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恩仇录(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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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录(旧版)-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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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两人走出,周仲英皱眉道:“我瞧这韩文冲为人也不是极坏,天宏你下毒这一着,做得太不光明。”徐天宏笑道:“义父,这酒里没有毒。”周仲英奇极道:“没有毒?”徐天宏道:“是呀!”他随即倒了一杯酒自己喝下,笑道:“我怕他在张召重面前坏咱们的事,所以吓吓他,回头再给他喝一杯酒,他就只当没事了。”众人大笑不已。
  且说张召重接到陈家洛复信,约他在北高峰比武,心头怒气渐消,他和陈家洛交手过几次,知道十九可以取胜他,一雪昨日之耻,他这时坐在文泰来身旁监视,牢门开处,进来一名亲兵,说道:“张大人,有客。”递上一个名帖来。张召重一看,大红帖子上写的是“威震河朔王维扬顿首”九个字,心中有气:“拜客名帖上,那有把自己外号也写上之理?”对那亲兵道:“你去对客人说,我有公务在身,不能见客。请他留下地址,我改日回拜。”那亲兵去了一会,又回来道:“客人不肯走,有一封信在这里。”张召重拆信一看,又是生气,又是纳罕,心想自己和王维扬素无纠葛,他为什么约我比武?对亲兵道:“你去对李将军说,我要会客,请他派人来替我看守。”
  等看守文泰来的四名侍卫来到,张召重换上长袍,来到客厅。他认识韩文冲,举手招呼,说道:“王总镖头没来么?”韩文冲道:“张大人,我给你引见,这位是咱们镖局子的石镖头。王总镖头有几句话要他对你说。”张召重把王维扬那信往桌上一掷,说道:“王总镖头的威名我是素仰的了。但是我和他素来没有牵连,那里谈得上“欺人太甚”四字?恐怕其中有什么误会,倒要请两位指教。”石双英冷冷的道:“王总镖头是武林领袖。武林中要是出了败类,不管和他有没有牵连,他都得伸手管一管。否则叫什么威震河朔呢?”张召重大怒,站起身来,说道:“王维扬说我是武林败类?”
  石双英板起一张满是伤疤的脸,毫无表情,简直就给他来一个默认。张召重怒气更炽,说道:“我在什么地方丢了武林的脸,倒要领教。”石双英道:“王总镖头有几件事要向张大人请教。第一件,咱们学武的,不论那一家那一派,最痛恨的是欺尊灭长。张大人是武当派的高手,听说不但和同门师兄翻了脸,还想贪功去捉拿令师兄,可有这件事?”张召重道:“咱们师兄弟的事,用不着外人来管。”石双英道:“第二件,咱们在江湖上混,不论白道黑道,官府绿林,讲究的是信义为先。你和红花会无冤无仇,为了升官发财,去捉那奔雷手文泰来,欺骗铁胆庄的小孩,把他害死。你问心可安?”张召重怒道:“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跟你们镇远镖局有什么干系?”石双英道:“你自恃武艺高强,把天下人都看不在眼里,你在北京这些年,照顾了那几个武林朋友?你只会陷害别人,施用金蝉脱壳之计,叫镇远镖局和吴国栋来替你顶缸,害得咱们死伤了不少镖头伙计。”这几句话张召重和韩文冲听了都怦然心动,心想:“原来王维扬最气不过的是这件事。”甘凉道上镇远镖局的阎世章、戴永明等人被杀,钱正伦伤手之事,韩文冲都是知道的,这时忍不住接口道:“张大人这件事你确做不对,也难怪王总镖头生气。”
  石双英冷冷的道:“其余的事咱们也不问了,刚才这三件事你说怎么办?”石双是有名的鬼见愁,在红花会执掌刑堂,双目一翻,凛然生威。张召重被他如审犯人般问了一通,再也按捺不住,抢上一步,叫道:“好小子,你活得不耐烦了,到太岁头上动土!”当场就要动武。
