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旌自枝叶空隙中向下望去,只见左边站着两位女子。其中一位约莫有三十许。此女一身玄色劲装,肩佩宝剑,头挽高髻,清秀脱俗,年轻时,定系一美丽的人儿。现虽已近中年,然仍不减其秀丽,唯自眉梢跟角中,露出了无比的荡意。
另一位是个十六七岁的姣好女子,一身青衣,似是玄衣女子的使女。虽则年轻,亦是浑身散发热力,肩后宝剑白穗摇晃。
对面站着三人之中,除了个年轻英俊的少年,是一身紫色劲装,腰悬宝剑外,其余二人竟是一般高矮,一般面貌,一般打扮,身着青衫,腰中悬剑,自侧面看去,约有三十余岁,生得虎背熊腰.魁伟壮硕,立于当地,自有一股威仪显出。
蓝旌一看,不禁一懔,忖道:
“此二人极像传说中的昆仑双豪,怎的会在江南地面出现? 对面的妖女,又是谁呢? 似未听说过江湖中有此形象之人。”
就在此时,突听昆仑双豪中的—人向玄衣女子道:
“莫以为你毒尾红蜂改了装束,就能够瞒得过天下武林的耳目!不瞒你说,自你从前日上道,我们弟兄即跟了下来!劝你还是将实情告诉我等,我们就各自走路,互不相犯,否则,可别怪我不懂礼貌!”
玄衣女子本是怒容满面的,此时一听此话,突的脸色倏变,阴霾尽陈,直似雨后放睛般的,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又娇声媚气的道:
“假若你岳老大来时就这样的客客气气,我还敢不卖你们西岳的帐吗? 你想来硬的吗? 对我可不太适合,我一向怕软不怕硬的,只要你懂得道理,那就好办,只是你说的实情,倒是指什么啊?”
嘴里说着话,眼睛也说着话,直如一条爬动着的蛇儿扭来扭去,浑身散发出一种魅力。
“昆仑双豪”原是西岳家的兄弟二人,二十岁时,行道江湖.双胞兄弟形影不离。哥哥叫岳英,弟弟叫岳杰,人长得雄伟英挺,不知羡煞了多少世家玉女。后来与一对双胞姊妹结合,姊妹二人却非武林人氏,乃岳家附近的一家农户,其实却是隐宦之家。自婚后即甚少出外,而今,突然出现此处,蓝旌知道,此兄弟二人的一套“连环剑法”,绝非易与,人又直爽好义,故而年轻时即得了“昆仑双豪”之名,可说是西岳家最突出的一对。
此时岳英展眉道:
“柳姑娘是成名的人物了,何用如此? 你们劫持的人,到底是谁,现已至何处,尚希相告,以免伤了和气才是!”
“毒尾虹蜂”的名字,在蓝旌心中,盘算好久,就是想不出,如今听岳英称她为柳姑娘,突地触动思绪,想起了昔年江湖中,曾有一位烟视媚行、淫荡出名的妖女,叫蛇姬柳如媚,难道此女就是她的门下传人?
只听“毒尾红蜂”娇媚的道:
“吆!你说的是那回事啊! 那可就不方便了,说实话,可真不能告诉你,看在你岳大豪的面上嘛……唉! 怎么办呢?”
昆仑双豪中的岳英急道:
“假若是我侄儿,我们愿出任何条件,同你商量I”
“毒尾红蜂”一听此话,突地娇笑连连道:
“噢,岳大豪的侄儿,原来为人劫持? 是说的这回事啊!那你岳大豪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们柳姬门虽狠,却不愿引起你们武林五大世家的仇怨。那劫持的可不是您的侄儿!”
岳英诧异道:
“既然不是我岳家的人,那是谁呢? 是梅家? 江家? 何家? 抑是原家?”
“毒尾红蜂”一听,突然敛尽媚态,惊异的道:
“什么? 你们武林五大世家竟都有人被劫持?”
毒尾红蜂”见“昆仑双豪”都赧然不语,知是实情,乃试探的问道:“你们五家可是都有人在江湖上访查?”
“昆仑双豪” 肯定的点点头。
“毒尾红蜂” 一看,心中暗惊,忖道:
“那么怎好? 我们劫持此人,若为五世家人得知,目标均指向我们,这不是一大麻烦吗?”
突然灵机一动,心意决定,乃庄容向岳英道:
“岳大豪你们五世家的人,可有联络?”
“昆仑双豪”中的岳英,看了一跟兄弟岳杰,突然说道:
“是的,都有联络,可是并不那么快速! 但,据我所知,你们三批人,都分别为我们钉上了梢,倒是真的。”
“毒尾红蜂”心中一紧,不期然道:
“除你之外,另两批人是谁?”
