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秘术更为高妙之处在于,这些影像自身的力量并不会消失,并且能得到了祭主的部分力量,而且这种取得完全是如镜中影像一般,全凭复制而得,丝毫也不减弱祭主本身的力量。虽然只有一部分,然而祭主的力量越强,这一部分也就越为可观。更何况三人心意相通,同声同气,宛如三身一体。一旦御敌,顿时如三头六臂一般,不可阻挡。而且这些人与祭主相合后,一心效命,毫不畏死,却又应变灵活,是极难对付的劲敌。只不过这种秘术修炼极为不易,而且要能将元神炼化成形,并且分出其中一部分,祭主只怕必须有半神之资才能做到,所以这种秘术也就渐渐失传。没想到今日居然重现人间。更为可怕的是,它一旦重现,就以鲜血祭旗。
其中一人回头望着她,疑声道:“哦,你到底是什么人,倒是识货得很。”
青衣女子淡淡微笑着,却不回答。
另一人摇头道:“不过,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你必定要死在我们手上。”
青衣女子微笑道:“未必。”
灰衣人冷冷道:“未必不未必,自然要在这双手上见个高下!”他将手中的头盖骨扔开,一手高高扬,张如箕状,却兀自沾满鲜血。另外两人瞬时围拢,与他背面而立,成犄角之势,似乎随时都要出手。
白摩大师突然上前几步道:“慢!如今其他人等或死或伤,正好成了以三对三之势,不如和在下打一个赌,三战二胜如何?就由在下,来领教这一位的高招。”他这几句话说得极为吃力,额上已冷汗涔涔,勉强结成手印,正对着当中那位灰衣人。
白摩大师学识之渊博,号称前藏第一,方才又亲身受敌,岂能不知道三生影像大法的厉害。若三人合体,只怕在场诸人绝难匹敌。所以只得激得三人单打独斗,三战两胜,自己虽然必死,然而总可以给索南加错及那神秘女子一些机会。
当中一人却冷笑道:“什么三战两胜,你们要单打独斗也好,要一拥而上也好,都与我们无关。我们三人只要一齐动手将你们全数杀光即可。”
另一人道:“我们此来并非为了比武,而是要将你们这些冥顽不灵之徒一网打尽,要么我们三人死在你们手上,要么我们将你们这些人的头盖骨带回乐胜伦宫中作祭,却无别的废话可讲。”
又一人道:“中了我的五行天魔印,若肯坐下静养,还能苟延残喘半个时辰,居然不自量力,还在此处罗里罗嗦,是嫌死的不够快么?”
青衣女子笑道:“的确是嫌死的慢了。不过不是他,是你们。”
其中一人讶然道:“哦?”他打量了青衣女子几眼,冷笑道:“听说你会恒河大手印?”
青衣女子脸上淡淡的,并不回答。
索南加错疑然道:“你们如何知道恒河大手印的事?”
一人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索南加错一怔,另一人已然接口道:“只是我们的主人无所不知。你们的一举一动,莫不在他监视之下。”
另一人道:“而我们三人的心灵,已经完全献给了主人,所以无论多远,他的每个命令,都能立刻传达到我们脑中。”
青衣女子淡淡笑道:“那他现在要你们做什么?”
三人突然同声道:“要你死!”
三道银灰色的光芒从他们宽大的袍袖中席卷而出,在半空略略一滞,已然汇合,凌空一折,直向青衣女子头顶压下。
青衣女子微微抬头,将手中的菩提枝向上一扬。这一扬毫无招式可言,似乎只是情急之下,本能的往上一挡,指向处却是那道光华最盛之核心。众人心中暗自一惊。三人武功分而言之,已是天下第一等的高手,合体一击,力道是何等强大,而那女子手中小小一支菩提枝就这么正面迎了上去,怕不被立即搅为粉碎!
