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使你的眼睛疼痛呢?”
深思了一会,接着问道:“方才是怎么个痛法?”
面上露出余悸,邵真道:“起先是感觉怪怪的,慢慢的有酸痒的感觉,后来就疼痛起
来,直至最后痛得我实在受不了,两颗眼珠子像针扎刺,如火在灼烧,现在想起来,我还有
点怕哩。”
静静的听完,小琴凝思了半晌,又道:“那现在的感觉呢?”
皱皱眉角,耸动了一下眼皮,邵真说道:“现在有一股冰凉的感觉,但很舒适。”
面露惊喜,小琴连忙道:“你快睁开眼来看看,说不定就好了哪!”
邵真闻言,一骨碌的坐了起来,心中的狂喜自是不可言,他努力想打开眼睛,但却硬是
掀不开眼帘,大急道:“琴姑娘,我睁不开眼。”
“噢,我真傻!”
恍然大悟的叫了一声,小琴赶忙起身奔向药箱子,一阵翻倒,又拿了一瓶药水,急急跑
前来道:“吴兄,我忘了你的眼皮涂着一种儿有强烈粘性的药膏,那是防止你在换药期间无
意睁开来,而招致不干净的东西飞入眼里的……”
边说着,她要邵真重新躺回床上,然后和原先一样,拿了条净洁的白布,沾了沾瓶中的
药水,便在邵真的眼帘睫毛的地方,轻轻的擦拭着……
这回可不像原先那么费时了,只不过片刻工夫,小琴便道:“吴兄,你现在试试看。”
邵真依言试着启动眼帘,他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是如何的兴奋和如何紧张,他只不
过轻轻一张,眼帘被掀开了一条小小的缝儿!
但,就这么一张而已,他突然又猛地闭上眼帘,一脸满是激动!激动!
被他这种怪样儿弄得芳心猛一跳,以为又有什么错,小琴紧张道:“怎么?”
显然是在竭力的抑制着如澎如湃的激动情绪,邵真仿佛费着很大的劲,他颤着唇角,他
抖着声音道:“琴姑娘,我看到了,看到了光……嗅!那强烈的光使我害怕……”
“真的?”
娇呼一声,小琴激动的道:“你快睁开眼来,哦,不!慢慢的!慢慢的!”
缓缓的透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启动眼睑,邵真只觉得一股强烈的光线像箭似的直刺了
进来,刺得他好生疼痛,但也刺得他好生高兴,他停顿了一会,直到那光线使他不再觉得那
么刺痛,然后再缓缓的,慢慢的继续启动眼帘……
他是不敢一下子便完全睁开眼睛,他是受不了那一大把骤来的光线的,他分着好几次,
每当他睁开到觉得刺痛的时候,便停住不再继续下去,然后,一直到能适应的程度之后,再
慢慢的,缓缓的睁开眼帘……
如此反复着好几次,他终于完全睁开了眼睛!
起先,他只觉得映上的景物是一片模样,但渐渐的,那映像越来越清晰,起来越明显!
他终于看清楚了,那张脸庞——美俏而姣好的瓜子脸儿,如远山含笑的两道蛾眉底下,
两颗水汪汪的眸珠子一眨也不眨的,如粉的腮颊未干的泪痕,娇红的樱桃小嘴微张着——它
组合构成一幅美好的图案,太美了!而这美的图案此刻正洋溢着十分的欢愉意味。
闭下了眼,邵真此刻需要有很多的时间来证实这是真的,而不是梦,当他再次睁开眼
时,那张美的图案已划起一痕幅度很大的微笑,而那两颗水汪汪的眸珠子也变成了泪汪汪,
哦,那是喜极而泣,他知道,知道。
轻啜一声,小琴唇角的微笑一直在增大,而泪珠儿也像断线珍珠的制止不住了,她颤声
道:“吴兄,我,我太高兴了,你终于重见光明了……”
浓厚的兴奋里渗入了无比的激动,邵真艰涩的扯动喉结,但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可是
他此刻想说的话,全写在他的脸上——那是感激,感激!无尽的感激!
突然!他一下跃下床沿,咚的一声,朝着小琴便跪拜下去!
似是料不到有此一着,一愣之后,小琴忙挣着力把他扶起来,口中急道:“吴兄,你这
是什么意思?你想折杀奴家吗?”
邵真的身子硬被拉了起来,他激动的道:“琴姑娘,你让我重见光明,脱离黑暗的痛
苦,使得我黯淡坎坷的前途露出了无限光明与希望,此恩此德,恩同再造,难道我的一拜你
也不接受吗?”
