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想着,立即迈开大步,往里走去,自有店伙把他领到房中,张罗茶水。
晚餐之后,卫天翔掩上房门,从身边取出易容药丸,在面部略事化妆,便上床做功。
时间已接近二更,客店内外,万籁俱寂,卫天翔等了许久,不见有什么动静,心头渐感
不耐,寻思难道自己估计错误?
他轻轻掩上房门,在院中站了一会,依然不见有贼人,前来,方想回房,瞥见后院客房
的屋脊上,蓦然飘落两条黑影!
夜色昏黑之中,隐约可以看出这两条黑影,乃是两个身穿黑色夜行衣靠的劲装汉子,不
是自己见到的两个贼人是谁,当下立即身形一缩,隐入暗陬。
那两个汉子,在屋脊上略一停立,便轻飘飘落到对面一间上房窗口,左边一个倾听了一
下,便压低声音,轻轻的道:“老三,这两个雏儿,都睡熟了?”
右边一个微微点头,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形如仙鹤的东西,往窗口凑去!
“打!”房中突然响起一声清叱,三粒银丸,已由窗口激射而出!
右边那个汉子,不虑房中有备,手中银鹤,往后一撤,左手疾抬,把直奔面门的银丸,
一齐拍落,身形同时暴退,口中阴嘿道:“丫头,原来你们还有点门道,还不给太爷出来?”
这两人身形俐落,武功造诣,显然不弱!
那知他话声甫落,忽听身后不远,有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声音,发话道:“瞎眼贼,姑娘
早已在此等候,还不前来纳命?”
两个贼人,一听背后有人说话,脸色疾变,迅速撤下兵器,转身瞧去。
但见身侧不远,俏生生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红衣少女,手中提着一柄精光闪烁的长剑,
粉脸含煞,看去分外娇艳!
就在红衣少女现身之际,窗户倏然开启,飞出一条人影,和红衣少女站到一起,原来又
是个手持长剑,如花似玉的姑娘。
卫天翔躲在暗处,定睛一瞧,这两个姑娘,自己全都认识,先前那个穿红衣的,是青城
白飞燕,打窗口飞出的,是昆仑门下掌上珠宋秋云!
他突然感到心头一阵激动,不知是压积在内心的怨气,还是另有哀思?总之,他瞧到她
们,有一股说不出的厌恶,暗自冷哼一声,返身欲退!
这时右边那个汉子,手上持着一对雷公锥,脸露不屑,向左边一个冷笑道:“老四,你
瞧,这两个雏儿的身手,最多也不过和八钗相等,也敢在咱们兄弟面前发嗔?”
左边一个手上握着一支如意鞭,贼眼骨碌碌一转,耸肩笑道:“三师兄,这两个雏儿,
倒真是如假保换的原封货,嘿!带回去孝敬师傅,可算得大功一件,不过咱们动起手来,可
得小心点,别碰坏了……”
“贼子看剑!”掌上珠宋秋云身形落地,听两人口中不干不净,早已气得粉脸通红,娇
叱一声,长剑往左边贼人当胸刺出!
白飞燕也并不怠慢,青霓剑一摆,直扑右边一个!
手持雷公锥的贼人,没待白飞燕出手,身形暴退,口中喝了声:“且慢!”
“嗒!”左边那个贼人如意鞭抖动,正待向宋秋云剑上撩去,骤听到师兄喝声,立即住
手后跃。
手持雷公锥的贼人,瞧着两位姑娘,阴笑道:“不知进退的丫头,这里不是动手之处,
你们想领教雷电双怪的绝招,就跟太爷来。”
掌上珠宋秋云一听对方自称雷电双怪,不由想起月前偷袭飞凤镖局的风怪辛风和云怪蓝
云,不是人妖郝飞烟门下的风云雷电四怪吗?难怪眼前这个贼人,身手如此矫捷,心中想着,
不禁柳眉暗暗一皱,冷哼道:“姑娘怕你们不成?”
说着,回头向白飞燕道:“白姐姐,这两个贼子,就是人妖门下,今晚别叫他们逃出手
去!”
她口中这么说着,其实是暗中招呼白姑娘,贼人扎手,待会不可大意。
白飞燕轻笑道:“宋姐姐,我想风云二怪,早已在等他们了,咱们早些成全他们师兄见
面也好。”
雷怪颜雷和电怪何电,正待纵身跃起,闻言蓦地住足,厉声喝道:“丫头,大师兄二师
兄何等功力,岂会伤在你们手下?”
