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哥儿道:“听母亲之言,似乎是不想活了?”
容夫人黯然说道:“我纵然能活下去,还有什么味道,倒不如死了的好。”
邓五龙道:“你可是感觉到红颜老去之苦?”
容夫人摇摇头道:“我觉得活在世上,已然别无他用,回首前尘,尽属恨事,岂不是生不如死了?”
邓玉龙轻轻咳了一声,道:“都是在下之过,希望此后余生能对你有所补偿。”
容夫人淡淡一笑,道:“往事已矣,还谈什么补偿?”
容哥儿突然接口说道:“母亲觉着自己身犯大错,羞于见人?”
容夫人沉吟了一阵,道:“有些道理,不过,也并非全然如此。”
容哥儿道:“孩儿有数语回报母亲,但不知是否同意?”
容夫人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母亲就算要死,也请参预过这场大会再死不迟。”
邓玉龙接道:“我也要在这场大会之上,但供罪状,说出我一生的恶迹。”
容夫人道:“不行,你要保留下我们的事……”望了容哥儿一眼,接道:“你我造下之孽,死而何憾,但孩子何辜,让他如何见人?”
容哥儿突然仰天打个哈哈,道:“母亲,不用为孩儿担心,我一点也不怕。”
伸手扶起了容夫人道:“咱们走吧!”
容夫人望了容哥儿一眼,道:“孩子,他是你爹,难道你就不叫他一声吗?”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举步行近邓玉龙屈下膝道:“见过父亲。”
邓玉龙伸出手去,扶起了容哥儿道:“孩子,为父很惭愧。”
容哥儿道:“父亲如肯尽心挽救这场江湖大劫,也可稍补昔年遗下的错误。”
邓玉龙点点头,道:“我会尽力。”
容哥儿道:“希望爹爹能够全力施为。”
邓玉龙道:“好!你扶你母亲,先离此地,这一生中我对两个人负咎最深,一个是你母亲,一个就是俞若仙,如是她陷身地下石府,我必得找出她的生死才行。”
容哥儿不再理会邓玉龙,回头对母亲说道:“娘,咱们走!”
容夫人也感觉到,容哥儿心中,对那邓玉龙有着很深的成见,一时之间,只怕是无法化解开去,点头说道:“咱们走吧!”
邓玉龙按动机关,石棺现出门户。
容哥儿抱住母亲,一提气,纵身向上飞跃而去。邓玉龙右掌探出,轻轻在容哥儿身上一推,容哥儿借此一股掌力相助,轻易跃出石棺。
只见一只苍白的手掌,突然从另一座石棺内飞了过来,抓向容哥儿。
容哥儿担心母亲,左手一探,拍出一掌。噗的一声,双掌接实,容哥儿借势飘出数尺,放下母亲。转眼望去,只见那长发人坐在石棺之中,目光如炬,盯注在容哥儿脸上。
容哥儿道:“阁下陡然出手,是何用心?”缓步向石棺逼去。
容夫人高声说道:“不要伤他。”
那长发人目光转到容夫人的脸上,冷冷说道:“你要走了?”
容夫人道:“是的,这些年来,承你照顾,我心中很感激。”
长发人冷笑道:“感激有什么用?为什么不让你的儿子,把我也救出去?”
容夫人道:“此人生性恶毒,嗜杀如命,如若放他离开此地,他满怀怨毒,必然将造出一番杀劫。”
但闻那长发人冷冷笑道:“容夫人,你在此地数年,在下待你如何?”
容夫人道:“待我不错。”
长发人道:“你为什么不肯救我离此?”
容夫人道:“因为你不能。”
长发人缓缓说道:“在下被囚于此十余年,早已经变得没有了火气,你如放我离此,我感恩图报,永远听从夫人之命。”
容夫人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对你实在无法相信。”
容哥儿缓缓道:“暂时委屈阁下,待江湖大局澄清后,在下再行设法救阁下。”
长发人怒道:“在下活了这把年纪,还会受人欺骗不成。”
容哥儿一皱眉头,暗道:“看他脾气如此火爆,凡怕母亲讲的不错了。”心念一转,决心不再救他,当下缓缓说道:“我娘既然说你不好,我也看你不像好人,但在下既然答应了,决然不会失约。不过,我等到武林平静之后,再来救你。”
长发人怒声喝道:“你如丢下我在此,老夫一旦离此之后,必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容哥儿抱起母亲,大步向外行去,不再理会那长发人恶毒的叫嚣。
过一道石门,只见容俊严肃地挡住了去路。
容哥儿微微一怔,道:“老前辈。”
容俊望了容哥儿背上之人一眼,道:“你背的是什么人?”
