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郎-灵蝠魔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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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郎-灵蝠魔箫-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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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儿还是一动不动,她知道,风淡泊绝对不会走的,他要是会走,他就不是风淡泊。

  果然,风淡泊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哀声道:“小姑奶奶,您老发发慈悲,赏我一个笑脸儿吧!您要气儿不顺,打我一个耳光,踢我一脚都行啊2”

  他越求得紧,影儿就越发冷冰冰。

  风淡泊见哀求无效,又换上一付无限陶醉的神情,用梦幻般的声音喃喃道:“影儿,乖乖的影儿,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该有多美?只要你破颜一笑,天下所有的男人都会拜倒在你的脚下,公子王孙会成群结队地赶到山庄,向你求亲,连苏禄国王、高丽宰相、安南提督、天竺高僧也会被你绝世的笑容迷得神魂颠倒,他们都愿倾尽天下的金银珠宝换取你的一笑,为了你他们甚至不惜性命、不爱江山。影儿啊,影儿,笑一笑吧!

  你的小酒窝儿,你的眉毛,你的眼睛,你的小嘴,无一处不是世上最美的影儿,笑一笑吧……”

  笑容在影儿面上渐渐绽开、怒放,红晕也渐渐扩散开来。

  她的眼中,居然也闪出了无限陶醉的光彩。

  世上又有哪个女孩儿,不爱听这样的“疯言疯语”呢?

  影儿一跃而起,俏脸一板,冷冷道:“你只说我的酒窝儿、眉毛、眼睛、嘴巴好看,难道我的鼻子、耳朵。头发就不好看了吗?你只说我笑的时候好看,难道我不笑的时候就难看了吗?

  哼!”

  她叉着腰,挺着胸,恶狠狠地瞪着风淡泊。

  可她无论装得再凶狠,那眼中的神采却已暴露出她心中的秘密。

  风淡泊刚才疯话连篇时神态自若,这时却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那些疯话是他从小逗影儿开心时说惯了的,但现在他却已受不了影儿那充满激情的目光。

  影儿已经是个大姑娘了,风淡泊近来时常感觉到这一点。

  这让他惶恐,也让他想入非非,然后又做贼心虚似地脸红。

  影儿在看着他的时候,总让他心中有一种奇异的冲动,总想冲过去相紧她,吻她饱满润红的柔唇。

  但他仅仅是想,他不敢、而且也不能那么做。

  尤其当他看见师父那慈和中不失严厉的目光时,就更为自己胡思乱想,对师妹不敬而羞愧。

  而每次在他和影儿开玩笑后,转身看到不远处的一张苍白冷漠的脸庞和一双厌恶轻蔑的眼睛时,心就会突然乱跳,背上甚至会冒冷汗。

  那双眼睛是柳依依的。而柳依依是影儿的姐姐。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有三个大人物不能惹,绝对不能惹——

  京郊“万柳山庄”的庄主柳红桥惹不得。

  与万柳山庄毗邻的“松风阁”的主人华雁回惹不得。

  苏州“蝙蝠坞”的龙头老大乐无涯尤其惹不得。

  华雁回惹不得是因为他是当今之世用毒的祖宗。松风阁内种满了五花八门的奇花异卉,第一次进去的人往往会误以为到了月下瑶池、群玉山头。

  但你若是真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松风阁里的每一朵花,每一片叶,每一根草,都可以用来杀人,也可以用来救人。

  松风阁里最卑贱的仆役花匠,比起那些黑道上的所谓用毒高手,也毫不逊色。

  又有谁敢惹华雁回呢?

  即便是华雁回这些年来因偏瘫而无法出阁,也没人敢去松风阁撒野,谁也不想白白送死。何况,华雁回的老邻居柳红桥也绝不会容忍有人啰唣。

  乐无涯的名字听起来总让人联想起一个笑呵呵的爽朗幽默的老人,但乐无涯本人却和“爽朗幽默”四个字根本无缘。

  据说乐无涯从来不笑,碰到实在好笑的事情,他也只是冷冷哼一声了事。而且乐无涯认为“实在好笑”的事情,在别人眼里或许便是“实在好哭”之事了。

  乐无涯也有真正开心的时候,那是他用死人喂养那些心爱的蝙蝠的时候,即便那时乐无涯也不笑,但神情很和蔼,像个含饴弄孙的老爷爷。

  乐无涯饲养蝙蝠的水平很高。据说他平生喂养过的数以万计的蝙蝠中,以一只数年前“去世”的蝙蝠王最大,翼展五尺有余,在夜空中飞动时,直如一扇巨大的磨盘。

  乐无涯的蝙蝠,是他杀人的一种武器。武林中曾有一句话形容这种武器的犀利残忍——

  “遇到灵幅,阎王也哭。”

  乐无涯的蝙蝠吸血。乐无涯的蝙蝠有毒。乐无涯的蝙蝠听话,听乐无涯的话。

  这么样的一个人,谁敢去惹?

