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种庄肃而出人意料之外的举动,倒使徐玉麟有些犹豫起来了,但是话既出口,自难收回。
他稍作沉忖,随也嗡然一声龙吟,“九龙剑”握在了手中,目视紫阳玉女道:“紫阳姐姐,说吧!”
紫阳玉女玉手一翻,宝剑横在胸前,道:“好,我就说………”
她略微一停,声音放得极低,但却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清晰无比的迸出:“至于先师遗简中,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要我将那生出‘回旋之路’之人,无分老少美丑,应以身相许,合二人之力,共襄大举!”
徐玉麟一听此言,犹如遭受雷极,从万丈高空堕下深渊,浑身一阵抖咦,暗自叫苦道:这待如何是好?设若说出个不字,眼下不堪想像之事,立即发生,如果应允了吧,又将何颜以对苏玉娇?我已害她伤心之极,只身飘零,又岂能再错!还是我死了的好,以谢红颜知己……
瞬间,他已下定决心,长剑一抬,迳向颈上抹去………
在同一时间,紫阳玉女的一柄宝剑,已已刺向胸窝………
蓦然,“呛啷”两声金铁落地音响,千钧一发之际,“翠竹小轩”内,已然发生了变化——
失踪多时的白猿狒狒,由地上机伶敏捷的捡起了两柄明晃晃的宝剑,跃在“翠竹小轩”的一边,金睛泛射著疑惑不解的光芒!
奇丑无比的马大嫂,抱著个胸口流血,呜咽啜泣的紫阳玉女,怒吼道:“你这不识抬举的小子,几乎把公主送了性命,看老身不把你活剥皮才怪!”
徐玉麟如梦方醒,喃喃自语的道:“啊二天哪!我做错了什么?我害死了她!………”
倏的,他身形电奔般,迳向马大嫂扑去,双手一抄,便将紫阳玉女夺来,狂喊狂叫道:“紫阳姐姐,紫阳姐姐,你………你不能死呀!我答应你就是——”竟抱著紫阳玉女的娇躯,痛哭起来!
赛西施马大嫂,虽然功力不弱,无奈徐玉麟情绪激动至极,直似头猛兽,出手之力,何其之大,是以在她不意之下,竟被他将受伤的紫阳玉女抢了过去。
原来她奉紫阳玉女之命,去将因于“迷踪巷”中的狒狒领来,刚刚行至“翠竹小轩”门前,瞥见紫阳玉女与徐玉麟两人,正自学剑自刎,间不容发之际,施展出她仗以成名的“九环杖法”
,其中绝招——“双龙探驴”,将两人的宝剑击落。
此际,马大嫂一见徐玉麟抱著紫阳玉女,只管一个子儿的哭泣,而紫阳玉女虽然受伤不轻,却停上了呜咽,面现欣慰!
到底是人老智多,她向徐玉麟近前行了两步,沉声喝道:“臭小子,只知道穷嚎,看看公主还有救没有?”
一言提醒了理智昏乱中的徐玉麟,张开泪眼,瞧了瞧紫阳玉女的面色,道:“她还有救的!”
说罢,随将紫阳玉女平放在书案上,迭从怀中掏出一个羊脂玉瓶,拔去堵塞,倒出两颗丹丸,一阵芳香,盈于小轩。
赛西施马大嫂急道:“臭小子,你这是什么药丸?”
徐玉麟一边把一粒丹丸送进紫阳玉女的樱唇,又将余下的一粒,托在手心,伸向马大嫂道:“此乃家师独门秘制的‘万应灵丹’,你把这粒拿去,把紫阳姐姐抱进内室,解去外衣,敷在伤口上,保管立愈。”
赛西施马大嫂接过这丹丸,面露惊愕,一改怒态,道:“这是‘万应灵丹’!怪不得我们公主会相中了你小子!”说时,那张丑怪的脸上,忽的闪过一丝难得的笑容!
徐玉麟急道:“你甫说了,快依照我的话去做吧!”
马大嫂揪了徐玉麟一单眼,抱起紫阳玉女向内室走去。
徐玉麟在外室来回的艘著力步,心头千端万绪,直如一捆剪不断,理还胤的蚕丝……
“死亡之车”、“不归别庄”、“回旋之路”、“九幽地府”、“天地一尊”、“紫阳公主”、“翠竹小轩”………这种种的遭遇与听闻,恍如一梦!
然而,这场南柯梦境,又是如此的真实啊!
一张张情网,把他像个鱼见似的罩住了,他不知今后将何如以自处?
