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本来未被发现,因勿恶抢先纵出,瞥见姑茫现身,心中一喜,立定观看,并未藏回原处。跟着便见姑茫发威暴长,妖人手忙脚乱,狼狈而逃。匆促之中,以为妖人已中丹毒,喜得直叫姑茫快追。不知妖人邪法甚高,防身、隐遁均所善长,虽中丹毒,并不甚重。勿恶天性凶残,一心想打死妖人,一面急喊:“姑茫、弟娃,快追!”一面早把手中宝斧朝妖人逃处砍去。那斧虽经公冶黄将原禁制的灵气宝光回复,勿恶终是毫无法力,不能随心运用,斧光至多只能飞出二三十丈,便自掣回,妖人飞遁神速,自难砍中。鲁孝因见乃兄怪他不肯出手,惟恐到家受气,本来就想发动。再见妖人受伤败逃,以为无事,乃兄又再催迫,径纵遁光追赶,当时也未追上。可是经此一来,勿恶落在后面,还未被妖人发现,而鲁孝相貌却被另一妖人看去。这且不提。
勿恶性急,鲁孝追赶妖人还未回转,便唤姑茫过来,想骑了它往对崖飞去。姑茫不听,意似要等鲁孝回转再去。勿恶大怒,又见红日当空,时已中午,迫不及待。刚举斧威吓,姑茫怒吼一声,便往对崖飞去。勿恶没奈何,只得自行赶去,仗着天赋本能,一会便援上对崖。正要下手,姑茫忽然横身阻挡,吼啸不已。勿恶先是忿极,扬斧欲斫。
不料姑茫得还内丹以后功力大进,已不再畏宝斧伤害,张口一喷,便有一团火球将斧光敌住。勿恶迫于无奈,忍气问道:“还不能下手么?”姑茫将头连点,以目望天示意。
勿恶暗忖:“姑茫虽和兄弟常在一起,平时并无偏袒。白鹦鹉曾说。须鲁孝和它同在外守护,也许妖人还要再来,故此拦阻。”想到这里,盛气稍平,方欲询问,鲁孝也已飞回。姑茫立收内丹,闪向一旁。
勿恶没等鲁孝商量,将斧一扬,便朝松树砍去,斧光到处,只听一声雷震,金光万道,乱射如雨。那松树孤悬危崖之上,树前只有一片突石,宽仅数尺。勿恶心贪而凶,除洞中宝物外,并还想得树底茯苓。自恃宝斧神锋无坚不摧,意欲接连两斧,将两株古松一齐砍倒。人站石边,下临危崖,并无退路,全神又贯注在两松根际,惟恐兄弟染指,情急心慌,一点没有打算,更没有想到禁法何等厉害,骤不及防,吃神雷猛然一震,本就吃了一惊,再见那么猛烈金光突然飞射,自是害怕。百忙中忘了身后乃是悬崖,只顾惊退,双脚一齐落空,朝谷底翻跌,直坠下去。下面尽是妖人震裂的大小山石,勿恶纵然天赋异禀,也非受伤不可。幸值鲁孝赶到,瞥见乃兄失足下坠,喊声不好,忙催遁光飞射过去,恰巧凌空抓住。随同飞起一看,崖上两松已作八字形分倒两旁,斜挂崖上,当中现出一座洞府,那金光雨箭也似向外飞射。姑茫喷出大片烟光,连同那粒内丹迎门抵御,浑身抖颤,颇有不支之势。勿恶急得怪叫道:“这样怎么能够进去?”鲁孝答说无妨,二手抱住勿恶,一手早把乌灵牌取出朝洞一扬,立有乌油油一股墨色光华朝前射去,金光立被逼入洞内,冲开一条光衍。二人一同落到崖上,姑茫随收内丹让开,缩小身形,伏向倒松之上。
鲁孝忙喊:“哥哥,你太心急,下手稍快,这封洞神光甚是厉害。还不赶快进去!”