  石双英站起身来,退后一步,说道:“怎么?威震河朔找你比武,你怕了不敢,想和我动手是不是?”张召重喝道:“谁说不敢?他要今天午时在北高峰分高下,不去的不是好汉。”石双英道:“你要是不去,今后也别想在武林混了。王总镖头说,你如果还有一点骨气,那么就一个人去,咱们镖局子里决不会有第二个人在场。倘若你惊动官府,调兵遣将,咱们是老百姓,可不能奉陪。”张召重道:“王维扬浪得虚名,这糟老头子难道我还怕他,用得着什么帮手?”石双英道:“咱们王总镖头不善说话,待会相见,是拳脚刀枪上见功夫。你要张口骂人,不妨现在骂个痛快。”张召重是个讷于言辞之人,给他气得说不出话来。石双英道:“好,就是这样,咱们告辞,怕你还得腾点功夫出来操练一下武艺,料理一下后事。”张召重双眼冒火,反手一掌,快如闪电。石双英身体一侧,竟没避开,给他打中左肩,跌出数步。
  张召重动作迅捷已极,一掌把石双英打出,跟着纵了过去,左拳猛击他胸膛。石双英施展太极拳中的“揽雀尾”,把他这一拳黏至门外。张召重见他也是内家功夫,怔了一怔。就在这一瞬之间,石双英又退出数步,喝道:“好,你不敢会王总镖头,那么咱们哥儿就在这里见过高下。”双掌一错,揉身上来。张召重喝道:“我为什么不敢?你去对王维扬说,我午时准到。”石双英冷笑一声,转身就走,韩文冲跟了出去。
  当石双英和张召重口角相争时,韩文冲虽然都听在耳中,但总是紧记自己服了毒,只觉浑身上下满不舒服,直望石双英快些说完,好回去吃解药,等到两人动手,他已急得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好容易赶回孤山马宅,徐天宏等迎了出来,石双英道:“他答应午时准到。”韩文冲似乎腹痛如绞,坐倒椅上。徐天宏倒了杯酒,说道:“这是解药。”韩文冲忙伸手去接,周仲英夹手夺过,仰脖子喝了下去。韩文冲愕然不解。周仲英笑道:“这玩笑开得够了,韩大哥,你根本没喝毒酒,他是跟你闹着玩的。天宏,快过来跟韩大哥陪礼。”徐天宏笑嘻嘻的过来作一揖,说道:“请韩大哥不要见怪。”跟着解释明白,韩文冲虽然颇不高兴,但怀恨之念已经释然。这是周仲英为人处世厚道忠诚的好处,徐天宏虽然机变百出,但处处占人上风,不免结怨于人。这事如不是周仲英如此化解,韩文冲一定以为徐天宏下过他的毒,心中记仇,将来总不免是个祸患。
  这时孟健雄又进去见王维扬道:“张大人答应了,你现在就去吧。喂!张大人不爱别人婆婆妈妈的。你有什么话,现在快说。待会在北高峰,只是拳脚兵刃上分高下,你多罗唆,张大人是不听的。你要是懊悔害怕,现在说还来得及。”王维扬霍地站起,叫道:“我这条老命今天不想要了。”大踏步走了出去。孟健雄手一挥,一名庄丁把王维扬的紫金八卦刀和镖囊捧了上来。王维扬拿在手中,直走出去,只见韩文冲站在门口,说道:“总镖头此去请特别小心。”王维扬道:“你都知道了?”韩文冲点点头道:“我见过了张召重。”王维扬道:“他骂我什么?”韩文冲道:“小人之言,总镖头不必计较。”王维扬道:“你说不妨。”韩文冲道:“他骂你……糟老头子,浪得虚名!”王维扬“哼”了一声道:“是不是浪得虚名,现在还不知道呢。我如有什么不测,韩老弟,镖局子和我家里的事,都要请你料理了。”韩文冲道:“总镖头武功精湛,谅那张召重不是敌手,我在这里静候好音。”王维扬随着带路的庄丁,往北高峰单刀赴会去。
  北高峰山势甚陡,绝顶处游客罕至。王维扬背插大刀,抖擞精神,上得山来。
  最高处空空旷旷的有一块平地四周树木围绕。王维扬绕上山顶,只见对面走来一人,那人短装结束,身材魁梧,向王维扬凝视一下,说道:“你是王维扬么?”王维扬听他直呼其名,心头火起,但他是将近七十岁的老人,少年时的盛气已大半消磨,又知张召重是现职武官,多多少少有点敬畏,说道:“不错,就是在下,你是火手判官张大人?”张召重道:“正是,幸会幸会。咱们比拳脚还是比兵刃?”王维扬心想:“我和他又没深仇大怨,何必在兵刃伤他,用八卦掌折一折他的骄气,教他知道我老头子并非浪得虚名,也就是了。”当下说道:“我领教领教张大人天下知名的无极玄功拳。”张召重道:“好。”左拳右掌,合抱一拱。
