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结急速的抖动着,以致于显得他的声音颤得非常厉害,大汉的眉睫已被额角的汗水浸
透,他不得不停下来,抖着手拭汗水……
面无表情,看来很阴沉的撤了一下唇角,邵真道:“我们在听着,继续说下去!”
闭上眼,大汉哑着嗓子道:“一年以前,湘境的‘金鹰堂’便已成立,本会之所以迟迟
不宣布,是因为,因为……”
见他又要停下,邵真冷冷的笑:“别以为我耐得住性子,我不喜欢你婆婆妈妈的!”
“是因为怕打草惊蛇,‘金鹰堂’已在湘境扩充人马,广招武林高手,我们的计划是分
两边起兵,囊括武林。”
用力吞下一口口水,大汉接着道:“而我们‘龙虎会’的人数事实上已达有五千人之
多!”
脸色一变,邵真与大牛惊异的互望一眼,邵真沉沉的道:“我希望你不是在危言耸
听。”
“我希望我没有。”
苦涩的微微一笑,大汉道:“这五千人中,有三分之二是塞外拉干族的‘血旗盟’在
内。”
猛然一震!邵真与大牛登时瞠愣如木石,中魔般的互望着!
半晌,邵真再也沉不住性子了,一把揪住大汉的胸襟,猛猛的摇动着,火烈咬牙的道:
“快讲下去!这已不是你我个人的事情了,这关系着两个民族的命运,你知道吗?即使我杀
了你也要你讲!”
一接他布满杀机的眸子,浑身一颤,大汉连忙张嘴吐道:“一年来,‘金鹰堂’一直靠
我们‘龙虎会’与‘血旗盟’暗通声息,积极策划,图谋整个武林,事成之后,我们出兵助
‘血旗盟’并吞塞外的全部。”
“狗崽子!”怒吼一声,大牛整张黑脸变成了猪肝。
挫着牙,邵真稍显平静下来,但语言已明显的包含着滔天的愤怒:“你们约定甚么时候
起兵?”
“可能一个月以内。”畏缩的蠕了蠕嘴,大汉道。
紧接着,邵真又问:“陀敏寿呢?”
“在,在正厅里。”
旋又说道:“‘血旗盟’派来五名副会主还有刁护法……对了,我忘记告诉你,刁护法
是‘金鹰堂’派来的,她才是真正控制‘龙虎会’的主子。他们在厅——‘秘天地堂’秘密
议事。”
“好!我非常高兴你如此合作。”
惨森森的露齿一笑,邵真磨着牙道:“我应该实行我的诺言的,可是我忘记告诉你,对
一个出卖民族的无耻汉贼,我能做到的只是杀!”
杀字一落,大汉压根儿连转动一下意念的余地也没有,狂曝一声,邵真如铁锤般的拳
头,业已使他斗大的脑袋开花!
但闻咔喳一声,一大滩热喷喷的鲜血和白皙皙的脑浆,如箭喷起半尺来高!可怜那名大
汉的脑瓜子就此成了一个烂冬瓜,面目皆非,靡碎如粉,惨不忍睹,叫人心里一阵发毛!
激喷的脑血染满了邵真俊俏的脸庞,仅管如此,透过血渍,不难看出他满脸的愤怒,愤
怒……他为甚么不愤怒?“金鹰堂”的倒行逆施,出卖民族,引狼入室,这关系着本身,以
及所有的族人,他能不愤怒吗?
一个帮派,如果他的势力达到能统有整个武林,邵真不仅不否认这是个自然的现象,而
且或许能有一个有魄力的帮派统占武林,它可以消再武林上的杀劫,团结整个武林,但“金
鹰堂”的延外攻已,使他大大的感到不齿了!
武林史上从没有这个先例,风气一开,影响所及,将使后人效法,纷纷为了成己之霸
业,而不惜现颜勾结异族,残杀本族……
分析“金鹰堂“与“血旗盟”阴谋勾结的后果有下列:除了引起“不良风气”之外,首
先必然产生的便是汉民族与塞外游民牧民彼此仇视。“血旗盟”助“金鹰堂”必然残杀汉
人,反之,“金鹰堂”也一样!
如果“血旗盟”包藏祸心,与塞外其门派联合起来,趁此攻占中原,则汉人便为异人之
奴矣!
“‘血旗盟’你好大的狗胆!有你家少爷在的一天,你休想实现你的狗梦!”咬着唇,
握着拳,邵真怒不可遏的道。
一旁的大牛也早就气得一佛出世,两佛升天,大牛身为塞外的拉脱族人,如果那大汉说
的是事实,那“血旗盟”必定会并吞拉脱族人,大牛怒睁着铜铃眼,气虎虎的道:“阿拉操
他娘头,不平‘金鹰堂’誓不为人!”