那三人却咦了一声,此女既然自称已传习了恒河大手印,三人也不敢太过轻敌。于是齐齐将袍袖一抖,袖中手腕似乎动了动,那道刚猛无比的光华看上去依然是当面奔来,锐不可当,实则已暗中分出万亿道无形之网,无声无息的从四面罩下。
瞬时,青衣女子手中菩提枝已触到光晕中心。那三人齐齐一声冷笑,就要如蛛捕蝶,将罗网收紧,谁知那枝菩提枝在光网上一触,竟宛如受到了韧力反弹一般,带着青衣女子的身体,如落花、如秋叶、如白云出岫,如春风化雨一般,毫无重量的向一旁飘去。
三人一声冷哼,已如三条幽灵一般神出鬼没的缠了上去。只见三人身影在半空中一交错,众人眼前顿觉一花,似乎三人真是在一瞬之间已然合体,又重新分开。众人只觉得他们三人的身体似乎被拉长了很多,三条灰龙一般在空中翻飞,紧紧交缠着那青衣女子的身影,那青衣女子虽然去的极快,然而这三条影子真是如影随形,附骨不去。
刚才三人所出那一掌,可谓刚猛之极,而这追寻纠缠之术,却又阴柔诡异无比,然而三人用来,却极其自然。仿佛天生而然,天下刚柔两派武功无不在掌握之中。
青衣女子滑出数丈之后,身形突然一折,就已站在了雪地上。她那袭青衫,也如花开复谢,瞬间已一如往昔,静静的垂在雪地上。只有她手中菩提枝青青欲滴,还在微微颤动着。众人心中不禁暗暗惊叹,她刚才用的也不过是千斤坠一类最平常不过的身法,然而却能如此如此又快又稳的,潇洒若仙的,也可谓神乎其技了。
然而那三条灰影也瞬时就追到了眼前,还不待众人看清,四人已又斗在了一起。这一次四人的身法明明都比方才慢了好些,但众人只觉仍然无法看清,只觉得仿佛隔着澹澹水波在注视神山仙人的倒影一般。只消片刻,便让人目眩神迷。
青衣女子手中菩提枝忽柔忽刚,招式上更是变化无方。先是峨嵋派的平野剑法,看似平和之中参杂了无数诡异的变数;而后化剑势为刀势,却用的是小极乐天的离魂刀,却是飘逸无比;随即又转为五凤门的判官笔,专攻对方要穴,阴沉凶狠;到了后来,包括少林伏魔棍、魔教腐骨指、华音阁春水剑法等都如行云流水一般施展了一遍。看上去真是眼花缭乱,似乎其中天下武学无所不包,细看下去,又似乎哪一种都不是原本的样子,贯穿着一种微妙的变化。
那三人身影也是变化万端,时而成鼎足合围之势,时而交错穿插,步步向青衣女子进逼。他们浑身似乎都被一种炽热之气包裹,每进一步,地上冰雪顿时溶出一个极深的脚印,青烟蒸腾,滋滋作响。
斗到大概四百招上,一灰衣人突然冷笑道:“你防御的功夫倒是一流,却为什么不反攻?”
又一人道:“是来不及出手,还是更本不会?”
又一人到:“你不答也算了,倒不知这样耗下去半个时辰,到底是谁赢谁输?”嘴上说话,出手却毫不减慢,瞬时又已攻出了三十余招。
青衣女子一言不发,也还了三十余招。然而她自己知道,自己每一次出招看似轻松,实则凶险无比,少有闪失,便有粉身碎骨之难。如果真的再这样斗下去,只怕用不了半个时辰,自己就会体力不支。
一人森然冷笑:“你也不愧为一个高手,我们三人倒不妨慢慢陪你玩下去,一直玩到你力竭而死,到临死前困兽犹斗的样子,想必极其好看。”
三人一起大笑,突然,一旁索南加错开口道:“你们似乎还忘了一个人。”
三人道:“谁?”
索南加错道:“我。”
三人一怔,当中一灰衣人突然大笑:“你?五行天魔印的内力已经完全逼出来了?”
索南加错皱眉道“不必!”身影一动,已如游龙一般到了四人中间,双掌结印,猛地往前一推。其中两人脸上略带一丝轻蔑的笑意,各只出一掌,与他正对接下。而另一人骈指一夹,也正好夹在青衣女子的菩提枝上。
五人的身形顿时凝止下来,雪地中光影反照,寂静异常。
索南加错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已忍不住要呕出。
而那青衣女子的菩提枝也在那人劲力催吐下缓缓变弯欲折!
突然,那三人灰垩色的脸上竟然泛起一层青光,黯淡的眸子中也掠过一丝惊惧之色,他们的身形几乎同时微微一摇。
虽然只是一瞬之间,然而索南加错、青衣女子已觉得周身沉沉压下的劲力顿时减弱。两人对视片刻,突然将全身内力凝于手上,全力推出!
