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尽出少林真传,咱们以十招为限,十招之外,就算老夫落输。”
智能禅师还未答话,陡见一条人影,掠空飞来,身形落地,立即向自己施礼道:“二师兄请恕小弟迟来一步,龙老檀樾,还是由小弟领教吧!”
智能禅师瞧清来人,正是住持藏经阁的三师弟智觉,心中不禁一喜,他知道这位生相狞恶的三师弟,论武功机智,全在自己之上。
记得那是十年之前,掌门师兄,突然要他在藏经阁闭关五年,及至启关之日,就离寺他去。
这数年也时常返寺,但只和掌门师兄闭门长谈,又匆匆下山,自己几次向掌门师兄询问,回答的也只是“日后自知”,自己猜想,掌门人定然交给他一件十分机密的任务,因此也就不便追问。
此时此地,三师弟突然会在五老峰出现,而且要替下自己,和苍须叟动手,心知如果不是奉有掌门师兄之命,也是另有制胜之道,心念转动,便叮嘱了一句:“三师弟小心!”缓缓退到棚口。
智本禅师脸色阴沉,迎前两步,沉声说道:“二师兄,你可知三师兄已和千面教有了勾结吗?”
智能禅师听得一怔,急忙道:“五师弟,你此话怎讲?”
智本禅师冷嘿道:“小弟奉命参与钟山之会,发现和千面教总护法五行叟祁离同行两人中,有一个极像三师兄。因当时他带着千面教的人皮面罩,无法看出面目,小弟回山之后,曾把此事禀明大师兄。”
智能禅师问道:“大师兄怎么说?”
智本禅师道:“大师兄只笑了笑,说小弟可能认错,试想小弟和四位师兄同门数十年,那会连身形步法都瞧不出来之理?二师兄如果不信,只要瞧他那身黑色长袍,就非僧非俗,和钟山所穿的完全一样。”
智能禅师举目一瞧,只见三师弟智觉,身上穿的果然是一件非僧非俗的黑色长袍,心中不由猛地一动,低声道:“三师弟快要和老魔动手了,这件事且等回寺之后,再详谈吧!”
原来智觉禅师飞落场中,等二师兄和智能回转棚去,立即双手合十,向苍须叟道:“小僧敬请老檀樾指教。”
苍须叟龙古希自视极高之人,眼看人家当着自己,走马换将,来了一个不僧不俗之人,向自己挑战,这对苍须叟来说,如何能忍,不由脸色一沉,喝道:“你是何人?”
智觉禅师合十道:“小僧智觉……”
苍须叟不耐道:“你是智能的师弟?嘿嘿,你也想接得老夫十招?”
智觉禅师连连合十,道:“老檀樾名震八荒,功入造化,小僧连三招也捱不住,遑论十招?”
苍须叟刚愎自大,性喜奉承,听智觉禅师这么一说,不由脸色稍霁,掀髯笑道:“你倒还有自知之明,那么如何比法?”
智觉禅师道:“至于比划一举,动手过招,拳掌交击,不仅流为庸俗,即以老檀樾的身份来说,也颇不恰当。”
苍须叟长眉轩动,似乎大投所好,目注对方,连连点头道:“你说,你说。”
智觉禅师忙道:“小僧之意,既不失老檀樾身份,也不使小僧为难,我们以三阵定输赢……”
苍须叟狂笑道:“慢说三阵,便是三十阵,三百阵,老夫也决不皱眉。”
智觉禅师摇手道:“老檀樾功力盖世,小僧岂可比拟,小僧说的三阵,那是以掌、轻、内功三道,各露一手,以观成效。”
苍须叟含笑道:“好,好,这方法果然不俗,老夫依你就是!”
站立棚口的智能,智本两位禅师,不知智觉葫芦里卖什么药?
如说以苍须叟的修为,虽说功力盖世,但尽力苦撑,接他十招,也许有望,若要想在掌、轻、内功、三阵,和他较量,凭智觉这点武功,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相去甚远!
不说两位禅师心中嘀咕,就是左右两棚的人,也全觉得少林四长老之一的智觉禅师,要如此比试,实是弄巧成拙。
此时智觉禅师已要在场边轮值的七老会门下弟子,从山下斫来四十根高约尺半的坚实木桩,和两大包极细黄沙。
苍须叟龙古希虽然猜不透他的用意,却一言不发,负手旁立。
智觉禅师命人用手扶住木桩,相隔一尺,直竖一根,分四排虚置地上,依次倾上黄沙,高出木桩一尺,堆成两座尖山。
然后向苍须叟合十笑道:“老檀樾,第一阵比试掌力,飞登沙峰,以十步为限,每步发掌一次,左右两手,各发五掌,掌印入石五分,过与不及,都得剔除,而且必须留在两根木桩中间,不得稍偏,同时脚下十根木桩,一经踩过,便须悉数埋入地面,以浮沙不落者为胜。”
苍须叟龙古希听得微微一怔,接着大笑道:“依你,依你,老夫准照大师所说,勉强一试!”
