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知万里疯依程百康,乃是当今执武林牛耳的少林掌门人,净心大师俗家师弟,辈份极高,年已届百,誉满江湖,此时此地出面说话,在场的正大门派人物,自无人反对。
黑衣教主与莫邪一枭,虽受了他一番数落,但也明白,若非此人及时现身,则必早已当场现眼!因此两人虽则窘极,可也目知理屈,只好忍受。所以在程百康说完后,莫邪一枭略一沉忖,随即问道:“敢问程大伙,所谓公平夺宝,究竟如何?”
程百康稍一犹豫,道:“这个吗?……以老疯子的意见,那就是不但要一比一,还要预先规定好,在几招之内决定胜负,最后胜者,即为紫玉狸的主人翁。”
黑衣教主褚呈祥道:“此法固然公平,但那少年是否同意?同时,本教主也有个提议,就是在比斗时,对方是不是可以不用邪术(指五行掌)?”
程百康忽然面色一沉,答道:“老疯子怎的越老越糊涂,该死,该死!怎么给别人作起主来了,这一点老疯子须要问问紫玉狸的新主人去。”
程百康正拟向玉麟跟前行去,只听玉麟斩钉截铁似的高声道:“在下完全听凭程老前辈意见,就是黑衣教主的提议,也愿意接受,不过在下对褚教主适才之言,须加修正,如果说“五行掌”法是邪术,那么褚教主的“针雨”暗器,真正是邪中之邪呢!”
褚呈祥一闻此言,直气得面色铁青,却又不便发作,只有将满腔怒火,强自压下。
万里疯依程百康打圆场似的又“哈哈”笑道:“老疯子今日的这张脏脸上,可真增加了不少光彩哩!小兄弟,不但继承了令师的绝学,舌上工夫也相当不弱哩!”
他说著,看了看满地东倒西歪的人,面色严正的又接道:“老疯子尚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小兄弟能否应允?”
玉麟谦恭的答道:“老前辈有话只管吩咐,只要在下能做得到的,无不遵命。”
“小兄弟如此说来,可把老疯子折煞了。老疯子一向喜欢直言爽语……”
他说到这里,略微一停,用手一指那些地上躺著的人道:“唉!小兄弟,江湖上的怨仇,宜解不宜结,这些人是否还有救治的希望?”
玉麟道:“老前辈教言,在下铭感五内。这些人此刻尚还有救,倘若再过一个时辰,那就没有希望了。”
莫邪一枭、黑衣教主两人,一听受伤部下,尚有救治希望,都不禁面露喜色,深感程百康为人行事之磊落,其能受江湖上之敬佩,绝非偶然!
程百康听说这些人尚有救活希望,喜形于色,迭忙又道:“以老疯子所知,小兄弟你这‘五行掌’所伤之人,在场者除小兄弟外,都无能为力,那就请小兄弟快把他们救治一下吧!”
玉麟想不到程百康有此要求,心中略一犹豫,未待答言,转身向苏玉娇看了一眼,意思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程百康何等老练,心知这些人生死关头,全在这个红衣女子的一言决定。故而未待苏玉娇说话,迭忙道:“这位姑娘,如非老疯子走眼,必是江湖上闻名的白马红娘苏玉娇姑娘吧?哈哈!苏姑娘你看这事,我这小兄弟可以做吧?”
苏玉娇恨透黑衣教与莫邪岛人,正欲出言阻止玉麟,却被程百康把话抢在前头,心中虽是暗骂疯侠之刁滑,但却不好再说甚么了。她略一沉思,随道:“程老前辈,这件事情我可做不了主,还是由他去决定吧。”
苏玉娇说时,对玉麟尝过莫可奈何的一眼。
玉麟心中忖度了一番,暗自做了个决定,乃缓缓道:“程老前辈,在下也有一个要求;请老前辈转告在场诸位高人,以及天下英雄。在下不愿因紫玉狸的明争暗夺,引起江湖上的杀戮,可是武林中人,谁都想将此宝物,据为已有,为了公平了断此宝归属,订于明年三月三日,请天下英雄,届时到泰山相会,以印证武功,胜者为此宝之主。但在未届约期之前,在下因有事要办,任何门派人物,不得再向在下往事烦优,否则,在下出手绝不留情,必要时并将此人人欲获之宝,予以毁去。不知老前辈可愿当在场诸位,作此证人否?”
