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郎-灵蝠魔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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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郎-灵蝠魔箫-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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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无涯还是一言不发。

  他心中在想一件事,他是不是该把蝙蝠坞交给乐漫天。

  从这次的事来看,乐漫天的确有才干,有心机,把蝙蝠坞交给他,乐无涯应该可以放心。

  放心归放心,几十年的基业一朝易主,而且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乐无涯能甘心吗?乐无涯在心中一遍遍地问着自己。

  他当然不甘心。

  但无论他甘不甘心,交权看来已是大势所趋。如果他拒不交权,结果很可能会便宜了别人,蝙蝠坞很可能会被辛荑趁乱夺走。两下一权衡,交权给儿子自然要明智得多。

  交权的象征自然是他释放被关押的儿子了。可交权之后,他又该干什么?乐漫天会不会原谅他这个父亲?

  乐无涯的心从来没这么乱过。

  不知过了多久。乐无涯哑声道。“你们都起来吧!”

  四名护卫缓缓站了起来。

  乐无涯原本笔挺的身躯却好像突然间佝倭了下去。

  “我答应你们。” 
 



  
第十章 大漠奇遇

 
  八月初八夜。月已将半弦。

  秦凉听着外面的犬吠,忍不住微微笑了,轻声道:“咱家也得养两条狗。”

  陈思思曼声道:“明天你就出去,找两条好看一点的狗崽来。”

  秦凉顿了顿,道:“让小喜儿去吧!”

  陈思思想了想,道:“也好,我看你明天就帮我一起收拾院子吧!篱笆墙好像有点破了,门栓也该换一换。”

  秦凉半晌才歉疚地道:“思思,明天我得离开。”

  陈思思浑身微微一颤:“离开……去哪儿?”

  秦凉微叹道:“回扬州。”

  思思不出声了。

  秦凉伸手轻轻抚着她的脸儿,发现她已泪流满面。

  “思思,你知道,欠人的债,总得还。我只能先回扬州,待八月十五事情了结后,我会立即赶回来的。”

  思思想起了那个被秦凉杀死的独眼和尚,心中更加惊恐。

  她虽然并不确切知道他回扬州要干什么,但很清楚他要去干的事一定很危险。

  思思偎了过来,全身紧紧贴住了他。他感觉到了她轻微的颤抖。

  “思思,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你怎了?我跟你说过,我还要给咱们的双胞胎儿子做架椅呢!”

  思思越发心酸,哭出了声。她实在不想和他分别,哪怕一眨眼的工夫也不肯。她根本无法想像,如果他不在,她该怎么办。

  秦凉搂住她的身子,笑道:“是不是害怕我又去找别的女人鬼混?”

  思思“哇”地大哭起来,活像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儿。

  秦凉叹道:“老天!你想把全村的人都吵醒是吧?你想让他们都到咱家来看热闹是吧?”

  思思将嘴压在他肩上,极力压抑住哭声,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顶着他的心口。

  秦凉的手轻轻在她肩上背上抚摸着,渐渐地,思思不再痛哭了,但仍在呜咽抽噎,她的两手紧紧搂着他的脖颈。

  “你要回来,一定要回来。”思思在低位。

  “我当然要回来,”秦凉柔声道:“回来帮你收拾院子。”

  思思感到很冷。八月的秋风吹过窗棂,吹得窗纸籁籁作响。

  “思思!”

  “嗯?”

  “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很好,他们会待你很热情的。没事儿的时候,就出去串串门儿,好不好?”

  “嗯。”

  “别老闷在屋里。小喜儿明天要是弄回狗崽儿,你就牵着它们到村边散散心,知不知道?”

  “嗯”

  “咱们刚搬来没两天,要收拾的东西还多得很,你可别太累了。有什么重活粗活儿,等我过几天回来再干,啊?”

  “嗯”

  ……

  天已做明。霜华满地。

  秦凉打开院门,转身凝视着痴立在面前的思思,柔声道:

  “外面冷,进屋去吧,啊?”

