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邰大哥,我以蛮横而强硬的态度要你回大嫂身边,你不反对吧?”
尴尬的笑着,“毒心郎中”讪讪道:“其实我也不是狠心的抛弃我的妻儿,我只是最近
忙了点,所以才好久没回家去……”
心头陡然涌上一股怒意,明毓秀叱道:“啥鬼话?将近半年不踏家门,这不是明显的抛
弃是啥?没工夫回家看妻儿,却又有工夫去找姘头,你真是鬼迷心窍了,没药可救了!”
说着,一咬牙,怒声道:“邰大哥,我可以饶你出卖我,但决不让你抛弃大嫂!”
吓得面无人色,“毒心郎中”连忙道:“我,我……”
“别再说了!”
冷冷的打断他的话头,“艳屠煞”明毓秀寒声道:“邰大哥,我老实对你说吧,我要你
一辈子无法离开大嫂另筑香巢!”
话声中,锵一声,长剑出鞘,一道银光划起,陡闻“毒心郎中”惨叫一声,仰跌于地!
挣扎着爬起来,“毒心郎中”低头一看,哇的一声,差点没昏了过去,只见他双手十
指,已被明毓秀削去了。
望着血淋淋的两掌,“毒心郎中”肝胆欲裂,吓得魂不附体,哪还知道十指连心的噬
痛?马上叭的一声,双膝一软,已跪着于地,号哭道:“饶!饶……饶命啊!”
长剑归鞘,明毓秀上前搀起他来,道:“放心,我不会要你的命的,否则大嫂岂不要守
活寡了么?”
颤抖着,“毒心郎中”只觉十指在掌心连接处斩断了,一时血肉模糊,痛人心髓,他痛
苦的呻吟着,低号着,愤怒道:“好狠的心呵,你斩断了我十指,不等于要我的命一样?贱
人!我与你拼了!”
骂声中,人已疯狂的冲向明毓秀。
微一撩眼皮儿,明毓秀一探手,已牢牢扣住他的衣襟,稍用力一抵,“毒心郎中”已结
结实实的被顶在土墙上。
“毒心郎中”猛力挣扎,但明毓秀那只纤纤玉掌就像只铁腕似的,“毒心郎中”再怎么
挣扎,却也挣不脱一分一毫
愤怒的青筋直暴,“毒心郎中”哭号着,怒骂道:“婊子!贱人!你把我也杀了吧!你
斩去我的十只指头,叫我以后怎能再摸牌九?我如何维生?天啊!未免太绝了哪……”
面无表情的,明毓秀一只手仍顶住他不放,另一只手于怀里掏出一只乳白色的小瓷瓶,
用嘴拨开塞子,然后倾倒瓶口,一道白色的汁流,洒在“毒心郎中”血淋淋的伤口……
依然怒骂号叫着——“毒心郎中”已趋于了疯狂!
但明毓秀始终不理不睬,当她费力的为“毒心郎中”的十道伤口敷上药水之后,“毒心
郎中”似乎中骂累了,他静静的仰靠在土墙上……
他闭着眼,但那痛苦的,悲伤的泪水却顺着眼角涌出来,他抽噎着,他扭曲着脸孔,那
副表情,写足他痛不欲生啊!
放开手,明毓秀取出丝绢,撕成两半,小心翼翼的,把他的双掌包扎好……。
面如死灰,“毒心郎中”睁开眼,泪水不再流了,但流出来的却是绝望和无助,悲哑
道:“小毓,你这样做,不是太绝情了吗?虽然我曾卑鄙的出卖过你,但好歹也算是你的
‘赌师父’啊,而且我也向你认错了,再说你不是不记仇了吗?怎这般出尔反尔,诺言不
真,亏你‘艳屠煞’在江湖上是铮铮有名,也不怕人耻笑么?”
平静的凝望着他,明毓秀徐徐道:“邰大哥,我和小邵要不是看在昔日我们的一场情谊
的份上,你该很清楚的知道,你绝活不到现在。我并没有食言,我从来不食言,我一向尊重
我自己的诺言,我斩去你的十指,并不是向你报复……”
狂吼着打断她的话,“毒心郎中”厉声道:“狗屁!你狠毒的斩去我宝贵的十指,这不
是报复是啥?呵!亏你说得出口,啊!老天爷!你看到了没有?这种人一定要好好的惩罚她
啊!”