“你生哪门子气?”
翻了翻眼,邵真见大牛一副气吞牛斗之状,不觉微感茫然,不解的望着他。问道:
“‘血旗盟’是拉干族人,你是拉脱族人.又无你事.何来之气?”
“你懂个屁,知其一不知其二,井底大蛙也!”
皱了一下蒜头鼻,呼噜的抽了一口气,大牛转着两头斗大的眼睛,咧着嘴道:“‘血旗
盟’与吾族不过隔‘大拉草原’,吾族帮派稀少,堪有名声的只一‘红云帮’而已,但难入
塞外大帮派之列,‘血旗盟’既怀野心吞并塞外,一旦干戈起,必先吞吾族帮派,此焉能不
气耶?再者‘血旗盟’魔甲中原,必引尔等汉人怒,中原亦必挥戈伐进,吾族又何能免
之?”顿了一顿大牛火辣辣的又道:“小子,汝说吾能坐视安宁乎?”
不想大牛竟把文言文给搬了出来,邵真惊异的朝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笑着道:“哟,瞧
你浑头浑脑有如上夫,肚子里倒还有那么一两滴墨哪?”
“谁说不是?”
重重的哼了一声,大牛龇着牙道:“汝不知圣人有言,‘才人无貌’,‘人不可貌相,
海水焉可斗量’?此正是他!”
“别酸了,臭死人!”
怪模怪样的捂着鼻孔,邵真忍着笑道:“往自己脸上涂金,可也别抹得太浓哪,别人要
以为是街头卖唱的哩。”
言毕,敛起嬉态,邵真正色道:“哥哥,说归说,咱必需言归正传,‘金鹰堂’与‘龙
虎会’勾结‘血旗盟’谋反天下,诚非小事,吾等身为武林豪雄,必誓阻此一反逆汉贼!目
前‘金鹰堂’既尚未动兵,咱只需先瓦解‘龙虎会’,然后昭告天下,共代‘金鹰堂’,以
平此浩劫,未知兄意如何?”
“贤弟看着办,愚兄便跟着办。”
大牛也收起笑态,沉着声说道:“‘龙虎会”明日开山,必有很多武林知名人士,前来
观礼!”
“未必如此。”
摇了一下头,邵真插口道:“你不是说过‘龙虎会’成立已久么?江湖各派已有人默认
它的存在了,但‘铁头’陀敏寿又非显迹人物,且实力又不强,明日未必有人前来观礼。况
且‘金鹰堂’不愿咙虎会’招惹人目,‘龙虎会’的开山只是个形式上的讨吉利而已,必没
有发武林帖于天下。”
沉吟了一会,大牛道:“你的意思是说不用等至明日下手?”
“是的!既然没有武林人士观礼,咱不必等待至明天。”
点着头,邵真又道:“咱们现在就干,决不能让‘龙虎会’正式成立。”
正想点头,忽又皱了一下眉头,大牛眨着眼道:“就恁咱俩?”
“怎么?”
似是没料有此一问,邵真微微一愣,目注大牛说道:“咱哥们不够看吗?”
“非此意也。”
讪讪一笑,大牛道:“有言双拳难敌四手,‘龙虎会’喽罗既有千人之多,咱是否该清
些帮手?”
“兄言差矣!”
爽迈一笑,邵真朗声道:“君不闻擒贼先擒王乎?咱只须先斩陀敏寿,余下爪牙必散,
再者猛虎何惧羊群?……”
稍稍一顿,语锋转亢:“更何况你家少爷乃何许人也?区区一个小土蛋的‘龙虎会’,
我拿他不下,可真枉称‘鬼见愁’!”
“嗅,我这浑球倒真忘了你便是杀人不眨眼的浑世魔王!”猛然拍了一下后脑,大牛精
神振奋的说道。
柳残阳《眨眼剑》
第 九 章
“是恭维,抑是讽刺?”哑笑了一下,邵真有点不是味道的道。
“何必在乎这些?你真迂俗。”
大牛刮了他一下,旋又道:“枭雄,亦英雄也!至少咱现在推平‘龙虎会’便是义举,
不是吗?”