芳心早属的苏玉娇能原谅他吗?就是她能原谅他,而紫阳玉女又岂能容纳得下苏玉娇呢?……
徐玉麟正自难分难解,萦念百转之际,只见马大嫂由内室中缓缓走出,那一只独眼,对他放射著异样的光彩,说道:“小子,福缘不浅!你既答应,公主说这个要你拿去——”说著,竟自递向徐玉麟一支金钗。
徐玉麟接在手中,迭忙问道:“紫阳姐姐不碍事了吧?”
马大嫂道:“这个还用问,有你那两颗同被武林中人,视之为续命珍宝的灵丹,就是伤得再重些,自地无妨,少时,她就会好的。”
徐玉麟接道:“只要地无得就好!”
马大嫂忽然又道:“你这年轻人,怎的一点礼教都不懂,拿了人家的东西去,难道说就算了吗?”
“不算又要我怎么办?”徐玉麟看了看手内的紫阳玉女所赠金钗,若有所悟的道:“在下甚为惭愧,身边仅有一只家传玉佩,那就烦你转交给紫阳姐姐吧——”说著,由项间解下那只翠玉麒麟,递给马大嫂手中。
马大嫂接过一看,道:“这东西倒是很好玩的哩!”竟自转身进入内室。
※※ ※※ ※※
碧空万里,日正中天。
虽然已是冷季,可是这里却没有半点冷日气象!
绿草如茵,群花盛放,马儿啡,蝶见飞,洋溢著一片阳春景色!
宇宙之大,造物之神奇,能不令人拍案叫绝,匪夷所思?
——这便是群峦环抱中的世外桃源沂山“藏龙谷”!
此刻,在谷中的那所名叫“翠竹小轩”的精雅茅舍里,也充斥著春天的气息;筵开一席,宾主尽欢,可谓花香酒浓,醇醪美人,世上至乐也!
满席上山珍海味,目不暇接。两名绿衣小婢,手捧银壶,似穿花蝴蝶般,为在坐诸人憨热斟酒。
坐上主人面如桃李含春,娇艳欲滴,一身玄衣,朴素中更显得气质分外高贵,艳而不俗,媚而不荡,一赞一笑,在在都足以令人为之陶醉!
但见她手拈银杯,盈盈起立,秋水传神的对在坐众人环扫一周,最后目光在身旁一位白衣少年那张冠玉的俊脸上,停留霎时,又转移到对面一位矮小精干的道童上,嫣然笑道:“各位今番光临‘不归别庄’,而又深入‘藏龙谷’,可谓百年来武林中的一件空前大事………”
她见在坐众人,也都各拈面前酒杯,离坐而起,随略微一停,继续又道:“这件大事,应该归功于童老前辈的博闻强记,以及心机之细密。不然,已经不为当代武林中所知的那辆‘死亡之车’,绝不会引起徐、欧两位的注意,各位也到不了敝庄,而先师与那一百零八位高手,穷数十年之精力,所创研的一套绝古旷今武学,亦将长埋地下!所以,妾身首先以薄酒一杯,向童老前辈致敬。”
她说著,竟首先将手内樽酒,一饮而尽。两名绿衣小婢,以过快得出奇的手法,复为各人添满酒杯。于是她举杯接著又道:“这第二杯酒,妾身对三位在‘九幽地府’与‘回旋之路’中,所受折磨,深表歉意!”
两杯酒过,诸人落坐,举箸用菜后,神剑北童拈杯在手,欠身道:“老朽只不过是误打误撞,才将徐、欧两位老弟带进贵庄,要非紫阳玉女姑娘,及时相救,恐怕我等真的要作永留不归之客啦!是以老朽要借花献佛,向玉女和马大嫂各敬一杯,聊表微忱,不知两位可肯赏脸吗?”
赛西施马大嫂,独眼一翻,首先桀杰笑道:“老童子,你那一手‘秘剑快斩’绝活,几使江湖中人,闻之丧胆,今得谋一面,又承看得起老身,从命尚且不及,岂敢推辞?来!我先和你干一大杯。”说毕一饮而尽,虽已届七十一高龄的老姬,酒量惊人!
紫阳玉女也欠身陪了一杯,道:“童老前辈,都是自己人啦,一切请不必客气。”
神剑北童放下酒杯,忽然哈哈笑道:“此次‘不归别庄’之行,在老朽来说,可以说是生平中第一次大开眼界,那‘九幽地府’的确厉害!不是老朽当面恭维,这种独到心机,普天之下实不作第二人想,姑娘先师‘天地一尊’之名,的是当之无愧!”