程百康一听玉麟这篇言词,两手不住的乱抓那满头蓬发,沉吟了一阵,道:“这件事可真麻烦哩!老疯子既已插手管了,那就凭著我这把骨头管到底吧……”
他说到这里,抬头环视了在场人众一眼,高声宣道:“各位英雄们听著:这位小侠与天下英雄,订于明年三月三日,泰山相会,印证武学,以评断紫玉狸之归属,但在未届约期之前,任何门派人物,不得对小侠有所烦优,不然,不但这位小侠,出手绝不留情,必要时,并将宝物毁去,就是我老疯子也要为这老脸和他一拚,不知各位还有何高见?”
万里疯侠程百康宣布完毕,只见那武当二真,昆专双杰,华山老尼,俱各自飘然离去。
莫邪一枭、黑衣教主,情知目前手下伤亡惨重,已无力再举,亦只好默不作声,静待玉麟为其受伤属下疗伤后离去。
程百康一见大家都无异言,乃对玉麟道:“这事就如此决定,请小侠赶快给他们疗伤吧!”
玉麟也未再说话,随将躺在地上的伤者,一一检视一遍,然后将一具一具的尸体,并排的放在一起,只见他面色凝重,双掌五指微屈,掌心冒出一股白色热气,逐渐浓厚扩大,终至成为两缕凝聚不散劲力,忽然他沉喝一声,双掌将两股劲气,向那一具一具的尸体推出!
莫邪一枭,黑衣教主一见,心中大骇!怒叱一声,同时挥出一掌,向玉麟撞去!
万里疯侠程百康与白马红娘苏玉娇,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拍出一掌,将莫邪一枭与黑衣教主的两股掌风往斜里撞开!
只见玉麟面色惨白,伸手入怀,摸出了个羊脂小玉瓶,倒出一颗丹九,纳入口中,缓缓转身到莫邪一枭与黑衣教主斥道:“在下不惜拼耗真元之气,为尔等属下救伤,两位何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说罢,怒目而视。
程百康见此光景,惟恐一言不合,再拼斗起来,随“哈哈”笑道:“小兄弟,这也难怪他们,实在是你这独门疗伤之法,令人少见多怪之故!”
莫邪一枭与黑衣教主,既挨玉麟斥责,复受程百康之奚落,一个是一岛之主,一个是一教之尊,何曾受过这等别气,正欲发作,忽听一阵呻吟之声,但见那一具一具的尸体,大部份四肢抽动了一下,两人这才按下怒火,心中既喜又愧,喝嚅的半呐说不出话来!
玉麟见那些受伤之人,大部业已醒转,随道:“他们凡是内功基础为好的,只要休养三个月,便可复元,再过半个时辰,不能醒来的人,不是因受伤较早,就是内功较差,已经没有希望了!”
万里疯侠程百康“哈哈”笑道:“小兄弟人力尽矣,那也只好看他们各人的造化啦!来,我给你引见一下我这四位师侄吧!”
程百康转身将尚未离去的少林寺的四金刚,对玉麟一一介绍了一遍,后又接道:“老疯子飘泊江湖,行踪无定,极少和四位师侄见面,明日由老疯子作东,我们来个痛快,不知小兄弟和苏姑娘可肯赏脸吗?”
玉麟正欲答话,只听半空中一个苍老而有力的声音,“嘿”了一声,道:“小娃儿,第二关算你也及格通过……”
这话音字字清晰,而且尾音拖得极长,然而却不知其人身在何处,使在场之人,无不为此人的武功身法感到惊骇!就是连程盯康那种拔尖儿的江湖老手,也不禁面色肃穆,为之愕然!
这时,只有玉麟态度从容目若,似不为这声音为奇,这情形看在程百康的眼里,心中一阵狐疑不定……
※※ ※※ ※※
黑夜,阴云密布,星月无光,飒飒的秋风,吹落著牛毛似的细雨。
在细雨中有一条矫捷的人影,翻山越岭的奔驰著……
最后,这条人影穿进一处白骨累累的荒坟场中,在一座突兀而奇大的坟墓之前停下。
只见这条人影绕著这座坟墓环行了一匝,停身在墓前一个巨大的石香炉之傍,细细的端详著,复用手抚摩了一回这个石香炉的每一处细微的部份……
过了约莫盏某工夫,他好像任这石香炉上毫无发现似的,然后又向墓前一些石人、石马走去石人共有八个,分成四对,两旁站立。石马则仅有两匹,却一反常规的马首正对著古墓,作奔行状。
他对这八人两马,逐一的审视了一遍,只觉得它们每一个都是姿态怪奇,栩栩如生,但却看不出一些端倪来。
他仰视了一下伸手不见五指闪天空,不禁喃喃自语,道:“这人真也奇怪,明明字示要我到此,但却又避不相见,难道说要我没法进去这座古墓吗?”