耸肩一笑,邵真戏道:“井蛙刮刮叫,智者掩耳不听也。”
“去你娘的大头,你敢喻吾为井蛙,真太无尊长了!”佯装大怒,大牛哇哇叫道。
哈哈大笑,邵真还他一句:“何必在乎这些?你真迂俗,哈……”
笑声甫停,邵真微一伸长腰,身形已然一声拔起,射出林中。
“‘鬼见愁’,惹他之人真太傻了,吾何有幸结此一友尸面漾惊叹色,大牛喃语了一
句,便也腾身随去……
两人展着身形,有如两只大鹫般的,凌空而过,一前一后,动作矫健而灵活。
没有再开口,四只眼睛像猫眼的四下搜索,深怕被人发现而坏了事,邵真看准一处屋
宇,身形无声无息的,像一块绵絮般的飘在有三四人高的屋顶上,大牛随后也飘到,大牛紧
挨着邵真身旁。
两人居高临下,端目环视打量。
很清楚的可以看到此处十里周围内皆是属于“龙虎会”,堪称高大的屋楼栉次鳞比,纹
条有序,显示着“龙虎会”暗含玄机,很明显的,此处并非像一般帮会坐落于山头脚,而位
于武安的郊区,向南十里之外,灯火密集,显然便是武安,掉目细瞧,不难看出“龙虎会”
是呈“凹”字的马蹄形,两边屋宇至少有百来间之多,而中间处有一幢最高的圆形楼阁,显
然是“龙虎会”的心脏地方。
指了指那楼阁,邵真细声道:“‘天地堂’可能就是那里。”
眯眼瞧着,大牛小声问道:“咱是否便冲杀进去,一个不留?”
捂了一下鼻尖,正想答话,邵真忽地一凝面色,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大牛肃静……
一怔,大牛连忙掉头四望,屏息搜索,半晌,并未发现有何异状,大惑不解的翻了翻铜
铃眼,压低着嗓子,微显紧张的道:“小子,有啥不对劲?别弄玄虚好不?”
瞪了他一眼,邵真不打话,伸手指了指屋顶……
回意过来,大牛赶忙俯下头,把耳根贴在瓦上,凝心静听,终于,他听到屋里有轻微的
说话声……
满怀惊异与佩服,大牛抬起黑脸,悄声道:“真有你的,你如不说,我真还不知道里头
有人咧,真不愧是枭雄“鬼见愁”呵!吾自认不及万一。”
现在你才知道?”
笑声轻应,邵真道:“别打话,姑且听听里头的喽罗说些啥?”
点了一下头,大牛再度俯下头,耳朵凑着瓦片,凝神窃听……
邵真只是端坐不动,脸上一片沉肃,一无表情,但他却能很清楚的听见里头的人所说的
话:“……记住,千万不可失误,待‘血旗盟’的五个蛮人离开‘天地堂’,在‘好汉庭’
安寝之时,及到两更,冼宝光,你负责放火,四周之处吾已放置好干薪硝石易燃之物,万一
他们末身葬火海,破火而出,候一罡你带领三十名弓弩手埋伏四周,务必射死那个蛮
人……”
屋顶上的邵真与大牛听得面色栗然,互望了一眼,继续凝听:“……五名蛮人乃‘血旗
盟’出了名的‘亡命客’。其之骁勇不畏死,在塞外是名噪当时,切不可轻敌……。另外俞
一铀你和我带领两百名兄弟到掌法阁以同样手法袭击‘女煞星’刁艳红,决不能让她走脱,
否则她逃回金鹰堂,咱的计划便功亏一篑,全部落空,我们全会死无葬身之地……这关系着
我们民族的存亡,不成功便成仁……”
邵真与大牛听得热血沸腾,激动不已,显然屋里头的人是明知大义的忠义之士啊!
“小牛!”抬起头,大牛细声说道:“‘龙虎会’显然并不全是汉贼子!”
“太令人兴奋了!”
激动的点了一下头,邵真道:“咱下去与他们接头,他们知道少爷‘鬼见愁’插手管这
件事,他们会欣喜若狂的,相信吗?”
“谁敢不相信?”笑咧着嘴,大牛龇牙应了一声。
仰首吸了一口气,邵真两脚猛地一弹,腰干一弯,一个“鲤跃龙门”的身法,朝空美妙
的翻了一个跟斗,矫健如狡兔般的一跃而下,大牛睹状,也连忙一纵身子,跳下地面。
邵真的一投足,一言笑,已使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不是吗?
邵真不仅风趣横溢,且武功之高,万皆不及,真龙中龙,虎中虎也!
两人如夜猫般的,一点声响也没有的跃落地面,环视一会,抬步转过墙角,发现入门处
有两名哨子持刀而立,状似凝神戒备。
哨子警觉非常,邵真一转墙角,便转身开口喝问:“什么人?”
一愣之间,邵真脑中闪过一念,急中生智,于方才在屋顶听到人名搬出来,忙不迭道:
“兄弟乃冼宝光属下,受命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