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不等“金刀无敌”扑身来到,陡地张口大喝一声,身子倏地弹簧般的猛缩猛跳,一
连躲过了“金刀无敌”十三刀!
“金刀无敌”人剽悍,尤其是他的心狠手辣更叫人心寒,只见他招招式式尽是毒招辣
式,专挑邵真的要害下手,仿佛和邵真有奸妻杀母的不共戴天的大仇,巴不得把邵真碎尸万
段似的!更叫人胆裂的是:他的刀法怪异非常,厉害不用说啦,而且一连串的猛攻猛杀,压
根儿不让人有喘息的机会!
嗯,如果说他阁下是拼命三郎,顶头上还得添个“毒”字!
不过眨眼工夫,他又连续的劈出了甘一刀!
幸好邵真提防在先,只见他身轻如絮,左飘右晃,至为轻松的过了“金刀无敌”一串子
的急攻猛打,但邵真心里头的那股怒气也被激成了一股子杀气——他原本没有杀死对方的念
头,但他这念头已随着“金刀无敌”的刀锋飞斩而渐渐萌生……
挪身猛闪,邵真干净利落的让过“金刀无敌”疾翻飞劈的森森刀锋,单拳倏扬!一抡
掌,已匪夷所思的斜斩向“金刀无敌”的胸腔八卦,翻掌当中,单腿墓地怪异一弓,一个踢
腿,辣辣的激起一道呼声,既狠毒又电快的扫向对方下盘!
这招上下双管齐下,难分先后,仿佛是同个时候攻出,快得令人难以置信,只逼得“金
刀无敌”哼哼怒吼,斜劈而退……
得理不饶人,邵真英挺的眉宇间已抹上一层浓深的黏涩得可怕的煞气,足尖一顿,人整
个地像阴魂鬼魅般的贴上“金刀无敌”!
“哼哼哟,小富牲啊!”
微微淌着汗,而又凶悍残暴的那张脸,摹地如抽了筋般的抽搐着,“金刀无敌”他猛闪
暴退,金刀猛抖疾抡,却劈不开他心房满满的,满满的惊悸!
惊悸当中,他急挫交错的双足似乎有点乱了章法,以致于那地狱幽魂般的身影刹时擦身
而过!
“嗅,他奶的!”
一股殷红刺目的鲜血,如箭般的自他大张的口中喷出,“金刀无敌”怒骂当中,人已踉
跄的歪斜出去……
他愤怒,更骇惊!他捂着胸前,嗯,那地方——在一刹时前已结结实实的挨了邵真两拳
一掌,胸中的逆血,仍以滔天大浪般直往口腔冲!挫牙,咬唇,“金刀无敌”硬是倔强的,
傲悍的咽了回去!
诡奥而又显得漂亮的淬然一转身,就像只噬鹰般的,邵真双脚略一沾地,但也仅止那么
一沾地而已,他那颀瘦的身子已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激射前去!
不过正想稳住踉跄的身形,“金刀无敌”别说是躲闪或是反击了,即连念头也没有,真
的,一丁点儿的闪避念头也没有,就这样——眼睁睁的,让那只能让他看到,而使他无法躲
避或招架的一双斗大的拳头,挟着雷霆万钧之势,一点也不差的在他胸中八卦上连续轰了九
次之多!
“哇!”
一声厉号,自“金刀无敌”大张口中吐出!他连晃一下也没有,叭然一声,笔直的仰栽
了过去!
手中的金刀也自然脱手而去了,他不知道是痛苦,还是倔强的不让满口腔的道血蹿出—
—他磨着牙,切着齿,忽地,熊腰一弓,他硬是强站了起来!但他这一出力,显然使他再也
制止不住胸中的热血夺口而出……
那滩血,很多,染红了银白的雪地,自然也溅红了他胸前的紫色袍衣……
缓缓的飘落于两丈开外,邵真双手垂立,纹丝不动的站着,他看来有点冷漠的紧盯着
“金刀无敌”,不发一语……
冻人发颤的朔风呼呼吹着……
打了个寒噤,“金刀无敌”壮硕的身子一阵剧烈的摇颤,他忽地打了个血呢,又是一大
滩的鲜血溢涌而出。
他痛苦的扭曲着嘴脸,腑脏的破裂离位使他几乎要倾仆下去,但他依然是那么做岸、倔
强的稳住身子!
双手捂着胸口,“金刀无敌”呸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水,两眼瞪得如铜铃大,朝邵真
咬牙道:“小子,小子,你是谁?”
双手抚了下面颊,邵真面无表情的道了声:“鬼见愁”。
“鬼见愁?”
