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冰芳心一震,以为司马彦竟要执拗到底,但已无法改口,只好索性装出一副冰霜脸色,冷笑答道:“聂小冰生平心口如一,言出必行,我已经说过绝没有第三条路,彦哥哥赶快选吧,我倒看望你能作一位跳出情网,甘于淡泊的圣贤人呢!”司马彦长叹一声,忽然伸出猿臀,把聂小冰的娇躯,揽入怀中,目内微泛泪光,摇头笑道:“司马彦是凡人,不是圣贤人,我解得开名缰利锁,跳不出情网爱罗!冰妹既然执意如此,慢说你要我鱼兼熊掌,大快朵颐,便是你要为我弄上一桌满汉全席,我也吞吃下去便了!”
聂小冰见司马彦毕竟投降,这才宽心大放,喜上眉梢,失笑叫道:“彦哥哥,你有多好胃口?除了鱼与熊掌以外,竟打算来一桌满汉全席?”
绝代佳人的忽嗔忽喜,具有无穷魔力,司马彦如今便被聂小冰的娇憨所醉,何况软玉投怀,温香在抱,遂忍不住地,略加亲热,含笑说道:“冰妹,满双全席有什么大了不起?吃得下满汉全席之人,多得很呢!”
聂小冰轩眉叫道:“我不相信,有三妻四妾之人虽多,却有谁能吃得下满汉全席?”
司马彦在她的玉颊之上,亲了一亲,微笑答道:“历代君王,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以及后宫佳丽,三千粉薰,倘若以一位美人,代表一样好莱的话,足可开上好几十桌满汉全席了吧?”
聂小冰失笑说道:“彦哥哥真不得了,居然想作皇帝?君妹临别留诗,是要你‘销魂莫忆三来事,壮土当除八霸天’,并不是要你‘饕餮欲吞满汉全席,销魂想坐九重天’呀!”
司马彦剑眉微轩,俊目中神光电闪,含笑说道:“冰妹,我们从此若把江湖恶寇,视为捕汉全席,则‘武林八霸天’,岂不便是其中的八道主莱?”
聂小冰笑道:“彦哥哥,你不要随口吹牛,除了这八道菜以外,我再替你准备一道配莱,包管你吃不下去!”司马彦插眉笑道:“冰妹说来听听,是什么菜?是属于山珍,还是属于海味?”聂小冰不等司马彦话完,便接口笑道:“这道菜儿,既可算是山珍,也可算是海味,彦哥哥聪明绝顶,无妨猜上一猜。”
司马彦持杯对月,想了片刻,终于摇头笑道:“冰妹,请你揭破谜底,我猜不出了。”
聂小冰笑道:“是条美人蟒!”
司马彦大感意外地,蹙眉问道:“美人蟒也可入席?”
聂小冰掩住葫芦,以一双秋水似的眼神,看着司马彦,白玉颊上泛现神秘笑容,点头说道:“岂仅可入席?并还是道风眯绝佳,使人一尝之下,便可心荡神迷,魂消骨蚀的上上好菜!”
司马彦听到此处,方恍然大悟,俊脸飞红地,苦笑叫道:“冰妹真是太捉狭,你说的不是美人蟒,大概是‘翠眉妖女’姬绿绮吧?”
聂小冰娇笑说道:“彦哥哥总算有点聪明,满汉全席既讲究无菜不包,难道‘翠眉妖女’姬绿绮.便不能入席?”
司马彦苦笑说道:“这条美人蟒倘若入席,则我只有逃席的了!”
聂小冰腔色一正,微笑说道:“彦哥哥,你不要恨姬绿绮,我认为她帮过你的大忙!”
司马彦诧问道:“她帮了我什么大忙?”
聂小冰应声答道:“她作了你的试金石!旷野对黄金,暗室临裸女,此心湛然?霍然?才是真豪杰与假豪杰的判别之处,何况十日同舟,百般相诱,更非凡俗男子,可以抗拒,聂小冰对你最敬佩的,便是此事,艾紫君亦必如此,因为品格足贵,风流潇洒不足贵,譬如马空群的容貌武功,与你相若,聪明才智甚或还要高你一筹,却有谁喜欢他?到头来,连个‘翠眉妖女’姬绿绮,也会琵琶别抱,投入庄伯乐的怀内!”
