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着着唱着,黄金突然停止。
奇怪!卧房内竟然毫无动静!
萧嫱曾经说过,很快就会进来陪他“闹海” (洗澡),隔了这么久的时间,怎的仍旧不见踪影呢?
或许马子们生性如此,做事总是慢吞吞,脱光衣服自然也是如此。
不对,性子再慢也该有个限度,绝不应该耽搁这样久的时间!
黄金心中起疑,出声叫唤:“萧姑娘……”
“………”没有回应。
再将嗓门拉高:“萧姑娘,你在外面做什么,怎么不进来陪我呢?”
“…………”
外面依旧鸦雀无声。
黄金愈想愈不妙,哗啦一声从池子里面跳出,三步两步,一头冲进卧房。
房内空空如也,哪里还有萧嫱的影子?
不仅见不到萧嫱,甚至连他自己身上的衣服,包括内裤汗衫,也没留下一件。
黄金急得想吐血,一跤摔倒地上。
现在想通了,他被萧嫱耍得好惨!
混身“叶子”(衣服)一件不剩,倒也算不得什么,让他心痛的是,栓在裤带上的那块玉佩!
急怒攻心之下,黄金恨不得夺门而出,去追萧嫱。
可是刚刚走到门口,他又自动退了回来。
夭寿!萧嫱不该拿走了他的混身衣服,光着屁股怎能跑到街上追人!
不久前的一团高兴,现已完全化成泡影,气得黄金一跤跌在地上,脸色铁青,直翻白眼。
朱贝戎、古人俞、巴岱三人联手“设舵”(保护),眼见四路,耳听八方,随在萧嫱身后,一口气跑到了土地庙中。
那座破庙,就是他们经常聚会的地方。
萧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但内心中充满喜悦,立刻将到手的玉佩,呈现在众人面前。
哇噻,好晶莹的光泽啊!
但是,古人俞却对萧嫱带来的那些男人衣服,感到厌恶。
“萧嫱!”他这:“莫非你吃错药了,竟将老凯子的脏内裤、臭袜子全都抱来,也不怕,脏了你的玉手。”
萧嫱耸了耸肩膀:“没法度,这是为了安全呀。”
“为了安全?”
“嗯!东西既然到手,就要尽快‘跷’离现场,你说对不对?”
“对!”
“那种情况之前,最怕的是什么?”
“最怕老凯子发现后,立刻就追。”
“你能保证老凯子不会很快发现吗?”
古人俞将头摇得好像货郎鼓:“不能保证。”
萧嫱得意的道:“所以我们不能忽视掉这个危机,所以我就顺手牵羊,拿光了他的衣服。”
巴岱高兴地大叫道:“正点,这样一来,纵然老凯子当时发觉,他也追赶不成了。”
古人俞笑道:“的确追不成了,光着屁股追马子,怕不被人笑掉大牙才怪!”
巴岱道:“但也有够夭寿,萧嫱,这一手怪招真是缺德带冒烟,老凯子定会被你气疯。”
萧嫱带笑道:“气疯不气疯,那是他家事,反正东西已经到手了,你们应该为我庆贺。”
古人俞的小眼珠一转,忙道,“慢着,老凯子不能光着屁股追马子,那只是暂时的情况,他有了‘叶子’(衣服)后,他肯善罢甘休吗?”
萧嫱紧张道:“小不点,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古人俞道:“我的意思是:危机尚未消除,千万大意不得。”
“那该怎办?”
古人俞双手一摊道:“凉拌!”
朱贝戎插口道:“小不点,什么‘凉拌’不‘凉,拌’,现在不是你说这种话的时候。”
巴岱附和道:“对,你不该抱着幸灾乐祸态度,应该出个点子化解危机才对。”
古人俞将眼一瞪:“你他妈的牛奶,还不是照样只说风凉话,为何你不动点子,偏偏依赖我。”
巴岱立刻道:“我的脑筋不够灵活,想出来的全是馊点子,你比我强多了。”
古人俞道:“碰到这种事情,我也没咒好念。”
突听朱贝戎大声道:“他妈的牛奶,你们两个‘杂碎’(没用的东西),别尽在这里耍嘴皮子,都到门外去,给我‘插旗’(把风)。”
古人俞和巴岱互看了一眼,全都露出了一脸瘪像。
萧嫱诧道:“插旗,能管用吗?”
