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氏,居然谈得十分投机,修玉娴也并不隐瞒,说出自己此行目的。
这下,可把宋、白两位姑娘听得宛如利箭踹心,自己两人,就是为了找寻修罗书生,不
想梦萦魂绕、英俊潇洒、又武功极高的韦行天,竟然天不永年!
她们不知道卫天翔究竟死在何人之手?但胸头一股欲哭无泪的怨气,却莫明其妙的一股
脑儿移到峨嵋灵飞道人头上。
听说南宫婉业已单身犯险,索性大家赶上峨嵋,好歹去杀他几个泄愤,也算是替心上人
做事。
三个姑娘,当真同病相怜,泪眼相对,她们一路急赶,往峨嵋进发。
不想就离峨嵋山不远,就遇上中毒未醒的南宫婉,而救她的人,却是白飞燕的父亲青城
简真人。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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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从敦煌通往玉门关外的大道上,时当岁末,酷寒得天冰地冻,大雪飘飞。
虽然这是陇新唯一的交通要道,也已行人绝迹。
这天下午,却有一骑健马,冒着偌大风雪,行色急遽,匆匆出关。
“春风不度玉门关”,是古人形容玉门关外,终年风砂蔽日,除了酷暑,就是酷寒,十
月飞雪,要到来夏方消,生似没有春天。
僻远的边塞,一片荒漠,普通行旅客商,除非万不得已,谁都把关外视为畏途,何况又
在雪景残年,履霜坚冰,风雪迷漫的数九寒天?
但那匹健马,却驮着一个满脸风尘,年约五旬左右,身子羸瘦的老头,冒着风雪冲出玉
门关去。
他渴饮饥食,不眠不休,日以继夜的赶程,究竟有什么急事呢?谁也无可解答。
只是从他胸前横着一个重棉紧裹的长形棉被推测,可能是一个身患重症,急待救治的病
人。
如果是的话,这也是非常奇怪的事,试想关内有多少着手成春的名医,他不去请教,却
巴巴的间关万里,到沙漠中去找大夫,实在令人难以说得过去。
但如果不是病人,又是什么呢?
那么沉重,那么巨大,而老者又托着双手,那么小心翼翼,一脸风尘,一脸倦容,再加
上一脸焦灼!
有谁知道他一路由西南奔到西北,换过了多少马匹,还在马不停蹄的赶着。
玉门关外的白龙堆过去了,穿过大戈壁,又越过大草原,在风雪风砂的双重交加之下,
经过漫长而艰险的旅程,终于来到了天山脚下!
瘦长老人长长吐了口气,他双手托着人形大棉包,轻轻纵下马背,仰头望着雄伟壮丽的
天山。
蔚蓝的天际,矗立着雪山冰峰,像水晶似的闪闪发光!
此时正当朝阳初上,冰山雪岭,万峰错杂,云腾霞蔚,绚烂五彩,这是天山日出,自己
最熟悉不过的景色。
他想起自己下山之初,正如旭日初升,满以为绝艺在身,足可以吐气扬眉,前程灿烂,
那知数十年来,浪迹江湖,一事无成,如今老了,大好河山,还有什么可为?自己真有点愧
对师傅!
这位瘦长老人,手中捧着大棉包,心头涌起无限感慨,怔怔出神!
“唉,三天,还有三天路程!”他喃喃的说着,举步往山上走去。
瘦长老人的脚程,相当迅速,第一天过去了。
第二天,已在削壁险峰之间行走,高峰上经常有雪水汇成急流,冲泻而下,越往上,罡
风越大,急流里的冰块,也愈多。
老人一身功力,非同小可,他经过半个多月不眠不休的急驰,此时抱着棉包,脚下依然
并没稍慢,翻过骆驼峰,已在天山绝顶之上。
第三天清晨,天山北峰,巍然在望,好像一支巨笔,插在云宵之上,轻絮般白云,随风
飞扬。
再有半天,就可攀上峰顶了!他心头顿时感到轻松了些,脚步也无形加快。
中午时分,攀上绝顶,只觉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奇花异卉,依然如昔,一泓天池,湖光
云影,景色清绝,那正是自己昔年练剑之处!
瘦长老人捧着大棉包,自然无暇多看,绕池而行,刚走近一座天然石屋,只见石门洞开,
正中蒲团,端坐着一个灰衲赤足,垂首闭目的老和尚!