“昆仑双豪”大豪岳英摇摇头,沉吟一下,方道:
“柳姑娘要想知道,却也不难!我们交换所知如何?”
“毒尾红蜂”似是急于知道详情,故毫不考虑的道:
“交换什么?”
“昆仑双豪”中的岳英道:
“你告诉我,你们劫持的是什么人,我就告诉你们那二批人是谁!”
“毒尾红蜂”略作沉吟,面现为难之容。但为了知道详情,心一狠,道:
“好吧! 想你‘昆仑双豪’,乃武林世家之人,却也不会食言,但我只能告诉你一个大概,由你自己去设法推测,我们劫持之人,是御犯!”
“昆仑大豪”岳英一听,突地道:
“好,我也告诉你,追你们的另两批人,一是原家,一是何家。”
稍一停顿,“毒尾红蜂” 道:
“是些什么人?”
“昆仑大豪”豪放的道;“女人总是要占点便宜的,好吧! 追你们的原家是原家二爷,‘中原一剑’原厚与他的大侄儿原洁,何家是北何三杰的兄弟!”
“毒尾红蜂”略皱一皱眉,又腼腆的道:
“追向南方的不知是哪家?”
“昆仑大豪”岳英,看了—眼“毒尾红蜂”道:
“是原家二爷。”
“毒尾红蜂”一听,突然探施一礼,神色焦急的道:
“多谢岳大豪!”
说罢就待向林外走去。
当她的身形甫动,招呼了一声身旁的青衣少女,道声走时,突然“昆仑双豪”岳杰,身形飘动,闪身拦住“毒尾红蜂”的去路,神色懔然的道:
“姑娘慢走,请问你们劫持之人,可是主上?”
“毒尾红蜂”一见,想想自己已问了人家不少,可说是有问必答,故而即毅然的点点头。
树上的蓝旌一听,方待纵身拦截,转而一想,反正双方正在对峙,尚不知其态度,究是如何,而拦截主上之人,是好意恶意尤尚不知。世家均已受秘帮之人控制,自己虽已为之解危,将被胁制之人救出,但昆仑双豪,不可能如此快的知道,既然双方立场都不明朗,何不暗中观察,况此女急需脱离之情,溢于言表,想来劫持之人,定系向南面走,自己不难追踪查出主上下落。再者,他知主上已隐于一极安全之处,怎会为其劫持? 其中必有缘故,待等明朗以后,再决定行动不迟,故而仍隐匿树上,不作行动,存心静观。
“昆仑双豪”岳杰,闻言敞笑一声道:
“柳姑娘那么聪明的人儿,也想不到吗? 既然你们劫持的乃是主上,亦就同劫持我们五世家的贼徒同党,真想不到一向独行其善的柳姬门,也倒向了逆贼怀中。”
“毒尾红蜂”媚眼迷离,不怒反笑,施出了驰名江湖的媚功,突然腰身摆动,烟视媚行的趋前,向“昆仑双豪”面前移动,边行边媚声道:
“吆,岳家二豪可是要留下我柳莺?那么你要我到哪儿去啊? 你说好啦!”
这种形态举止,这种双关语意,可把个豪放任侠的岳二豪弄得不知所措,连连倒退,大喝道:
“站住,你再前进,可别怪我岳杰无礼!你你,给我站住。”
这种慌措之状,“毒尾红蜂”入眼心喜,根本不理岳杰的喝叱,依旧前行,并继续娇声媚语的道:
“那么你快说啊!你要我到哪儿去?”
此时立于原地的“昆仑双豪”老大岳英,突地一闪身,拦在“毒尾红蜂”身前,怒叱一声道:
“无耻妖女,看掌!”
一记凛冽绝伦的掌风,击向前行的“毒尾红蜂”柳莺。
“毒尾红蜂”柳莺,娇躯微移,斜出二步,躲过掌风,依旧媚态盎然的对着“昆仑双豪”,格格娇笑道:
“吆!你们双胞兄弟俩,同时照顾我一人啊!那敢情好,既然你们猴急,就让姑娘陪你们玩玩,让你们尝尝真个消魂的滋味!”
