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歌行--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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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歌行--第一部-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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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好感都没有。可是现在…… 
我长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要是我能把权力地位看得稍稍重一点,现在也不用受这份肮脏气 
了。 
还好,也许是出过了一口气,以后的几天里,拓拔弘没再来找我的麻烦。我吸取教训,谨慎地与 
周围的一切闲杂人等保持距离,尤其是初为人妇的清宁公主,以免再给他找到生事的口实。 
只除了小晋一个人。 
这个神通广大的小家伙,我明明住在王府后院的,他居然有办法悄悄从公主的别院溜过来找到我 
,也算是够厉害的啦。 
大婚过后,公主就搬到了西面的清心院。随嫁的仆人都被编入王府的名册,除了一部分仍留在公 
主身边贴身服侍外,剩下的都被重新分派。小晋被分到练武场,近水楼台,学武倒是有了更多方 
便。 
白天他很难找机会过来,我只能在夜里继续教他。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起劲,由文到武,从 
古至今,常常一教便是一整夜。晚上永远睡不够的后果是白天永远想睡觉,一双无精打采的朦胧 
睡眼便成了我的固定招牌。就连后院看门的老王、厨房里买菜的张嫂说起来都知道:“哦,就是 
那个一天到晚眯着眼睛睡不够的年轻人吧?啧啧啧,说来可惜,明明生得一副好模样,要是精精 
神神的该有多神气啊!怎么会染上这么个怪毛病的?真让人……”听得我啼笑皆非。 
不是没有想过逃走。只要离开拓拔弘的王府,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够容我悠游自在,终老林泉呢 
?虽然拓拔弘好象把我看得很紧,但只要我认真想离开,就算是一身武功施展不出,谅这间小小 
的王府也关不住我。 
可是…… 
“小晋,想不想跟我走?”我问小晋。 
“你要走?”小晋的脸色倏地变了,“去哪儿?” 
“随便啊,哪里都可以。你不会就想在这里当一辈子下人吧?” 
“我不走。”小晋摇头道,“现在我哪里都不想去。如果你一定要走,那你就一个人走好了,随 
便你高兴去哪儿!反正我一直是一个人,少了你也不会死掉!” 
他赌气般地咬唇看着我,明亮的眼睛里浮起一层薄薄的水雾,神情在骄傲与倔强中透着一丝脆弱 
,样子楚楚可怜,让人看了忍不住的心疼。 
我叹一口气,虽然明知道这个狡猾的小鬼诡计多端,这副可怜的样子多半是故意扮出来哄我上当 
的,可还是没办法狠下心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不难猜出他是有所为而来,如果没有达到目的,大概是怎么也不会走的。不用想,他要做的事情 
一定危险困难得很。让我把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留下来独自冒险,自己却潇洒地一走了之,我还 
真的做不出。 
我摸摸他的头,“好,我不走,留下来陪你。” 
“真的?”小晋瞪大了眼睛望着我,“多久?一天还是一个月?”他的脸色突然一沉,“我不用 
你来可怜我!你要走只管走好了,不必因为同情勉强留下来。” 
我头痛。真是个难对付的小家伙。 
“没有没有,是我自己要人陪行不行?除非你讨厌我想赶我走,否则我就跟定你了。”我低声下 
气地哄他。 
小晋亮闪闪的眼睛一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我点头,看到一丝狡黠的笑容从小晋的眼中一闪而过。 
我就知道!可是谁叫我欠他一条命?欠债还钱,天公地道。就算被他吃得死死的,我也只能甘心 
认了。 
第五章 
为免麻烦,我小心地避开拓拔弘,从来不主动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可是他在上,我在下,如果他想看到我,我想尽办法也躲不掉。 
我成了拓拔弘最常召唤的近身随从,只要他一回到府里,我就得跟在后面跑来跑去。他吃饭,我 
伺候碗筷;他办公,我伺候公文;他看书,我伺候笔墨。只差他睡觉没让我伺候床帐了。 
我稍有迟慢,他就冷冷地看向我,问,“怎么?委屈你了?” 
……不委屈,当然不委屈。我咬牙。想当年越王勾践也曾经卧薪尝胆,屈身下贱,我这点小事还 
能算委屈吗?拓拔弘虽对我呼来喝去,百般挑剔,态度至少还差强人意,没认真欺辱到我头上来 
,否则我就算涵养再好,也得为尊严奋起反抗了。 
最麻烦的是,光是伺候他也就罢了,我还得应付他随时随地、兴之所至的突然考问。问题往往希 
奇古怪,上天入地,无所不有。我起初还老老实实地认真作答,后来觉得烦了,便草草几句敷衍 
了事。最后实在不胜其烦,终于忍不住开口抗议了。 
拓拔弘抬头冷冷瞟我一眼。 
“你不是天下闻名的才子吗?” 