左右两棚中人,听智觉禅师说出比试方法,全都大感惊异。
要知四十根木桩植沙中,这峰顶地面全是坚实山石,如用脚踩上木桩,使出千斤坠一类功夫,把它硬行踩下,在场之人,自问还可办到。
如今木桩上面,还堆有一尺来高的浮沙,既要用绝顶轻功,不使沙粒滚动,又要施展脚下加力,把木桩压入山石地面,这一轻一重两种完全相反的力道,如何能同时施展?
何况手上还要使出掌力,印上石面,如此比试,简直难上加难!
智本禅师听得脸色微变,急急向智能禅师。问道:“二师兄,难道三师兄已经学会了本门七十二种绝艺中的‘隔虚传力’之法?”
智能禅师想起十年前掌门师兄命三师弟在藏经阁闭关五年之事,心中已经有些恍悟,闻言轻应了声,并未作答。
只见苍须叟脸含微笑,微风不扬的登上了左边那堆浮沙之上。智觉禅师那敢怠慢,也立即一掳长袍,飞上右边一堆。
别看这两堆沙尖,只有一丈来长,二尺半高,但堆着的是极细黄沙,即使微风吹过,也会使沙粒下落,何况是两个大人,但他们毕竟粒沙未坠!
苍须叟精光四射的双目,瞧着智觉禅师,也不禁暗暗点头,一面停住身形,回头纵声笑道:“这种比赛,老夫活了这大把年纪,还是第一次尝试,大师命题之人,还是先施为罢!”
这是他故意相试,表示自己随意发言,毫不提气。
智觉禅师忙道:“有老檀樾在前,小僧怎敢有僭?”
苍须叟微微一笑,便大摇大摆的往前走了十步,双手也同时接连向下虚按了十掌,但智觉禅师在举步发掌之时,脚下略有细沙滚落。
两人同时落地,智觉禅师命人搬开黄沙,检查结果,四十根木桩,果然全已埋入地面,十个掌印,也各自清晰地印在两桩之间的山石上,丝毫不错,只是智觉禅师左手所发的第一、三、五、三个手印,略为轻了一些,不足五分!
左右两棚中人,早已彩声大起,掌声雷动。
智觉禅师不由脸上一红,向苍须叟合十道:“老檀樾神功无双,这一阵小僧认输。”
苍须叟龙古希却捋髯大笑,摇头道:“大师举掌发力之时,虽略有细沙滚落,同时一般练武之人,因平日惯用右手,致左掌发力道,容有未能把握得宜,大师和老夫在年龄上相差几及一半,能有如此火候,即使不派老夫落输,也算作平手之局,我们还是再比第二阵吧!”
苍须叟龙古希果然不愧是领袖群邪的盖世魔头,说来堂皇冠冕,不肯在后辈面前占先。
这一番话,博得左右两棚,又是一阵发自内心的如雷掌声!
智觉禅师等掌声一落,躬身道:“老檀樾过奖,小僧愧不敢当,第二阵比赛轻功,和第一不同的是并无一定标准,老檀樾可以随意施展,但以这十丈方圆为限。”
苍须叟又是一阵大笑,点头道:“一苇渡江,艺出少林,盘空百折,首推昆仑,点苍浮云,青城飞絮,轻功一道,四大门派,各极神妙,老夫只好勉为其难,施展‘蹑空步法’,以博一哂!”
他此话一出,右棚诸侠又不禁一惊!要知“蹑空步法”,多少年来,大家只有耳闻,谁也没见过,乃是失传已久的无上轻功!
不,说它是轻功,它已是超越轻功之上,该是道家练气之士,以气驭风的飞行之法,不想苍须叟龙古希数十年不出,居然练成这种出世超俗的神功!
大家正在凝信参半之际,只见苍须叟微微吸气,一个高大身躯,业已缓缓上升,约模到了五丈左右,身形定在半空。
左棚七老会一班门人,早已掌声大震!