  柳红桥敢惹!

  六年前,柳红桥击退了上门寻衅的乐无涯,并且杀死了乐无涯的蝙蝠王。

  柳红桥的武器是二十四把状如柳叶的小匕首,这种武器的名字就叫“柳叶匕”。

  柳叶匕真的只有柳叶那么大。

  柳叶匕只有二十四把。

  乐无涯带去的蝙蝠个个肥壮硕大,而且数目不下二百。

  二十四把柳叶匕幻成漫天狂舞的万千柳条。

  一柳红桥,万柳必杀。

  蝙蝠王被“万柳杀”割成了碎片。

  乐无涯伤心地退回蝙蝠坞,从此不履江湖,而柳红桥声名更响,几有天下一人之声势,万柳山庄也因而理所当然地被尊为天下第一庄。

  要是有人请你去惹柳红桥,你敢不敢去?

  柳红桥只收过一个徒弟,那个幸运的人,就是风淡泊。

  但世上知道风淡泊是柳红桥徒弟的人,却少而又少。

  就因为,淡泊是万柳山庄一个仆人的儿子。

  仆人的儿子虽也是人,但却仍是仆人。

  风淡泊之所以能从一个仆人的儿子变成柳红桥的徒弟,完全是因为柳红桥的小女儿柳影儿。

  对柳影儿来说,风淡泊就是个呵护她、疼爱她、逗她玩逗她笑的开心果儿似的大哥哥。柳影儿自四岁开始记事起,就喜欢由这位大哥哥领着四处玩耍了。无论吃饭、睡觉,还是玩,都得由他陪着才肯安静。风淡泊每天等她睡着之后,才回到自己住的小木屋里,精疲力竭地倒头就睡。

  在影儿面前,风淡泊总是精神抖擞,高高兴兴的,好像他睡得很足,休息得很好。因为他只是一个仆人的儿子,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就算是累死,他也不会叫半点苦。

  风淡泊从未想过要学武功,更别说拜柳红桥为师了。他只想全心全意地顺着二小姐的意思,让二小姐开心。然后他就可以平平安安地在山庄里度日,接替已死去的父母的差使,当一个合格的仆人。

  可柳影儿七岁开始习武时,却非得要风淡泊教她,她才肯学。柳红桥设办法,只好顺着娇女的意思,先教风淡泊武功,再由风淡泊教她。

  风淡泊虽然很高兴能成为主人的“徒弟”,但也深知他这个“徒弟”在山庄中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他知道柳红桥满心不愿教自己。可为了影儿,柳红桥只能成全风淡泊,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了,影儿是他的全部希望。

  影儿虽还有个嫡亲的姐姐,可就跟有了个仇人没什么两样。柳依依仇视任何人,尤其仇视男人,从七岁小男孩到七十岁老头概莫能外。

  在这个山庄里,老父严厉,大姊疯狂,使得柳影儿只有一个最亲近的人可信赖,可亲爱,那个人当然就是风淡泊。

  可风淡泊很谨慎,他从不说自己是庄主柳红桥的徒弟,以至世人大都认为,柳红桥没有徒弟。

  风淡泊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只是一个仆人。影儿无论如何,也会嫁人的,那时候他就只能回到仆人住的房里,干仆人们该干的事。

  影儿渐渐长大了。当她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时,柳红桥才暗暗后悔,自己不该对风淡泊太冷淡了。

  女儿的心事,又怎能瞒过老父呢?

  不知何时起,风淡泊感到师父看他时的目光,已渐渐变得慈和了,而柳依依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终于有一天——风淡泊记得那天是影儿十四岁生日——

  柳依依差手下的婢女把风淡泊唤到她房里,叫他跪下,轻蔑地盯了他半晌,才冷笑着说了五个字,就把他赶了出去。

  那五个字就是——“少碰我妹妹!”

