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入愁肠,愁更愁。他怨恨武林中人,对他的仇视。
他暗暗叫道:“不要想它吧,管它天塌下来,地沉下去都不关我的事……”
酒一杯一杯的下肚,姚秋寒脑智更迷糊,心志愈消沉。
“喂!跑堂的替少爷添酒菜。”
姚秋寒这时酒莱已空,闭着眼睛大声急叫,这时他已有三分醉意,这声叫唱,如同雷霆。
那知他等了半刻,不见有人来招呼,未见有人应声,酒助怒意,姚秋寒蓦的连忙向桌上一击,喝道:“掌柜的,你们全死光了吗?……”
那块桌子,虽然是檀木制成,但如何经得起姚秋寒这一掌,哗啦啦啦一阵大响,桌碎碟飞,乱响声中,他还是喃喃喝道: “……你们快替小爷添酒莱来,怠慢了,若得少爷心头火起,毁你整个状元楼。”
语音一落,蓦听一缕娇脆,宛似黄莺出谷的声音,说道“楼下是谁在吵?”
娥秋寒眯着一双醉眼,喝道; “是你爹爹在吵,不服气下楼来!”
一声娇柔清脆的声音,再度由楼上传下来道:“你们哪一个人去教训他。”
语音一落,咚咚咚……传来一阵下楼声。
姚秋寒哈哈一阵洪亮大笑,声震礼堂,笑声中,姚秋寒猛地张开迷蒙的醉眼。
他眼睛一张开之后,突然呆呆愕在那里……
原来这时候酒楼里一片清清的,偌大的楼下酒厅,不见一个跑堂,刚才闹烘烘的酒客,不知何时都离开了。
这下姚秋寒醉意清醒了大半,举手一扳脑袋,抬目再望了四周一眼,果然楼下七八个店小二,已不剩一个。刚才七八十个酒客,走得只剩下靠窗一张小桌上,独坐一位青色长衫人。
他背向姚秋寒,面对窗外江水,所以无法看清他的脸容,那青衣人还独自小酌着,好像对酒楼巨大变化,丝毫不晓得一般。
咚咚……下楼梯声已敛绝,姚秋寒抬头望去。
下楼来的,是位腰悬长剑,身着彩衣的奇丑大汉。
奇丑彩衣大汉,似乎想到楼下有两个人,他那双冷寒电眸迅速的扫过青衣人,停在姚秋寒身上,没声没气的问道:“是那一位口出不逊的?”
姚秋寒这时被骤然变化,捣得头昏脑胀,奇丑彩衣大汉问话,他一时便没有答复,青衣人更是恍如未闻。
奇丑彩衣大汉,霍地双眸暴出一股冷寒煞光,呵哈…….由喉咙底层进出一阵冷若阴风的笑声,道:“不管你们两个是那一人口出不逊的,今日都休想活着走出门口一步了。”
说话中,奇丑彩衣大汉,突然缓缓举步对窗口青衣人走去。
“站住!”
姚秋寒大喝一声,由椅上站了起来。
奇丑彩衣大汉被如雷贯耳的一喝,怔了一怔,停步回头。
姚秋寒向前走了半步,冷冷说道:“吵闹的是我,跟那人毫不相关,有事寻我来。”
姚秋寒说着,偷偷望了青衣人一眼。奇怪的,青衣人仍然恍若未闻一般,依旧面对窗口江水。
他怔了怔暗道:“那人如果不是耳聋,就是白痴……”
奇丑彩衣大汉,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两声,道:“阁下好大的胆子呀!”