小琴挥衣袖轻轻擦去泪珠儿,脸上的欢着笑一直没有消失,她娇声道:“吴兄,您此时
此刻的心清我能了解,深深的。只是,把你那份感激置于心底,而我亦于心底真诚接受你心
底的感激,不表于形式,你不觉得这样好么?”
被说得一阵哑口无言,邵真的心,轻轻颤动着,满腔的感激又增添一份淡淡的敬慕与爱
慕。
他感动莫名的道:“琴姑娘……”
但不过一开口,小琴便抢着道:“得了,我们何必站在这里嚼牙咬舌的呢?你既然可以
看见东西了,何不到外头去欣赏雪景呢?你一定会喜欢的。”
说着,拉起邵真的手便往外走……当然,小琴如此用意自是可以说为邵真感到高兴,希
望他到外头瞧瞧,重新拾圆他失去已久的光明,但也可以说不让邵真再说些感恩言谢的话
语。她是不是令人感到很直爽?
邵真步到外面,心头的喜悦,自是勿庸赘述,他认真的欣赏着一景一物,一树一石。
他几乎是四个月这么长久的时间没有这么高兴过了,他有着恍如隔世之感,他现在才深
切的体会出大地是如此的美,他掬起一把雪,紧紧的握在手掌里,他拥有一股真实感……
像小鸟依人般的在他身畔,小琴—一的,一点也不烦厌的为他介绍院里的红亭,假山,
结冻的水池,屹立的松柏,然后又带着他穿过回廊,帮他介绍大厅,正堂,厢房,药铺,乃
至于厨房。
这当中,每遇到家丁或丫鬟之时,她便以万分愉悦的口吻告知他(她)们邵真重见光明
的消息,很快的,整个金安药铺都洋溢着欢欣的气氛……
三日后,金安药铺的门口忽地热闹起来。
但只见门前阶下备着两头背挂金鞍,雄伟剽悍的骏马,马鞍上各坐着一男一女。
男的身材颀长而健壮,头扎逍遥白巾,身穿淡蓝绣龙夹袄,下着丝裤、丝鞋,面貌英挺
俊帅,正是“鬼见愁”邵真。
女的自然是“玉大夫”之女小琴了,她一身装扮着实惹人着迷,如云的秀发扎着银光闪
闪的金钗,头罩浅绿色风帽,帽正中镶嵌一枚拇指大的琉璃,流光闪烁,甚是美观,娇小而
美妙的身躯被一袭紫色轻装裹着,另外上半身加穿上对钮,领上有白色绒毛的双层淡红丝
袄。
脚下一双勾鞋也三五的分布着琉璃玻珠,细碎珠光,惑人眼眩,再且肩上披罩着一件与
风帽同色的大披风,披风上绣刺着一对金色凤凰,栩栩如生,随风扑展,跃然欲飞,几可乱
真。
他俩这身装扮,论气质,是可称人中之龙,人中之凤也,论气派,更可论万富千金,大
家手法也,不像一般莽莽之江湖行走人。
金安药铺的所有男女老少都送行了。
小琴跨上马鞍之后,俯首朝着一名老家丁叮咛道:“老吴,我陪吴少侠去洛阳这段期
间,家中大小琐事一切由您老照料,家母如先回家,就把这事禀告她,事情办好我便回来。
老吴恭谨的道:“姑娘你此去须加谨戒慎惕,江湖上人心险恶,风诡波谲,防人之心不
可无。快去快回,免得家中大小悬念。”
轻拂鬓发,小琴微笑道:“我记着就是。”
邵真也蹬上了马鞍,向从人—一拜别……
于是,两人便在众人的挥手之下,渐渐隐于道路尽端
他俩此行当然是要去洛阳寻找“女华陀”恢复邵真从前的记忆。
不过,他们的第一站还是先到三水镇找“六魔煞”算总帐,当然,主要的是要救侯爱
凤。
小琴对附近地理自是较熟悉,为了节省时间,所以他们舍弃大道不走,改走小路抄捷
径,幸好这两天都没下雪,雪积得不很深,路虽小,却也不怎么难走,不过一个时辰多一
点,便快到三水镇了。
一路上,他们有说有笑,甚是欢愉。
尤其小琴像是只百灵鸟似的,银铃之声不绝于耳。
而邵真自从重见光明之后,他阴霸愁闷的心胸开朗了不少,是以他也,冶然自得,话语
频频,颇为畅爽。
话语间,邵真突然转变话题,他说:“琴姑娘,我有一件事情感到很疑惑,不知道是不
是可以请教你?”