苍须叟身形一停,左脚便悬空跨出一步,右脚紧接着跨出,从容不迫,和平常人走路一般,缓步徐行,从左向右,一步步绕着场地,凌虚走了一圈。
山风吹衣,苍须拂胸,当真像古仙人下凡。
这一种惊世骇俗的轻功,把左右两棚,正邪各派,瞧得目瞪口呆,直等苍须叟走完一圈,飘然落地,大家才疯狂鼓掌,历久不歇!
智觉禅师更是心折万分,暗想:“自己要不是早有准备,暗中取巧,这一场那能和这魔头相比。”
只听苍须叟大笑一声道:“哈哈‘蹑空步法’失传已久,老夫体会先贤遗意,总嫌火候稍欠。”
人妖郝飞烟面露得意之色,尖声笑道:“龙老功参造化,旷世绝艺,令人大开眼界,火候稍欠之言,无乃太谦?”
说着目视智觉禅师,又复纵声大笑!
智觉禅师却不加理会,只是向苍须叟合十道:“老檀樾珠玉在前,小僧萤火之光,岂敢和皓月争辉?不过,题目由小僧所出,也不容小僧藏拙,一得之愚,还请老檀樾多多指点才好!”
苍须叟龙古希原认为自己施展“蹑空步法”之后,智觉定然知难而退,不敢再为尝试,那知对方居然说出“一得之愚”,还要紧随自己之后,当众表演,心头不由大奇,同时也不敢小觑于他,这就呵呵笑道:“老夫说过‘一苇渡江’,艺出少林,大师不必太谦,庐山会上,原是切磋武学之场,让大家一瞻绝艺,也是快事!”
苍须叟龙古希,原是目空四海之人,这会居然也客气起来!
智觉禅师连称“不敢”,一面缓步走到场中,向左右两棚合十为礼,口诵佛号道:“阿弥陀佛,小僧献丑!”
“丑”字出口,不见他提气屏息,左脚一提,向上虚跨一步,说也奇怪,这一步,他好像跨了一级楼梯,身子也跟着上去,左脚才上,右脚又向上跨。
这当真像放着一架无形梯子,他双脚不停,一步步的拾级而上!
“上天梯!”智本禅师情不自禁,失声低叫,愤怒的道:“二师兄,三师兄真是监守自盗,偷学了本门七十二种绝艺!”
智能禅师此时心中早已证实,急忙压低声音道:“五师弟不可乱说,试想本门七十二种绝艺,即使生具大智慧,穷毕生精力,也难以尽练,你总记得十年前,三师弟奉掌门师兄之谕,在藏经阁闭关五年,他虽然学会其中几种,也决非监守自盗。”
智本禅师瞠目道:“那么难道还是大师兄授意的?”
智能禅师微微笑道:“可能如此!”
智本禅师低低的道:“那又为了什么?”
智能禅师沉吟道:“如愚兄猜想不错,三师弟奉命行事,奉有掌门人的密旨!”
智本禅师哦道:“二师兄是说他到千……”
智能禅师拦道:“此事日后自会明白,此时不宜多说!”
两人说到这里,只见智觉禅师已步步上升,到了四寸光景,好像从另一头拾级而下,一步步往下走来,瞬息工夫,便已跨下最后一级,脚踏实地!
然后向苍须叟合十道:“小僧邯郸学步,献丑之至!”
左右两棚,同时又爆一阵猛烈掌声!
苍须叟想不到对方这一手,竟然不在自己之下,脸色微微一变,抚掌大笑道:“高明!高明!少林绝学,叹为观止,这一阵可算平分秋色,看来老夫半世英名,真要扔在五老峰头了!”
说到最后一句,似有不胜感慨!
智觉禅师乘机道:“老檀樾名震八荒,武林同钦,如能静参大道,上觑玄真,要练到却老延年,做一个啸傲林泉的陆地神仙,也并非难事。”
苍须叟听得微微一怔,继而掀髯大笑,点头道:“老夫敬拜嘉言,只是老夫应邀而来,当全终始,老夫便回转阴山,不复入世矣!”
智觉禅师合十道:“老檀樾能有此言,武林后世,便景仰无旋了。”
苍须叟呵呵一笑道:“咱们第三阵该如何比试了?”
智觉禅师知他言出必践,约好的三阵,非比不可,这就要七老会的门下,取来了一根长约丈余的纱线,然后在相距一丈的地上,两头划了两圈白粉。
苍须叟见状,向智觉禅师含笑问道:“这一阵怎样较量?莫非是要藉这根细线,一赌真力?”
智觉禅师点头道:“老檀樾猜得不错,小僧之意,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