夜子丑之交了。
高翔见城门已闭,正感伤惶,突见城墙角下,转出一名破衣化子,拱手肃容问道:“来的可是高少侠?”
高翔忙还礼道:“你怎知我姓高?”
那化子答道:“小可是穷家帮弟子,奉本帮二圣口谕,在此恭候少侠已有三四个时辰了。”
高翔急问道:“吕、梅两位前辈何时到的?现在何处?”
那化子道:“二圣昨日一早巳抵兰封,现居城外紫竹观,特请少侠移驾一晤,有极重要的消息奉告。”
高翔转头对金凤仪道:“世妹如不嫌烦累,咱们就一同去紫竹观一趟如何?” ’金凤仪笑笑没有回答,马首一圈,两骑随着那名丐帮弟子,沿城前行,不多久,来到一片荒凉的竹林边。
那紫竹观名虽甚雅,其实却只是座破败道观,香火早绝,仅有的一名道人,无依无食,竟沦落成了叫化。
两骑穿越竹林,才到观门外,苦行丐吕无垢和冷丐梅真已双双迎了出来。
高翔先替金凤仪引见,拱手说道:“贵帮行事果然迅捷,想不到两位老前辈竟然先至了。”
苦行丐吕无垢道:“咱们是前夜动身,昨日上早赶抵此地,即嘱帮中弟子分头查觅忤逆双煞落脚之处,搜寻了整整一日,并无发现,但意外地,却得到一个极重要的消息。”高翔忙问:“是关于雪山古堡的事吗?”
吕无垢神色凝重地取出一块小牌,道:“少侠,请先看看这件东西。”
高翔一看之下,脸色大变,眼中陡然透射出两道兴奋、激动的光辉。
原来那是一面银制小牌,形如椭圆,正面刻着一支火炬图样,反面缕着两行字迹,赫然正是“火字第三十七号”。
他匆忙也取出旋风掌盛世充给他的那块银牌,两相对照,式样、质料、图形,果然分毫不差。
高翔紧紧捏着那面银牌,似欲藉此抑制内心的激动,深吸一口气,才问道:“老前辈从什么地方得到这件东西?”
吕无垢不答,举掌轻拍,道:“把人抬上来。”
丐帮弟子回应一声,片刻问,从观后扛出一个衣衫槛楼的中年汉子。
高翔凝目打量,见那人僵卧不动,状如死尸,口鼻问涎液横流,面色枯黄萎败,胸中仅余微息,一身衣衫虽破,质料却属上品。
总之,这人不像是丐帮中人。
吕无垢缓缓说道:“昨日穷帮搜全城,发现这人倒卧在空屋中,浑身精力虚脱,眼看将要断气,只因他衣衫褴楼,又不是本帮弟子,引起老朽怀疑,谁知一搜他身畔,却找到这面银牌,老朽本要追询身份,可惜他已经不能说话了。”
高翔道:“晚辈身边正有药物,可以救他。”
说着,从怀中取出药瓶,倒了一粒丸药,撬开牙关,不过半盏热茶光景,那人已能发出微弱的呻吟声,渐渐泪水鼻涕干止,沉沉睡去。
金凤仪看得大感奇异,忍不住轻轻问道:“你这药丸怎会有如此奇效?”
高翔顺手将药瓶递给她,道:“记得上次在恋功城中暗算你的何姓老人吗?这药丸就是他的。”
金凤仪拨开瓶寒,凑在鼻尖嗅了一下,道:“晤,好香,它叫什么名字?” ’高翔道:“叫何名字,连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一种比罂粟更毒的毒药。”
“毒药?”金凤仪惊道:“毒药怎能治病?”
苦行丐吕无垢笑着接口道:“凡是含毒的东西,必有振奋亢神之效,这正如一个为恶的人,必有过人的才智和聪明,否则,也不能仗以为恶了。”
金凤仪听了这话,蹿首连点,似有所悟,喃喃道:“晤!不错,凡大好大恶之人,谁不是秉赋超凡,聪明过人之辈呢……”
话声未完,那伏地而卧的中年汉子已经清醒过来。
当他目光一扫众人,脸上顿时流露出骇诧恐惧的神色,倏忽从地上腾身跃起,一长身,便欲夺门而出。
冷丐梅真正坐在门侧,振袖一拂,叱道:“站住!”