眸中痛苦的神色,倏地掺进了一丝被蛇咬的惊骇,“金刀无敌”脱口说了一声,整个身
躯忽又猛的摇晃了一下,他像是支持不住的垂下了头,但立刻又剽悍的猛抬起来,抽搐得非
常厉害的唇角,忽然泛起一丝令人费解的微笑,他艰难的嚅动血口,断续的道:“好小
子……死……死在你的………手,手下,不,不不冤……枉!”
枉字由他颤抖的舌尖滑出之时,他整个人也一个咕咚的栽了下去!
“岁寒三义”面无表情的走近前来,俯身观察,苗如龙拾起金刀,插回“金刀无敌”的
空鞘里,淡淡道:“他断气了。”
胥锋注视了“金刀无敌”好一阵子,转首向邵真道:“小真,你为什么不留他一条生
路?”
邵真望着“金刀无敌”的尸体,缓缓的透了口气,道:“这种人,让我碰到十个,我会
毫不考虑的杀十个。”
胡一球抱起“金刀无敌”的尸首,说道:“他要不是这么心狠手辣,霸道蛮横,怎么会
落得今天众叛亲离,而死于非命?”
说着,深深的吸了口冰寒的空气,脸上漾起一抹淡淡的惆怅,微微一叹,好歹曾相处一
场,感情没有,情份多少有点吧,不让他暴尸荒郊,也算应该。
于是“岁寒三义”便在山腰处,挖了个坑,“金刀无敌”便从此长埋山野,他将被人渐
渐淡忘淡忘……
埋葬完毕,邵真和明毓秀随“岁寒三义”回茅屋里,继续把盏欢叙……
良久之后,邵真和明毓秀,方辞别离去……
翌日,“岁寒三义”也打点完毕,向武安出发……
这姑且按下不谈,却说邵真和明毓秀俩——
两人冒着雪,顶着风,连日奔驰,也不过两天多一点的工夫,便到了洛阳的近郊。
邵真和明毓秀勒马停缰,在马上略事休息,此时天色已晚,城里华灯初上,火光迷人,
邵真凝眸远眺,颇有感触的道:“哦,洛阳,一别又是半载了啊。”
轻轻抚着马首鬃毛,明毓秀语重心长道:“洛阳,它曾使我的心碎了,我想不到还会再
来。”
转头凝视着她,邵真低声道:“毓,想到过去,你还怪我么?”
美眸含着一缕深情,明毓秀凝睇着他道:“会的,打从我们认识没多久,我一直怪你,
深深的。”
心中轻轻一震,邵真愣了半晌,舌尖润了润干燥的嘴唇,嗓门微显沙哑的道:“我给你
的折磨太多了……”
一直睇着眸子,明毓秀轻轻打断他的话,细声道:“真,我怪你深,但爱你更深。”
睫毛扇动了两下,邵真眯了下眼,撇下了一股子浓浓的爱意,他侧过脸去,轻轻的,细
腻的,姿意不舍的吻了一下明毓秀吹弹得破的粉腮,嗯声道:“毓,你使我迷惘……”
芳心儿轻轻的颤动着,明毓秀像喝了酒般的,红了脸,她闭下美眸,任由邵真一亲芳
泽,半晌,才侧首闪开,她掩饰的掠了下发丝,娇羞道:“该适可而止了。”一副神魂飘然
似的喷了两声,邵真怪腔怪气道:“不错,是该适可而止,否则我的魂儿可要离‘窍’出来
啦!”
踢了他一脚,明毓秀美眸含嗔,哗道:“当心赏你两个耳光。”
吊儿郎当的,邵真龇牙咧嘴道:“十个也值得。”
瞪了他一眼,明毓秀有意岔开话题,娇声问道:“真,这儿离你家不远了,是否先回去
一趟?”
脸上那股嘻皮笑脸味儿倏地消失一空,邵真很明显的震了下身躯,使脸上泛起错综复
杂,令人费解的神情,他望着远处的眼神一片呆滞,和一股迷茫,出神了良久,他才沙着嗓
子哺哺自语似的道:“毓,你为什么要提它呢?我一直以为我忘记它了呢……”
紧紧的注视着他,明毓秀的那张俏脸上也漾着一撮怪异的神色,她缓缓说道:“真,你
放心,我不会逼你的。”
猛然一愣,邵真转首诧异道:“毓,我不懂你说什么?”
掉过目光,明毓秀含着一缕微笑,但那丝微笑却含着无数的苦和涩,她显得很平静地
道:“原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当我受伤在你家疗伤的时候,令尊曾告诉我一些事情……”
急急的,邵真截口道:“家父向你说了些什么?”