朱贝戎道:“当然有用,如果老凯子真的找上门来,至少我们可以提早发觉,也好带着着玉佩‘跷舵’(逃走)。”
萧嫱点头道:“嗯,好不容易到手的东西,绝对不能让它飞掉。”
在朱贝戎的催促下,古人俞和巴岱只好带着一肚子的闷气,跑到门外“插旗”去了。
朱贝戎又道:“萧嫱,你曾说过,这块玉佩至少可直两三万两银子,是真的吗?”
萧嫱点头道:“不错,但是如果拿到‘富贵窑’(当铺)去‘上架’(典当),就值这么多了。”
朱贝戎诧道:“我不懂,为何不将玉佩卖到古董店,却要拿去‘富贵窑’?”
萧嫱嗔道:“真笨!玉佩乃是稀世之宝,不能轻易曝光,这个道理你都不懂么?”
朱贝戎道:“我懂,但若拿去‘富贵窑’,又该怎么说,难道那就不算曝光吗?”
萧嫱道:“当然也算曝光,但是情形不同。”
“有什么不同?”
“万盛当铺的老朝奉跟我熟悉,只要是我拿去的东西,他都不会考虑来源问题。”
朱贝戎喜道:“正点,那就由你拿去‘上架’罢,换成银子,好派用场。”
萧嫱正色道:“我先问你,你准备如何处理这些钱财?”
朱贝戎道:“首先要建立一座永久的‘窑口’(窝),这是我们的根本。”
“然后再慢慢扩充,分堂、分鸵,成为江湖上最庞大的帮派。”
萧嫱张大了眼睛,骂道:“哇噻!你的雄心倒是不小,真的准备大干特干了。”
“应该说大偷特偷!”
“看你说得有多难听。”
朱贝戎道:“这就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旦偷上瘾了,想要收山,都很困难。”
萧嫱摇了摇头,苦笑道:“要是按照你的目标办事,光凭这块玉佩,钱是不够用呀。”
朱贝戎道:“所以必须继续地大干下去,不能手软,不能泄气。”
萧嫱道:“找到下手的对象了没有?”
朱贝戎点头道:“已经‘踩过盘了’(打探过了),算是杭城的一名富豪。”
“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明天晚上,大家仍在这里会合。”
“还是这个老地方呀?”
“没法度,正式‘窑口’还未建立之前,只好再用这个临时基地。”
萧嫱朝外吆喝道:“小不点,巴岱,你们统统进来。”
人影一晃,古人俞和巴岱同时进了庙堂。
萧嫱接着道:“有什么动静没有?”
古人俞道:“没有,连个过路的鬼影子都没见到。”
巴岱忙道:“有,我却看到一只黄鼠狼,飕!眨眼功夫,它就不见了。”
萧嫱眼一眯,巴岱不说了。
朱贝戎道:“现在我们全‘闪’(走),明天晚上再在这里集合,预祝我们一切顺利,成功!”
四人离开土地庙时,月亮正好当空。
这是一个令人陶醉的夜晚,但对老凯子黄金来讲,却是一个令他心痛的夜晚。
他连萧嫱的骚味都没闻到,平白丢失了价值连城的玉佩,你说让他心痛不心痛?
三
翌日中午,艳阳高照。
朱贝戎陪伴萧嫱,来到万盛当铺门前。
玉佩决定“上架”(典当),为了安全起见,朱贝戎特地担任“护舵”(保镳),免得发生意外时,萧嫱无法应付。
古人俞和巴岱没有跟来,可能他俩尚在家中“施条”(睡觉)。
或许是做贼心虚的缘故,朱贝戎站在门口,一阵东张西望……
他很担心,唯恐凑在这个个骨眼上,老凯子黄金突然出现,或者是衙门里的“条子”(捕快)跑来“穴人”(抓人),故而在行动上显得特别谨慎。
萧嫱倒还相当沉着:“看到什么可疑的情况可没有?”
朱贝戎摇头道:“没有,附近的一切都很平静,只是不知当铺里面情况如何?”
萧嫱楞了楞:“你是说‘条子’躲在当铺里面,等着我们送上虎口?”
“难道你不认为有些可能吗?”
萧嫱带笑道:“神经病,你将‘条子’的能耐估计过高了。”
“怎么说?”
“他们既不是诸葛亮,也不是刘伯温,能掐会算,算到我们要来到这里销赃,这岂不是担心过头了嘛!”