蒲团下面,却跪着一个身穿紫红棉袄的少女,梳着两条黑油油的长辫,虽因身子朝里,
瞧不到面貌,但最大也不过十六七岁,此时在低声祷告。
瘦长老人,瞧得大为奇怪,不知这红衣少女是谁,跪在师傅前面,又在说些什么?但他
不敢多看,慌忙手托棉包,在门外跪下。
原来这老和尚正是江湖上人称“方外二奇”的天山神僧。
瘦长老人跪了半晌,才听师傅在里面细声说道:“阿弥陀佛,老衲早已闭门封剑,岂会
护犊?只是佛门最重因果,老衲就是为了这个孽障,耽误正果,好在老衲等的人已经来了,
你替我覆上令堂,到时自然有人制他,你远来天山,总是有缘,老衲无以为赠,这颗‘雪参
丸’就聊酬攀登之劳。”
说着,从袖中飞出一颗龙眼大的腊封药丸。
红衣少女大喜过望,拜了几拜,便翩然走出石屋。
“朱弃,你进来!”
瘦长老人,原来叫朱弃,他此时一听师傅呼唤,急忙站起身子,走进屋去,在蒲团前面,
重新跪下,口中说道:“弟子参见师傅。”
天山神僧慈祥一笑,道:“你抱着此子是谁?”
朱弃手上依然托着棉包,俯伏道:“启禀师傅,他就是二十年前江湖各大门派共同推举
的武林盟主卫维峻的儿子,卫天翔,十三年前,大师兄……”
天山神僧微微点头,口中“唔”了一声,道:“此事为师已经知道。”
朱弃又道:“此子当年由徒儿带出,送与六丁甲授艺,去年六丁甲遇害之后,不知怎的
又投在修罗门下……”
天山神僧又“唔”了一声。
朱弃抬眼偷瞧师傅,依然闭目瞑坐,继续说道:“据说修灵君二十年前,走火入魔,唯
有大师兄仿照‘雪参丸’练制的‘百盈丹’,才能修复玄功。
此子为求灵丹,远上黔灵,不想被大师兄瞧出来历,伤在‘紫云手’下,弟子因他负伤
极重,几次拼耗真气施救,叵奈此子全身经脉,似已离位,真气无法度入,只好日夜兼程,
恳师傅慈悲。”
天山神僧双目微睁,虽然只是那么一线,却射出奇亮光芒,徐徐的道:“亏你从黔灵赶
来,奔波数千里,此子伤势可有变化?”
朱弃答道:“此子伤在大师兄手下之时,已气若游丝,不过大师兄的女儿,曾喂了他一
粒‘百盈丹’,伤势似无显著变化。”
天山神僧细声道:“孽障仿制的‘百盈丹’,其中缺少一味主药千年雪参,功效自然不
及‘雪参丸’远甚。”
说到这里,双目慢慢睁开,瞧着朱弃手上托着的大棉包,点头道:“你把棉包打开,让
为师瞧瞧!”
朱弃如奉纶音,赶紧把大棉包放到地上,然后轻轻打开棉被,只见卫天翔双目紧闭,气
息奄奄,一张玉脸,已呈青黑!
天山神僧按了按脉,慈祥的道:“此子骨根奇佳,小小年纪,居然还练成了‘逆天玄
功’!”
“逆天玄功?”朱弃听得大感惊奇,修罗门的“逆天玄功”,没有数十年潜修苦练,不
能为功,而且练时极易走火入魔,一旦练成,各门各派的任何武功,那都无法伤害。
修罗门百余年来,多少人都为了修练“逆天玄功”,导致走火入魔,还没听到有人练成
过,不想眼前这年轻人,却练成了魔道中最厉害的功夫!
这话如果不是出自师傅之口,自己真还不敢相信!
天山神僧蔼然笑道:“魔道功夫,利弊互见,不过此子如果不是练成修罗门的‘逆天玄
功’,早就死在孽障‘紫云手’下。但就因为练成了‘逆天玄功’,以致百药罔效!”
朱弃大惊失色,戚然道:“师傅,难道此子没有救了?”
天山神僧道:“为师几时说过他已经无救了?只是他全身逆转经脉,已被孽障‘紫云手’
发出的‘紫气’,悉数震闭,救治之道,必须恢复经脉,不过这样一来,他勤修苦练而来的
武功,就得悉化乌有。”
朱弃听得又是一怔,试想练武的人,没有一个人不是把武功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一旦
失去武功,就该是多么严重之事?
