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文翔冷笑道:“在下也不杀你,无须危言恫吓,在下既来得就可安然离去,若道长纠集举观之众报这断臂之仇,在下在殿庑下恭候就是。”说着转身向室外走去。
麻冠道人双臂虽断,却毒念未泯,见霍文翔走出,不由暗中冷笑道:“这是你天夺其魄,自速其死,令主来观已布设奇门,你只一走错,立被困住,任凭你武功盖世,也难走出奇门外。”心中追悔自己一念之差,欲用药茶迷失他本性收为己用,如先引入奇门困住,何致惨罹断臂之祸。
忖念中人已随着霍文翔走出,不由大惊失色,原然霍文翔已由他领来之路径走向大殿,步履丝毫不差,不禁振吭送出一声凄厉长啸。
霍文翔已走在殿庑上,面对两行耸天古柏夹着一条笔直,宽可两丈石板甬道,面现不屑笑容。
啸声中,只见人影如魅纷纷掠出在石道上,麻冠道人双腿着力,一鹤冲天而起,身化凌云十八翻,疾翻筋斗落在群道之前。
群道一见麻冠道人断除双臂,不禁相顾骇然变色。
麻冠道人道:“这位施主有意寻仇,绝不可任其遁观外。”
只见一面如重枣,络耳虬须老道抢前两步,目中寒光炯炯,逼视霍文翔一眼,厉声道:“施主是否百花门下。”
霍文翔哈哈一声长笑,身形如风飘落在石道上,答道:“非也!”
道人目睹霍文翔身法奇妙,分明一身功力已臻化境,不禁暗中胆寒,退了半步道:“敝观弟子一向戒律谨严,不得轻与江湖中人结怨,施主与敝观何人结有宿仇,请说明何妨,杀戮无辜,枉为英雄行径。”
霍文翔朗声大笑道:“在下并未戮杀无辜,只是这位麻冠道长心术阴险,用药茶欲将在下制于死地,若不断臂示警,岂非任你等无法无天。”说着面色一沉,道:“在下与贵观主玉峰道长及金面老贼结有宿怨,哪位道长愿传讯贵观主速速赶返,清结旧怨后,在下立即离去,绝不妄杀一人。”
群道闻言心神猛震。
面如重枣道人答道:“敝观主离观不明去向,但入晚即回,无须传讯,但金面老贼是何来历,恕贫道芒然不解,施主倘若张冠李戴,指鹿为马,以莫须有罪名加诸于敝观主身上,岂非传笑武林,贻人话柄。”
霍文翔冷笑道:“道长好一张利嘴,那金面老贼未与贵观主同行么?”
面如重枣道人断然答道:“无有!”
霍文翔察言辨色,暗觉道长之话并无虚假,亭中死道吐露详情,只说东方旭群邪被药酒丧失本性,玉皇观受命于金面令主,但未说金面老贼亦在玉皇观,莫非老贼尚未赶至此处。
当下默默心念一转,朗声道:“不论道长之话是否真实,在下已确知贵观主率领东方旭等群邪在此天水郊外追捕百花老贼及搜觅虞冰后人,不明去向之说,骗不了在下。”
道人面色大变,咳了一声答道:“施主既已知情,何不迳向敝观主去处寻仇。”
霍文翔不禁微笑道:“问得好,俗说一动不如一静,在下既非百花同党,何必卷入是非漩涡中。”话声略略一顿,笑道:“瞧你等气势汹汹,环阵相待,莫非有代报麻冠道长断臂之耻么?”
“正是!”
霍文翔大笑道:“那你们一齐上吧!”
道者一声大喝出口,人影纷纷窜前,扑攻霍文翔,按五行九官方位,攻势凌厉,配合谨严。
只听霍文翔一声长笑出口,金黄剑飚飞洒乍涌,道众纷纷坠地。
但见九个道者右肋上被剑光刺穿一孔,血液缓缓流出,面色苍白如纸。
令人惊骇的是那剑伤部位居然每人在同一穴道,毫厘不差。
这一手神奇不测的剑法,玉皇观道众不禁慑住。
霍文翔冷冷一笑道:“有哪位道长尚欲出手印证,在下当恭候领教,俗谚识时务者是为俊杰,在下不愿妄戮无辜,尚望遣出一人速禀报观主赶回。”
群道默不作声,目露忿极之色。
霍文翔目光如电扫视了群道一眼,冷笑道:“诸位道长既不愿传讯观主赶回,在下也不勉强,只好在下只身前往郊外搜觅行踪,不过在下须废去诸位道长一身武功,以免祸害武林。”
群道闻言大惊,倏地反身窜去。
耳闻一声大喝道:“站住!”
