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
然而他那里知道神鹰逞威,并非事出无因呢?一则它因误中褚呈祥的暗器,几乎丧命,蹩了一肚子闷气无处发泄,二则徐玉麟久战对手不下,又钻进绿蓬之中,巨鹰翔翔天空,看不见主人,以为是中了敌人暗算,故而凶性大发。此时徐玉麟所言,巨鹰有知,岂不要三呼其冤?
当徐玉麟说完这些经过情形之后,于老英雄按著说道:“徐老弟你还忘了两件最使老休心折的大事哩,你不说,我就替你说了吧………”
说到这里,竟自倏而住口,对“衡山二友”、“浙东一凤”,神光电射似的掠了一眼。
“衡山二友”“兰剑”李海榕抢先问道:“究竟是什么事情,竟使于兄那般心折,又而故作神秘?”“梅剑”左文华、“浙东一凤”栾一凤,也齐都将眼光集中到于飞身上,就连徐玉麟也胡里胡涂的不知这位老英雄又在弄何玄虚?
于老英雄见众人已被他的话题吸引,随容包一整,肃然而道:“老休当年行走江湖时,手中二十四支蝴蝶银镖,自信尚未落次空,但是徐老弟身悬半空,就能接下老休一连打出的三支银镖;另外一件嘛……我那双桅俱折的船只,无桨无橹,徐老弟竟能以内家真力,毫不费事的驾返岳州。各位想想,当今武林之中,有几人能够办到?就凭这两种绝艺,怎不便老休折服得五体投地!”
于飞说毕,“衡山二友”齐都鼓掌赞不绝口,惟独“浙东一凤”既不笑,也不语,但却以两支霜刃似的眼神,冷冷的掠了徐玉麟数次。
徐玉麟被这位冷傲的老妪,直看得心头微震,怪不舒服,连忙欠身致逊道:“末学后进,雕虫末技,承老前辈如此夸奖,甚感惭愧,还望各位老前辈多多指教才是!”
“衡山二友”连忙说道:“徐少侠说那里话,我等都是些老不成器之才,那能谈得上指教二字。”
于老英雄忽又干咳一声,道:“只因徐老弟有要事缠身,不能在寒舍逗留,否则,三日之后‘岭南三怪’的寻仇约斗,若休想请徐老弟到时助我一拳,不然………”
“浙东一凤”忽地一拍宴桌,傲然而道:“于兄何必灭自已威风,长他人志气,我就不相信凭我们四块老骨头,就拼不过那三个老怪!”言下,对于老英雄有意挽请徐玉麟助拳之意,甚为不屑。
蝴蝶镖于飞唉叹道:“栾妹,话虽如此说,但你要知道,此次‘岭南三怪’复出江湖,向我们五友寻仇,实是挟技而来,据说三怪在当年脱走之后,二十几年来,潜隐中条山一直跟随‘六不全’苦练绝艺,唉……老休悔不该在当时心怀妇人之仁,力主网开一面,以致………”
徐玉麟满腹狐疑,至此已略窥端倪,他要明白究竟,所以抓住了这个机会,急忙截住于老英雄的话问道:“‘岭南三怪’何许人?因何向老前辈寻仇?能否让晚辈略知一二?”