三寸剑欧阳青依然面罩黑纱,不过此时用酒之故,才露出了鼻梁以下的部份面孔,两人对他难免起一种散件神秘的罪感。
他自从和神剑北童撞进了“九幽地府”中那幢黑屋之后,便一直再未出得来,虽曾两人合力外冲,那被门前两具骷髅所出诡异招式所阻,他心里想不透这两个骷髅架怎会比活人武功还要高强,还要灵活?
他原就颇富心机,至此更了悟到那些骷髅招式,乃是一种旷世武学,而企图偷学之念更炽,可是他却仅仅学会了十七招,便被黑屋所困,心里干著急,却无可奈何!
至于神剑北童因何突然领他冲进那幢黑屋?自然有其道理。起因是,神剑北童忽然发现黑屋中亮光一闪,但当他撞进去后,却是空空如也,毫无所有,殊不知那道亮光,正是紫阳玉女派人撤除“九幽地府”发动骷髅障的机括时所露。这些他们自是不得而知。神剑北童尚无所谓,欧阳青却因而不能偷学武功,蕴怒于胸。后来两人似乎在一阵天旋地转,昏昏沉沉中,离开了“九幽地府”,便披紫阳玉女派去的碧玉小婢,带来此“翠竹小轩”,一见徐玉麟同白猿佛佛也已到此,大家说明经过,始才明白一切。
但是徐玉麟却把和紫阳玉女联姻,以及紫阳玉女便是二十年前失踪的紫阳公主之事,讳而未谈,这自是紫阳玉女之意,而徐玉麟实在也不能把此事宣泄于欧阳青,以免他徒生啰嗦。
不一会紫阳玉女因得“万应灵丹”之救治,加以伤势本就不重,已霍然痊愈,由马大嫂陪同,从内室易妆而出,一若常人。
斯时,绿云已将酒筵摆好,徐玉麟给他们逐一介绍,大家都是江湖上久已闻名之人,自是免许去许多啰嗦,便一同入席。
欧阳青虽然满怀愤愤,但披紫阳玉女的艳丽武功所慑,是以一直闷无一言。
此际他一听师兄神剑北童,对“天地一尊”与紫阳玉女,大加恭维,心中更不以为然,但凛惧于师兄之威严,又不敢顶撞于他,以故北童话毕,他只是嘴角微微一抿,仿佛硬压下了一口闷气。
徐玉麟和他对面而坐,将此情形,已自看在眼内,深恐欧阳青妄生事端,误了大事,乃迭忙举杯对他欠身道:“欧阳儿为了小弟之事,受尽辛苦,小弟时刻于心不安,我想藉此机会,以紫阳姐姐的佳酿,敬兄台一杯,略尽微意。”说罢,竟自首先干了。
欧阳青当此如许众人面前,只好亦饮满一杯,并躬身答道:“徐兄何必如此见外,弟奉师命,尚未对兄略尽犬马之劳呢!”
他口里虽是如此说,心中却暗自骂道:哼!刚见一面,就姐姐长,姐姐短的,硬讨近乎,拍马屁,想不到你是个见一个爱一个,缠女人的能手哩!
酒过三巡,紫阳玉女以主人身份,又向每人敬过一杯,然后妙自含情的瞟了身旁的徐玉麟一眼,对神剑北童笑道:“童老前辈,适才所言先师才学,普天之下,不作第二人想,可是我今天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哩!譬如说吧,先师虽然设计得这所‘不归别庄’,里里外外,飞鸟莫进,神鬼难出,但是三位却能混得进来,且未遭到阻挠,这岂不是强中还有强中手吗?”
神剑北童哈哈答道:“我等之所以能进入贵庄,还不是偷偷摸摸搭上‘死亡之车’的关系,那能说是凭本领而来呢?”
紫阳玉女略微颔首道:“这一点姑且不论,可是这位麟弟弟,身入最厉害的那座‘回旋之路’,实为百年来全身而出者之第一人,敢问童老前辈,这又当如何解释?”
神剑北童略作沉思,笑道:“我这位徐老弟,乃是个福缘最厚之人,自是又当别论了!”
他这种答覆,可以说是圆滑之极,且语意双关,紫阳玉女冰雪聪颖,那有不明其涵意之理,故而嫣然一笑,使亦不再多言!
欧阳青将紫阳玉女对徐玉麟的另眼相看,虽妒念顿生,醋火中烧,但也只有强忍于心的份儿。
徐玉麟因急于要如飞云堡中情况,以及赶赴东海莫邪岛搭救秦大川与杨金萍,随满饮了一杯,向紫阳玉女问道:“紫阳姐姐,家师老人家来此时,除了对姐姐说秦大川与杨金萍二人,被莫邪一枭掳去之外,不知还有别的重要消息没有?”
紫阳玉女停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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