猛感寒风袭体,气血滞麻,才窜出七八尺外,力道猝阻,仆咚栽扑在地。
尚有两道起身较快,堪堪掠出墙外,忽耳边起了霍文翔清朗语声道:“速向观主禀明,不然无法活命。”
语声乍起,只觉胸腹被击实了两掌,嗥声甫出口中,已被一股强猛掌飚送出墙外。
余下群道尚未图逃,目睹霍文翔身形曳空似流星般飞起,似天际神龙般,在一瞬眼间将妄念逃生同门一一伤在掌指下,不禁胆寒魂飞,双腿颤抖。
一个面像清癯老道长叹一声道:“施主未免手段太毒辣了。”
霍文翔道:“须知除恶务尽,在下体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废除武功,留下性命,法外施仁,道长未免太强词夺理了。”说着身形缓缓向老道走去。
老道面色惨变,忽右掌伸向天灵盖“噗”的一声击下,自绝倒地而死。
霍文翔侧然叹息,身形一动,向另一道走去。
群道似僵冻之虫,震栗不能动弹。
片刻之间,群道均被霍文翔点了残穴。
霍文翔暗中长吁了一口气,反身飘然向三清大殿走去,默默思忖片刻之后,即将面临前未曾有的强敌,这些人如似东方旭等盖世凶邪,神智丧失,泯不畏死,其本身武学更非玉皇观贼道可比,如老贼在此,更是棘手。
但他目的志在釜底抽薪,不愿虞凤栖落入老贼手中,最好将老贼慑伏,蛰居恶鬼堡,遂其一鼓歼灭,永除武林大患。
只见霍文翔身影消失在三清大殿门内。
暮瞑渐合,玉皇观内弥漫着一片肃杀凄凉气氛。
群道被废去武功后,心头充寒怨愤,满不是滋味,只觉天地皆灰,蹒跚走出观外。
灰砂漫空,四野苍茫。
青袍老道与玉峰真人联袂率着群邪向玉皇观如飞赶返。
突然,玉峰真人忽口中惊噫一声,神色猝变,目光凝视在远处,不胜愕然。
原来远处出现群道身影,三三两两,步履蹒跚迟缓,似武功已失。
玉皇观主陡地身法加快,捷逾飞鸟,眨眼即迎上群道,喝道:“你等为何如此模样?”
只见一个花白长须道人躬身禀道:“观中忽来一名强敌,武功高不可测,弟子等无能,被来人废去一身武功。”
“此人现在何处?”
“尚留在观中,指名观主清结旧债。”
“此人是何形象?”
“身着青衫,面目森冷,年岁约在廿七八。”
“是何来历?”
“此人坚不吐露,只说观主见面就知。”
玉皇观主心神一凛,不禁望了青袍老道一眼,道:“你将经过详情据实叙出。”
道人一一说出。
青袍老道神色大变,目露疑容道:“老朽那迷神之药,无色无味,饮用后侵入脏腑慢慢发作,此人为何不慑,他用的确为金芒长剑么?”
“正是?”
青袍老道沉吟半晌道:“此人来历老朽委实难以猜出,闻贵观弟子口叙此入神奇武学,根本揣摸不出源流宗派,依老朽看来,观主似暂不必与此人相见,俟老朽进入观内再见机行事。”身形穿空飞起,去势若电,眨眼隐于观外翳密松柏中。
就在青袍老道扑向玉皇观之前,北丐佟青松巳翻墙掠入观内,只觉一股血腥气味刺鼻,苍松翠柏间狼藉倒着十数具冠髻尸体,断肢残腿,血肉纷飞,触目心惊。
佟青松喝道:“难道玉皇观中死绝了么?怎么静悄悄地无人。”他不知已赶过了玉皇观主等人之前。
忽闻身后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道:“原来是你这臭老叫化,敝观与你何仇,如此心狠手辣,斩尽杀绝。”
佟青松不禁大惊,对面望去,只见是青袍老道。
老化于早在上穴洞内窥见青袍老道,心疑就是“佛面人屠”铁少川易容所扮,暗暗心神一凛,他诙谐成性,笑骂道:“你这牛鼻子老道瞎了眼么?老叫化手无寸铁的,何能屠戮你那徒子徒孙,你就是玉皇观主么?”
他遂叫做佯装不知。
青袍老道鼻中冷哼了一声,道:“你为何擅自闯入本观,显然心怀叵测,若不从实说出,管叫你来时有路,去时无门。”
佟青松冷笑道:“未必见得!”