微眯着眸子,明毓秀道:“只是说了些你从来没告诉过我的琐碎事情而已——你的家
事。”
修地啊一声,邵真似乎受了很大的惊骇,张着嘴,片刻说不上话来……
撩目凝睇着他,明毓秀从容道:“我不知道,这只是我的猜想,我可能明白你为什么一
直不敢当面对我说——爱我的原因了。”
缓缓的透了口气,邵真垂首低声道:“想不到家父全都告诉你了,他老人家为什么这样
做呢?”
迷茫的望着远处,明毓秀轻声道:“我想,或许他老人家是为我好,给我一个明智的选
择机会,也可以说,避免我俩有个他老人家不愿意看到悲剧结果。”
一顿,转首逼视着他,明毓秀淡漠道:“为什么你一直不敢告诉我?”
脸上的表情又换过了,连邵真自己也不知道是啥味儿,他显得有些束手无策,他咕咕噜
噜的道:“我,我说过,我没勇气……”
淡淡的打断他的话,明毓秀道:“不,你是太孝顺了……”
“毓,别再说了!”
陡地,邵真发了狂似的狂吼一声,掩首的叫道:“不要说!不要说!”
一点惊异也没有,明毓秀只是紧紧的,不,是灼灼的凝视着他,那凝视里,令人很清晰
的可以知道它包容有太多的了解,和太多的热爱……
忽然,邵真抬首道:“毓,我去找‘商侠’,你到洛阳酒楼等我。”
说着,也不等明毓秀回话,摹地大喝一声,双腿猛夹马腹,一声希幸幸嘶声,已飞也似
的急驰而去……
望着他逐渐消失在黑暗里的背影,明毓秀呆呆的出神了一会,但细细的看清楚点,她并
不是在发呆出神,那紧抿的唇角正洋溢着一股坚毅和决心,那双如杏的美眸也漾起了一股子
朦朦胧胧的憧憬……
忽然,她微笑起来,像是哺哺呓语道:“真,不管怎么样,我爱你,我不会使你痛苦,
我将会给你满满的,满满的幸福和快乐……”
邵真入了洛阳城,拐了两个街角,到了一条灯光耀眼的街道。
这条街长是算得上长,宽可就够不上了,但却热闹非凡,在这样大寒天里,人影交织,
往来如梭,再看两旁屋宇,高阁重楼,富丽堂皇。
奇怪的是每家门户大开,任人穿梭进出,其实招子放亮点,看清了每家屋檐下吊着的灯
笼,或是门辕上,写着什么“艳姬楼”的啦,“月香阁”的啦,“春景园”的啦,“美花
丛”的啦,以及什么他娘的啦,看也看不完的啦——嘿,不错,它乃是素有“寡人之疾”的
窑,男人的最佳乐园:窑子馆是也!
尽管天冻地寒,但到此来“热身运动”一番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数也数不清,放眼一
看,衣冠楚楚的王孙公子也有,走卒贩夫的自然也有,三教九流,到了此地成了四海一家
啦,但是每人的脸上几乎都有个共同的特征——色而迷也。
邵真只得下马,牵马而行,钻了钻,好不容易在一家啥的“舒心楼”门前停了下来。
由于邵真是“有马阶级”,里头早飞也似的跳出一名跑堂的,那名仁兄既猛摆笑脸,又
猛躬腰的接过了邵真的缓绳,嘴中连道:“公子爷,请里面坐。”
邵真抛了绽银子给他,害得他差点没跪了下去,也许他这一手露得太阔,引得里头又窜
出了个差点没把嘴巴用力笑裂的跑堂来,他毕恭毕敬的道:“公子爷,小的给你带路。”
于是邵真跟着他进去。
一入眼是满天飞的莺莺燕燕,环肥燕瘦,浓妆淡抹,肥臀高乳……不胜杖举,撩人眼
乱,尤其那盈耳充斥的娇嗲卖骚声,嗲得叫人不得不努力的心猿意马一番,隆重的打自脚跟
底儿麻到脑瓜子上来。
所谓姐儿爱俏,老鸨爱钞。
邵真这标准的小白脸儿甫一进入,立刻使得那青楼艳妓,勾栏娇娘频频向他搔首弄姿,
媚眼乱飞,嗲声猛哼,极尽卖弄风骚之能事,以祈邵真之青睐……
带路的跑堂朝邵真眼笑眉开问道:“公子爷,你要哪一位姐儿?”
邵真懒懒的说了声:“楼上。”
跑堂的对邵真眼生,自作聪明道:“啊,公子爷,小的怕你是外地来,可能不知道咱这
儿楼上是卖脸不卖身,卖歌不卖笑……”
不等他说完,邵真不耐道:“我知道!”
讨了个没趣,跑堂的连忙陪笑道:“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