两人谈笑一番,对月倾杯,不禁微有酒意,遂免不得,又复略为缠绵慰藉,郎情似水,妾意如云,但均仍为光明正大,毫无欲念,相拥相偎,共度中秋良夜!星可如练,月玲千山,夜色委实幽美到了极处,司马彦指着那一轮蟾魄,向蜷伏在自己怀中的聂小冰,微笑说道:“高处清虚,人间欢乐,两相比拟之下,月殿嫦娥恐怕要对你边‘玉琢嫦娥’,大为嫉妒的了。”
聂小冰听到月殿嫦娥,便又想起艾紫君留诗中的“月殿嫦娥情太美,海宫龙女梦如烟”之句。
不禁对着眼前的碧海青天,低声吟道:“琼楼玉宇寒如许,碧海青天夜未兰,知否有人离泪滴?应怜龙女倚栏杆……’一阵风来,夜寒骤重,司马彦把聂小冰抱得紧了一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冰妹,不要再伤感了,我承认都是我不好,我们且欢欢喜喜地共度中秋良夜,明天便小游东诲,找寻君妹。”
聂小冰听司马彦这样说法,自然愁颜尽解,两人亲亲热热,清清白白地,度过中秋良夜,便到“无为仙子”欧阳絮坟前,通诚告别,离开秘洞,去往东海。 谁知尚未到达海边,即有一名年老渔夫,迎上前来,向司马彦恭身问道:“请问相公及这位姑娘,是不是名满江湖的‘离垢书生’与‘玉琢嫦娥’?”
聂小冰如今因知欧阳絮已死,不必再有避忌,故已恢复女装,闻言之下,向那年老渔夫,含笑说道:“老人家怎么会认识我们?是否听我艾紫君小妹说起?”
老渔夫微笑答道:“聂姑娘与司马相公,是当代武林中的绝顶传奇人物,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纵非艾姑娘相告,老朽也可从两位的磊落风神之上,猜出一二!”
司马彦听这老渔人谈吐不俗,遂抱拳问道:“老人家尊名上姓?”
老人含笑答道:“老朽姓莫贱名中峰,但这东海一带,却都叫我莫九。”
司马彦“哦”了一声,含笑说道:“厚来老人家便是名震东海沿海的‘铁臂渔人’莫九先生,司马彦久仰神威,今日可称幸会。” 莫中峰失笑说道:“司马相公千万不要如此谬赞,我这‘铁臂渔人’四字,只是表示打起鱼来,尚有一点粗笨力气而已!若在司马相公的‘三阳神功’以下,却无殊‘草臂’,‘纸臂,一般。”
聂小冰见他们客套一番过后,含笑问道:“莫老人家,我艾紫君小妹何在?你带我们前去见她好吗?”
莫中峰摇头笑道:“艾姑娘昨夜方回,收拾了一些东西,今晨即行,如今人已不在东海。”
聂小冰“呀”了一声,蹙眉问道:“君妹去往何处,老人家可知道吗?”
莫中峰摇了摇头含笑答道:“艾姑娘说是此去将踏启蒙八荒四海,尽兴邀游,根本行无定所,请司马彦相公与聂小冰姑娘,不必找她,井有一封信留给两位。”
说完,便自怀中取出一封小柬,含笑递过。
聂小冰拆封一看,柬上八句小诗,写的是:“漫劳兄姊远寻踪,儿女情怀意已慵。鱼掌既难同一嗜,皇英何必定双从?愿游碧落三千界,不羡巫山十二峰,知否江湖风浪恶?穷边今又起妖龙!”
前面一些牢骚之话,聂小冰本在意料之中,故面并不十分惊异!但看到最后两句,却不禁柳眉微蹙,向司马彦讶然问道:“彦哥哥,你知不知道君妹妹最后这‘知否江湖风浪恶?穷边今又起妖龙,两句话儿,是什么意思?”
司马彦摇头说道:“其中含义难知,但从字面看来,似乎是在旁边绝域之间,又出现了一位名号叫‘妖龙’的邪恶人物!”
聂小冰双眉微扬,正欲发话,那位‘铁臂渔人’莫中峰,已在一旁向司马彦点头笑道:“司马相公猜得极对了,艾姑娘这两句诗儿之中,别无含意,只是告诉你们,除了‘武林八霸天,以外,又在川康边境,出了一位厉害无比的老魔头!”
聂小冰问道:“莫老人家,这老魔头是谁?你知道吗?”
莫中峰含笑答道:“艾姑娘告诉我了,这老魔头叫做姬玉城,外号人称‘赤手妖龙’!”
聂小冰蹙眉说道:“赤手妖龙姬玉城?这个名号,颇为陌生……”
话犹未了,司马彦便接口说道:“冰妹,我知道这‘赤手妖龙’姬玉城,此人听说早死,不知怎会又出江湖?他是昔年名震天下‘红粉阎王’姬玉霞的哥哥,也就是‘翠眉妖女’姬绿绮的舅舅!”