容哥儿道:“我的母亲。”
容夫人接道:“是我,蔡玉莲,你想不到我还会活着离此吧?”
容俊两道冷电一般的目光,逼注在容夫人的脸上,上下打量,但却一语不发。
容哥儿心中暗道:“看来他前嫌未消,心中怨恨犹存,倒是不能不小心了。”
心中念转暗中运气戒备。
只听容俊长长叹息一声,道:“你已经看不出一点昔年的形象了。”
蔡玉莲苦笑一下,道:“变得很丑了,是么?唉!我早日如能有此刻之丑,也不会造下背夫弃子的大错了。”
容俊皱皱眉头,目光转到容哥儿的脑上,道:“你要带她往何处?”
容哥儿道:“我要带她去参加英雄大会。”
容俊怔了一怔,道:“参加英雄大会?”
容哥儿道:“不错,但这场大会,并非论武定名,而是由继母说明她毒害武林同道的经过。老前辈也是重要的当事人,希望能够参与其事。”
容俊沉吟了一阵,道:“老夫可以参与,不过,你娘不能!”
容哥儿道:“为什么?”
容俊道:“此事已与老夫颜面有关,老夫不愿当众出丑……”
目光一掠蔡玉莲,道:“难道你真愿参与这场群雄聚会,当众出丑?”
容哥儿冷冷说道:“老前辈,有一个人满身罪孽,但他却要亲自参与那场英雄大会,当众认错……”
容俊接道:“什么人?”
容哥儿道:“邓玉龙。”
容俊皱皱眉头,道:“这个,这个……这个是他的事,但老夫决不能同意让你母亲参与。”
容哥儿道:“老前辈可是觉着这件事很隐秘,是吗?”
容俊道:“虽然很多人知晓,但此等事还要三人六目的对证不成?”
容哥儿长长吁一口气,道:“我想在那场大会之中,定然会揭发出武林中甚多罪恶,也许更为惊人的事,老前辈事已如此,也不用隐讳往事了。”
容俊怒道:“老夫决不同意此事!”
容哥儿道:“有一件事,晚辈希望老前辈心中明白。”
容俊道:“什么事?”
容哥儿道:“晚辈背的是自己母亲,她早已和老前辈无关了。”
容俊怔了一怔,道:“就法理而言,我已休她出门,毕竟,天下英雄都还知晓蔡玉莲是我容俊的妻子啊。”
容哥儿苦笑一下道:“看来,我们是很难谈通了?”
容俊双目神光一闪,道:“你可是想和老夫动手吗?”
容哥儿道:“如是别无选择,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
容俊怒道:“好!我让你三招再杀你,叫你死而无怨。”
容哥儿缓缓说道:“不用让了,老前辈厉害的招术,尽管施尽,晚辈要速战速决。”
口中说话,人却已把容夫人放下。”
蔡玉莲轻轻叹息一声道:“孩子,你不能伤他。”
容哥儿点头,道:“母亲放心。”
回身行近容俊,接道:“老前辈请出手吧,拳、掌、兵刃,听凭尊便。”容俊怔了一怔,道:“如是老夫在动手之时胜了你,你要允老夫一事!”
容哥儿道:“好!你说吧。”
容俊道:“不许带你母亲会见天下英雄,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安身,你如要尽孝心,就该带她找一处深山大泽,人迹罕至之处,让她颐养天年。”
容哥儿道:“晚辈答允,但不幸晚辈未败,老前辈又将如何?”
容俊道:“那就随你所欲,老夫不再管你了。”
容哥儿道:“咱们就此一言为定,老前辈请出手吧。”
容俊一提右手,疾快的拍出一掌,击向容哥儿的前胸。
容哥儿闪身避开道:“咱们定个限制,如何?”
容俊双掌齐出,连攻两招,道:“什么限制?”