于老英雄深长的叹口气道:“这事说来话长,老弟有兴闻知,那就由老休告诉你吧。”
说罢,略微凝思,随将二十余年前的一段往事道出——
原来“岭南三怪”在当年是三个无恶不作的魔头,蝴蝶镖于飞仗义除奸,只因孤掌难鸣,乃邀约了四位好友,也就是今日在坐的“衡山二友”、“浙东一凤”,以及另外一位绰号“铁胆书生”的徐大侠,加上自己,才将“岭南三怪”基业尽毁。
在当时,“岭南三怪”俱已负伤倒地,“浙东一凤”主张除恶务尽,将他们毁掉,可是于老英雄,却慈心大动,姑念他们成名不易,力主网开一面,希望他们改过自新。
谁知“岭南三怪”从此遁迹江湖,晃眼二十余年,在一般人判断中,以为他们已死,不料忽于月前联名投书盘龙庄,约定比斗。并于临去时,杀死两名家人,以示决心。
于老英雄只有一个爱子,不幸在十五年前,夫妇相偕病故,遗下一个幼女,名唤于玲玲,现已双十年华,出落得如花似玉,才貌双全。
于姑娘在祖父呵护之下长大,一切都能尊从老祖父之意,就是不喜欢学习武功,是以湘北蝴蝶镖一门武学,在于老英雄作古之后,即已绝传。
于老英雄既爱孙女如掌珠,自是不愿拂其志趣,乃延师教以文事,于玲玲资质聪慧,过目不忘,竟学得满腹经纶。
自从于老英雄子媳偕亡,惨遭家变,这位江湖豪雄,悲恸之余,乃封刀退隐,好在家中颇为富有,静享晚年之乐,倒也是曾在刀口上舔血的武林人物很好的下场。
于老英雄虽然不履江湖已十有余年,但是却收了不少门徒,悉将武功传授,此次“岭南三怪”寻仇报复,门徒们均闻风赶至,所以徐玉麟看到了于府尽是些带刀佩剑之人。
“岭南三怪”既然约斗,于老英雄只好分别遣人把“衡山二友”与“浙东一凤”请至盘龙庄,准备届时践约。
不过最使于老英雄痛心的事,就是“岭南三怪”投书中特别指出,倘若他们不敢履约比斗,那就将他惟一的爱孙于玲玲奉献出来,则当年之仇便一笔的淌“否则必将其全家,不分男女,剑剑诛绝。
于姑娘闻悉此讯,痛不欲生,但她是个孝女,既见老祖父那种慌急之色,就知道这“岭南三怪”,必然武功很强,自恨当初为何不跟爷爷习武,若非如此,今日即使不能打败敌人,也多少可以为祖父分忧。
然而于今却是个身无縳鸡之力的弱女子,只有私下里以泪洗面的份儿!
于老英雄深恐爱孙忧伤过度,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么于门可真的要断绝了香烟。所以距离“岭南三怪”约斗之期,还有三日的时间,家中托请“衡山二友”与“浙东一凤”三位老友略为照拂,自己便命四个门徒,保护著爱孙,一同泛舟湖上拟作竟日之游,藉天地目然之气,湖光山水之胜,开拓一番自己与孙女胸襟。
那知他们仅仅游玩了半天,就遇上了徐玉麟空中搜索褚呈祥之事,以致引起了一场惊险交集的风波。
徐玉麟听到这里,暗目咕啜道,追踪褚呈祥之事,已经担误了将近一日,恐怕他们此时已不知逸去何处?反正那老兄与“五巧”一起,都在东平“逍遥山庄”,即使要找他报仇,也不急于一时,况且看于老英雄那种对已之器重与冀望,实在不好意思遽然离去………
路遇不平,拔刀相助,原为英雄本色。徐玉麟本就是个生俱侠肝义胆之人,又加上身负血海深仇,因此更使他嫉恶如仇之念益浓,年青人原就好勇争强,于老英雄对他那般的器重,而“浙东一凤”对他又这样的冷傲,是以激发了他的英雄之气,经过一番思忖之下,待于老英雄把话说完,于是毅然道:“既承于老英雄如此雅爱,所谓土为知己者死,晚辈即使赴汤蹈火,两肋挥刀,亦当为老英雄助一臂之力,‘岭南三怪’武功再强,总也是人,晚辈还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千老英雄若不嫌打扰,晚辈决心暂将私事放在一旁,在贵庄留住数日,一会三怪。”
徐玉麟此言因是豪气凌云,但听在“衡山二友”与“浙东一凤”耳中,却甚不舒服,因为这般老英雄人物,既对“岭南三怪”犹有畏惧,而徐玉麟却声言未把“岭南三怪”放在眼里,词锋中分明对他们也瞧不起。
“衡山二友”素养颇佳,倒未有任何表示,可是“浙东一凤”却倏然神色突变,曲鼻孔中冷冷的“哼”出一声,神光冷电似的向徐玉麟投过一瞥,看样子就要出言发作。
就在此时,于老英雄打个哈哈道:“徐老弟如此说来,已是决心为老你们助拳了,来,三位老友,为我们徐老弟的侠肠义举痛饮一杯!”