勿恶闻言,自是情急,匆促之中,还不放心,便用宝斧防护面门,上前试探。觉出乌光之内毫无异状,洞中电光反更强烈,轰轰之声宛如迅雷密集,震耳欲聋。知道无碍,不顾再寻茯苓,连忙飞奔人内。只见头层洞府,乃是一间两丈方圆的石室,金光便由门洞内向外飞射。当中有一个蒲团,前面有一个长方形的二尺大小石案,上面放着一粒龙眼大小的铁珠。两旁各放着一柄戈头,长只六七寸,暗无光华。心想:“难道这便是金戈不成?”顺手拿起,越看越觉无什奇处,心方失望,哪知洞主人早已算就未来之事,预有安排。勿恶如照鲁孝所说,不起贪心,将树砍倒,再等片刻,将斧朝松间微击,洞便出现,禁光威力亦要减少许多,那三层洞府也必同时大开。再用乌灵牌制住禁光,勿恶顺路入内,不去动那头层法宝,直入中洞,取得玉虚宝芨,立时退出,顺手将金戈、雷珠带走,不特平安得手,获苓也可安享一半,回去照书勤学,仙业必可成就,何致陷身妖党,几遭形神俱灭之祸?也是心性凶顽,又狠又贪,下手既快了一些,又不识货,这一伸手,二三两层的禁制立被引发,一片风雷之声过处,对面壁上又现一洞。
勿恶只听风雷轰轰,并无异状,哪知厉害。又见二层洞内墙上交叉着两道钩形的银光,忽想起鲁孝先前曾说后洞藏有一对玉钩斜,不可贪多人内等语。妄以为兄弟仗着仙师相助,又有乌灵牌防身,取宝容易,故令自己取那道书,出时随手再取一件别的法宝,那最好的玉钩斜却留待他自己日后来取。当时生疑,便生忌忿,立意深入后洞,将所有法宝全数取走,再向鲁孝责问,也未留神后面。因嫌雷珠是个铁珠,毫不起眼,便不理睬。只觉那戈头虽无宝光,却形制奇特,从未见过,便顺手拿起,往里跑去,一心取那玉钩斜。过中洞时,分明见石案上放着一个透明如晶的玉匣,内里放着两册道书,竟连看也未看。行近后洞门前,看出壁上所悬,果是两柄三尺来长的玉钩,精光四射,照得满洞齐泛明霞,知是一件异宝奇珍。洞中无人,禁光只在头层门上。内洞风雷之声虽甚猛烈,与人无害,这还不是手到成功。刚要赶上前去将钩取下,谁知身才走到门口,禁制便已爆发。只见钩光银电也似连闪了两下,跟着一声霹雳,门内便陷了一个地穴,钩光忽然暴长,往穴中穿去,晃眼不见。同时洞内便起了大片金光雷火,潮水一般迎面涌到。勿恶见状大惊,慌不迭使斧一挡,一面往后纵退。百忙中瞥见斧光飞起,似将雷火金光挡退了些。退时情急,左手随同举起,那两柄戈头上也飞起两道金光,挡向前面,似比斧光更强,可是这一停手,雷火又复由后涌到。遥望前面出口已然隐去,微见墨绿光华闪动。耳听姑茫怒吼之声远远传来,似已不在洞口。这一惊真非小可。总算他命不该绝,后面雷火快要打到、危机一发之间,忽然急中生智,看见宝斧可以抵御,金戈更是异宝,忙用双手戈、斧齐挥,三道宝光一同飞起,果将金光雷火=齐挡住。只是雷火一挡便退,那金光却是力大非常,虽被挡住,未容上身,人却站立不住,只得边挡边退,晃眼逃出中洞。到了头层,才想起兄弟所说果然不差。偏生退时,分明见中洞道书宝光外映,却无法缓手去取,又是只退不进之势,干看着心急,无可奈何。等退到头层,还想冒险取那雷珠时,一看石案已震成粉碎,雷珠不知何往。雷火金光越来越猛,震得全洞都在摇撼,似要坍塌神气,归路一片漆黑,也看不见出口。正在惶急,前后不能兼顾,忽听鲁孝急喊:“哥哥,快到我这里来,稍迟便关在洞内要死了。”声到人到,一股墨绿光华已电驰飞进。紧跟着又听:“哥哥快收法宝!”身于便被鲁孝抱起,在墨绿光华笼罩之下,由暗影中冲将出去。刚刚瞥见洞外天光,便听震天价一声霹雳,人也随同鲁孝飞落对山。回顾壶公崖上,两株古松重又立起,洞门不见,仍是原来整片崖壁。姑茫也自空中飞落。鲁孝连说好险。勿恶惊魂乍定,便问经过。鲁孝道:“此非善地,恐还有妖人要来,我们到家再说吧。”弟兄二人随骑姑茫回转到了碧云峰崖上。