眨眨眼,小琴微嗔道:“瞧你,恁生疏的,咱相处这么久了,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的?”
微感难为情,邵真笑了一下,讪讪道:“其实这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奇怪,令堂说她
能让我恢复从前的记忆,为什么又要我们去洛阳找‘女华陀’呢?”
“吴兄,你问得好。”
小琴轻蹙眉心,娇声道:“老实说,我对这问题早就觉得奇怪了。事实上,她老人家为
什么要把医您眼疾的工作交给我,而迳自不告而别去采药?我都感到百思不解!”
“哦——”
长长的哦了一声,邵真见无头绪,遂又岔开话锋道:“我很遗憾,受了令堂这么大恩
惠,而不能瞻仰她老人家慈颜,太遗憾了……”
“这还不容易么?”
小琴睨着眼眸,轻笑道:“家母采药一般是两三个月便回来,最长也不过半年,她老人
家已去了三个月啦,相信也快回来了;总算再三个月才回来,那时我们把事情办完回来,便
可以看到她老人家了,你说是吗?”
轻轻一顿,小琴凝眸睇着他接道:“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吴兄愿意再次光临寒舍的
话。”
又是一顿,然后缓缓的道:“你愿意吗?”
“当然愿意了!”
邵真答道:“令堂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向她老人家面申谢意,于心何安?只要这回
‘女华陀’治好我从前的记忆力,我自当陪同姑娘拜登府上,在令堂足前叩谢!”
欢欣的瞟了他一眼,小琴道:“吴兄,此话当真?”
“这当然是真的了。”
显得没好气似的,邵真笑道:“这又不说笑,怎会是假?”
脉脉含情的,小琴凝睇着他道:“我只怕你骗我罢了。”
一接她眸光,心中不由自主的怦然一跳,邵真连忙扭过头去,故装爽朗道:“看你,居
然如此不信任人。”
掩唇轻笑,小琴捉狭道:“没听老管家说么?防人之心不可无哪!”
一阵好笑,邵真道:“瞧,说哪去了?”
语毕,两人同声轻笑。
笑声中,他们已走完小路,接上大道了,三水镇已历历在目!
轻勒马缰,邵真眯了一眼道:“眼前的就是三水镇么?”
“是的。”
小琴也勒僵止马,转首道:“吴兄,我们如何找‘六魔煞’?”
微一沉思,邵真道:“我和‘六魔煞’是在一家酒楼干上的,自是去那酒楼探个究
竟。”
小琴道:“那太好了,此镇只一家酒楼而已,不用我们太费周章,走吧!”
于是两人驱马入镇。
他俩缓缓的在街道上走着。由于他俩的一身装扮金光耀眼,不同凡俗,而且是郎才女貌
的外来客,尤其是小琴的天姿丽容,引起了路人的注目,乃至停足观看。
一些顽童甚至随尾跟行,指指点点,显然他们为这小镇带来了一点骚动,嗯,可能的
话,或许也会带来一场杀劫流血也说不定呢!
拐了个街角,一张金字招牌——“万人酒楼”四字赫然入目!
邵真不期然的停骑观望,也发现这家酒楼焕然一新,而且由单楼变成了双楼,他转首向
小琴道:“记得三个月以前,我和‘六魔煞’干开的时候,我被逼得往上窜,我一冲便冲上
了屋顶,虽然我当时看不见这酒楼,但我敢肯定它那时是只有单层的,否则我不会那么容易
便冲上了屋顶。可是,现在它却变成了两层楼哪。”
小琴一面打量着酒楼,一面回道:“依我看,可能是当时被你搅得太坏了,而再翻新重
盖的。”
眉宇间泛起一股阴霾,眼眸闪阖间隐隐透出一撮杀气,邵真冷笑一声道:“希望它不致
于再翻修到三层楼去。”
说毕,策马前去。
小琴也扯缰随上。
他们不过刚到酒楼门前,已有一名头戴皮帽胖嘟嘟的伙计哈腰迎上,眉开眼笑的道:
“公子爷,姑娘,请里面坐。”
一面说着,一面向内高声发话道:“来人哪!贵客到!”
话声刚落,店里响起一声洪喏,急忙跑出了两位伙计,分别为邵真和小琴拉缰扯马。
显然那正在滴滴达达敲着算盘的掌柜,也被邵真和小琴的气派所慑住,只见他扶着老花
眼镜,老远的就像个驼子似的,哈着腰,拘偻迎来。
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