于是在坐诸人,只好举杯互照一下,共同干杯,就这样,才把“浙东一凤”的一腔怒火暂时按捺得下。
要知道徐玉麟适才之言,的确也是针对“浙东一凤”没把他放在眼里的冷傲神态而发,他之所以决心一会“岭南三怪”,大部份原因也是要在这倨傲自大的老妪面前显露一手,煞煞她的威风。
然而徐玉麟那里知道,这样一来,正中了于老英雄智挽英豪的圈套。就是连“衡山二友”、“浙东一凤”三个老江湖,也被于老的巧妙按排所瞒过。
蝴蝶镖于飞人已八九十岁,一生江湖,什么人,什么场面没经验过,徐玉麟现身之下,不费吹灰之力,接下了他三支出手无虚的银镖,已经使他大感凛骇,后来又见他那出神入化的剑法,以双驭船的内家真功,就知眼下少年身恋绝艺,即已萌生了挽留助拳之意。
可是徐玉麟行色匆匆,一靠岳州码头,就要告辞,是以老英雄情知如不放布圈套,绝难相强。乃不动声色的只说仅请对方赴盘龙庄小叙。
徐玉麟盛情难却,只好随行,及至盘龙庄后,更不对徐玉麟说出“岭南三怪”寻仇之事,但却在暗下吩咐门徒们有意无意的在徐玉麟的面前出现,以引起这位涉世不久的小英雄之疑心。
于老英雄宴会之前,也没把徐玉麟来历告知“衡山二友”、“浙东一凤”,只说有位客人莅庄,请他们出来一睹。
“浙东一凤”的冷傲性情,于老英雄自是知之颇详,而他对徐玉麟虽在初识之下,然凭其阅人经验,也已摸透了八九,所以席间尽为徐玉麟鼓吹,以引起“浙东一凤”的不服,而又在相当时机之中,把“岭南三怪”约斗之事提出,以激发徐玉麟之豪情,自愿出而相助,这总比恳求人家要高明的多多。
徐玉麟出涉江湖,那里知道此中情由,遂逐步走进了于老的预谋而犹在梦中。
及至徐玉麟表明决心留下助拳,因词锋犀利,而引起“浙东一凤”的愤怒,这情形看在于老的眼里,自己目的已达,当然不愿发生不快,所以赶紧起身圆场。
其实,于老英雄对“岭南三怪”寻仇之事,绝非小题大做,因为他已在三怪投书杀人之夜,吃过一些小亏,自知时非昔比,慢说他自己决非三怪敌手,就是加上“衡山二天”、“浙东一凤”,衡度三怪当下武功,恐怕地无致胜可能。
自己舍上一条老命,在于老英雄看来尚无足惜,只是这事又关系著爱孙女的终生幸福,怎不便他心焦如焚?
而他在无意中发现了徐玉麟这种身怀绝艺的少年英雄,怎能不产生相请助拳之忿呢?
当然,这些情形,“衡山二友”与“浙东一凤”都不知道,在他们的想像中,“岭南三怪”这次复出寻仇,武功方面强也强不了当年好多,以四人之力,就是不能克敌致胜,相信自保决无问题,所以上不甚为担心,可是于老英雄的心情却并非如此轻松呢!
于老英雄慧眼中的少年英豪,既已挺身相助,自然三日后的约斗,心中已有了相当把握,心情一松,宾主开怀畅饮,说说笑笑,一桌丰盛酒进,直吃至子夜,始尽欢而散。
徐玉麟披于老英雄亲目按置于一间布设华贵,清静幽雅的卧室,并专为他派了一名十五六岁的伶俐小婢伺候,做了于宅的上宾,单等著三日之后,“岭南三怪”的来临了。
然而,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想不到徐玉麟因一时豪兴,在盘龙庄小住三日,非但丧失了追杀敌人的良机,而且几乎造成一件不可挽救的恨事,更惹了一身难缠情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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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玉壶春色
偃师城西关,在一家名叫“玉壶春”的临街茶楼上。
此际,天已未时,闲来无事吃茶聊天的人特别的多,而且这家茶楼复兼营旅寓生意,旅舍就在茶楼的后面,规模很大,无论茶楼旅舍,各方面的设备,都够得上是一流。
顾客往来如梭,生意兴隆,再加上旅馆里一些寄居旅客,为解除异乡寂寞,拥得诺大的一座荼楼上,坐无虚设。
有些顾客登上楼来,一见没有空位,只好摇摇头怅然而去,可是这时却忽然有两位衣著华丽的少年顾客,硬逼著店小二给他们找处坐位。
店小二总是势力眼光的居多,见这两位衣著华贵的少年,不是官宦子弟,便是富绅儿孙,那敢得罪,只好一方面向他们打躬作揖的招呼著,一方面四处观瞧,想在坐上客人中找个空位,把他们按排下。
小二瞧了一阵,发现临街窗口下,有一张四人坐的茶桌,这时仅有一位蓬首垢面,衣衫不整,模样邋遢的矮胖老头,在那里悠然自得的独自品茗。
不过他认得这位不起眼的老头,原是旅馆里的住客,所以便走向前去招呼道:“老客官,实在没有办法,你这两个空位,能不能让与另外两个客人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