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少年哈哈一笑,肘下飞起一道精芒,但听虚虚一阵破空怪啸,剑芒忽敛。觉明、觉慧两僧像醉了一般,摇晃着缓缓仆地倒下。
从撤剑攻敌到纳剑归鞘,仅不过是转眼工夫,出手之快,无以复加,公羊毂纵具一身邪力,也觉暗暗心惊。
玉面少年若无其事,举步行近云霄道长,掏出一个玉瓶,递了过去道:“烦道长分给每人一颗,在下还得向老怪物领教两手。”
公羊毂为他先声所夺,一时竟无出手之意。
玉面少年向他招招手道:“借用尊驾一句话,咱们弱死强存各凭艺业。不过你还得要快,如果等到他们把毒解去,便没有机会了。”
公羊毂独霸西荒,一向心狠手辣,就在少年说话之时,早把真气运到十成。蓦地一声大喝,双掌齐发,不攻当面之敌,却向正在运功疗伤的云霄造长一行人攻去。
他功力深湛,出手又狠又疾,一股阴力强劲,急如狂潮怒浪,匝地卷起,玉面少年亦是老江湖,表面故作骄狂,暗中早已留神,当下长笑一声道:“你那点鬼心思瞒不了我。”
身形一闪,双掌疾翻,硬碰硬的迎着那股掌风推去。
西怪公羊毂数十年精修功力,掌劲何等威猛,少年竟然毫不偷巧,硬碰硬接,实是犯了武林大忌。
公羊毂肚内暗骂道:“小子你是寻死!”掌劲猛又回添了二成。
砰!两股掌力接实,场中呼呼卷起一阵旋风。
公羊毂心神猛震,只觉对方掌劲隐隐似有一股强纫弹震之力,将他震得血翻气涌,蹬蹬退了两步。
玉面少年脸上仍是毫无表情,昂然屹立,连衣角也没有闪动一下。
公羊毂又惊又怒,双掌再度举起,缓缓提起胸际。
玉面少年冷冷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尊驾既无力将区区搏杀,这样缠斗下去,后果如何你该知道。”
公羊毂向以心黑手辣闻名,忖度目前情势,自知搏杀少年已然无望,偷袭七派掌门人亦不可能,心念一转之下,顿萌退志,倏地—个旋身,飞奔而去。
玉面少年并不追袭,转过身来,对着云霄道长拱手道:“道长身中之毒想已解去,神风堡不用去了,请各位速回本派,日下武林乱象已萌,还应早作准备。”
云霄道长起身稽首称谢道:“若非少侠及时赶到,后果实难想象。”
玉面少年躬身道:“道长不必客气。以后仰仗道长之处正多,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青衫剑客等人纷纷起立,一齐拱手称谢。
玉面少年复又道:“诸位此番遇险,归根结底,仍是为了杜门之事,区区若不能稍效微劳,岂不有负诸位一片苦心?时间已然不早,诸位请绕道下山,在下还得去挡退后来之人,俾免误入毒林。”
深打—躬,放腿身往松林中奔去。
妙手书生慨然叹道:“有子如此,杜飞卿死应瞑目了。”
青衫剑客怒气勃勃,扬声叫道:“以今日之事看来,天地盟必已遭逢剧变,我等身为盟友,己能坐视。”
神拳鲍方接道:“尹兄说得极是,肖大侠若是仍任盟主,岂容这枇邪魔混入,我等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云霄道长徐徐道:“贫道自得知飘香谷主突然仙逝之讯,心中便已动疑,诸位既有此心,贫道愿附骥尾。”
一行人自遭暗算后,俱都动了真怒。是以群情激昂,重又向神风堡进发。
再说玉面少年,穿林面过,先行用剑剖去一片树皮,运用金钢指力,写了一行宇:“林中有毒,入林者死。”这才重又上路。
突地,前路一阵誉铃声响,奔来了三匹快马,当先一位锦衣公子,率领着一位锦衣大汉与一个少了一目的黑袍老者。
锦衣公子一眼瞥见玉面少年,远远便喊道:“杜兄,久违了。”
玉面少年怔了怔,旋即省悟,拱手笑道:“兄台可是去神风堡?”
锦衣公子道:“不错,传闻少林、武当掌门人,亲率七派高手,已然去了神风堡,是以赶来看看热闹。”
玉面少年眼珠一转,微微笑道:“兄台仅仅是为了看热闹才去神风堡?”