他简单地说出这句话,转身回头对姚秋寒走来。
姚秋寒朗声说道:“阁下且慢动手,先听我几句话,刚才在下因酒乱性……”
奇丑大汉冷冷截声道:“不用说了,反正没离开酒楼的人,就难逃一死。”
他一步一步向姚秋寒逼近,眨眼间已到面前三尺。
“嗨!”一声怪厉呼啸。
一道白虹剑光,随着大汉右肩摇动,疾若流星划过。
“嘶!”一声衣衫破裂声响,人影闪动。
姚秋寒已经退到七尺开外,低头看看胸腹间白衫一片破裂,他作梦也没有想到奇丑彩衣大汉,拔剑出击的速度,这般迅速。
刚才若非身随剑光飘然身退,就是有十条命,也要丧命几条在他这一剑之下。想到这里,背脊不禁冷汗直流,三分醉意完全清醒。
奇丑彩衣大汉,更是惊奇的望着姚秋寒出神,良久之后才道:“阁下能够平安闪过,‘敛手闪电’一剑,凉非无名小卒,报名来。”
这奇丑彩衣大汉的煞气,似未消灭,语气之冷寒、狂傲,却令人心头大怒。
姚秋寒蓦然仰首发出一声龙吟长啸……笑声铿锵如同龙吟虎啸,声震屋瓦,直冲云霄。
笑罢,姚秋寒脸色变得冷漠的可怕,缓缓说道:“阁下还有几手煞手闪电剑,不妨再施展出来。”
虽然姚秋寒在奇丑彩衣大汉拔剑一招已动了真怒,他正准备一招之下,重创对方。
就在这个时候,楼上重又传下那缕清脆,婉转的声音,叫道:“丑鬼,你已不是他对手,快退下。”
姚秋寒闻声一惊,暗道:“那女人是谁,这声音根本不是墓地上奇丑公主的声音……”
原来姚秋寒此刻认定楼上的人,就是那墓地奇丑公主。
正自无比惊愕的当儿……姚秋寒一眼看到青衣人,不知何时已走到自己左侧身后。机警的他.赶忙飘身向右疾移三尺,然后疾转回头。
猛地,青衣人左手一扬,一张字条,疾若飞剑,直取姚秋寒面门。
姚秋寒大惊之下.呼的一掌,往飞来的纸条拍去。
这一同时,一声惨厉呼号,疾传而起。
奇丑彩衣大汉,双手抱住脸面,鲜血由他指缝间,涔涔摘落。
青衣人却身若行云流水,走出门口,一闪而逝。
姚秋寒这一惊非同小可,手掌轻翻抓住那片纸条,翻身跃出门外,只见青衣人已在七八丈外。
在他飞身跃出的同时,姚秋寒迅快张开纸条,但见上面写道:“落日余辉,镇西入口决生死。”
下面没有姓名,只单这十一字,但字意,却深深显示出和姚秋寒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非动干戈,决一生死不可。
姚秋寒拿着宇条,展开身形,快逾苍鹰飞隼扑追出去。
口中却喝道:“阁下止步。”
但这时青衣人身影,已消逝另一条街道。
姚秋寒知道无法追上,只得停下来,抬头一望,猛地又使他呆在那儿。
原来是行人频繁的街道,此刻竟然人影绝迹,就是两旁店铺,都紧紧闭上了门户。
姚秋寒抬头看了一下天色,不过是未申初时分。自己出镇是未时头,难道在这短短一个时辰工夫,整座镇集变化这么大?
他想不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独自徘徊街头,踽蹈行着。
到处一片冷清、凄凉,家家户户关门大吉,偌大市镇街道,就只有姚秋寒一人,和一些蜷伏树荫下的吠犬。这种现象虽然是在大白日,但使人也有一种不安,恐惧之感。
姚秋寒愈走愈心寒,难道自己走进了鬼镇吗?
他想起乡下老人曾经讲给小孩听的鬼魂故事……愈使姚秋寒相信自己是走进阴森冥府地狱,或是到达鬼镇集。
不过理智上的推断,这些现象仍是事实,此镇乃是武矶堡东邻镇市。他想尽速离开这种鬼气森森的地方。
走了几步,倏地回头,正想,那镇西临江酒楼,不是还有人吗?我何不回头去问个究竟……
想到此处,姚秋寒转头走过一条小巷,蓦地由巷角转出三个红衣蒙面人,浑身鲜红长袍,面罩一片腥红面巾,只单露出一双森寒眼睛,手上各自举着一根二尺长狼牙棒,这种打扮,以及在此时此地出现,更加使人有种阴森恐怖感觉。
姚秋寒大声叱喝着,但对方三人没哼出半声,依然向他进逼。
突然姚秋寒冷笑一声,易客为主,身若灵猿欺进扑身,右手挥击出一股狂劲,直朝三人卷扫而至。
一招出手,狂飘呼啸,席地卷起。
三个红衣罩面人,似未想到姚秋寒,欺身攻击这般迅快,动若浪涌,他们招架不及,红影飘飞,齐齐闪退开去。
但居中一人退得稍慢,被姚秋寒凌厉掌风扫中左胸闷哼一声,张口吐一口鲜血,跄踉后退三四步,跌坐了下来。
姚秋寒这时证实对方是人,不是鬼魅,胆子一壮,叱声喝道:“光天化日,装鬼吓人,岂是英雄行径,看掌!”
右掌连挥,二道劲风疾涌而出。
那两个红衣蒙面人,不敢接住锐锋.他们扶着受伤的人,跳出七八尺,转身向来路奔走。
姚秋寒似未料到,他们会飞身而遁,怔了怔,方才喝道:“鼠辈不要走!”