聂小冰眉笑道:“彦哥哥,莫非姬绿绮吃了什么苦头?才哭请救兵,把她舅舅搬出。”
司马彦微笑说道:“冰妹这种猜测,虽然不无道理,但姬绿绮如今正与庄伯乐打得火热,怎会有甚重大失意之事?”“铁臂渔人”莫中峰一旁含笑说道:“艾紫君姑娘曾得秘讯,说是‘翠眉妖女’姬绿绮有册武林宝芨,被位名叫庄伯乐之人骗走,故而羞怒万分,将‘赤手妖龙’姬玉城请出,要严酷处置庄伯乐,夺回那册武林宝芨。”
司马彦大出意外,摇头叹道:“我早就觉得那位庄伯乐兄风华绝世,似非凡俗少年,果然他具有深心,与‘翠眉妖女’姬绿绮的一番缱绻,只是虚情假意面已!”
聂小冰笑道:“这样说来,那册武林宝芨,定是欧阳姊姊的‘无为真经’。”
司马彦说道:“我一直忧虑若容姬绿绮,或是马空群参透‘无为真经’,练成绝艺,武林中乏人能制,终将酿成无边浩劫!如今这册武林宝芨,既被庄伯乐兄取走,委实再妙不过!”
聂小冰柳眉微蹙,摇头说道:“妙虽然妙,但我总对于庄伯乐采取利用男女感情,来骗走‘无为真经’的手段,不大赞成!”
司马彦笑道:“冰妹不赞成之故,是否觉得这样做法,有欠光明?”
聂小冰点头答道:“我正是这样想法!”
司马彦感慨殊深,长叹一声说道:“冰妹,这不是有欠光明,这叫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现世现报,因果循环!”
“铁臂渔人”莫中峰含笑问道:“司马相公此语怎解?”
司马彦遂把有关各事,向这位莫九先生,略述一道,然后微笑说道:“姬绿绮骗了‘九幽冥后’司徒潞的‘大还丹’,结果被‘妙手郎君’游天乐偷走,她又与马空群合力偷了‘无为仙子’欧阳絮的‘无为真经’,却又被庄伯乐骗去,悖人悖出,眼前报应,岂不是对于‘贪鄙人生,险恶江湖’,一记极好的当头棒喝?”
说到此处,话音微顿,目光凝注在聂小冰身上,继续笑道:“冰妹,你知道详细故事,请想庄伯乐利用男女之情,骗取姬绿骑‘无为真经’的手段,是否与昔年姬绿绮骗取司徒潞‘大还丹’的手段,毫无二致?故而我认为庄伯乐不是有欠光明,而可能是他与司徒潞有旧,立意替这位‘九幽冥后’报仇雪恨!”
聂小冰想了一想,点头说道:“彦哥哥,我同意你的看法,如今君妹既然已离东海,我们便向莫老人家告别了吧!”
莫中峰闻言笑道:“艾紫君猜出司马相公与聂小冰姑娘可能会来此找她,故不仅留书,井嘱我备妥舟船,奉陪两位畅游东海。”
聂小冰含笑说道:“八霸天结盟图霸,‘赤手妖龙’又入江湖,武林风波迭起,大劫难逃,我们若能尽一分力量,便应尽一分力量,聂小冰要与我彦哥哥寻觅同道好友,共商对策,不拟再作东海之游,莫老人家的一番盛意,我们心领就是。”
‘铁臂渔人”莫中峰听聂小冰这样说法,也就不再强留,三人遂含笑而别。
司马彦与聂小冰自东海回程,途中向她问道:“冰妹,你打算去找那位同道友好?”
聂小冰娇笑说道:“我们既不应以私废公,也不必以公废私,故而我打算一面拜访同道友好,商议歼除‘八霸天’,及‘赤手妖龙’姬玉城,‘翠眉妖女’姬绿绮等大事,一面也乘机找寻君妹。”
司马彦苦笑说道:“冰妹奠打如意算盘……”
话犹未了,聂小冰便接口笑道:“彦哥哥,我这样说法,你难道还不知道我要先奔何方?”
司马彦愧然一笑,摇头叹道:“在你们这些玉雪聪明,玲珑剔透的姑娘家面前,我好像真变成个笨男人,痴汉子了呢!”
聂小冰失笑说道:“汉子痴些无妨,男人却不可太笨,我要彦哥哥陪我先去一趟八方风雨会中州的洛阳地面,凭吊凭吊‘北邙’古墓。”
司马彦恍然说道:“冰妹是要去拜访‘九幽冥后’司徒潞吗!”
聂小冰扬眉笑道:“司徒冥后曾与君妹为欧阳姊姊复生尽力,欧阳姊姊死后,又成了君妹仅存的手帕至交,你不以为君妹在满怀幽怨,无人倾诉之时,必然会向‘北邙鬼府’之中,走一趟吗?”
司马彦点了点头,表示对聂小冰的看法同意。
聂小冰继续笑道:“至于歼除‘武林八霸天’及‘赤手妖龙’等降魔卫道大事,更应该向这位年龄较长,见识较广的司徒姊姊,请教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