那三人身体一颤,齐齐往后退了几步,虽然立刻站定了身形,然而呼吸却比刚才粗重了些——虽然伤得不重,但毕竟是伤了。然而三人似乎丝毫不在乎自己的伤势以及眼前劲敌,只将一指放于眉心,凝神静气,闭目苦思,脸上竟然颇有担忧之意。
索南加错皱眉道:“他们这是……”
青衣女子脸色有些苍白,轻声道:“他们正在向主人请示。”
索南加错犹疑的摇摇头。
青衣女子道:“大师难道没觉得他们刚才的力量突然减弱么?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们的主人,正在大量耗损自己的精神。”
第七章、雪影针
无边的夜色宛如帷幕一般,徐徐升起。
相思觉得自己正缓缓的从死亡中苏醒,重新有了生的知觉。她渐渐有了记忆。
刚才一道巨大的劲力从帝迦手中向她袭来,她更本来不及躲避,全身无处不在那道劲力的笼罩之下。
然而它似乎本不想伤她,只在她眼前一顿,瞬时化作无数道极细的白光,无声无息的从她体内穿透而过。
正在最后一道光芒也要透体而过之时,却突然一滞,似乎无意中引动了她体内某种力量的反扑。这种反扑虽然微小,然而那道光芒一旦遇到抵挡,顿时变得凶暴无比,在她体内化身千亿,砰然炸开。
相思只觉全身碎裂一般的剧痛,似乎每一处都被极冷的寒气刺透,血脉都已凝结,她眼前一黑,就已失去了知觉。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全身竟然浸在温水之中。
大殿正中居然是一湾浅池,只是刚才有帷幕的遮挡,反而没有看见。浅池中温泉汩汩涌出,青烟袅袅,在大殿穹顶月色的衬托下,显得飘渺而空灵。
池心是一座美人卧像。卧像通体由白玉雕成,极为精致曼妙。玉体大半浸在水下,只露出一段光洁温润的背脊。上面点缀着数朵玉莲花,花瓣盈盈带水,交叠盛开,却正好和美人玉背一起构成一个不大平台,可供在此沐浴的人伏在上面休息。温泉泉眼,似乎正被压在玉人娇体之下,汩汩泉水反涌而上,正可轻抚台上人的身体。
相思此刻,正俯卧于玉台之上。
她双臂轻曲,枕于香腮下,似乎还未完全从沉睡中醒来。一头长发如云般散开,在池中绽放出一朵墨莲,她的身体,却完全赤裸着。与身下的玉人相比,温润莹洁也不遑多让,却更多了几分妩媚的嫣红。
她全身血迹早已洗尽,连雪狮爪下的道道伤口,似乎都已愈合。只是体内的奇寒之气,就算在温泉的的浸润下,仍然透心彻骨,挥之不去。让她在熟睡中,也双眉微颦。
月光流转,美人玉雕相映成趣,水边青烟升腾,宛如罗帐,更将这无边春色笼罩得朦胧如画。
相思突然感到肩上被什么东西轻轻触了一下。她不禁睁开了双眼,正要回头,却觉得全身无法动弹。她下意识的回望水面倒影,却发现帝迦竟然正站在她身旁。
他半身没在泉中,身上的衣衫依旧带着血迹。他似乎并没有在看她,而是神色凝重的看着自己的指尖,上面是一滴五色交转的水珠。
相思刚要惊呼出声,却又忍住了。只见他双眸神光沉沉,那种妖异的红色更盛,只听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动,宛如有什么东西从地狱烈焰中甦生一般。
他的指上已多了一枚极细的冰针。冰针足有一尺余长,光华流转,似乎也被他的目光染上了妖异的红色。
水光一动,相思从倒影中仿佛看见他正将这枚冰针刺入自己的肩头。
相思惊呼出声,欲要挣扎,却一动也不能动。
帝迦并不理会相思的反映,只是默默的在指尖凝水为冰,再一枚枚刺入相思身体。他的神色极为凝重,似乎每一枚冰针都要花费他极大的精力。
相思背上也都被一层妖红的微光笼罩。由于冰针极细,从正面看去,几乎只能看到一层流动的红光,只有从侧面仔细观看,才能发现她的身体已密密麻麻刺满冰针。
相思一开始觉得恐惧异常,然而后来渐渐发现,每一枚冰针刺入,自己体内那种奇寒之气似乎就少了一丝。而那细针,虽是由寒冰制成,入体之时却感到十分温暖,毫无痛苦之感。她渐渐明白帝迦是在为自己治伤,也就不再挣扎。只是想到此刻自己全身赤裸,又不能动弹,不由脸上发热,只得将头埋得更低。
帝迦突然一拂袖,手上一道已成形的冰针突然碎裂:“不行。”
寒气猛然反扑,相思全身一凛,肌肤上起了一层寒栗。
帝迦沉声道:“你体内的内力从何得来?”
相思茫然摇头。
帝迦摇头道:“这种内力与我体内的真气势如水火,决不相容。我进一步,它就反扑一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