  思思点点头,泪水流了出来,无法抑止。

  秦凉微笑道:“记住,千万别生病,即便生了病,也得吃药,不许不吃。”

  思思努力想笑一下。她的嘴角虽微微翘着,可泪水却流得更快了。

  秦凉扶住她的肩头,为她揩去冰凉的泪水,勉强笑道:“你马上进屋去。我要看见你进屋了,才肯上路。”

  思思缓缓地挪着步子,慢慢向后退。他们的目光始终紧紧交织着,交织出一首凄婉哀艳的诗。

  一首离别的诗。

  ***   ***   ***

  乐漫天缓缓坐了起来。

  他终于冲开了被封的穴道,他终于又获得了自由。

  而自由,往往意味着复仇的机会。

  他并没有仓促地跳起身,因为他穴道虽已冲开,浑身却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好像他已经被人抽去了血肉骨架,只剩下了一具臭皮囊。

  他微闭双目,凝神调息,活力渐渐在丹田生成、积厚,又渐渐地沿经脉行走,直达四肢末梢。

  当他感觉到体力已恢复大半时,才缓缓睁开了眼晴,冷冷环视着躺在他身边的五个女人。

  虽然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睁开眼睛会看见什么样的景象,他也还是觉得触目惊心。

  父亲给他安排的,难道就是这么样的一种“结局”?

  这究竟算什么?如果是玩笑,这玩笑也未免太离奇、太残酷了吧?

  马大娘微张着大嘴,沉重地呼吸着,嘴角边还粘着什么东西,让人看了只会感到恶心。

  就是这个女人,使他破坏了自己的操守,使他违背了自己的诺言。要知道,那是他凭着儿子幼小的生命许下的诺言啊!

  “我一定要杀你。”乐漫天在心里道:“我第一个就杀你。”

  他绝不能容忍马大娘活在世上,那对他将是一种绝对不能容忍的污辱,甚至一想起她,想起她对他做过的事情就是一种奇耻大辱。

  至于那四个少女,他会救她们出去,送她们回家,给她们每人一大笔钱,让她们忘记在这个秘室里发生过的事。

  她们毕竟也是受害者。

  当他转头再朝马大娘看去时,不由浑身一颤,眼睛也瞪直了。

  马大娘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睛,正温柔地凝视着他。

  乐漫天全身一阵冰凉。

  他发现他并没有杀她的勇气。他甚至连正视她的勇气也在渐渐消失。

  但他不肯低头,不肯在她面前低头。

  马大娘沙哑着嗓子,轻轻笑了一声,问道:“你想杀我?”

  乐漫天直视着她的眼睛,用尽量平稳的声音答道:“是的。”

  马大娘道:“为什么?”

  乐漫天不答。因为他无话可说。认真说起来,马大娘也没有错。她不过是在执行他父亲的命令,她不过是一件工具,一件他父亲用来惩罚他的工具。

  只不过,她把工具的功能充分发挥出来了而已。

  那么错的是谁?。

  是父亲吗?他问自己,却惊讶地发现这个问题他也无法回答。

  父亲当然是太想早一点抱孙子了。父亲已对他这个当儿子的完全绝望,而把希望寄托在孙子身上。可“孙子”却只是一个遥远而渺茫的字眼,父亲能不急吗?

  父亲在急愤中干出这种愚蠢之事,不也情有可原吗?

  那么,他能怪谁呢?

  他只能怪自己。

  乐漫天悄然一叹,缓缓起身,朝自己那堆衣裳走去。

  “我不杀你。”

  他的声音仍然很冷,但已不傲慢,甚至还有几分苍凉和无奈。

  马大娘静静地坐着,看他慢慢穿衣裳。她的眼中,似有一种奇怪的神采在流动。

  她突然扑过去,抱住了他的双脚,仰起脸,嘶声叫道:“你不能就这么把我甩了!你已经……我会给你生儿子的!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你不能!”

  乐漫天没有动,他只是漠然俯视着疯狂的马大娘,冷冷道:“你可以去跟老爷说,你肚子里有他的孙子,他会好生安置你。”

  马大娘猛撼着他,悲声道:“我要你,我就要你!你不能不管我,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你不能丢下我!”

  乐漫天漠然道:“如果你真的那么自信你能为我爹生个孙子,那你的儿子尽可继承他爷爷的家业,你也尽可尝一尝当主人的滋味。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马大娘用力扯着他的衣裳,将脸埋进他大腿间:“不,你不能,不……”

  乐漫天怒道:“松手!”