活声甫落,左手突自腰中,扯出了一条粉巾,水红之色,鲜艳无比,娇躯颤动,手儿摇晃,巾儿随扬,脚步频移,袅袅娜娜的,一甩粉巾,兜向昆仑二豪岳杰。右掌骈指为戟,袭向昆仑大豪岳英肋下。
顿时间,三人掌指齐施,斗在一起,只见昆仑双豪兄弟二人,大豪岳英,掌如飙风,凛冽猛恶,二豪岳杰,指如雨点,招招诡奇,配合严密,将“毒尾红蜂”,圈于掌风指影之中。而“毒尾虹蜂”柳莺,却似灵蛇电闪,姣娆腾挪如翩翩蝴蝶,滑行闪转似出巢蜜蜂,穿梭绕行于二人之间,竟如戏柳黄莺,真不愧有“毒尾红蜂”之称。
激斗中,“毒尾红蜂” 柳莺突娇声高叫道:
“梅儿你先去找二姑娘,我待会赶你!”
青衣少女娇应一声,临行时向少年娇媚的一笑,闪身向林外穿出。
昆仑二豪岳杰,亦适时呼道:
“禄儿将她截住。”被青衣少女大胆注视的少年禄儿,闻声似如梦醒,飞身即向青衣少女追去。
青衣少女轻功甚为高明,禄儿亦是不弱,青衣少女,本该直线穿林而出,在闻到禄儿追她之时,回头偷偷一望,见禄儿果然追来,乃突然转向,向林深处窜去。
身后的禄儿,亦即跟随转向,追出约有里许,禄儿在后兀是闷声不响,而青衣少女似是存心引诱,看看离斗场已远,突地闪身隐于一棵树后,禄儿身躯,飘然而至,追至此处,突然失青衣少女之影踪,刹住身形,向前搜视,未见任何动静。突然俯首沉思,正拿不定应向何处追踪之时,突听“噗哧”一声娇笑,发自身后,禄儿倏然转身,果见青衣少女,笑意盎然,妩媚的倚在一棵大树树身,深情的望着自己,嫣然一笑。一见禄儿转身,柔声轻俏道:“喂,小鹿儿,你为什么追我?”
禄儿—听,心忖,
“她怎知我叫小禄儿?”
诧异的道:
“咦!你怎知我的名字?”
青衣少女笑得花枝招展的逗他道:
“我看你追我的身法,活像一头小梅花鹿,所以我就知道你叫鹿儿!”
禄儿摇摇头道:
“原来你不知道我是叫禄儿,福禄的禄! 你是瞎说的!”
青衣少女道:
“你管我瞎说不瞎说,我问你,你为什么追我!”
小禄儿被问得一怔,傻傻的道:
“我们二爷叫我截住你吗,你就跟我回去吧!”
敢情小禄儿是初次跟昆仑双豪外出,竟是个雏儿,青衣少女一听,直在心中喜得打滚,突然俏脸儿一紧,目不转瞬的注视着小禄儿,而脑中却在思忖:
“看他的年龄,与我仿佛,长得如此俊秀,听他口气虽然是个家童,可是自己又何尝不是使女,自己自十一岁被莺姑娘收在身边,使我不得见父母之面,虽然学了一些武艺,但看柳家蛇姬门中的姐妹,却都老列在女人圈中,虽也能随心所欲不受羁绊,然而女孩儿家终不是路数,何况我还想找我的父母呢!记得就好像是在西方很远很远的地方,假若禄儿他……”
想至此处,突然向禄儿正容端详了一眼,然后一敛窘态,羞涩的、无限温柔的软声向禄儿道:
“我问你几句话,假若你能诚心的答应我,我就听你的话,甚至于这一辈子都行!”
禄儿在原先即为青衣少女的美色所迷,今又见她如此讲说,情窦初开的少年男女,本就是不顾其他,而只顾眼前的,满面喜容的,欢声道:
“真的吗?好啊!”
青衣少女梅儿正容道:
“你可是西岳家的家僮?”
禄儿一听,迟疑的道:“这个……你若还有问题的话就先问别的,我最后才告诉你!”
青衣少女本待不允,但转而一想,反正他答应最后讲,他就是家僮,又有什么关系,故而略现迟疑,即又问道:
“你家里有什么人?”
禄儿道:
“有爷爷、奶奶、爹娘、伯叔、兄弟,好多好多,你问这个做啥?”
青衣少女梅儿娇羞的道:
“你可喜欢我吗? 你……可曾有好的女伴?”
说罢直羞得粉颈低垂,但却用眼角偷偷的看看禄儿!
禄儿一听,突然福至心灵般的欢然道:
“当然喜欢你啦!好些女伴都是我的姐妹,她们脾气大,我甚少和她们在一起,男伴倒是不少,好多个哥哥、弟弟呢!”
梅儿一听,竖毅的向禄儿道:
“假若我听你话,同你回到斗场去,莺姑娘定会要我的命,你会帮我吗?”
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