那人身手竟然不弱,脚下微错,拧腰疾转,一闪身躲开冷丐梅真一拂之力,转头又向高翔和金凤仪这边冲了过来。
高翔霍地立起,左腕千圈,闪电般扣住了他的肘臂沉声道:“朋友,为何走得这么匆忙?”
那人奋力挣了两挣,没有挣脱忽然双膝一软,跪倒地上,哀声求道:“公子,求求你放我走,我已经是垂死的人,你留下我有什么用呢?”
高翔松手笑道:“我们从死亡边缘救你醒来,自无恶意,只要你愿意,坐下来谈谈,事毕欲去欲留,决不勉强,彼此交个朋友,难道也不肯吗?”
那人惊讶地道:“是谁救了我?我已经痛发垂死,世上还有谁能救我?”
冷丐梅真冷笑道:“没有人救你,此时你怎能清醒过来?”
那人扫目回顾,惑然道:“是啊!我已经快死了,怎会清醒过来呢?”
吕无垢道:“救你性命的正是这位高少侠,你还不快些拜谢活命大恩,迟疑则甚!”
那人目注高翔,蹑喘问道:”’少侠怎能救我性命?”
高翔把那半瓶药丸塞到他手中,笑道:“你不是正需要这药丸吗?这儿还有半瓶,一并送给你了吧!”
那人双手捧住药瓶,惊喜交集,手指战栗不已,好一会,忽然长叹一声,竟将药瓶又还给高翔,黯然道:“半瓶药丸,最多能维持半月,药丸一尽,仍然难逃一死……”
高翔正色道:“缕蚁尚且贪生,为人岂不借命,你也是堂堂男子汉,有这半月的时间,怎知不能再想活下去的方法?”
那人似有些不信,问道:“少侠将药丸给了在下,你自己又用什么延续性命呢?”
高翔道:“我并不服用药丸,这东西是从一位武林前辈处得来,那位前辈已经作古,不再需要这东西了。而且,我这儿还有另外一整瓶,你如愿跟咱们合作,至少一半月之内,性命可保无虑。”
那人听罢,长长吐了一口气,倒身下拜道:“少侠厚恩万死难报,在下虽然误人歧途,并非天良涡灭之人,拼着这半月时间,只求能略报大恩人于万——”
高翔扶起他,问道:“朋友尊姓大名?因何见弃于天火教?请坐下来慢慢一谈。”
那人告罪落坐,稀嘘道:“在下姓蓝名天化,籍隶陕南,幼时家贫,沦落江湖,曾在陕南星子山赤发太岁易梦飞门下习艺,苦学十五年,艺成下山,竟结识天火教中妖女罗卿卿,被她媚术蛊惑,投身加入了天火教……”
吕无垢插口道:“赤发太岁易梦飞也是黑道中一霸,但十年前突然暴卒,这是什么原因?”
蓝天化惶然道:“那时我被罗卿卿蛊惑,浑忘利害,入教之后,又被药丸控制,更奉命向先师下毒,欲迫他加盟天火教。不料先师平素最为谨慎,饮食万分小心,我下毒之时神色略异,竟被他老人家查觉,当时便要杀我,同往教友群起环攻,他老人家身中数百枚喂毒暗器,重伤倒地,被活生生烧死在屋里……”
吕无垢抢臂耐卢,怒目叱道:“好一个杀师欺祖的畜生,留你不得!”
高翔忙将他拦住,道:“他述及往事,已有悔恨之意,老前辈暂请息怒,让他说下去吧!”
吕无垢愤愤落坐,道:“他师父虽是黑道巨孽,罪恶无数,但徒杀其师,武林中决不能容……”
蓝天化低头半晌,呐呐说道:“在下悔不该叛师欺祖手杀恩师,后来,内心何曾一日安宁过,可恨那妖女罗卿卿甜青蜜语诓我受节入教,事后玩腻了,又姘上另一同教教友。那家伙比我年轻英俊,两人竟视我如无物,甚至当我之面挑逗放荡,我忍无可忍,前月下旬,一怒杀了奸夫,砍伤了妖女,脱教逃走,来到此地。”
吕无垢冷哼道:“报应!这就是叛师欺祖的报应。”
蓝天化默默承受,停了一会,又继续道:“我逃离天火教,不敢在江湖中露面,隐姓埋名,依靠偷食物果腹,一月之后,身边药丸用尽,只好束手待毙……”
高翔接口问道:“你说逃离天火教,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呢?”