  马大娘当然不会松手,而且也不再说话,只是乱亲乱咬着,死死箍着他的双腿。

  四个少女早已吓醒,哆哆嗦嗦地偎进墙角,惊恐地看着疯狂的马大娘和愤怒的乐漫天。

  乐漫天眼中闪出了凶光,他的右掌已微微抬起,随时都有可能落在马大娘头顶上。

  马大娘抬起眼睛,无畏地仰视着他,就是不肯松开。

  乐漫天的手掌渐渐压下,离她的百会穴越来越近。马大娘的眼中闪出了狂热的光芒,那种只有真正疯狂的人才会有的目光。

  乐漫天的手掌无力地垂下了。

  他无法下手杀这个疯女人。不仅因为杀了她势必会伤害自己,也因为她的确有可能会给父亲添一个接班人。

  虽然马大娘毁了他,但他却不能毁去她,世间的事,就有这么不公平。

  乐漫天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泪水潸然而下。

  他感觉到马大娘正狂热地亲吻着他,他也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反应。但他的心却如同一片荒漠,什么生命都无法生存下去的荒漠。

  他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地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就像是一个在大漠上独行的旅人,水已用完,他只有在沙漠的腹地等死。但体内求生的欲望却使他一次又一次将拔出来的剑又送回鞘中,他还要等,等人来救他……

  乐漫天陷入了痴迷之中,好像他真的已置身于大漠,真的已奄奄一息……

  ***   ***   ***

  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

  天上虽已无月,但鸡声在耳。秦l凉走在白霜铺满的木桥上,忍不住想起了李商隐的这两句诗。

  他也忍不住想起了大漠。在大漠上也一样,你走过沙丘,会留下一串足迹。

  风起沙流,足迹会被湮没被吹走,好像你从来没从那上面走过。太阳出来时,霜桥上的足迹也会消失,因为霜已被晒干。

  想起大漠,秦凉的心中顿生出万般豪情。

  他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光,就是在大漠上度过的。他在大漠上整整呆了一年,和许多的牧人交过朋友,喝过他们的奶茶,饮过他们的马奶酒,唱过他们的悲凉的歌曲,跳过他们的粗扩奔放的舞蹈。他们把他视为兄弟,视为英雄,他们慷慨地送他最好的骆驼、最好的骏马。他拒绝过他们送来的女人,也拒绝过半夜钻进他怀里的赤裸热情的牧女……虽然拒绝会伤他们和她们的心,他还是要拒绝,因为他的远在中原的家乡,还有一位少女在等他。他不能对不起她。

  他曾经在大漠上杀过人,也曾被人追杀,在茫茫的沙漠上疲于奔命。他喝马尿、吃草根、吃能碰到的任何活物,象蛇、蝎子和蜥蜴。在万不得已时,他会杀掉心爱的忠诚的马,流着泪饮血吃肉。

  白天,太阳能晒得他晕倒数次,夜晚,他只能把白己埋进沙里御寒。在孤独和寂寞中,是什么使他支撑着活下来了呢?

  是那个等着他的少女。

  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他默念着她的名字时,寒夜就会变得温暖,太阳就会不那么炽烈。只要他念着她,死去了都还能再活回来……

  秦凉不由微微苦笑了一下,叹口气,摇摇头,赶开了那个少女的影子,可他的思路仍在大漠上。

  他记得有一次,他在瀚海大漠的腹地,发现了一个已奄奄一息的年轻人,他记得当时他都怔住了,为那个年轻人的生命力如此顽强而惊讶。

  那个年轻人半截身子已被埋进沙里,脸上已经又焦又烂,眼皮和嘴唇都肿得不像样子了。

  但他能肯定那年轻人还活着。

  年轻人的右手握着一柄剑,剑旁边横七竖八地躺着断成两截的毒蛇和蜥蜴,很显然这是他在未昏迷时杀死的。

  秦凉之所以肯定年轻人没死,就是因为当他伸手抱那年轻人时,年轻人的手微微抽搐了一下。

  那是右手。握剑的手。

  秦凉记得当时自己的心也抽搐了一下。

  ***   ***   ***

  他已快要死了,不会有人来救他的。不必再有毒物来袭击他;只要再过一会儿,太阳就会把他晒死……

  他觉得灵魂正从他躯体里往外溜,就像是被太阳晒热的水汽。他极力想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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