青袍老道神色一变,陡地“飞鹰升空”拔起,右臂已按向肩头,一道惊天长虹疾展,抖腕震洒出漫空芒雨寒飚,密布十丈方圆,向佟青松罩下。
佟青松一见剑光一展,寒气逼人,就知老道果是心中所疑之人,掌中剑无疑是星河三宝之一“玉勾斜”,不禁大惊。
他眼力奇高,这一剑式乍展,就知无论闪挪何方均难逃出剑势之下,更硬拼招架不得,情急生智,身形一远贴地窜出,疾如电射。
甫自脱出剑势之外,犹未弹身立起,只感肋间一麻,真力全泄,仆身在地,暗道:“今日老化子算是栽到家了。”
青袍老道左手五指如钩,一把抓起,冷笑道:“威震武林之北丐,艺业也不过尔尔。”
佟青松身虽被制,却镇定如恒,淡淡一笑道:“你不过是猝然偷袭,先发制人,化子一时托大,误中暗算,如你我敌手印证,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青袍老道阴阴一笑道:“何必使激将之法,说什么贫道也不放你,你丐帮弟子桂秋叶将虞冰后一藏匿何处?”
佟青松闷声不答,暗中逼运真气欲冲开所制穴道。
青袍老道说道:“你不说,贫道自有方法使你说出。”说时忽感脑后风生,传来喝声道:“放手!”
一缕指风迳向青袍老道右臂曲池穴点来。
青袍老道闻风知警,紧抓着佟青松的左手仍自不放,右腕一震,一式“周处斩蛟”寒光如轮,向身后来敌卷挥而去。
来敌似知厉害,右臂一撤,身化“神龙腾空”平飞升起,飘泻在五六丈外,现出青衣面目森冷少年。
佟青松已认出是霍文翔,故意大叫道:“朋友,你我素不相识,我老化子自有脱身之策,何况老化子轻不受恩。”
青衣少年冷笑道:“哪有见死不救之理。”身形一斜,肩头长剑已脱鞘而出,金黄夺目,但却非神兵利器。
老道一见此剑款式毫不起眼,不由大为心宽,暗道:“任凭你武功再高,也难挡玉勾斜一击。”冷笑道:“小辈你纳命来吧!”
话才出口,金霞一闪,对方托着一朵寒星迳身青袍老道“玉勾斜”剑身点来。
青袍老道大吃一惊,只觉生平未曾见过这等快速的剑招,“叮”的一声,玉勾斜震得荡后开去,虎口灼热如焚。
少年剑势迅快无比,寒星斜飞直点青袍老道右臂“曲池”穴而去。
剑光透射寒芒森冽如割,青袍老道被逼得脱手松开扣着佟青松五指,旋身鹏展,玉勾斜抖腕挥出一式“悬绿钓鳌”。
佟青松趁隙跃出,几个起落,已在七八丈外。
反身只见青衣少年洒下漫空栗雨金飚,挟着悸耳锐啸剑罡罩向青袍老道。
只听一声厉喝,金铁交击响音中,一道惊虹由漫空金雨中脱颖冲出,带起一条青色人影曳空电射遁去。
栗雨金飚倏敛,霍文翔托着金剑目露黯然神伤之色,叹息一声道:“天遁三剑,全力施为,尚未能将此贼留下……” ‘
佟青松大叫道:“并非老弟之过,只缘此贼手中剑乃系‘玉勾斜’,‘射阳’剑非其之敌。”
霍文翔闻言一呆,端详射阳剑一眼,发现距剑尖五寸之下被砍裂一粟米大小缺口,说道:“玉勾斜缘何落在玉皇观主手中?”
佟青松道:“他并非玉皇观主,实是佛面人屠铁少川。”
霍文翔闻盲不禁神色大变,道:“老前辈何不早说。”
佟青松老脸一红,摇首道:“老化子命悬他手,若说破老化子早就没命了,老弟快走,此贼必与东方旭等卷土重来,众寡悬殊,你我两人非其敌手。”
霍文翔道:“未必见得。”
佟青松微笑道:“我知老弟已服下天龙丹,将星河秘笈内绝学融汇贯通,但火候犹不够,铁少川纵横江湖数十年,一身所学巳致炉火纯青境界,又得‘玉勾斜’之辅,无异如虎添翼,虽未必落败,但胜他也颇不易,老弟形迹一败露,日后行事将更不易,无益有损,老弟何必逞一时之气,徒增无穷之困扰。”
霍文翔颔首道:“这个晚辈未尝不知,但老贼去得太过突然,如晚辈推测不错,群邪必匿隐观外暗处,只要你我一出,必暗暗蹑踪,防不胜防,与其如此,倒不如挫他锐气,令其铩羽退蛰恶鬼堡。”
佟青松眉头一皱,道:“老化子见不及此,你我藏