鲁瑾正在盼望,见面便问:“适听雷声,正是你们去路,得手了么?”鲁孝心直口快,气道:“再休提起。我为此事曾费不少心力,屡向恩师请求,好容易才问出底细,再三和哥说,听我的话行事,必能成功。结果只得到两柄金戈,虽然也是前古奇珍,比起那本书就差多了。最可惜的是,听师父说,那粒五雷珠具有极大威力妙用,就在头层案上,与金戈放在一起,怎会也未带出?此洞一闭,内中藏珍全部窜入山腹地底之下,不特不能再进去,就进去也无法寻找。那玉钩斜具有灵性,如非应得的人,无心遇上还要受伤,我真代哥哥可惜呢。”勿恶对于此行,虽然未能尽如他意,但因那本道书本来不甚重视,又看出玉钩神物不应为他所有,乃弟之言并无虚假,又觉金戈神妙,似比玉钩更强,心中还在欢喜。及听雷珠那等好法,想起金戈不用时也似两根顽铁,并无奇处,一经挥动,便成两道金光,那么厉害的禁制雷火,竟被挡退,五雷珠想必更为神妙,闻言悔惜不已。
鲁孝见他后悔,又埋怨道:“哥哥如听我话,不在洞中多延时候,书和法宝全能得到,那两个成形莅苓也不会被它逃走。固然这类草木之灵与人无害,好容易成此气候,我们不应伤它,不过为了哥哥增加功力,也就说不得了。”勿恶这才想起,急问道:
“我在里间共只出入一会工夫,怎说我耽延时候?那茯苓呢?”鲁孝道:“哥哥哪里知道。你进去时如能照我所说,拿了道书,再取头层法宝,必可无事。前洞禁法,被我制住,出入容易,自是快极。获苓所化白兔刚刚出现,困在当中,你出时正好擒住,怎会逃脱?后洞埋伏一被引发,人为幻象所迷,已不知时刻早晚。我在外面先以全力镇压,无法走进。等了一个多时辰,看出形势不妙,只得按照师父所说,等到洞中神符快要发生妙用之时,冒险冲人,将你救出。但是此事奇险,非见洞口现出五色火光,那两株松也缓缓自行立起,不能下手。稍差须臾,连我和你全要埋葬在内,休想活命。正在愁急盘算,先前妖人又带同党赶来寻仇,邪法厉害,姑茫眼看抵敌不住。幸我试出洞中禁制全数发动,除等时机再来救你出险,乌灵牌一无用处,势在危急,只得改向妖人拼命。
总算运气,刚将妖人逐走,获苓所化的白兔忽往地内钻去。跟着两树也便缓缓起立。我料时机已至,忙以全力施为。哪知宝光到处,激得金霞乱闪,仍冲不进。直到洞口现出五色火花,方始冲入。此行如不延误,那苓兔你只要得到一只,生吃下去,足抵三百年的功行,岂不是好?你如不信,且看现在日色不已平西了么?”
勿恶闻言,越发悔恨。想了想,冷笑道:“既有这样好处,你怎不吃?”鲁孝道:
“我见那白兔生得比玉还白,灵巧可爱,前听师父说,这类草木之灵成长不易,为了哥哥,那是无法,我只要用功修炼,终有成就之日,何必害它一命?又见它哀鸣跪求,十分可怜,所以连姑茫也不许吃,只对它说,等哥哥出来,由他自选一个,看你们自己的运气。谁知这一耽延,挨到火花一现,竟被人地遁走了。”勿恶怒道:“这东西既在松树根下,终能得到,明日你再帮我试上一回如何?”鲁孝道:“师父曾说过了今天,壶公洞二次禁闭,谁也无法进去。那苓兔只此一难,以后便是大罗神仙,也不能将它擒到,去了也是无用。哥哥还是耐心等候时机,我只要稍遇机缘,必为引进,何必徒劳?一个不巧,还许吃亏呢。”勿恶终是心疑不快,暗忖:“我有宝斧、金戈,莫非还砍那树不倒?听兄弟口气,分明不愿相助,何苦求他。”本想说上几句气话,为防乃母不快,便未再说,气在心里不提。
鲁孝因当日未往黄耳崖用功,便向母兄说了几句,便自飞走。勿恶心想,此时前往正是时机。匆匆把饭吃完,假说要往峰下行猎,欲骑姑茫往壶公崖取那获苓。出洞一看,姑茫伏卧崖口,见勿恶走出,便走上前,朝他亲热。勿恶知它神通灵慧,不能和它动强。
又看出对待自己和鲁孝一样,无什轩轻,最重情感。于是心生一计,先不明言,故意和往日一样骑上身去,抱头亲热,并向它称谢当日助他取宝之德。姑茫虽是兽类,和人一样,最是心高好胜,对这两个小主人又极忠实爱护,见勿恶不住夸奖,也颇高兴,欢啸不已。勿恶见它喜欢,乘机说道:“姑茫哥哥,我方才见壶公崖侧有一种野花甚是好看,我想采去,天快黄昏,相隔这么远,回来天黑,好些不便,你能让我骑了去么?”姑茫睁着一双怪眼,注定勿恶面上,意似不信。勿恶假装赌气,说道:“这来回不到百里途程,我一个人也能前往。无非因为弟娃不在家,那地方又在壶公崖口外,怕遇见逃走的那两个妖人,我一人打他不过,万一有事,我又不会飞,为此想骑了你去,将花采到,立时回来,万一遇见妖人鬼怪,有你在旁,也不致受欺。谁知你不敢去,想是怕那妖人,打他不过。那么我自己去好了。”姑茫竟被激动,微一沉吟,便发低啸,作势应允。勿恶会意上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