他乃是个聪慧之人,忽然灵机一动,又向那些石人身傍走去。从右面第一个石人看起,只觉得这八个石人的怪奇姿势,每个都截然不同。而且这些怪异姿势,实菲常人所有。
于是,他心中暗忖:假如一个常人作出这种姿势,不知又能怎样?心随念转间,不期然的由右首第一个石人的姿势,摹仿了一下。
这一来使他豁然大悟,不禁惊喜欲狂!
原来这石人的姿势,正是一种诡奇的武功招数啊!
他原是一个武学良材,对武功一道,目能触类傍通。于是在惊喜之下,将八个石人的诡异姿势,逐一摹仿了一遍。心觉这八个姿势,既可各自独立为一奇招,复可连贯施为。为恐过时遗忘,复将此八式,反覆演练数通,直至纯熟自如,始才停住。
他在无意中获得了一种诡异武功,心中自是不胜欣喜,竟然长啸一声,飞身跃落于一四石马背上,一拍马头,喝道:“走!”
他这一乐以忘形的举止,谁知竟然触动了骇人的怪事!
只听一阵轰隆大响,那八个翁仲居然一起移动起来,绕著石马,纷纷旋转,竟成一种极其复杂的阵形。
对于九宫八卦,五行生克之数,他虽然从师学艺时,对此道所学很多,可是在他的记忆中却始终想不起这是一种甚么阵势来。
他试著以他的机智与功力,是否能够破解这种阵势,可是他想了半天,兀白无法破解!
他把每个石人所据位置,以及旋动的方向,默默的牢记于心,然后将马头一拍,心想石人再恢复原位,但是却没有发生作用。
他心中暗付:这马头既然发动石人移动,那么这停止石人移动的机括,又是在那里呢?
倏然灵明一动,他飞身跃落另一马背,把这石马的马头一拍,果然被他猜著,那八个石人忽然各回原位不动。
此时,他身上的衣衫,已全被细雨打湿,凉风吹过,顿感寒意甚浓,心想那神秘怪人,既不现身相见,何不就此离去?反正目已已在无意中学了一套诡异武功,总算不虚此行。
他想到这里,正欲纵身驰回,忽然那古墓之后,飞出两条人影,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央。
来人身法,一看便知是名家高手,他微微一愕,左右环视了一眼,见是两个长髯老翁,随即抱拳为礼道:“两位老前辈高姓大名,对在下有何见教?”
右边一个看来年纪稍长的长髯老翁,沉声道:“我两老乃是长山二圣黄公韶,黄公华,来此不为别故,想向小侠借用一下紫玉狸,不知小侠可肯吗?”
这人原来正是本书主人玉麟,他因于寓所得一字示,约他来这曾因追赶一个灰衣人到过的古墓之前,原以为必是那数次暗中冷笑与说话的神秘怪人,仗著艺高人胆大与好奇心理的驱使,他瞒著苏玉娇,独目一人来此赴约。
在悦来店的酒楼上,他曾听到长山二圣的谈话,但并未见面,故而不识,乃有此一问。今既听二圣自报姓名以及目的,心想那留字约会之人,必是此两老所弄玄虚,随即答道:“原来两位老前辈,留字约在下来此,就是为了这个吗?”
“你说甚么?”大圣黄公韶不解的道:“我们是跟你到此的,谁约你来?”
玉麟一听,心中已然明白,留字相约,必另有其人,长山二圣必是暗中跟踪至此,志往夺宝,随毅然道:“两位老前辈既未约在下也就算了,不过紫玉狸之事,在下已订于明春三月三日邀天下英雄,于泰山印证武学,以决定玉狸谁属,两位虽未在场,谅亦必能闻知吧?”
二圣黄公华开腔道:“我两老虽知此事,但我们并非志在紫玉狸,只是想向少侠借用一下,以待用后,定于明春三月三日之前,送还小侠,必不误事,不知小侠可信得过我两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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