蓝天化一字一顿,黯然答道:“雪——山——古——堡。”
高翔一震,不禁大喜……
雪山古堡!
这四个字就像四盏明灯,使高翔半年摸索,终于见到了第一线曙光。
他虽然早知“雪山古堡”的名字,但始终猜不出那神秘古堡的真实所在,现在,蓝天化正是从古堡中逃出来的叛教者,有他带路,何愁找不到那罪恶的渊源。
高翔心头狂喜,紧紧拉住蓝天化的手臂,急声道:“快告诉我们,那古堡是在滇境大雪山呢?或是祁连通夭河?”
蓝大化迷惑道:“少侠要寻那地方何用?”
高翔诚挚他说道:“我也有满身血仇,苦寻那神秘古堡已有半年之久,你如肯带我前往,咱们合力破除天火教,夺取解药,不但你毒瘾可解,天下武林也可以从此振奋复生。这是一件关系武林生机命脉的大事,你,愿意吗?”
但蓝大化听了,沉思半晌,却摇摇头道:“少侠最好不必去,即使去了,也不会有什么益处的……”
高翔诧道:“为什么?”
蓝天化脸上神色一连数变,长叹道:“那古堡在边荒野岭中,不但路途遥远,瘴气毒雾弥漫,艰困难行,而且大火教中高手如云,仅凭少侠三数人,纵能到得边荒,也无法直入堡中……”
高翔笑道:“这些你不必担心,只要知道古堡所在,我自能设法进去。”
蓝天化目光一转,忽然垂下头道:“但是,在下人教之初,曾设重誓,永远不能泄露古堡位置,少侠必定要去,在下却不能为你引路。”
吕无垢怒道:“你现在已经脱离天火教,还顾忌些什么?”
蓝天化道:“在下虽已叛教逃亡,又承少侠赐药,活命大恩粉身难报,但各位老前辈和少侠都是正直之士,谅能体谅在下不得已的苦衷,倘存曲看,在下刻骨搂心,永志不忘,如不能鉴谅微衷,在下只有一死,以谢厚恩。”
苦行丐吕无垢勃然大怒,叱道:“你以为拿‘正直之士’四个字便可诓住咱们?实对你说,以你这种叛师欺祖,反复诡诈的小人,便杀了亦不为过!”
喝声中,骄指如干,直向蓝天化咽喉戳去。
蓝大化并不闪避,头脸一仰,瞑目待死。
吕无垢指风如箭,堪堪将要戳中他喉头死穴,高翔突然疾探左手,闪电般挡住了吕无垢,肃容说道:“老前辈,请手下留情。”
吕无垢怪眼一翻,道:“少侠还怜惜这种无耻之人则甚?”
高翔道:“既已活之,何忍诛戳,他不愿背誓带路,足见忠义,不如留他一命,让他能有思过向善的机会。”
吕无垢废然收手,叹道:“少侠胸襟磊落,不愧名门后代,只是太便宜了他。”
回头喝道:“还不快滚!”
蓝天化木然站起身来,双手将那半瓶药丸送到高翔面前,道:“在下承领一粒,终身难忘厚思,愧无报答,这些药丸仍请少侠收回吧!”
高翔正色道:“我说过了送你,岂能食言收回,你全靠这药丸活命,还是留在身边的好,有这半月时间,或许能使你求得一条生路。”
那蓝天化神色瞬变,终于揣回药瓶,拱手一揖,转身出门而去。
苦行丐吕无垢悻悻骂道:“好一个不识好歹的东西,偏偏竟叫他遇上高少侠,临去连个谢字也没有。”
金凤仪一直静观没有开口,此时忍不住轻声赞道:“世兄胸怀如海,施思不望报,真是难得。”
高翔俊脸一红,笑道:“半瓶药丸对我无损,能得边荒野岭四字,大约那古堡必在大雪山无疑了,何况他也是一时失足成恨,倘能因而痛悟前非,还不失为一个有用的人。”
冷丐梅真极少开口,闻言突然问道:“少侠的意思,是前往大雪山呢?还是继续留此寻访双煞?”
高翔不假思索,应声答道:“手足之情虽重,武林命脉更要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