容哥儿道:“在下不愿和老前辈拼出伤亡,定以五十招为限,如是五十招内,老前辈不能击伤晚辈,或是迫令晚辈服输,那就算老前辈输了。”
容俊道:“五十招大少了,以百招为准。”
容哥儿一皱眉头,道:“好!就依老前辈订下的约言,希望老前辈能够遵守。”
容俊不再答话,双掌连环击出,一招快过一招,攻势凌厉至极。
容哥儿连避开十二招,没有还手,但容俊攻势越来越是快速,逼得容哥儿险象环生,只好挥掌还击。
容俊一心想阻止蔡玉莲和天下英雄相见,全力施为,迫得容哥儿亦不得不全力还击,但见掌影流动,拳风盈耳,竟然以性命拼搏。
突然间,容哥儿向后退避五尺道:“够了,打够了一百招。”
容俊双目盯注容哥儿的脸上道:“如是咱们再打下去,是何结果?”
容哥儿道:“晚辈不想推论,反正,我们打够了上一百招,已符合我们订下的约言,老前辈想来不会食言?”
容俊缓缓抽出背上长剑,道:“我们已比过拳掌,应该再比一百招剑法。”
容哥儿一皱眉头,道:“老前辈说过了,咱们只比试一百招拳掌,如今百招打完,老前辈又要比试剑法,如是百招剑法中咱们还未分出胜败呢?”
容俊道:“如果百招剑法中,我们还无法分出胜败,那就放你们离去,在下不再阻拦。”
容哥儿摇摇头,道:“老前辈能够食言一次,就能食言第二次。”
容俊怒道:“你敢污辱老夫……”刷的二剑,刺了过去。
容哥儿纵身避开,道:“老前辈,你要多想一想……”
容俊严厉喝道:“老夫不再想了,我已对你破例优容。”
口中说话,手中长剑,却是一招紧过一招,攻势猛烈异常。
容哥儿连连退避,躲开了十剑猛攻,始终未拔剑还击。
蔡玉莲挣扎而起,尖声叫道:“容俊,请住手听我一言。”
容俊收住长剑,冷冷说道:“你要说什么?”
蔡玉莲道:“你不用把一股怨恨之气发泄在孩子身上……”
容俊道:“那是说你替他出面了。”
蔡玉莲道:“我被囚居在那石棺中,过了几十年,牛筋穿骨,双腿早已残废,无能再和你动手了。”
容俊道:“你既然不能和人动手,那就无法替人出头,只有从旁观战了。”
蔡玉莲道:“你囚我几十年,折磨得我不像人样,我心中并不恨你,现在,我只求你放过我的孩子。”
容俊仰起头来,缓缓说道:“在下倒有一个办法,不知你是否答应?”
蔡玉莲道:“什么办法?”
容俊道:“你如肯自绝一死,在下就可以放他离开。”
容哥儿只觉一股怒火,从心中直冒上来,唰的一声,抽出长剑,怒声接道:“老前辈定要比剑,晚辈只有奉陪了。”
容俊冷冷说道:“好!如是你能在剑法上胜了我,老夫不放你也是不成了。”口中说话,手中长剑,却连续地刺向容哥儿。
容哥儿这次不再避让,回手还击。两人剑来剑往,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恶斗。
容俊求胜心功,攻势甚锐,寒芒闪闪,尽指向容哥儿必救要害。
蔡玉莲虽然是受尽折磨,但她的武功并非完全失去,眼看容哥儿处境危恶,心中大为担心,忖道:“这容俊不但对我的记恨甚深,只怕对容哥儿也有着很深的恨意,借比剑之名,先杀容哥儿,让我尝尝失字之痛,然后,再取我之命了。但我如自绝一死,或可使他改了伤害容哥儿的用心。”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容俊,你听我几句话,再行动手如何?”
容俊手中剑势不但未停下,反而攻势更见凌厉,口中却应道:“什么事?”
蔡玉莲道:“我如照你的话,自绝而死,你一定放过容哥儿了?”
容俊道:“那是自然。”
但闻容哥儿大声喝道:“母亲不用求人?孩儿胜给母亲瞧瞧。”喝声中剑法大变,反守为攻,但闻一阵叮叮哆哆的兵刃交击之声,容哥儿全力反击过来。
刹那间,强弱易势,容哥儿由劣势,反为优势。
蔡玉莲眼看容俊剑势已为容哥儿剑势压倒,心中又怕容哥儿伤了容俊,想道:“我背弃了他:难免他心中存恨。”正待喝住容哥儿,不要伤容俊,突闻容俊冷哼一声,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