  风淡泊缄口不提这件事。但从那天起,他就绝对不去“碰”影儿,也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影儿“碰”他。

  其实他从未发昏到想真的“碰”柳影儿的地步。他没有这个胆量,也没有这份痴心。

  对他来说,影儿只是他的主人,虽然这个主人是个娇美可人的小妹妹,而且也从不把他当仆人,他也还是时常告诫自己要记住,不能去“碰”影儿,绝对不能。

  自三年前师父允许他在江湖上走动后,他才渐渐有了自信。师父并不吝惜金钱,所以风淡泊慢慢也敢花大钱了,而且也有大钱了。但风淡泊的自信在回到山庄就会荡然无存。

  在万柳山庄的任何人面前,他都感到抬不起头。

  现在他来到扬州,影儿居然也来了。这里离京城已有千里之遥,没有了师父和柳依依的眼睛,他该怎么办呢?

  影儿瞪着他,面色渐渐变得苍白了,她眼中的激情也已变成了怨恨:

  “你怎么不说话?”

  风淡泊明显感到了她声音里的冷漠,这反倒使他好受多了。

  这几年来,每当影儿用冷淡平缓、毫无生气的声音跟他说话时,他都会感到像松了绑一样舒服。

  他抬起眼睛,微笑着看看她,道:“师父知不知道你来了?”

  柳影儿冷冷道:“不知道。”

  风淡泊又微笑一下,正色道:“那你还是赶紧回去的好,免得师父着急。”

  柳影儿冷笑一声,恶狠狠地道:“你是不是想赶我走?”

  风淡泊低下头,低声道。“不敢。”

  柳影儿碎玉般的细牙咬紧了,风淡泊连忙后退了几步,防她暴起打他耳光。

  风淡泊最怕影儿打自己耳光。因为那实在不能算是耳光,那只不过是稍稍重一些的抚摸而已,影儿每次打他耳光时,总会咬嘴唇,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他等了半晌,也没有等到耳光,却等到了抽噎。

  影儿在无声地流泪。

  一串串晶莹的泪珠从她雪白的脸颊上滑过,滑到她颤抖的嘴角,滑到她尖尖的下额上,一滴一摘落下来,落在她胸前衣襟上,落在她握紧的拳头上。

  风淡泊傻眼了。影儿以前也哭过,可那都不过是一个不懂事的娇小姐才会有的哭泣,他一哄就好,可这次影儿的哭不一样。

  不一样在哪里?

  风淡泊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这种哭没法劝,没法哄。

  风淡泊急得话都说不清了:“影儿,我不……不是……不是要赶你走,不是,是要……,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

  影儿一扭身,扑倒在凉席上,放声痛哭起来。

  风淡泊怔了半晌,只好走过去,刚想伸手去拍她的肩头,忽地想起柳依依的话,连忙缩手。

  “影儿,别哭了,啊?”

  影儿的哭声却更响了,她一面哭,一面用力捶着床板,一面尖叫道:“就哭……就哭!”

  风淡泊叹了口气,快快地退回椅前,坐下来,抱着头一声不吭。

  影儿翻身坐起,哭道:“你怎么……不说了?呜呜……不逗我开心了?啊?你说话,呜呜……说话呀!”

  风淡泊一动不动,抱着头的双手也没放下。

  影儿跳下地,走到他身边,用力去扯他的手:“跟我说……

  呜呜……好听的……话,呜呜……跟从前那样,跟……呜呜……跟小时候……那样……说呀,呜呜……影儿喜欢听,喜欢……听你说,啊?说呀……”

  她扯开他的手,用力扳起他低垂的头,却发现他居然是在笑,而且还是笑眯眯的。

  影儿怔住了,也忘了哭了,她只是呆呆地瞪着他,脸上兀自挂着泪珠。

  风淡泊柔声道:“影儿真乖,说不哭就不哭了。”

  影儿哆嗦了一下,尖叫起来:“我不许你这么说话!”

  风淡泊一愣,苦笑道:“我说的不正是好听的话吗?”

  影儿气息败坏地道:“你言不由衷!你,你笑起来没心肝!”

  风淡泊只好不笑,只好闭嘴。

  他不说话,影儿却要逼他说:“你怎么又不说话了?我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风淡泊张了张口,可什么也没说出来。

  影儿突然不叫了,她只是冷冰冰地瞪着地,直到把他瞪得手足无措,才冷笑道:“站起来!”

  风淡泊只有站起来。

  影儿哼一声,又问:“我再问你,我是不是个好姑娘?”

  风淡泊又道:“是。”

  影儿顿了半晌,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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