不温不怒,明毓秀淡淡的道:“我说过我只是要你今后无法离开大嫂……”
一愣,“毒心郎中”睁眼看她,愤怒道:“这用得着斩去我的十指么?你该知道,你斩
了我的十指,就等于杀了我的性命,没有十指,我如何再赌牌九?不能赌牌九,我就无法赚
钱,我不活活饿死了吗?啊!狠毒的贱人,你居然美其名要我不再离开我的老婆,你的意思
明明是要连老婆孩子一起饿死,嗅!老天爷!你怎么不睁睁眼看看这个女人的心是怎么样做
的啊?”
明毓秀冷沉的道:“是的,我就是要你从今以后不能再赌牌九。赌,害了很多人,也害
了你。你不知道么?由于赌,你出卖了朋友,由于赌,你骗来的钱使你生异心,抛弃老婆孩
子,丧尽良小……”
一顿,软下语音接道:“邵大哥,我仍愿意这样亲切的称呼你,人,无论再怎样,总是
要保住良心的,也就是人性,也就是所谓盗亦有道,你出卖同路人,已是逾份的了,何况抛
弃你最亲的老婆,和自己的亲生骨肉?邰大哥,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
份了?”
缓缓垂下头,“毒心郎中”埂咽着,默默不言……
柔和一笑,明毓秀从怀里掏出一张飞钱来,轻轻塞进他的怀里,说道:“这是八万两银
子,先前我已给大嫂两万,这十万,加上大嫂能做一手好女红,我想今后你一家大小的生
活,是不难难持的,当然是不能过得大富大贵,但最起码的中等生活你是可以过得很安逸
的……”
惊异的抬起脸来,“毒心郎中”怔怔的望着明毓秀……
俏脸上不再是那冰冷之色,一抹笑容自明毓秀嘴角漾起,“毒心郎中”可以很清楚的读
出她那丝微笑里有着什么,温情、鼓励、诲勉和宽大……
这些,以前他都是感到十分陌生的,但现在他忽然感到万分亲切,他只觉得整个人突然
的温暖起来。
按捺不住的“毒心郎中”抑住心中的激动,他硬声道:“小,小毓,谢谢你使我醒悟,
你不仅救了我,也救了全家人……”
不知怎么的,明毓秀忽也两眼红红,沙声道:“邰大哥,原谅我这么做,但我除了斩去
你的十只手指之外,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使你能够回头是岸,重新做人……”
尖尖瘦瘦的猴儿脸,忽地散发着一股带着芬芳的人性光辉,“毒心郎中”含笑摇头道:
“不,小毓,你是对的,我的十指是万恶之渊,你斩去了它,虽然使我失去十只手指,但帮
我找回了我自己,会的!我会好好的重新做人,今后的下半辈子,我将好好的去爱我的孩
子,我已亏欠他们太多了,我必须尽力去补偿他们,尽到我为人夫之责,做到我为人父之
职,和尽到我做人应尽的本份!”
欣喜的泪珠,已滴下来了,明毓秀激动道:“邰大哥,大嫂和孩子们一定比小毓更加高
兴你回到他们的身边,快回去吧,小毓和小真会永远祝福你的……”
含着泪,“毒心郎中”努力的抑制自己的激动,他太兴奋了,他神采飞扬的道:“哦,
是的,我是该回去了,我回去之后,我妻子一定会抱着我喜极而泣,孩子们会又响又亮的叫
我:爹!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就是家啊!这等亲情,这等天伦之乐,我怎么一直忽视了它
呢!”
说着,他拔腿飞而去……
正想转身离去,明毓秀忽又见“毒心郎中”折了回来,不禁诧异万分……
气呼呼的跑前来,“毒心郎中”说道:“小毓,我忘了请你和小真有空时常来看我
们……”
觉得他很可爱,明毓秀道:“会的,当然会的!”
喘了喘气,“毒心郎中”又道:“小毓,我从今以后再也不赌牌九了,但是我想你不会
怪我问你一件事吧?”
明毓秀微笑道:“当然不会,邰大哥,你说是什么事来了?”
“毒心郎中”想了一下,道:“就是方才我们那场牌九,我出门之后,曾苦思一阵,我
发现你似乎做了手脚……”
嫣然一笑,明毓秀道:“不错,邰大哥,我们确实暗中做了手脚,要不然我们怎敢上门
找你和‘金银帮’主两位出了名的大赌客一决胜负呢?所谓是:上得来梁山,必有三两三,
你说是么?”
“毒心郎中”惊异道:“噢,小毓,在这一方面,你和小真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你们什
么时候做手脚居然连我也不晓得?”