白飞燕一掂手上青霓剑,冷冷的道:“不信,试试姑娘宝剑,就知道了。”
雷怪颜雷将信将疑的望了长剑一眼,冷嘿道:“有种,就跟太爷来!”双脚一顿,人已
腾空飞起。
四条人影,于是两前两后,登房越脊,往近郊驰去。
卫天翔瞧到青城飞燕和掌上珠,本来正待退回房去,但此时一听这两个贼人,是人妖郝
飞烟门下风云雷电四怪中的雷电二怪,不禁又悄悄的尾随下去。
夜幕低垂,星光暗淡,四条人影奔到临江的一处坟场,身形才落,两位姑娘,更不打话,
长剑一圈,便向雷电双怪出手。
人妖门下风云雷电四怪,武功全在伯仲之间,平日原极自负,但方才他们听白姑娘口气,
好像自己两位师兄,就栽在她们手下,心中虽然不信,但上场之后,却也不敢大意。
和掌上珠宋秋云动手的电怪何电,手上一支闪电如意鞭,宛若一条活蛇,盘空匝地,左
右飞舞,出手奇狠,招术精纯。
掌上珠的昆仑剑法,也匹练绕体,变化繁复,女孩儿家内力固然较逊,但胜虽无望,也
不致落败。
雷怪颜雷可不同了,他原先不把两个雏儿放在眼里,那知一经动手,才发觉白飞燕手上
是一柄斩金截铁的利器。
尤其白姑娘,家学渊源,一手“青城剑法”,已得乃父简真入神髓,此时绵绵展开,快
中带稳,一片银光,周围丈余之内,寒气砭骨,居然逼得雷怪一对精钢雷公锥,不敢和对方
硬拼硬砸,处处制肘。
二三十招下来,雷怪自己杀得勾起真火,大喝一声,双锥抡飞,进身发招,左锥“移山
填海”,拨开剑锋,右锥“横擂天鼓”,人随椎转,已然袭到背后。
这一招快如电光石火,势道极猛!
白飞燕不慌不忙,长剑一沾便走,娇躯乍然飘起,身轻如燕,便自让过,皓腕疾翻,青
霓剑同时一招“回头望月”,往雷怪右锥削去!
这一招不但身法轻灵,而且迅速已极,她使的正是修罗书生韦行天传给的“沾衣十八
跌”,配合剑招而发。
猛听一声金铁交鸣,雷怪颜雷猛觉手上一轻,右锥一个锥头,已被白飞燕的青霓剑削断,
骨碌碌滚出老远!
雷怪这一惊非同小可,急怒之下,暴吼一声,左手雷公锥,猛地脱手向白飞燕当胸打去。
紧接着双掌一错,掌先人后,揉身而上,左手“青龙探爪”,右手“飞短流长”,同时
攻到!
要知他雷公锥原是沉重兵器,这一掷之势,又用上了十成力道,但听呼的一声,这边堪
堪脱手,业已奔近对方心窝。
白飞燕不防雷怪会把兵刃当暗器掷来,等到发觉离胸前已只有一尺光景,心头大惊,赶
紧斜退半步,翻腕出剑,迎着雷公锥点去。
饶是她应变够快,终因双方距离既近,来势极重,雷公锥虽被剑尖点偏,打横里飞出,
但震得她右臂骤麻,长剑差点脱手。
就在她惊魂未定,雷怪颜雷业已欺到身边,双招齐下,一攻右胸,一取左胁,闪电击到。
白飞燕点出的青霓剑尚未收回,整条右腕,还在酸麻,再想招架那里还来得及,百忙之
中,右手玉掌一立,对准雷怪右脉门切去!
只听“啪”的一声,左手虽然架住雷怪的一招“飞短流长”,却感到右乳一麻,立即头
昏目眩,“呛”的一声,长剑堕地,人也一跤摔倒,昏迷过去。
雷怪狞笑了笑,正待俯身挟起白姑娘娇躯……
就在此时,猛听清叱入耳:“贼子敢尔!”
一条人影,疾飞而出。
不!一股强劲掌风,同时拂到身前!
雷怪总究是人妖郝飞烟嫡传弟子,反应敏疾,身形暴退之际,同时一下从地上拾起雷公
锥,定睛瞧去,只见来人是一个淡金脸的少年书生,空着双手,卓然而立!
不由怒从心起,狞喝一声:“小子,你乳臭未干,也管起太爷们的事来了!”
“了”字出口,雷公锥“雷厉风行”,一片如山锥影,挟着汹涌劲风,往淡金脸少年狂
卷过去!
“来得好!”淡金脸少年身形一晃,陡然之间,从他袖中飞出一道耀目精光!
不!那是一排七八道剑光,同时漾起!
“呛”,雷怪颜雷连瞧都没有瞧清,雷公锥又被人家利剑削断!岂止削断手上兵器?他
身上也同时被七道剑锋划过,惨叫一声,往后便倒!