何况卫天翔父母下落未明,身负奇冤,他想到这里,不由急出一身冷汗。
天山神僧似乎已洞察徒儿心事,微微一笑道:“不过此子失去武功,既由我门下而起,
为师自然要补偿他的损失。”
朱弃心头一块大石,立即放下,慌忙叩头道:“弟子就因此子身负奇冤,骨根又佳,是
以甘冒你老人家叱责,带上天山,就是想恳求师傅慈悲,赐予成全……”
天山神僧摇手道:“为师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此子与我无缘,何况为师尘缘已满,就
是等你前来,岂可再误正果,为师说的补偿,乃是赐与一粒‘雪参丸’,抵偿他二十年功
力。”
朱弃听说师傅尘缘已满,只等自己前来之语,不禁心头惶恐,想起自己自幼蒙师傅带上
天山,抚育教导,得以成人。
不想自己数十年来,奔波天涯,一事无成,如今听师傅口气,似乎圆寂在即,大师兄又
倒行逆施,有玷师门。
心念转动,人已俯伏地上,抬头叫道:“师傅……”
天山神僧微笑道:“朱弃,你也是几十岁的人,怎也如此不解事起来,人生中年,如泡
如幻,明镜无台,宝相非相,只要你佛在心头,就和为师长在一样。”
朱弃听得似懂非懂,急忙说道:“弟子愚鲁,不解禅义,还望师傅教诲。”
天山神僧蔼然说道:“一落言诠,便非真谛。”
朱弃还想再问,天山神僧忽然问道:“你方才不是见到那个红衣少女了吗?”
朱弃应了一声。
天山神僧又道:“她是雪山神尼的再传弟子,此次远上天山,就是为你大师兄之事而来,
其实为师岂是护犊之人。数十年来,所以让孽障造恶,为师似乎不闻不问,其实此中另有因
果,报应循环,丝毫不爽,你到时自知。”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块似玉非玉紫色如意,和两粒腊丸固封“雪参丸”,一齐递与朱弃,
一面说道:“雪参丸仅余两粒,一粒赐汝,另一粒这娃儿醒转之后,与他服下。
说起这紫玉如意,你总该知道本门紫府一脉,创自三百年前,当时曾有“宇内三奇儒、
释、道”三位异人,其中的儒,就是本门祖师紫衫客。留下九十九招‘紫云剑法’,其实这
套剑法共有百招,最后一招叫‘百云千祥’就刻在这片如意之上。历代相传,只有掌门才能
练习,为全套剑法的精华所在,威力极强,只是不易参悟,但一经领悟,则又极易练习,且
可单独使用,为师身入佛门,本门的道统,就由你来继承。”
朱弃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
只听天山神僧口中喃喃说道:“紫玉紫玉,失不足惜,一脉相承,是得非失。”
这是四句偈语,朱弃饱读经书,但也听不懂师傅说些什么,细看紫玉如意上面,只是刻
着无数朵云,一时也参详不透,又不敢多问。
天山神僧瞧着他蔼然一笑,抬手道:“徒儿你起来,为师此时,替此子恢复经脉之后,
就须闭关三日,不得惊扰。”
话声一落,缓缓伸出双手,停在卫天翔身上两尺光景,由头至足,虚空徐徐按去,收回
双手,然后细声说道:“好,你抱他到你昔年练功房中去吧!”
双目一闭,便自入定。
别看天山神僧只是双手凌空按摩,卫天翔因经脉悉闭,血液凝塞,而致全身呈现青黑的
肤色,立即逐渐消失。
朱弃知道师傅方才施展上乘功夫,已替他把逆转经脉,悉数恢复正常,一时不敢惊扰,
即忙依言轻轻抄起卫天翔,退出石屋,推上石门,迳自回转自己昔年练功的石室,把卫天翔
安置石榻之中,替他盖好棉被。
这一阵工夫,卫天翔脸色虽然好转了许多,但双目紧闭,气息依然十分微弱,人也还在
昏迷之中!
朱弃轻轻吁了口气,心知卫天翔全身逆转经脉,才复原状,气机初顺,一时不会醒转,
但也不敢大意,就在榻下守候。
第二天傍晚,卫天翔在昏迷之中,极其轻微的呻吟了一声!
但他还没有完全醒转,迷迷糊糊的似乎听到有人在耳边轻声喊着:“翔儿,你醒过来
了?”
这声音卫天翔感到极熟,心头怔得一怔,只觉浑身骨络,好像散了似的,一点动弹不得。
胸腹之间,沉甸甸地,甚至连眼皮也无法睁开,脑际更像一片白纸,恍恍惚惚,不知身
在何处?
他极力思索,思索着自己究竟遭遇了什么?
终于,他渐渐想起黔灵山,只觉黔灵神君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