明毓秀笑着道:“说出来,你会不相信,邰大哥,我们用出来的‘绝招’,不是你平时
所教的,而是我和小真悟创出来的……”
实在令“毒心郎中”感到意外。——徒弟胜了师父。
柳残阳《眨眼剑》
第四十九章
出乎意外的惊奇眨眨眼,“毒心郎中”诧讶道:“是你们自己悟创出来的?”
点点头,明毓秀道:“江湖一点诀,其实说穿了,一点也不值钱,那两张‘无名八’我
们做了记号……”
“毒心郎中”失惊道:“做了记号?我一直在注意牌子哪,怎都看不出来?”
明毓秀笑道:“我们做的记号,不是用你教我们把药水涂上去的记号,当然邰大哥瞧不
出来,我们是用上乘内功在那两张牌上印指纹的,那当然是很精细的,但邰大哥你若是注意
看的话,也许不难看出。可是通常道上的人大都在‘天牌’做手脚,邰大哥,你普通也在那
些牌上着手,对不?所以我们一反‘常态’,却在不受人注意的‘无名八’牌上搞鬼,而且
我们做记号的方法,相当特殊,几乎是令人不相信的,因为牌九的硬度非常高,就算一般有
深沉的人想在牌上做记号,但能谈笑自若,不露痕迹的搞出来,那是不容易的。就拿你邰大
哥来说吧,你若想用内功在牌上印出指纹,可能你咬着牙,用了三天三夜的力气,大概也弄
不出一点名堂来,你说是不?”
惊异的睁着眼,“毒心郎中”低低道:“可不是,别说是我,就是一般高手,也无法在
那比钢片还硬的牌上用内功做记号,这等功夫,我再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啊!更绝的是,我一
直在注意天地大牌,那会去注意无名八呢?就算人注意了,那精细的指纹,我这老花眼,又
怎能一眼看出来呢?”
淡淡一笑,明毓秀道:“其实最重要的,还是你的心理因素在搞鬼,否则还是骗不过你
的。因我和小真一开头便输得惨兮兮,使你放松了注意力,而且你一直认为我们是你教出来
的,所变的花样,决逃不过你的眼睛,你心中一定认为我们不敢大搞鬼的,所以你的注意力
无形中又松了下来,对不?”
点点头,“毒心郎中”道:“是啊,我一直认为你俩就算有齐天大圣的七十二变,也跳
不出我这如来佛的掌心哪!”
一顿,眨了眨眼皮儿,又道:“小毓,你虽然在牌上做了记号,但还得换骰子,否则,
你无法先摸牌的点数,对不?难道说,你连掉换骰子我也不知道么?”
微一摇头,明毓秀道:“邰大哥,你又错了,在你和‘金银帮”主的面前,我和小真再
大的本领,也不敢贸然的去换骰子啊!”
“毒心郎中”诧异道:“你不换骨子,你如何打出你自己所有的点数呢?”
明毓秀道:“其实也是一句话,说穿了不值钱。我只不过在三颗骰子上暗捏去了小角,
我已经练了相当久,这种缺骰子,十次准有九以上,打出来的点数是由庄家先摸牌……”
“毒心郎中”吃惊道:“我没发现骰子缺角啊……嗅,我明白了,小毓,你是在我们把
赌注全下的时候,也就是你做庄的最后一档牌,才把骰了捏去一角,对不?”
明毓秀笑道:“邰大哥,你说对了,就是那最后一次,我那对无名八早就弄好,一直等
待机会使你们全下,然后我再推出那两张无名八在最上面,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使出缺角
骰子来,一把吃下你们所有的赌注!”
恍然大悟,“毒心郎中”跌足道:“怪不得你敢夸下海口,以一赔二,原来埋伏着那两
张王牌哪!当我和‘金银帮’主输光了之后,牌局也就完啦,谁也不会去注意那骰子……”
抿嘴轻笑,明毓秀说道:“那时你们已输得昏昏忽忽的啦,当然不会去注意它了。”
微微一叹,“毒心郎中”眯了下眼,无限感慨的道:“我输得心服口服,枉我赌了一辈
子,以为唯我独尊,到现在才知道:“推一山比一山高,一海比一海深呀!真是长江后浪推
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我老了,不中用啦,现在的天下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谁说不
是?”
摇摇头,一阵苦笑,“毒心郎中”不自觉的又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明毓秀微笑着,轻盈的截断他的话,说道:“邰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