是又怎么样?别说我还不是…… 
“那不就得了。看书多麻烦,直接问你比较快。” 
我无力……这算什么理由?亏他好意思说得出口。 
不过,这也渐渐成了我们之间的一种无形较量。只有当静夜无人,午后风轻,他执经问难,我侃 
侃而言的时候,我才能稍稍忘却目前的处境,感觉到自己与他是平等的。每当看到他又一次考我 
不倒时,眼中一闪而过的赞赏与轻微的失望,心里总有些隐约的窃喜,虽然要忍受诸多麻烦,可 
也算值回票价啦。 
我并不想引起拓拔弘太大的兴趣,但在他嘲讽犀利的目光下,刻意藏拙通常都成了徒劳的手段。 
还好,做为拓拔弘心目中的‘东齐第一才子’白天逸,我应该扮演的也正是一个经纶满腹,学富 
五车的书生角色。感谢严厉古板的韩太傅,多亏他二十几年的魔鬼训练,这个角色我胜任有余, 
总算没替白天逸把面子给丢光了。 
在我刻意保持距离的小心防备下,拓拔弘没再做出类似那天的举动。只是常常用若有所思的目光 
看着我,仿佛带着丝探究的意味,却又什么都不问。 
我当然更不会主动问他了。 
人真是善于习惯的动物。经过这一段时间,我发现我的适应力真不是一般的好。以前任西秦国主 
的尊贵之身充任别人的贴身仆佣,居然能干得得心应手,胜任愉快,看来就算日后穷途末路,也 
不用担心找不到饭碗啦。 
也许是因为我表现良好,也许是认定我逃不掉,拓拔弘渐渐开始信任我,让我时刻随在他左右, 
就连议事时也不再把我打发到别处。其实那正是我最矛盾最痛苦的时刻——他们讨论军政大事时 
免不了会提到周围诸国,我经常可以听到西秦与祁烈的消息。对我而言,那仍是不愿回首的伤心 
过往,被背叛的失望与痛楚仍折磨着我;但另一方面,我仍然在关心西秦的一切。毕竟那曾经是 
我的国家,而祁烈始终是我的兄弟,这么多年积累的感情,并不是一个‘恨’字就可以轻轻抹煞 
。 
我甚至听到自己的名字在他们口中出现。在谈及西秦政局的时候,他们轻描淡写地提到我,提到 
我短命的帝王生涯和那场精心策划的宫廷政变,以及此后的种种余波。祁烈的手腕确实强硬,他 
在最短的时间里稳住了局势,平息了混乱,并且极有效率地或安抚或清除了我曾经的支持者。但 
由于种种利益牵涉,朝廷中的权利争夺仍无可避免,再加上他没有得到那块公认的传国玉玦,他 
的位子坐得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稳。 
还有一个最大的变数就是我的下落。 
由于我的生死始终未能被确定,所以,我的存在就成了祁烈王朝的最大隐患。不管怎么说,我毕 
竟是各国公认万民拥戴的西秦国主,而祁烈……则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篡位者。他不能也不可 
能一举清除我所有的根基,更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彻底消除我在民间的声望。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我安然无恙地返回西秦,祁烈的王位便将受到极大的威胁。更有甚者,如果 
我得到其它国家支持的话…… 
对西秦盯得紧一点,尤其是前任国主祁越的下落。只要能找到他和传国玉玦,手段又运用得当的 
话,要吞并西秦也不是那么困难呢。拓拔弘淡淡地说。 
他说话时的表情平静无波,好象只是在信口闲谈,我却在他的眼中看到分明的野心和跃跃欲试。 
是吗?我在心里冷笑。有那么容易?祁烈要是那么好对付的人,我也不会落到这里来了。虽然, 
我当时对他是毫无防备…… 
只要找到我就能吞并西秦?真是打的好一把如意算盘。我不想跟祁烈争是一回事,可是如果有外 
人意图染指,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西秦毕竟是我的国家,一旦有难,难道我真能袖手旁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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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冬渐尽,大地春回。北燕的冬天格外的寒冷而漫长,仿佛永远被冰雪覆盖得一片银白。当我在 