  张召重虽然心高气傲,但所学的是武当派内家拳法,讲究以逸待劳,以静制动,当下凝神敛气,待敌进攻。王维扬知道他不会先行出手,说声:“有僭了。”语声未毕,左掌向外一穿,右掌“游空探爪”斜劈张召重右肩,左掌同时翻上,“猛虎伏桩”,横切张召重右臂,同时右掌变拳,直击对方前胸,他在转眼之间,连发三招。张召重连退三步,用无极玄功拳化解了开去,两人合而复分,盘旋一周,心中都各暗暗惊佩。张召重心想:“他这三招如此迅捷沉猛,真是劲敌。”王维扬心想:“我这三招他化解时柔中带刚,火手判官确是名不虚传。”两人不敢轻敌,又盘旋了一周。张召重一伏身,抢进一步,左腿横扫。王维扬跃起一避,双掌向张召重面门按来。张召重一脚踢出时,已暗伏有“空击苍鹰”和“树梢擒猿”两招,王维扬双掌一按,预先把这二招消解于无形。
  两人棋逢敌手,各展绝学,展转拚斗,互不相下,转眼之间已拆了三四十招。这时烈日当空,只见两个短短的人影在地上飞舞。王维扬见斗他不下,知道自己年老,不如对方正在盛年,久耗之后,气力精神一定不如,突然间招式一变,突然掌不离肘,肘不离胸,一掌护身,一掌应敌,右掌往左臂一贴,脚下按着先天八卦的图式,绕着张召重疾奔起来,这正是王维扬平生的绝技“游身八卦掌”。
  “游身八卦掌”施展时脚下一步不停,绕着敌人身子左盘右旋,大兜圈子,乘隙发招,正所谓“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对方刚一应招,自己已绕到他的身后,对方转过身来时,自己又已绕到他的身后,如此绕得几圈,武艺再高的人,也被缠得头晕眼花。对方如站住不动,只要停得一停,后心要害处立即中拳。
  王维扬绕得一个圈子,张召重已识得此拳厉害,不等他再转到自己身后,身子一转,向他奔来的方向迎了上去,劈面一掌。王维扬没让他掌风击到,早已回身。张召重见他脚下踏着九宫八卦,知他一定走坎宫奔离位,双掌挥动,抢进乾位。两人这样转了七八个圈,点到即收,手脚互相没有撞着。游身八卦掌是王维扬练了数十年的功夫,他越跑越快,脚步手掌,随收随发,已到了丝毫不必思索的地步。张召重见招拆招,起初还打个平手,时间一长,不免有点跟不上对方这样迅捷,心念一动,这样转下去,自己势必落在下风,当下运用无极玄功拳以柔克刚的要诀,身子一转,抱元归一,静待来敌。王维扬见他突然不动,早已欺到他身后,“金龙抓爪”,一掌向他后心击去。张召重待他掌到,左手向后一扣,向他手腕抓来,王维扬疾忙缩手,一击不中,早已换了位置,心中暗暗佩服:“他的内家功夫确已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居然能闭目换掌。”
  原来张召重知道跟王维扬乱转,不如他熟练自然,眼见王维扬白发如银,虽然身手矫健,长力一定不如自己,于是使用“闭目换掌”的功夫,要接完他的游身八卦掌。闭目换掌练时用手帕蒙住双目,全靠耳朵和全身感觉来发觉敌人袭来的方向,此种功夫只守不攻,动作幅度极小,但着着奇快,敌人收拳稍慢,马上被勾住手腕,折断关节。这手法本来在夜斗时使用,或者在岩洞斗室中使用猝遇强敌,伸手不见五指,就可用闭目换掌之法护身。闭目换掌的掌法决不攻击对手身体,但变化精妙,擅夺敌人兵刃,最善于拗折敌人来攻的手脚。
  但见一个的溜溜的乱转,一个身子微弓,动也不动。一个欺近,闪电般换了一招两式,马上又奔了开去,两人转瞬又拆了数十招。王维扬渐觉焦躁,心想这样耗下去如何了局,突然奔到他身后,左掌虚击,右掌又是虚击。张召重反手两把没抓住他的手腕,王维扬又连发两记虚招,欺他背后没有眼睛,右手猛向他的肩头劈去。这一招用得灵巧异当,张召重全神贯注在对付他连续四下虚招,突然对方掌力已挨到自己肩头,心中一惊,闪避招架都来不及,右手向他右掌手背上一按,左拳猛击他右臂的肘关节,这是闭目换掌掌法中的一招,称为“仙剑斩龙”,对方的手只要被按住了,手臂非折断不可。原来张召重心想肩头不是致命的所在,拼着自己身强力壮,挨他一掌还可接得下来,可是对方的手臂这一下可就是废了。王维扬一掌蓬的一声打在张召重肩头,正在大喜,忽觉自己手掌已被对方按住,缩不回来,同时对方左拳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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