锦衣公子微感不快地道:“你是明知故问。”
玉面少年故作失惊地道:“在下与兄台相识不久,如何得知兄台之事。”
锦衣公子冷冷地道:“兄弟原以为你是坦荡君子,谁知也是个城府深沉之人,倒是看走了眼呢。”
玉面少年暗暗叫糟,忖道:“不好,如若替他得罪了这位朋友,岂不前功尽弃?”于是忙赔笑道:“兄台误会了,在下不是那个意思。”
锦衣公子哈哈笑道:“不用提啦,反正你我是友非敌。”跟着敛去笑声道:“兄弟往回路走了,请同去神风堡为妙。”
玉面少年微微笑道:“既是这样,兄弟领路。”
举步当先,朝山径行去。
锦衣公子跃身下马道:“山路崎岖,倒是步行稳便。”
二人一路疾行,将近黄昏时刻,已然遥望见了神风堡,玉面少年停下脚步道:“你我是明闯还是暗进?”
锦衣公子回头看了一眼,说道:“等兄弟两个属下来了之后,咱们再商量如何?”
玉面少年选了一块山石坐下道:“咱们用点干粮,歇息一会吧,晚上或许有番恶斗也不一定。”
说话之间,锦衣大汉与眇目老者已到前面,锦衣大汉恭谨地道:“属下因安置马匹并嘱咐后随之人,是以迟来一步。”
锦衣公子傲岸地道:“据说神风堡颇多机关埋伏,今晚你要多用点心。”
锦衣大汉躬身道:“等会属下仔细瞧瞧,料想也不会有什么出奇之处。”
锦衣公子又道:“无论如何不能弱了咱们修罗门的名声,知道吗?”
锦衣大汉一躬身道:“属下遵命。”
玉面少年突然想起一事道:“请问令师可还健在?”
锦衣公子颇为意外地怔了怔,缓缓答道:“托福,他老人家身体还算硬朗。”
玉面少年感慨地道:“令师已有十余年没进中原了,世事沧桑,这十余年,武林已远非昔比了。唉……”
玉面少年一付老气横秋之态,倒把锦衣公子弄糊涂了,望了望他,突然道:“你好像和家师认识?”
玉面少年点点道:“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突然觉出不对,复又接道:“当时兄弟还小得很,经家师告知,才得识令师修罗王前辈。”
经这番解说,总算遮掩过去。此时,日头已渐西沉,山风雾霭,缓缓由山间升起……
锦衣大汉立起身来道:“时间尚早,属下先去探看一番,免得临时误事。”
锦衣公子大剌剌地道:“你去吧!”
转过脸来又对眇目老者道:“他们都来了吗?”
眇目老者答道:“就在前面不远,未奉呼唤,是以不敢着令跟随。”
锦衣公子道:“暂时还用不着他们,不跟着也行。”
玉面公子对于进入神风堡之事,并不关心,径自闭目养神。
突地,吵目老者道:“前面有人来了。”
玉面少年缓缓把眼睛睁开道:“怎的多了两个人?”
锦衣公子抬头向来路望去,果见四个僧人之后,又多了两个俗装少年。不禁哈哈笑道:
“今晚神风堡风云际会,竟然来了这么多人,倒是有趣得很呢。”
晃眼之间,四僧二俗已到前面,见了锦衣公子等人不由愕然怔了怔。内中一个白眉僧人,一眼看出玉面少年在座,口宣佛号道:“原来少侠尚未进堡。”
玉面少年抬头看他一眼道:“贵掌门人可曾来到?”
白眉僧人道:“据说已偕云霄道长来了神风堡。”
玉面少年哈哈笑道:“那个冒牌货乃是西怪公羊毂,已为在下一掌惊跑,禅师说的可是他?”
白眉僧人口宣佛号道:“原来如此。贫僧也已料到事有蹊跷,是以连夜赶来。”
同来的两个俗装少年,也于此时趋近了玉面少年,同声喊道:“杜兄久违了。”
玉面少年暗皱眉头,但仍假作歉然道:“久违,久违,二兄也是去神风堡吗?”
身着儒衫的少年,摇着纸扇道:“小弟乃是奉家师召唤赶来,杜兄可曾见着他们吗?”
此时玉面少年不得不用点心机了,故作迟疑道:“令师是……”
儒衫少年忙接道:“家师妙手书生马载,在九洲镖行因事不便,故未对杜兄透露师门。”
玉面少年哈哈笑道:“想来姓名也是假的了?”