跃身疾追过去,那知追到转角,冷冷清清的街巷,已人影杏然无踪,不知去向。
姚秋寒心头一震,暗道:“好快的身法,怎么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
正自沉思,姚秋寒突然发觉有人碎步行来,右掌护胸很快侧身看去。南面巷角一端,莲步姗姗,走来一个肩插双剑,全身黑衣的女子。 · .姚秋寒心头一震,觉得这女子身材极热悉。眨眼间,黑衣女已来到面前丈外停住,只见她面如芍药,清丽绝伦,娴静庄淑,尤其是一双星目秋水,泛出一缕幽怨,凄绝,凝注在姚秋寒脸上。
“岳云凤?”姚秋寒低声暗叫道,这带孝少女,果然正是岳云凤。
她和他都没出声,当四目相对刹那,姚秋寒已看出她芳心中痛恨着自己。
最后还是姚秋寒打破沉寂,轻轻叹口气,道:“岳小姐,令尊何时下葬?”
岳云凤娇躯一阵颤抖,道:“相公,凶手是不是你?”
姚秋寒脸色一变,喟然道:“唉!小姐果然怀疑我。”
岳云凤神色凄然,道:“古兰香姊姊等武林高手,都来过武矶堡,她说家父等是中鹤顶红香毒而亡。此毒剧烈无比,既然同室,相公没有独存的道理,除非事先服下解药。
但我向来不会怀疑相公是坏人……”
岳云凤说话的时候,神情悲戚,娓娓诉来,似乎没有半丝怨恨姚秋寒之色。
姚秋寒浩声叹道:“岳小姐,我可以对天立誓绝非凶手,古兰香等正派高手怀疑我,我已无法挺身辩解,总之,姚秋寒若是不死,终有一日会水落石出的。”
岳云凤幽幽说道:“我相信相公的话,伹众武林高手不信任你,包括我大师兄程虎威在内,刚才古兰香姊姊已传下武林箭书,缉捕相公。刚才我见相公由状元楼出来,惊鸿一瞥,很快地认出是相公,于是追踪而来,特此相告,相公尽速远避。”
姚秋寒激动的说道:“岳小姐对于在下思深如海,姚秋寒何日始能相报。”
岳云凤道:“相公不必担误时刻了,这镇集内已潜隐了一丝恐怖杀机,相公若非敌人帮凶,请速离镇,免得卷入这场杀劫。”
姚秋寒摇头苦笑道:“本来我要听从小姐之言,远走高飞,隐居深山大泽,但这样一来,无异承认了弑师罪名。”
语声一顿后,接道:“小姐所说不错,不但此镇弥满了一层杀机,就是整个武林,也面临一层恐怖的末日命运,这些动乱根源,好象是长年日月积累而形成……”
岳云凤满惊异的说道:“姚相公……你说的话,怎么跟古兰香姊姊所说一样。她说:我父亲之死,以及成群武林高手神秘惨死,有牵带个人恩怨。”
姚秋寒点头道:“令尊死前对我说过一些话,由他老人家话意听来,这些事实关系着华山松鹤岩论剑……动乱祸源主凶,似那杨妃姬。可是最近我看到一些迹象,华山松鹤岩论剑,好象是只单为一个门派之争,即是:孤星会。
“因为令尊岳坤玄乃是孤星会的人,身居孤星会四君子之一:武矶君。现在我有事请姑娘转告古兰香武林盟主,叫她调查,中原七剑,以及她父亲河汉魔箫,是不是孤星会的人?”
原来姚秋寒当今意识到昔年松鹤岩华山论剑,可能有着重大秘密,由岳坤玄话中,得知他跟杨妃姬有段隐情,如果中原七剑和汉魔箫古虚飘,同是孤星会的人,那么师父等人被杀原因就明朗了。
目前姚秋寒查得中原七剑等高手被害,凶手大概就是杨妃姬,但自从墓地祠堂所遇所见一些怪事后,案事令他更感迷糊。
岳云凤睁着眼睛,问道:“姚相公,你知道的事好像不少,古兰香姊姊和中原九大派的高手,也都谈论过了。他们证实我父亲确是孤星会的人,其余的人至今尚未察清楚。”
姚秋寒闻言微然笑道:“古兰香的确是一个人间仙风,但愿中原武林道在她领导之下,能够消弥这场滔天浩劫。”
岳云凤娇声说道:“姚相公,古姊姊曾经暗中告诉我说,她有些不相信你是九宫山一役的凶手,不过九大门派中人都指说你是弑师叛徒,尤其是你在庐山击毙崆峒派几个弟子,引起九大派中誓跟你为仇不可。”
姚秋寒惨然笑道:“岳姑娘,我给你的自述以及那七篇武功经文,古兰香盟主是不是都知道了。”
岳云凤点头说道:“嗯!兰香姊姊都看过了。请相公恕我毁弃约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