“那可说不定,你也不能太过低估了‘条子’。”
萧嫱道:“我不信,至少这家‘富贵窑’(当铺)里的老朝奉,绝对不会‘摆摊’(去报官、出卖朋友)。
你在外面等我好了,如果有事,由我一人承担。”
她很任性,说完毫不犹豫,大摇大摆的进了当铺。
这时的朱贝戎,心情更紧张。
他很明白这是最重要关头,既要担心萧嫱在里面的安全,又要防患外面可能发生的变化。
街头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朱贝戎全神贯注,只要稍有风吹草动,都会进成他紧张兮兮,摆好架式,准备“开扁”(搏门)。
所幸毫无意外发生,似乎根本无人注意他的存在。
过不多久,突见萧嫱一头钻了出来。
她是既紧张,又兴奋,忙将朱贝戎拉倒一个蔽静的所在,低声摊:“你没碰到什么麻烦罢?”
“我很好,你呢?”
“我也非常顺利,你看。”一张钜额银票,塞到了朱贝戎手中。
银票上面写得清楚:凭票兑付纹银一万八千两。
朱贝戎有点意外:“这是‘上架’(典当)玉佩的全部数目?”
萧嫱将眼一瞪:“当然,你还疑心我会私闷金钱不成。”
朱贝戎忙道:“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这个价格有点吃亏。”
萧嫱道:“这里是‘富贵窑’,不是救济院,凡是干这行的老板,都是生个儿子没屁眼的缺德鬼,能付一万八千两,已经算是很够交情了,你还嫌少呀!”
朱贝戎傻傻地一笑道:“说得也是。”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萧嫱的脸色突然变了,眼中流露出惊恐的光芒。
朱贝戎诧道:“你是怎么啦?”
“要糗!你看是谁来了?”
顺着萧嫱的手式一瞧,朱贝戎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正是老凯子黄金。
显然他为丢了玉佩事气愤难平,只见他怒目瞪眼,带领着一大帮手下,正朝这个方向走来。
朱贝戎急道:“哇噻!这个老凯子凶得好像要吃人,该怎么办?”
萧嫱定了定神:“带着银票,快走。”
“你呢?”
“我会照顾自己,才凯子是孙子,我是如来佛,哪怕他一个十万八千里,我不相信他会翻出我的手心。”
“好,保重自己,晚上见!”
说完,躲躲藏藏的闪进了人群。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萧嫱何尝不想“闪”。
可惜她已“闪”不掉了,老凯子已经发现了她,怒气冲冲的赶了过来。
“萧嫱,我看你往哪里跑,快快还我的玉佩来。”
他的厉吼声像打雷,眼睛瞪得如同铜铃,那副狰狞的样子,恨不能将萧嫱和水吞进腹内。
但是,当他和萧嫱面对面站定时,却又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一点“皮条”(办法)都没有了。
他的满腔乌气,似已全部从后门跑光!
或许这跟萧嫱的笑容,有着很大的关系。
萧嫱的笑容好像百合盛开,纵然不能倾国倾城,却能使猪哥形的男人骨头发酥。
尤其是像黄金这样的标准猪哥。
嘻嘻嘻……
发不出来脾气,黄金反而笑了。
萧嫱阴腔阳调的道:“唷!看你这副气冲牛斗的样子,家里失了火啦?还是死了人啦?”
黄金将头摇得好像货郎鼓:“都不是,而是遗失了一件宝贵东西。”
萧嫱带笑道:“是不是那块系在腰间的玉佩呀?”
黄金大喜道:“对对对,就是那块玉佩,看来,定是姑娘你偷去了。”
萧嫱双眼一瞪:“放屁!什么偷不偷的,多难听!”
“那要怎么说,才不难听。”
“应该说拿。”
黄金神情一怔,心说:“这是哪国的歪理?明明是偷,偏说是拿!”
但他没有勇气顶撞萧嫱,慌不迭的道:“好好好,我的姑奶奶,偷也好,拿也罢,现在你该还给我了罢?”
萧嫱双手一摊,带笑道:“现在我没带在身上。”
“放在哪里?”
“放进银行的保险箱中去了,放心,安全得很。”
黄金笑了,笑得非常难看,好像在哭。
萧嫱道:“你笑什么?”
黄金道:“姑娘,你在开我的玩笑了,银行要等一百年后才会开张呢!保险箱让你存放我的玉佩嘛!”
“你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