淡金脸少年收剑入袖,连瞧也不瞧他一眼,俯身用手连拍白姑娘几处大穴,依然不见苏
醒。摸了摸她鼻息,微一迟疑,心中暗想:“不知她伤在何处?”
当下不再迟疑,伸手解开白姑娘衣襟,掀起胸衣,一片欺霜压雪凝滑如脂的酥胸,和一
双填起双乳,赫然弹出!
淡金脸少年觉到脸上微微发热,但目光一瞥,不禁惊噫出声!原来白姑娘右乳稍偏,赫
然印着五道指痕,要知“乳根”穴,乃人身九大死穴之一,只要一分之差,就得当场香消玉
殒!
“好歹毒的手法!这贼人当真死有余辜!”
淡金脸少年喃喃自语,伸手从身边掏出一个锦盒,取了一颗黄腊固封的药丸,一面卸下
白飞燕下颚,将药丸放入她口中,然后再合上颚骨,让药丸自行熔化,一面收好锦盒,又替
她掩上胸衣……
“好大胆的贼子,你敢轻薄白姑娘!”喝声之中,一片金刃劈风,已往身后袭到!
淡金脸汉子,冷不防有人突施偷袭,双掌一按,身如箭射,飞出三四步外,站好身子,
怒目瞧去!
原来来的正是银鳞剑客陶琨,“峨嵋灵飞”,仇人之徒,不由心头大怒,冷喝道:“尊
驾事理不清,遽下毒手,难道瞎了眼睛不成?”
此时和掌上珠宋秋云动手的电怪何电,眼看师兄惨死,那敢恋战,虚晃一剑,往林中逃
入。
宋秋云也无暇追敌,急急往白姑娘奔来,一面大声叫道:“陶大哥不可误会,白姐姐幸
蒙这位少侠相救……”
但银鳞剑客陶琨,乃是峨嵋派后一辈的佼佼人物,此时虽知自己出手鲁莽,但淡金脸少
年最后一句骂他瞎了眼睛,他如何还忍耐得下,目光一横,厉声喝道:“小子,你才瞎了眼
睛,你当少爷是谁?”
身若飘风,银鳞剑一振,刷刷刷,飞攻出三招!
淡金脸少年脸色骤然一沉,冷喝道:“峨嵋小辈,不过粒米之珠!好,先教训你也是一
样!”
不!他一下闪到银鳞剑客陶琨身后,鼻中轻哼一声,左手反手一掌,向前拂出!
银鳞剑客三剑堪堪攻出,一个立足不住,踉踉跄跄被推得往前撞出去了四五步之多。
站定身子,回头瞧去,只见淡金脸少年面露不屑,空着双手,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他平日原极自负,此刻又当着掌上珠宋秋云的面前,这口气更难下咽,一时恼羞成怒,
杀气满脸,银鳞剑当胸直颤,往淡金脸少年一步步逼去!
掌上珠宋秋云方才目睹淡金脸少年一招之间,就劈了雷怪,对方这份功力,大非寻常,
此时眼看银鳞剑客大有情急拼命之意,心下不由大急,慌忙叫道:“陶大哥,快请住手!”
但银鳞剑客巳存下毙敌之心,疾如狂风暴雨,充耳不闻的继续向淡金脸少年逼去,快到
五尺光景,蓦地大喝一声,长剑飞洒,疾如狂风暴雨,一连攻出九剑!
但见一蓬剑影层层银鳞,望淡金脸少年全身罩下,峨嵋“乱披风剑法”,端的奇诡凌厉,
无与比伦!
站在一旁的掌上珠,不禁“啊哟”叫出声来!
但淡金脸少年,却依然凝立不动,直等一片银鳞,涌到身前,突然重哼一声,左手袍袖
一挥,忽然从袖中飞出一道精光,往银鳞中撩去!
“叮、叮、叮、叮、叮、叮!”
一阵急骤的金铁轻震响过,人影倏分。
淡金脸少年手上一柄精芒四射,长不盈尺的短剑。
银鳞剑客陶琨,却面如土色,他手上那柄仗以成名的银鳞剑,已被削成寸寸废铁,落到
地上。
他不知是惊,是气,一时怔得说不出话来,铁青着脸,厉笑道:“好!你敢毁损峨嵋利
剑,峨嵋一派,和你永结不解之仇,小子,你亮个万儿,咱们后会有期。”
淡金脸少年连正眼都没瞧他一下,缓缓把那柄精晶短剑,纳入左手衣袖,蓦然抬头来,
射出两道奇亮眼神,盯着陶琨,朗声说道:“峨嵋派徒有虚名,还唬不倒人,凭你姓陶的,
也不配问我姓名,今晚剑下留情,饶你一命,就是要你寄语灵飞老贼,十三年前一段公案,
小爷也必在三月之内,亲上金顶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