儒衫少年道:“姓名到是不假,李俊才三字,一字都未改换。”
玉面少年暗记心中,又对着—位浓眉大汉道:“兄台的姓名有无改换,免得小弟错呼失礼。”
浓眉大汉纵声笑道:“兄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王宗汉三字,用的就是本名,家师外号青衫剑客。”
五面少年所遇难题,迎刃而解,起身为二位与锦衣公子引见道:“此位乃是修罗门下……”
锦衣公子并未起身,傲岸地接道:“兄弟任长鲸,二位名门高徒,久仰,久仰。”
王宗汉豪放性格,一笑置之,李俊才却是大为不悦。摇着纸扇,径自转过身来。
玉面少年何等人物,早已看在眼内,随即话题一转道:“二位的令师,在下午间已然见过,并解救了他们一次危难,此刻的行踪,可就不知道了。”
李俊才想了想道:“这个兄弟就不知道了。”
白眉僧人突于此时,打断二人话题道:“贫僧们此刻便去拜见堡主,几位是同去呢?还是另怍打算?”
李俊才道:“在下既与禅师一路前来,自然仍是作一路走,一切均待见了家师,再作决定。”
玉面少年笑了笑道:“诸位请吧,兄弟与任兄约定在先,恕不偕行了。”
容得白眉僧人等走远,复又对锦衣公子问道:“任兄今晚是看看呢?抑是有意进攻?”
任长鲸道:“得看形势来决定,如是千手神君果然与天地盟串通一气,那就不得不放手一拚了。”
玉面少年朗声笑道:“兄弟也是这般打算。”
突地,一阵衣袂飘风声起,锦衣大汉嗖地射落身旁,躬身禀道:“属下已把全堡形势,略略察着了一番,果是独具匠心,十分气派,各方布置,也极精巧!”
任长鲸迅即截住他的话头道:“可有把握闯进去?”
锦衣大汉道:“今晚不用闯进,因由进堡的大道,直至议事大厅,神风堡均派有接待之人,据闻堡主已然传令,凡属来堡之人,都接待至大厅。如若咱们暗闯,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任长鲸仰面笑道:“说得对,修罗门下,自应该由大门堂堂正正进入。”
伸手抓住玉面少年手腕道:“杜兄,咱们这就走吧。”
玉面公子微微一笑,举步便行,一行人循着大道,走了约有两盏茶时刻,已然望见堡门。
果然沿途都有接引之人,就无阻碍地,径人大厅,只见大厅之内,已然坐满了人,武当云霄道长亦在座。遇见玉面少年来到,远远便起身招呼。
妙手书生马载哈哈笑道:“你来得正是时候,千手神君已然答应,今晚把事情作一了断。”
玉面少年冷冷道:“包括西怪毒害各位前辈之事?”
马载突把笑声敛住,怔了怔道:“这事我们到还没有提呢。”
玉面少年复又问道:“是什么人出面交代?如若是千手神君,只怕难以作主了。”
于是各自归座,竟没有人再出声说话。约摸过有盏茶时刻,后厅响起一阵脚步之声,千手神君东方玉明,偕同总管皇甫端缓缓行出。目光环厅—扫,哈哈朗笑道:“诸位侠驾光临,神风堡可谓篷毕生辉了。”
大步进入主位坐下,又复朗声说道:“诸位的来意,兄弟已然略略知道一点,只是天地盟统率武林各派,每日处理纷争不千百余件,诸位查问的究属哪一桩?”
云霄道长徐徐开言道:“盟主近日可曾前来贵堡?”
千手神君摇头道:“已有许久没来了。”
云霄道长又问道:“盟主如今驻脚何地?如若有急事,怎样与他联系?”
千手神君干咳了一声道:“这一问倒难住兄弟了。盟主驻脚之地,兄弟确然不知,所有传谕用的信件传递,用的都是信鸽。”
妙手书生从中插言道:“神君乃是副盟,对天地盟之事,能作几分主?”
千手神君略事迟疑道:“那要看事情性质如何。”
妙手书生又道:“就以神剑杜飞卿的事来说吧,其子杜君平自幼在华山派学艺,绝不会在江湖行走,如何突传鬼头令符,加以莫须有之罪。”
千手神君哈哈笑道:“这件事早已成为过去,鬼头令符亦已收回,至于挟嫌诬告之赵三麻子,亦经本盟处以应得之罪。”
说着把睑一沉,厉声喝道:“把东西拿上来请大家过目。”
偕下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