园中看到第一丝绿意的时候,几乎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北燕举国尚武,每年春天的郊猎是他们最为盛大的活动之一。郊猎的内容当然不只是狩猎那么简 
单,包括了赛马、较射、摔角、竞技,以及代表全国最高水准的比武大赛和考较兵法战术的分组 
实战演练。无论平民还是贵族,只要一个人在郊猎中的成绩出类拔萃,就能够赢得普遍的尊敬。 
大多数年青将领都会把握住这个难得的时机,力争以一鸣惊人的骄人战绩脱颖而出,从此便可以 
前途光明,青云直上。 
正因为如此,郊猎便成了最受北燕人重视的一项活动。在郊猎之前,各种小规模的演武较技频频 
举行,就算在皇亲贵族的上流圈子中也不例外。 
拓拔弘很少参加比试,至今为止我还没亲眼见过他下场较技,摸不透他功夫的深浅。但从他举手 
投足间的气势和评点别人的眼光来看,武功应该颇为不弱。在这种私人性质的切磋与较量中他经 
常担任仲裁的角色,评判尚称公允,眼光也还够准确犀利。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拓拔弘下朝归来,又带了一群王子皇亲回到王府。我认识其中的大多数人 
,比如荣亲王世子拓拔坚,骠骑将军范雷,内廷侍卫统领周严,兵部主事林成斌,他们经常到信 
王府议事,算得上是拓拔弘的亲信幕僚。 
还有两个人我从来没见过。一个身材高瘦,举止斯文,脸上的笑容雍容淡定,看上去一副温和可 
亲的样子。但是我冷眼旁观,却总觉他的目光过于深沉,一定是个心机多变,城府很深的人。 
另一个年纪很轻,身形挺拔,仪容举止高贵不凡,目光尖锐如鹰,唇角总是微微上挑,一脸目下 
无尘的冷淡和傲气。 
从他们的谈话中我才知道这两人都是拓拔弘的弟弟,二皇子诚王拓拔明和三皇子英王拓拔圭。北 
燕王子息不盛,一共只有三个儿子,这次总算都让我见到了。看起来好象还是拓拔弘最为出色, 
怪不得听说他是继承王位呼声最高的人选。 
午饭过后,他们到后园的校场演武。我眯着眼无声地打一个哈欠,很想溜回房补一个午觉。拓拔 
弘却抢先一步发现了我的意图,用严厉的眼光盯住我,迫使我乖乖地跟了上去。 
天气还不算很暖,但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舒服极了。拓拔圭和范雷在场中比试。其他 
人坐在场边观看。我安静地站在拓拔弘身后,实在抵不住困意的侵袭,便半垂下头,一声不出地 
悄悄补眠。 
一场较罢,平分秋色。拓拔圭未能取胜,一脸不快地回到座位,无意中注意到我的异状,好象看 
我很不顺眼地冷哼了一声,“大哥,你府里的下人倒是挺有规矩的,主子在眼前练武,他居然就 
敢站在那儿睡觉。” 
拓拔弘转头扫了我一眼,眼中隐隐含着怒气,嘴里却淡淡地说,“他不会武功,看不懂三弟精妙 
招式,自然觉得气闷了。一个下人,三弟何必理会?” 
精妙招式?我暗自翻个白眼。说我看得气闷倒是真的。其实拓拔圭的武功也还算不错了,招式凌 
厉,身法轻灵,看得出得自名家真传。就是稍嫌浮躁急进,临敌应变的能力更是平平,一看就知 
道没见过真章,让身边的武师和侍卫给宠坏了。他一个身娇肉贵的三皇子,谁敢真跟他动手啊? 
这范雷我看也是让着他才跟他打平的,他还好意思不高兴呢。 
这话我当然不会傻得说出来。拓拔圭被大哥哄了几句,不便继续发作,冷着脸转过头去喝茶,不 
跟我计较了。可是心里的火气没发出来,脾气处处不顺,一会儿嫌茶冷了,换上一杯又嫌淡了, 
等新沏的热茶端上来,他又嫌太热烫了他的嘴。公子哥儿的脾气发作起来,也不管是在别人家里 
,扬手就是一个巴掌。 
偏偏给他端茶的人是小晋。 
小晋虽然当了下人,毕竟从小出身不凡,想也是锦衣玉食惯了的,几时受过别人的殴辱?见他一 
掌打过来,想也没想,顺势微一侧头,轻轻巧巧地避了开去。 
拓拔圭贵为皇子,一向对下人颐指气使、视如草芥,他要教训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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